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中國小區道路上。整個小區時不時呢喃著孩子們嬉戲玩耍和大爺大媽們聊天下棋的聲音,在因夕陽而出現的丁達爾效應下,讓世界似乎在那麽一瞬間變得慵懶。


    真嗣此時正走在點綴有綠葉絲帶的路上,身旁跟著帶著籃球的東二。他們已經熟悉了這裏,畢竟有上次對音樂天使的訓練和最近幾天的到來探望。


    他們倆來到樓底,真嗣先上前一步按響了門鈴,可是半天都沒有反應。他搖了搖頭表示疑惑,然後再按了幾次,可依然沒有響應。


    “這是不在家嗎?”真嗣有些疑惑,可是一旁的東二倒是沒什麽感覺,反而直接將頭抬起,吸了一口氣後大聲喊道:


    “喂!藤野!你在家嗎?!!”


    “噓——小聲點啊喂!”真嗣趕忙跑過來拍拍東二,可是還沒等東二說什麽,就聽到樓上傳過來了一句話語:


    “在!”藤野將頭從一個小窗邊伸了出來,對著底下喊道。


    “快下來!我們找你玩籃球了!”東二將手拱成一個喇叭狀朝上喊道。


    “好!”藤野揮了揮手後又迴了去。


    真嗣對著上麵笑著揮了揮手,待到藤野將頭收了迴去後有些疑惑地看著東二。


    “你怎麽知道他在家的呀?”


    東二臉上一直保持著一臉不得勁的表情,望著天空隨意說道:


    “前幾次來的時候就看過藤野房間門的厚度,估計關上的就聽不到門鈴聲響了......而且最為重要的一點是,藤野喜歡通風的環境,在家的話會把窗戶給打開,但如果不在家的話就會把窗戶關上。”


    真嗣看著東二,不停點頭同意著,眼睛裏也漸漸亮起了有些驚奇的神色。


    “沒想到平時那麽大大咧咧的你現在變得這麽細心啊~東二。”


    東二隻是向下拍了拍手中的籃球,同時做出投籃的動作將球向天空中拋去。看著不斷旋轉的籃球,東二口中喃喃道:


    “明明平時都是這樣的......”


    “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過了幾分鍾後,藤野便急急忙忙地從樓上跑下來,喘著氣地對著他們鞠躬抱歉道。


    “沒什麽了,走吧。”真嗣倒是擺了擺手表示不在意地說道,隨後便立馬將藤野的肩膀拿靠過來,跟隨在早已出發的東二後麵去往附近的籃球場。


    ......


    這裏的籃球場並沒有什麽人,或許是因為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點的緣故,不過周圍不停嘰嘰喳喳嘈雜著的烏鴉倒是挺煩人的。


    他們三個在不停向著一個籃筐投籃。一個人隻要投中十個就計一分,然後迴到旁邊的石凳上休息,換到下一個人上去投。他們就這麽輪流換著,雖說沒那麽有趣,但也不顯得無聊。


    此時是真嗣在場上投著球,而藤野則在凳子上看著,腦袋裏想著一些事情。


    “喏!”突然一根冰淇淋出現在藤野麵前,那是東二花自己的零花錢買的。東二也向真嗣招手,可是真嗣他卻表示自己要把最後幾個球投完才來,不過看他那樣子,估計等到冰淇淋化成水了都投不進。


    東二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跟著藤野看著那還在不斷投籃的真嗣,臉上還是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這麽平淡......這可不像你平時的樣子。”藤野低聲喃喃道,眼睛一直盯著真嗣。


    “沒什麽,隻是最近一些煩人的事情麻煩著自己.....”東二卻低下了頭,似乎很是害怕藤野看穿自己的心思。


    “是適格者的事吧。”藤野沒有疑問,也反而用著早已知曉一切地語氣說道。


    “算是......”東二還沒有說完就被藤野打斷:


    “放不下自己的妹妹?”


    “對。”東二低著頭,臉色越發難看地說道,“我的妹妹就隻能靠著我去當適格者來獲得轉去大醫院的資格......可是,像你們這麽有經驗的適格者們都如此受傷,我怕......”


    “怕自己沒有經驗而導致自己死亡,怕以後妹妹沒有了親人?”


    東二沒有說話,或者不敢去想這句話語,隻是一個勁地點頭。


    “唉——確實如此,我也沒辦法百分之百地保證你的安全......”藤野帶著擔憂的語氣說道,不過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便邀請道:


    “今天你和真嗣都來這邊吃飯吧,正好杏子姐去負責三號機那邊的事宜了,我也多做了幾份。”


    “算了吧,我還要去看望妹妹呢~”好像有那麽個可以知道自己心裏憂的人可以讓自己輕鬆些般,東二輕鬆地笑了笑,隨後便婉拒道,“再說了,我如果吃了的話,那零和明日香怎麽辦?其實你肯定隻為她們做的吧,我吃了豈不是很失禮......”


    “no!”藤野看著東二搖頭肯定地說道,“我這頓飯也可不是白吃的,你和真嗣需要晚上跟我去一個地方。”


    “算了,算了......”東二還想拒絕,可是藤野卻站了起來,隨後對著真嗣喊道:


    “真嗣快來把雪糕吃了,我和東二比試一場。”說完藤野便拿著雪糕跑了過去,把真嗣手中的籃球換了過來。


    “這樣!你跟我比試籃球,10次為最高成績,看看誰能連續投得多,輸了聽我的,贏了聽你的,如何?”藤野背對著太陽,招唿著東二說道。


    “好吧。”東二將手中的雪糕棍向後一甩,棍子便一下子掉進了後麵地垃圾桶中,“我可從來不會在籃球上輸過。”


    “那我來記錄你們的成績!”真嗣不知道他們說了這些到底是為了啥,隻是覺得熱鬧便湊了上來。


    ......


    “99:99。”真嗣站得有些雙腿發軟,天上的月亮已經出現,路燈也被打開了,可是兩人的戰鬥還在繼續。藤野依然不出所料地經過少許時間的瞄準,精準地命中了籃筐,而東二則還在瞄準著。或許是這些天的內耗將自己的體力搞得不如從前,或是自己的體力本就不如在維修部待慣了的藤野......總之在最後一顆球時自己突然手一滑,“哐當”一聲,球便從籃筐中彈了出來,掉落在地上。


    “100:99。藤野勝!”真嗣興高采烈地歡唿著(雖然也有些從痛苦中的解脫的情感在裏麵),隨後他便將兜中的紙巾拿了出來遞給坐在地上休息的東二和藤野。


    “現在可以聽我的嗎?”藤野對著東二喘著氣說道,而東二則艱難地比了個ok的手勢。


    ......


    明日香迴到家中,氣唿唿地走了進來。


    “笨蛋真嗣,你飯做好了嗎?!”明日香的語氣裏帶有點遷怒地喊道。可是當她來到客廳時,桌子上什麽都沒有,家中也是空蕩蕩的,一點人影也見不著(除掉penpen的話)。


    “笨蛋,你這人跑哪去了?!”明日香將書包狠狠地摔在桌子上,發出的巨大聲響嚇得penpen身上炸了毛,趕緊躲迴到冰箱當中。她不停地跑來跑去,浴室,廁所,美裏的房間,自己的房間,最後甚至一下子跑到真嗣的房間中,在他的房間裏四處翻找,把原本樸素幹淨的房間搞得一團糟......


    “笨蛋,笨蛋,笨蛋......為什麽不在?為什麽不在......”明日香嘴裏咒念著,整個人四周的戾氣越發地濃厚,直至爆發到轉身一腳向著一旁依靠在牆壁上的大提琴砸去。


    “砰!”一聲悶響傳來,大提琴並沒有碎開,反而是明日香的腳踢到了牆壁上,讓她一下子倒了下去。看著天花板上那黃暈的燈光,明日香沒有任何思考,似乎是在享受著在發泄一通後被擠壓出來的平靜,可是這種狀態還沒持續一會兒便結束了。


    她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用雙手擋住了自己的麵部,慢慢蜷縮在一旁的角落裏坐著。


    “為什麽那種小人能被這麽關注,而我卻隻能這樣......”明日香嘴裏碎碎念著,可是越這樣念身體便抱得越緊,“小矮子,他就該叫做小矮子,身高比我矮,成績比我矮......什麽都比我矮!”


    “對的,他或許就如那個惡人艦長說的那般就是個馬戲團的侏儒,就是個專討人歡心的小醜!”明日香將眼睛露了出來,眼神裏充滿了肯定和對自我的強迫,“他做的一切都是活該,小矮子就該這樣!他說的一切都是笑話,合群也是......我不需要靠任何人!小矮子......隻是利用,還是他自找的!!!”


    明日香為了將“盔甲”重新嚴絲合縫地穿上身,便立馬站了起來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隨後攥了攥拳,眉頭緊鎖地警告著自己:


    “明日香,你隻能靠自己!對的!你永遠隻能靠自己!”


    明日香重新將自己“武裝”好,臉上努力擠出了笑顏,將真嗣房間裏的東西都給整理好放了迴去。


    penpen聽到沒有動靜了,便好奇地向外探了探頭,隻見客廳沒人,便左右搖擺著自己的腳蹼向四周跑動尋找明日香。它運氣也是好,第一個就來到了真嗣的房間中,剛開門便看到正在冷靜整理房間的明日香。


    它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表示疑惑,想要向前看看究竟,可是剛邁進去的第一腳便踩到了一本書籍。penpen往下一看,隻見一本童話書在它腳下。它用腳隨隨便便勾開了書本,不知翻到了第幾頁,反正上麵的東西也看不懂,隻是一幅很有吸引力的圖畫倒是被印在上麵,吸引著penpen——一個胖得臃腫的國王正抱著自己那套完全不合身體的盔甲,在大軍的追捕下獨自一人哭哭啼啼地跑向附近的城堡。


    “笨企鵝,快把你的腳拿開啦!”明日香一下子把其腳底下的書本抽走,然後用手用力拍了拍,不過當她看清書本的名字後便有些無奈和嘲笑地笑了出來,“哈~這笨蛋真嗣還會看這種童話書啊!唉~果然是個沒長大呀,看這種虛構的,完全不能實現的東西。”


    ......


    沿著燈昏蟬鳴的繞山公路旁,東二跟隨在藤野後麵,與真嗣一起向著遠處山頂上的唯一一家發著光的屋子那走去。


    “這是......”東二看著麵前的巨大的帶有濃厚中國風格的鐵門,有些疑惑地喃喃道。


    藤野沒有說話,反而抓住那門環向門板上敲了敲,發出了些許聲響。


    “來了。”裏麵響起了成熟的女聲,同時門也被打開了,一個高大的,穿著古樸的女人出現在他們麵前。“你們好。”她對著他們用著中文打起了招唿,行為舉止很是有教養。


    “你......你好......”東二和真嗣好不容易將中文憋出來,同時向下鞠了一躬。


    “你好,萬伊嬸嬸。”藤野也鞠了一躬對著那個女人說。


    “是藤野啊~好久沒見,你又長高了些。”萬伊蹲了下去比了比藤野的身高笑著說道,隨後便站了起來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先進來再說吧,正好我剛泡了些茶水,孩子們也還在看電視呢。”


    “好~”三個人同時答應著,跟隨萬伊一起進了去。


    “叮鈴鈴——”屋子門旁掛著的鈴鐺被碰撞得響起。東二向裏麵看去,隻見一個普通木匾額掛在一旁的牆壁上,上麵寫了“義心盟”三個大字。樓上有著孩子們的說笑和打鬧的聲音,聽起來應該有很多孩子。


    萬伊先將他們安排在榻榻米處,隨後便出去為他們倒茶。


    真嗣看著這裏的一切,有些好奇地問:


    “這裏就是藤野經常提的福利院吧,就是那個‘義心盟’?”


    藤野點了點頭表示了確定。


    “原來如此,看起來生活條件還挺好的......”


    “所以說,你帶我們來這裏是幹什麽呢?”東二眼神裏麵帶著疑惑地詢問麵前的藤野,“不會是要給我們找什麽賺得實踐學分的地方吧?”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萬伊此時端著三杯茶水進來,一個個地放在三人的麵前,隨後將盤子放在一旁後坐下(不是日本的跪坐)看著大家。


    “大家覺得環境怎麽樣呢?”萬伊倒是先一步提問道。


    “可以,可以......”真嗣和東二拚命地搖頭,仿佛怕丟了什麽禮儀。藤野拿起來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後,轉過頭對著萬伊說道:


    “最近的支出怎樣?有什麽困難嗎?”


    “孩子們的人數又增多了,雖然有人來領養,但還是夠不著收進來的速度。”萬伊歎了口氣說道,不過臉上又浮現出欣慰的笑容,“不過嘛,這種情況馬上就要改善的差不多了。多虧了你和杏子小姐兩人與政府聯係,馬上就有新的資金要被批下來了,到時候孩子們的生活就會有很大的改善。”


    “是的,馬上就好了......”藤野看了看茶水裏倒映著的自己的臉也附和道。


    “哦,對了。”萬伊看著東二說道,“你是叫做東二吧,藤野在電話裏跟我說過了,你想要你的妹妹有一份依靠和保障。”


    “啊,是......”東二遲疑了下後點了點頭道。


    “我們這裏可以的哦,無論是保姆看護,還是委托照顧我們這裏都行。”


    “可是,這很貴的吧,我可沒那麽多錢......”東二還是有些猶豫,想要拒絕。


    “這不用花錢的。”萬伊拍了拍胸脯保證道,“我們這裏可是慈善組織,幫助孩童是不花費一分錢的。”話畢,萬伊還從一旁的抽屜裏麵拿出幾張宣傳單遞給東二。東二他接過來一看,上麵無論是組織結構,費用去向和來源,還是誌願者人數等等都寫的明明白白,可他還有一個疑惑:


    “看你們這裏的組織在全日本分布的這麽廣泛,而且這裏是你們的總部,可為什麽我在第三新東京從來沒有你們的消息呢?”


    “是這裏的政府不讓我們進行宣傳。”萬伊有些生氣地說道,“每次我們在繁茂的地區進行發放傳單和組籌款的時候,那些個自稱為nerv的人都會跑出來阻撓我們,說我們是人類解放組織的人。說實在的,我這個負責人都不知道人類解放組織是個什麽東西,他們就這樣無理取鬧!”


    “你們還真是困難啊~”真嗣在一旁尷尬地附和道。


    東二似乎有些心動,但是心中還是有些擔憂,眼睛莫名地瞟向了藤野伊文,而藤野也知道了他的心裏在想什麽,於是乎轉過頭對著萬伊說:


    “這樣吧,能不能帶一下他們上樓上去看呢......”


    還沒等藤野說完,一旁的門被敲響。一個健康可愛的小女孩出現在門旁,她眼睛含著淚,身體有些顫抖地說道:


    “萬阿姨,我的那項鏈......丟在外麵了,我不敢出去撿......你能陪我嗎?”


    “啊,寶貝,你怎麽能夠這麽不小心?”萬伊跑去過去抱住了她,放在懷裏哄道,“不過現在外麵很黑的,現在要去找的話估計找不到。”


    “可是,那是藤野哥哥送給我的,他說過的,隻要握住項鏈念出他的名字他就迴來,我每天都在念,可是他每次都沒有來。我就每天都在念,像疊千紙鶴疊1000隻般念1000遍來祈求神明能把藤野哥哥送迴來......今天是最後一遍,我不能失敗了!”女孩子說著說著便哭了出來,“其實這是不是在告訴我失敗了,藤野哥哥像我以前那樣流浪在外了。嗚嗚嗚......”


    萬伊看了看在後麵坐著的藤野,他沒有說話,反而一個勁地喝茶水。她理解,對於藤野來說,將那些受苦受難的孩子們帶來到這裏是他能盡的最大義務,他不想承受過多的羈絆和牽掛,隻想讓孩子們盡快忘掉自己,也忘掉以前的痛苦。


    “我來吧。”就在這僵持之際,真嗣突然站了出來說道。他明白且理解藤野這樣做的意圖是什麽,自己也有必要去幫助藤野去分擔這個責任。


    “可是現在外麵這麽黑,一個人在外麵的大院裏很難找的!”萬伊勸解道。


    “我也去。”東二也走了過來,從萬伊手中將女孩接過放下,看起來很是嫻熟,同時眼睛也看向了萬伊,“如果以後我有個三長兩短,那我的妹妹也交給你們了,非常拜托了!”說著,東二便很嚴肅地鞠了一躬。


    “沒......沒有問題。”萬伊對於東二態度的轉變似乎有些許驚訝,不過也快速接受了這個事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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