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林樹一起前往食堂吃飯,李林樹身旁還跟著一位個頭比他倆高出一頭的人。此人一頭茂密的頭發,露出額頭,皮膚略顯黝黑。李林樹介紹道:“這是咱們班的,也和我住同一宿舍,你叫他黑仔就行。”楊威點點頭,禮貌地叫了聲“黑哥”。


    打好飯後,他們找了個位置坐下。晚上隻開放一樓的食堂。楊威打了一葷一素,其餘兩人的飯菜也一樣,畢竟他們的家庭條件都相差無幾。楊威邊吃邊問:“你是拜了誰的山頭?”李林樹一臉驕傲地說:“我們班的,叫肖德。”楊威思索了片刻,問道:“姓肖,那不是東鎮的,是八鄉鎮的?”李林樹點頭予以肯定。楊威有些疑惑地說:“你一個東鎮的去拜別的鎮的山頭?”李林樹再次點頭,楊威便不再言語。


    能來這裏讀書的,大多是各鎮學校的混世魔王、幫派老大。他們來自各鄉各鎮,各自有各自的圈子,誰也不服誰是常有的事。每個鎮都會在這有限的空間裏團結起來,當然也有原本就在本鎮學校有矛盾的幫派和別的鎮聯合在一起。東鎮是人口大鎮,背後的依靠眾多,自己的幫派人數也頗為龐大。目前能與東鎮分庭抗禮的隻有石鎮和平鎮,其他鎮則會聯合起來。但像李林樹這種,本身在學校未加入任何幫派,一到清梅就去別的鎮拜山頭的,會被東鎮的人視作“叛徒”。


    吃完飯,迴到宿舍,就看到烏泱泱一群人。顯然,矛盾已經爆發,目前還處於鬥嘴的階段。楊威心想,這不正好碰上熱鬧了嘛。剛好在一旁瞧見了李文博,李文博一直都是東鎮幫的,他身材壯實,當打手最為合適。李文博看到楊威和李林樹走來,趕忙上前,輕聲問李林樹:“你找肖德當大哥了?”李林樹依舊一臉驕傲地說:“是的。”李文博指責他不懂事,說他本身就是東鎮的,而自己又在東鎮幫,有人欺負他東鎮也不會坐視不管,他這樣做是背叛,東鎮不會輕易放過他。李林樹卻一臉不屑,表示:“要打就讓他們來。”李文博頗感無奈,楊威走上前說道:“沒事,博哥多照應著點,先別說了,前麵打起來了,去看熱鬧。”


    前麵話還沒講通,雙方就在宿舍門口的空地上直接扭打了起來,那場麵好似過年時放鞭炮,劈裏啪啦,一片混亂。打得那叫一個兇狠,比《熱血高校》裏的場景還要觸目驚心。


    隻見宿舍門口的空地上,一群人糾纏在一起。有人滿臉憤怒,咬牙切齒,揮舞著拳頭拚命朝對方身上砸去;有人頭發被扯得亂七八糟,臉上還掛了彩,卻依然像發了瘋似的撲向對手。地上的灰塵被揚起,彌漫在空中,讓原本就緊張的氣氛更加渾濁。


    不用猜也知道為什麽打起來,無非是在宿舍裏你多看了一眼,對方就覺得被冒犯;無非是洗漱時有人插隊,引發了激烈爭吵;無非是閑聊時一方不經意的口語中傷了對方。然後其中一方氣不過,叫來一幫兄弟想要個道歉,可當事人卻梗著脖子嘴硬,堅決不認錯。於是雙方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你一拳我一腳,打得不可開交。


    如果後麵事情越鬧越大,打到最後甚至從外麵社會上叫人來助陣。然而,那些所謂混社會的大哥其實很少會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真的豁出命去“拚刺刀”。到頭來,還是兩家的大哥權衡利弊之後選擇坐下來談判講話,經過一番唇槍舌劍和討價還價,又迴到最初的原點,讓挑起事端且拒不道歉的一方低頭認錯。


    有人喊了句:“老師來了!”眾人才作鳥獸散,隻留下破爛的水桶、臉盆,現場一片狼藉。楊威笑著說:“都注意點,少惹事,但也別怕事。你們倆別打起來,都是兄弟。”兩人都信誓旦旦地保證肯定不會。楊威心裏不禁感歎,假期還說著要抱團,現在這兩人就搞成對立了。


    楊威還是和林戈坐,坐到了第一組的最後一排。第一節晚自習下課,就有一大幫人潮湧般地湧入 2 班班門口,楊威從後門看過去,都是東鎮中學的,心裏猜到了什麽,出了門就朝 2 班門口走去。


    1 班和 2 班是一樓僅有的兩個高一教室,1 班和 2 班中間就是樓梯。果然如楊威所料,他們都是來找李林樹的,沒人能夠容忍“叛徒”。東鎮這邊領頭的是林發森,大家都叫他花生哥。隻見林發森雙手抱在胸前,一臉陰沉,眼中透著兇狠的光,冷冷地盯著李林樹說道:“李林樹,你小子行啊,竟敢背叛東鎮去拜別人的山頭!”


    李文博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滿臉焦急地對林發森說:“花生,他是我兄弟,他不懂事,你給我個麵子,放過他這一迴。”


    李林樹卻高昂著頭,嘴角上揚,滿臉不屑地大聲說道:“哼,給你們臉了,敢來堵我?有本事就放馬過來!”


    這話一出,東鎮眾人的火氣瞬間被點燃,一個個摩拳擦掌,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衝上去將李林樹暴揍一頓。


    林發森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額頭上青筋暴起,怒吼道:“李林樹,你別不知好歹!今天你要是不給個說法,就別想善了!”


    李文博一臉無奈與焦急,試圖勸阻卻又顯得無能為力,隻能在一旁幹著急。


    這時,樓下又陸續下來一些人,是肖德他們的八鄉鎮和仁鎮聯合在一起的幫派。兩幫人直接對峙起來,楊威就靜靜地站在 1 班門口看著,本想著等事態發展到真動手的時候自己再出去,畢竟不想太高調。沒想到肖德帶人來了。這樣一來,打起來也不會吃虧,自己也不用幫忙了,倒是有一場好戲可看。


    在教室門口,確實不是動手的好地方,上課鈴聲一響,大家就各自迴到了班級。


    晚自習下課,楊威和何澤環一同前往食堂,買了泡麵和鴨爪,這兩樣可是食堂小賣部銷售榜的榜首和榜二,要是在冬天,還得加上一根烤腸。年輕氣盛,容易感到饑餓,不多吃點可不行。楊威讓何澤環幫自己泡下麵,自己則先去處理點事情,何澤環爽快地應好。


    楊威嘴裏啃著鴨爪,慢悠悠地來到了 123 宿舍。林發森正坐在床邊,屋內還有其他幾個舍友在閑聊。楊威徑直走進宿舍,朝著林發森走去,開門見山地說道:“林發森,你們和李林樹在學校裏怎麽爭鬥怎麽打鬧,我都可以不管。但你要是敢把事情鬧到校外,對他在東鎮動手,那你就得好好考慮考慮後果了。”林發森一聽,立馬站起身來,表情嚴肅地迴應道:“當然,學校裏的事絕不會牽扯到校外。”楊威嘴裏叼著鴨爪,單手插兜,身子微微後仰,懶散地站著,卻隱隱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他轉過頭,目光掃向一旁的王威,王威原本還直視著他,此刻卻趕緊移開了視線。楊威抬手指著王威,對林發森說道:“這是你的小弟?”林發森點點頭,應聲道:“是的。”楊威盯著王威,一邊啃著鴨爪,一邊說道:“管管你的人,別整天這麽拽。”接著又看向王威,語氣嚴厲地警告道:“下次再敢這麽盯著我看,我大嘴巴抽你。”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楊威隨後還去了李林樹的宿舍,並把李文博也叫了過來。楊威對著二人說道:“你們如今身處不同幫派,我不多說什麽。之後你們怎麽打鬥,我也不會參與。但有一點你們必須記住,你們倆絕對不能互相動手,不能傷了兄弟之間的和氣,否則我可饒不了你們倆。”二人都鄭重地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他們又聊起了今晚的事情,三人時而歡笑,時而抱怨。突然,楊威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拍大腿說道:“哎呀,丟,我的泡麵,先這樣,我得去吃麵了,再不吃都泡發了。”說完,便一陣風似的跑開了。


    留下二人在原地,李林樹小聲道了聲謝謝,李文博隻是微微點頭示意說沒事。隨後,兩人也各自迴宿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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