“他滾了豈不更好?”


    頓了頓,桃竹仙意猶未盡,罵道:


    “死了才好。”


    “無論是仲春,還是王爺,生平最恨的就是內奸。”


    聞潮生道:


    “你呢,你恨不恨內奸?”


    桃竹仙冷笑一聲:


    “當然恨!”


    聞潮生把手裏最後一點兒饅頭吃進了嘴裏,徐徐開口說道:


    “當初那位天海朋友告訴我,天海中也有人出了叛徒,殺了不少同族,有人跟他講,殺人的那人好像是投靠了齊國的某位權貴……你認不認識?”


    他側目之時,發現桃竹仙的眼神陰翳得嚇人,片刻之後,聞潮生笑道:


    “你一定不認識。”


    桃竹仙麵無表情道:


    “為什麽?”


    聞潮生說道:


    “因為你說你也恨內奸,如果你認識他,那他一定已經被你毒死了。”


    聽見這話,桃竹仙的麵色稍微緩和,但她似乎仍舊有些不放心,唇齒之間輕咬一會兒,而後靠近聞潮生,低聲說道:


    “那你的那位天海朋友有沒有告訴過你,那個叛徒叫什麽名兒,如今又在何處?”


    聞潮生搖頭:


    “沒有,他也是道聽途說。”


    桃竹仙聞言,整個人徹底鬆懈下來,這時聞潮生似乎從她輕薄的衫間看見了什麽,問道:


    “你信佛?”


    桃竹仙略怔地抬起頭:


    “信佛?”


    聞潮生:


    “若不信佛,怎麽戴著一塊佛牌在身上,我見這佛牌是純金所鑄,打磨精致,該有些昂貴。”


    桃竹仙冷瞥他一眼,將佛牌藏入了胸口,動作流露一絲慌亂。


    “與你無關。”


    她話音剛落,院門口出現了鳥翁熟悉的身影,他站在那裏,一言不發,與籠子裏的聞潮生對視了一眼,而後才開口對著桃竹仙道:


    “仲春讓你過去。”


    桃竹仙眉頭一皺,指著聞潮生:


    “他呢?”


    鳥翁道:


    “一起。”


    於是聞潮生被帶到了小園中的另一處宅邸,仲春負手而立,形容自然,完全看不出絲毫受傷模樣。


    氣氛沉悶得可怕,仲春挨著掃視一圈後,目光落在了聞潮生的身上。


    “那夜高夫帶走了朱白玉,朱白玉迴來之後,手腳筋是否全斷了?”


    她此時猶如一頭屏息靜氣的惡狼,一言一行都會牽動他人的神經,聞潮生當然不想跟她魚死網破,態度極為誠懇地說道:


    “沒看。”


    “被高夫放迴來的時候,朱白玉的確手腳上全是鮮血,染紅了衣褲,而且整個人也不說話,閉著眼睛像條死狗一樣癱在那裏……但具體他手腳筋是否真的斷了,我也不清楚。”


    仲春語氣帶著十足的不相信:


    “一夜的時間,你沒去看?”


    聞潮生反問道:


    “看了又有什麽用?”


    “我不是醫師,難道還能給他縫上?”


    “退一萬步講,我便真是醫師,能給朱白玉手腳筋縫迴去,至少也得有針線吧?”


    “朱白玉身上倒是有針,可他的針又不是繡花針,上麵連個孔都沒有,難道我還能拿著那銀針用眼神穿個洞,再把線穿進去,給朱白玉把手腳筋縫上?”


    “別說我,在場的諸位能嗎?”


    他講出一大堆,說的在場的眾人鴉雀無聲。


    他們不是劍閣的人,走的自然也不是劍閣的路子,雖然眾人知道劍閣那些人的手段,可誰又能想到聞潮生學了幾分去?


    聞潮生在頗冷的風中攏了攏自己早已經破損的衣服,就此沉默。


    高夫不在,他可以肆意發揮,因為離開的人無法為自己辯解,而且經曆了方才一戰,仲春與高夫之間必然已經有了矛盾。


    矛盾是情緒的代言人。


    可聞潮生不是這個團隊的人,離間的時候務必得將自己摘出去,否則他寧可沉默。


    仲春凝視聞潮生一會兒之後,的確想不出他一個二境的廢物能做什麽,便又將眼神移向了鳥翁。


    後者難得開口說了一句話:


    “沒看見。”


    他是真的沒去關注高夫做了什麽,因為鳥翁知道,高夫不可能會背叛平山王,如果整個事件之中出現了什麽不對勁,那不對勁的源頭一定在聞潮生那裏。


    仲春微微揚起下巴,對著在場的眾人說道:


    “朱白玉是高夫放走的,他已經背叛了王爺,而今畏罪潛逃……不過,方才他中了我一指,短時間內應該翻不起什麽風浪,迴頭若是遇見了高夫,提他人頭來見我,算大功一件。”


    “此外,諸位收拾收拾,待會兒咱們直接出發前往廣寒城。”


    說完,她隱晦地掃過了聞潮生一眼。


    眾人散去,聞潮生隨桃竹仙迴到了她休整的小院子。


    他又一次開始危言聳聽:


    “我覺得你要有麻煩了。”


    桃竹仙將他關進了籠子裏。


    “有麻煩的是你,不是我。”


    “我的麻煩已經解決了。”


    聞潮生道:


    “不要相信仲春的話。”


    桃竹仙:


    “不相信她,難道相信你?”


    聞潮生貼近籠子,雙手抓住籠子的鐵棍,凝視著桃竹仙道:


    “她趕走了高夫,但心裏並非認為高夫真的是團隊的叛徒,那一架一定是高夫挑動的,他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於是也冒犯了仲春。”


    桃竹仙眉毛一豎,篤定不移道:


    “他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麽作死。”


    聞潮生愣住了片刻,隨後見桃竹仙的神情,似乎隱隱明白了什麽,歎了口氣:


    “看來你們天海人有自己的語言,這麽多年了,你沒有好好研究過我們的文字麽……我說的是冒犯,不是侵犯。”


    這一刻,桃竹仙深刻地體會到了「侵犯」與「冒犯」的區別。


    因為她也感覺自己被聞潮生冒犯了。


    “你歧視我們天海人?”


    聞潮生委婉道:


    “當然不是,但既然你在齊國生活,多學一些總是沒錯的。”


    桃竹仙:


    “繼續說。”


    聞潮生:


    “如果她真的相信高夫是叛徒,就不會立刻找你們過去問話。”


    “她不放心,還在找叛徒。”


    “所以,別被她蒙蔽。”


    桃竹仙點了點頭,隨後又立刻搖起頭來,指著聞潮生道:


    “差點被你小子帶進去了。”


    “我又不是叛徒,我怕什麽?”


    聞潮生冷笑道:


    “高夫也未必是叛徒,不一樣落得這下場?”


    桃竹仙眉頭一挑:


    “高夫還不是叛徒?”


    聞潮生道:


    “我早跟你講過,嫌疑最大的那個人,一直是你們之中存在感最低的人。”


    桃竹仙若有所思:


    “你是說……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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