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伯材一臉慚愧模樣,迴答道:“官家,王時雍收受賄賂,以及買官賣官方麵的罪證,暫時沒查到。”


    趙桓問道:“其他方麵呢?”


    朱伯材迴答道:“目前查到的,隻有王時雍以官府名義,抓走東京城內的女子,以及以官府名義向商販攤派酒水和茶葉,搜刮來伺候金人的事。”


    趙桓心中一動。


    完顏宗望帶著金人第一次南下,殺到了東京城外。


    當時有李綱主戰,卻也有張邦昌和李邦彥等人主和。


    王時雍是堅定的投降派,麵對金人提出的苛刻要求,他不僅沒有抵製,反而主動抓捕女人,搜刮珍寶和美酒、茶葉這些,送去城外犒賞金國軍隊。


    美其名曰,安撫金人。


    坊間的百姓,紛紛嘲諷王時雍,說他是‘金人外公’,王時雍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國難之際,有的人麵臨絕境,卻是一身傲骨,為國家的存亡,百姓的生死而奔走。


    有的人卻為虎作倀,靠著賣自己的同族百姓,去討好金人。


    王時雍就是這樣的典型。


    趙桓心中又升起殺意,沉聲道:“被王時雍抓走家眷的百姓,以及被王時雍搜刮的苦主,能找到嗎?”


    “能!”


    朱伯材點頭迴答。


    隻是,他一臉擔心道:“用這樣的事情彈劾,能處置王時雍嗎?”


    趙桓微笑道:“如果隻是一點彈劾,不會有大影響。可是有無數百姓叩闋,事情鬧大了,朕就能借題發揮。”


    朱伯材說道:“就算借題發揮,恐怕也不能處死王時雍,便宜他了。”


    趙桓搖頭道:“有的時候,生不如死的活著,才是最大的懲罰。當王時雍一無所有,才會體會到人生的艱難。”


    “嶽父,你立刻去安排。”


    “明天上午,煽動百姓來宣德門外叩闋,把事情鬧大。如此一來,明天的大朝會上,朕再借題發揮,一舉拿下王時雍。”


    朱伯材道:“臣保證完成任務。”


    他向趙桓行了一禮,就急匆匆離開了。


    趙桓望著朱伯材離去的背影,眼中充斥著期待,該拿下了王時雍了。


    ……


    東京外城,萬勝門附近。


    這片地方是流民和破產百姓聚集的區域,屬於貧窮區域。


    一處茅草屋外。


    李福來穿著短衣,拖著疲憊的身軀迴來。他一直在碼頭做搬運,長年累月的暴曬和操勞,使得他皮膚黝黑,背脊佝僂。


    迴到家中,李福來看到頭發灰白的老妻枯坐,走過去道:“老周,怎麽還沒弄飯?”


    周氏卻渾然沒有察覺。


    李福來覺得古怪,拍了拍周氏道:“怎麽了,愣著幹什麽?”


    周氏迴過神。


    她今年才三十四歲,卻已經頭發灰白,宛如五六十的老嫗。聽到李福來的話,周氏迴過神道:“老李!”


    李福來應了聲,見妻子魂不守舍的,問道:“是不是有人來搶咱們的屋子,你說,老子和他拚了?”


    周氏搖頭道:“不是!”


    李福來問道:“你到底遇到什麽事兒了?”


    周氏抿著嘴,緩緩道:“今天有人來,說了二丫的事兒。說有貴人要處置王時雍,讓我們明天上午去宣德門外集合,請聖上主持公道,說我們去了就能拿下王時雍。”


    二丫是周氏的二女兒,今年二月被王時雍以官府的名義抓走,名義上是慰問金人。


    去了後,再也沒迴來。


    夫妻悲痛欲絕,卻沒辦法。


    李福來也坐下來,陷入了沉默,唯獨渾濁的眸子深處,閃爍著熊雄火焰。


    周氏問道:“老李,我們去不去?”


    李福來沒開口,周氏也不催促。


    良久後,李福來眸子中的火焰炸開:“去,為什麽不去呢?我李福來的女兒,就算是一根草,也是我的寶。搭上我這條老命,也要給二丫討一個公道。”


    周氏喃喃道:“萬一,萬一……”


    李福來看著周氏,鄭重道:“我如果遇到不測,你去老大家。老大媳婦有些拎不清,好歹能過去下。”


    周氏一把抓住李福來的手,咬牙道:“我也去。”


    李福來憨厚粗糙的臉上露出笑容,點頭道:“好,一起去。”


    ……


    東京城,城東。


    曹記酒肆。


    曹掌櫃和老妻收拾著酒肆,老兩口都是四十開外的年紀。


    經營酒肆沒賺多少錢,日子至少過得去。可惜老兩口的眉宇間,都有化不開的濃愁,因為唯一的兒子腿斷了。


    兒子知書達理,是讀書人。


    兩個月前,兒子讀書迴家在酒肆幫忙,遇到開封府的人來攤派酒水,老兩口見慣了也沒說什麽,兒子年輕衝動,和衙役起了衝突,被打斷了腿。


    曹掌櫃要討一個公道,卻被告知是開封府尹王時雍征收酒水,狀告也沒用。


    申訴無門,兒子的腿也斷了,暫時不能讀書,一家子的生活突然就失去了色彩。


    兒子沉寂,家中也壓抑。


    老兩口收拾完酒肆,迴到偏僻狹窄的家,準備做晚飯的時候,卻見兒子熬了粥煮了雞蛋,已經等著他們吃晚飯。


    曹掌櫃蒼老的臉上浮現出笑容,連忙道:“三郎,餓了吧,吃飯。”


    曹三郎點頭,和父母一起吃飯。


    吃完飯,曹三郎說道:“父親、母親,恕兒子不孝。”


    曹掌櫃嚇了一大跳,連忙道:“三郎,可不能尋短見啊。腿雖然斷了,人隻要活著,就還有機會的。”


    曹母眼中淚光縈繞,一滴滴的滑落。


    曹三郎心情複雜,堅定道:“我不是要尋短見,是有人傳話,讓我明天上午去宣德門外,請官家主持公道。”


    “有貴人要對付王時雍,替我們主持公道。”


    “我決定要去。”


    “他王時雍高高在上,憑什麽欺辱我們?就算他是開封府尹,也要把他拉下馬,讓他看到庶民之怒,讓他知道民心不可欺。”


    曹掌櫃說道:“萬一你被利用了呢?”


    曹三郎搖頭道:“爹,不怕被利用,就怕連被利用的價值都沒有。我咽不下這口氣,朗朗乾坤,不該有王時雍這樣的貪官汙吏。”


    曹掌櫃一向以兒子為榮,最終點了點頭。


    ……


    東京內城,北城。


    白時中府邸。


    悠揚的琴音縈繞,妖嬈的歌姬起舞,案桌上是美酒佳肴,一派奢靡景象。


    白時中坐在主位,下方坐著王時雍。


    王時雍敬了白時中一杯,試探道:“白相公,唐恪、耿南仲和何栗等人都不能拜相。你看,能否運作我拜相呢?”


    白時中迴答道:“還需要一個契機。”


    王時雍道:“什麽契機?”


    白時中解釋道:“官家決定主戰,現在我們無法影響。”


    “如今局勢,隻能等金人南下。當金人擊敗了前線的軍隊,朝廷擋不住,官家才知道我們這些人的好。”


    “我們主張投降,是為了自己嗎?”


    “不是!”


    “我們忍辱負重,是為了大宋啊。”


    白時中一副憤慨姿態,哼聲道:“明明擋不住,何不割地賠款呢?區區一點錢財,向賤民征稅就是。”


    王時雍深以為然道:“賤民如韭,割了還會再長,就應該征稅。”


    “你說得對。”


    白時中沉聲道:“你要成為我們派係的大將,就要旗幟鮮明的表態求和。明天的大朝會上,我建議你表態,建議官家求和,給官家敲警鍾。”


    王時雍也思考著。


    現在表態會觸怒皇帝,好處也顯而易見。一旦前線擋不住,他這個早早唿籲求和的人,就有了話語權。


    王時雍道:“我願意!”


    白時中讚許道:“你放心,本相支持你入政事堂。官家剛剛登基,太稚嫩了。撞了南牆,自然就迴頭。”


    王時雍點頭,眼中浮現出無盡野望。


    他要當宰相。


    他要一步一步的爬到最高,成為大宋朝唿風喚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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