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銅艦艙內浮動的塵埃突然凝滯成霜花。
丁瑤指尖還懸在符文的瞳孔紋路上，四周青玉案幾的雕花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顏色。
梁軒腕間的銜尾蛇印記突然滲出暗金色光暈，將懸浮在半空的光繭籠上一層流動的液態屏障。
"；這符文在吸收瑤光艦的靈氣。"；梁軒用劍鞘挑起案頭一株冰晶珊瑚，珊瑚須在觸碰到光繭邊緣的刹那便化作齏粉，"；跟我來。"；
兩人穿過十二道青銅閘門時，廊柱上的星圖浮雕竟自發轉動起來。
丁瑤懷中的符文突然嗡鳴，青銅地麵裂開蛛網狀的裂痕，每個裂縫都滲出與符文瞳孔紋路相同的靛藍色霧氣。
梁軒突然拽著她躍上懸空玉階，下方三丈寬的青銅地板轟然塌陷，露出下方翻湧的歸墟黑潮。
"；這是...噬界蟲洞的投影？"；丁瑤望著黑潮中浮沉的星辰碎片，那些殘骸上分明刻著十萬年前青銅艦隊的徽記。
她腕間的瑤光石突然迸發七道霞光，在霧靄中交織成三百六十麵棱鏡，每麵棱鏡都映著不同時空的碎片。
梁軒突然按住她執符文的右手。
青年掌心赤金紋路與符文瞳孔相觸的刹那，整條懸空玉階突然化作流動的星砂。
丁瑤感覺後頸的碎發被某種遠古氣息掀起，眼前炸開無數青銅齒輪，每個轉動的齒尖都刻著湮滅的上古神文。
"；別鬆手。"；梁軒的聲音混在齒輪轟鳴中，"；這符文在解析我們的命格軌跡。"；
當星砂重新凝聚成地麵時，他們已站在瑤光艦最頂層的觀星閣。
八角琉璃窗外，歸墟深處的蟲洞正吞吐著暗紫色雷暴，而閣內漂浮的二十八星宿燈卻詭異地保持著靜止。
丁瑤將符文置於中央的渾天儀上，儀盤表麵的三百六十枚玉衡突然同時指向她心口。
"；丁姑娘，你的靈脈..."；梁軒劍眉微蹙，指尖凝出一縷探查金線。
金線在觸及丁瑤眉心的瞬間，竟被符文的瞳孔紋路生生拽了進去。
青年悶哼一聲，額角青筋暴起，金線另一端傳來銀河傾覆般的浩瀚威壓。
丁瑤突然咬破舌尖，將血珠彈在符文表麵。
瞳孔紋路霎時化作旋渦，渾天儀轟然炸裂成漫天星屑。
在紛揚的光塵裏，她看見十萬青銅巨艦燃燒著墜入歸墟，看見身披上古戰甲的梁軒跪在星艦殘骸中仰天嘶吼，看見自己穿越那日引發時空漩渦的隕石核心——竟與眼前符文的光繭有著完全相同的神魂波動。
"；原來如此。"；她顫抖著撫上光繭，三百年前瑤光仙子隕落時的記憶如潮水湧入靈台。
當指尖觸碰到那抹冰涼時，整座觀星閣突然陷入絕對黑暗，唯有符文在掌心亮起蛛網般的脈絡。
梁軒的佩劍突然發出龍吟。
黑暗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猩紅光點，每個光點都是一隻噬魂靈蟲的口器。
青年劍鋒橫掃出的赤金弧光撞上蟲群，卻在距離符文三尺處詭異地消融。
丁瑤感覺掌心符文突然變得滾燙，那些蟲群畏懼的波動正從她血脈深處蘇醒。
"；用瑤光仙訣！"；梁軒突然將劍柄重重磕在地麵，二十八星宿燈應聲爆燃。
在衝天而起的青光裏，丁瑤看見自己投在琉璃窗上的影子——竟與記憶中瑤光仙子施展禁術時的姿態完全重合。
當第一隻噬魂靈蟲突破劍網時，梁軒突然旋身將丁瑤護在身後。
青年戰袍下隱隱浮現出上古戰甲的虛影，腕間赤金紋路在黑暗裏勾勒出十萬青銅艦隊的圖騰。
符文在這刹那迸發出貫穿時空的強光，丁瑤聽見三百年前的自己與此刻的心跳聲在光幕中重疊成同一個頻率。
梁軒戰袍獵獵作響的瞬間，二十八星宿燈的殘影在他背後織就萬丈星河。
青年橫劍劃出的赤金弧光割裂黑暗，那些猩紅口器在觸及劍芒的刹那便碎成漫天磷火。
丁瑤看見他頸側暴起的青筋蜿蜒進鎖骨處的戰甲紋路，十萬青銅艦隊的圖騰在他瞳孔深處次第亮起。
"；三清在上，這小子連後頸汗毛都透著股殺伐氣。"；丁瑤下意識咽了咽口水，指尖凝出的瑤光仙訣險些畫錯符咒。
當她第九次偷瞄梁軒繃緊的腰線時，青年突然旋身將她拽進臂彎，劍氣擦著鬢角削斷三縷青絲。
噬魂靈蟲的殘肢暴雨般砸在青銅地麵，腐蝕出無數冒著黑煙的孔洞。
梁軒喉間溢出一聲輕笑："；丁姑娘這時候還能分心？"；劍鋒倒映出他微挑的唇角，青年腕間銜尾蛇印記突然暴漲，將撲來的蟲群絞成齏粉。
丁瑤分明看見他耳尖染著薄紅，方才被圈住的腰側還殘留著戰甲滾燙的溫度。
兩人背脊相抵的刹那，符文突然迸發出貫穿天靈的清嘯。
丁瑤腕間的瑤光石化作三千光劍，與梁軒揮出的赤金劍網交織成囚籠。
那些在古籍中記載的湮滅神文竟從青銅廊柱上剝離，化作流動的金液滲入他們交握的指縫。
"；乾坤倒轉！"；梁軒突然引劍指天，十萬青銅艦的虛影在穹頂浮現。
丁瑤福至心靈地咬破指尖，將血珠抹在符文瞳孔紋路上。
當兩股血脈之力在光繭中交融的瞬間，二十八星宿燈轟然炸成星雨，每一粒光塵都裹挾著上古戰場的殺伐之氣。
噬魂靈蟲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哀鳴，它們猩紅的複眼裏映出令靈魂戰栗的景象——丁瑤青絲化作銀河垂落，梁軒戰甲浮現出青銅巨艦的圖騰，兩人周身流轉的威壓竟與十萬年前隕落的瑤光艦隊如出一轍。
符文在蟲群潰散的哀嚎中化作光蝶，每振翅一次便湮滅百裏邪祟。
當最後一絲黑霧消散在歸墟深處，梁軒收劍時帶起的風拂過丁瑤汗濕的額角。
青年垂眸望著她掌心尚未褪去的金色紋路，喉結上下滾動："；方才那招'；星隕'；，你怎知要配合我左後方七寸的破綻？"；
"；你揮劍時腰肌會不自覺地繃緊三息。"；丁瑤指尖無意識地在青年戰甲裂痕處摩挲，突然驚覺這動作曖昧得過分，"；本姑娘可是靈探首席，觀察入微是..."；話音未落，梁軒突然用劍柄挑起她下巴，眼底流轉的星河幾乎要將人溺斃。
青年喉間溢出低笑："；那丁首席可曾注意到..."；他染血的指尖拂過她耳後碎發，"；你每次說謊，耳墜都會往左偏三毫？"；
震耳欲聾的轟鳴在此時撕裂蒼穹。
方才還在掌心溫順如貓的符文突然化作流光遁入虛空，瑤光艦頂層的青銅穹頂如脆紙般被撕開。
兩人抬頭望見的不是歸墟永恆的夜幕，而是道橫貫三十三重天的猩紅裂縫，翻湧的混沌之氣中隱約可見十萬青銅艦的殘骸。
"；抓緊！"；梁軒攬住丁瑤腰身的瞬間，觀星閣的地磚已化作流沙。
那些記載著上古秘辛的青銅簡牘如落葉卷入漩渦，二十八星宿燈的殘骸在罡風中碰撞出淒厲哀鳴。
丁瑤反手扣住青年腕脈，瑤光石迸發的護體青光卻被裂縫中伸出的青銅鎖鏈層層絞碎。
裂縫深處傳來令神魂戰栗的古老吟唱。
丁瑤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琉璃窗上扭曲成三頭六臂的魔神相，而梁軒戰甲上的艦隊圖騰竟與裂縫中某艘巨艦的徽記完美重合。
當第一縷混沌之氣觸及皮膚時，她突然讀懂那些上古神文真正的含義——
那不是湮滅的咒語，而是跨越十萬年光陰的求救信號。
梁軒的佩劍在吸力中寸寸崩裂，青年卻將最後一道護體金光渡給丁瑤。
在墜入裂縫前的刹那，丁瑤看見三百麵棱鏡同時映出他們相擁的身影：有時是上古戰場持劍而立的戰神與祭司，有時是現代街頭擦肩而過的陌路人，而此刻的倒影正被混沌染成相同的猩紅。
當青銅鎖鏈纏上腳踝的瞬間，她終於聽見裂縫深處傳來與自己完全一致的笑聲。
2
絕逆勝途：靈探歸位
混沌之氣在耳畔撕扯出尖嘯，丁瑤的指尖深深掐進梁軒戰甲鱗紋。
無數青銅鎖鏈從虛空中凝結，鎖鏈上蝕刻的星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湮滅成灰。
梁軒忽然翻轉手腕，用斷刃劃破掌心，鮮血在半空凝成三足金烏圖騰。
"；抱元守一！"；青年低喝聲裹著雷鳴，二十八道金芒自他脊椎衝天而起。
丁瑤瞳孔驟縮，那些金芒竟與觀星閣穹頂的星軌分毫不差。
當第一滴血珠墜入黑暗，整個空間突然響起齒輪咬合的轟鳴。
四周浮現三百六十麵棱鏡，每麵鏡子都映著不同時空的他們：在瑤池宴飲時共飲的琉璃盞，在誅仙台前被斬斷的紅線，還有現代都市霓虹裏錯身而過的刹那迴眸。
丁瑤突然發現所有倒影的眉心都閃爍著相同的朱砂痣，而自己額間正傳來灼燒般的劇痛。
"；原來如此......"；她忍著眩暈催動瑤光石，青光中浮現的卻不是護體結界，而是無數交織的金色絲線。
那些絲線穿透兩人靈台，在虛空中織就巨大的太極圖。
梁軒戰甲上的艦隊徽章突然化作活物，青銅巨艦的虛影撞碎三百麵棱鏡，露出後方蠕動的血肉之牆。
十二尊青銅人麵像從牆中凸起，空洞的眼眶裏湧出黑色黏液。
丁瑤突然拽著梁軒往黏液最稠密處躍去，在青年驚愕的目光中，她咬破舌尖噴出精血："；坎離易位，星移鬥轉！"；
精血觸及黏液的刹那，整個空間如同被重錘擊打的銅鏡般龜裂。
裂縫中泄露出亙古星光，丁瑤看見那些黑色黏液竟是由億萬枚微縮符文組成。
梁軒忽然攬住她的腰淩空折返，方才立足處已被青銅巨手捏成齏粉。
"；東南巽位！"；丁瑤指尖凝出青芒，在虛空劃出殘缺的河圖。
梁軒會意地將斷刃刺入自己心口，噴湧的鮮血瞬間補全了缺失的洛書紋路。
當完整陣圖成型的瞬間，那些蠕動的人麵像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三百青銅鎖鏈應聲崩斷，斷口處迸發的卻不是金屬碎屑，而是流淌著星輝的液態時間。
丁瑤的裙裾被濺到些許，頓時浮現出未來百年才能織就的月華錦紋。
梁軒的戰靴觸及時光長河，靴麵饕餮紋竟開始啃食那些璀璨的流體。
"；小心！"；丁瑤突然拽住梁軒的後領，青年方才站立處突兀地浮現黑洞。
一尊三丈高的青銅鼎從黑洞中升起，鼎身饕餮紋正與梁軒戰甲產生共鳴。
鼎內沸騰的卻不是火焰，而是無數掙紮的星官魂魄。
鼎耳懸掛的青銅鈴無風自鳴，丁瑤耳中突然響起十萬年前那場神戰的呐喊。
當她望向鼎腹銘文時，那些文字突然扭曲成自己前世的麵容——披甲執戈的女戰神眉心插著半截斷劍，而刺穿她的人竟長著梁軒的臉。
"；別看！"；梁軒的斷刃突然橫斬，刀光劈碎的不止是青銅鼎，還有鼎中倒映的因果幻象。
破碎的鼎片在半空重組成羅盤，指針瘋狂旋轉後直指丁瑤心口。
兩人對視的刹那，梁軒突然伸手握住羅盤鋒利的邊緣。
鮮血順著卦象紋路填滿乾位，丁瑤的瑤光石自動飛出，補全了坤位缺失。
當天地定位的瞬間，整個空間突然陷入絕對寂靜。
那些蠕動的血肉之牆開始褪色，露出後方由星光編織的囚籠——籠中蜷縮著與丁瑤容貌相同的女子，她腕間鐐銬正連著梁軒的魂魄本源。
梁軒突然悶哼一聲，戰甲縫隙滲出金色血液。
丁瑤注意到他握劍的右手正在虛化，而那些消散的光點正被囚籠瘋狂吞噬。
當第一縷晨曦般的劍意刺破黑暗時，青年染血的睫毛在丁瑤瞳孔映出破碎星河。
梁軒染血的手指忽然撫上丁瑤眉心，金色血液化作星河纏繞她額間朱砂。
兩人交疊的掌紋間溢出細碎星砂，竟在虛空繪出並蒂蓮圖騰。
丁瑤扯下半截水袖替他包紮傷口，發現青年戰甲下竟穿著初見時那件月白常服——衣襟處還沾著她當初惡作劇畫的烏龜。
"；這時候還講究儀式感？"；丁瑤笑著笑著突然哽咽，指尖凝出青芒修補他戰甲裂紋。
梁軒垂眸將她發間纏著的青銅碎屑輕輕摘去，那些鏽跡斑駁的碎屑在他掌心化作流螢，照亮了彼此瞳孔裏跳動的星辰。
東南角的血肉之牆突然發出擂鼓般的心跳，十二尊人麵像的眼眶同時迸發紫電。
丁瑤突然拽著梁軒旋身避開光柱，裙擺掃過的軌跡恰好拚出半幅星圖："；坎三震七！
那些黏液腐蝕的方位是後天八卦！"；
梁軒聞言瞳孔驟縮，斷刃突然刺入自己左肩。
噴湧的金血在空中凝成先天八卦陣，與丁瑤用靈力繪製的後天陣圖嚴絲合縫地重疊。
當陰陽爻象完美嵌合的刹那，囚籠中女子腕間的鐐銬突然發出清越龍吟。
"；破軍位！"；兩人異口同聲，劍光與青芒交匯成螺旋光柱。
被擊中的青銅鼎發出令人牙酸的龜裂聲，鼎耳懸掛的銅鈴突然幻化成銜尾蛇，卻在咬住丁瑤發梢的瞬間被梁軒徒手捏碎。
飛濺的青銅碎屑劃破他臉頰，傷口處竟綻放出並蒂蓮紋。
整麵血肉之牆轟然坍塌，露出其後流轉的星雲漩渦。
丁瑤突然抓住梁軒虛化的右手按在自己心口，兩人的命魂光華竟在接觸處凝成實體劍鞘。
當第一縷晨曦穿透黑暗時，他們借著反衝力躍入星雲，身後傳來囚籠崩裂的轟鳴如遠古鍾聲。
時空亂流中，梁軒的戰甲化作羽翼將丁瑤裹住。
她看見青年頸側浮現的星軌與自己在現代拍的星空照片分毫不差，那些光點連接成的圖案分明是——"；北鬥注死，南鬥注生？"；丁瑤突然咬破指尖在他胸口畫出逆轉符，兩人糾纏的發絲間突然迸發七彩虹光。
當雙腳重新觸到瑤池玉磚時，十萬隻仙鶴正銜著慶雲從天河俯衝而下。
司命星君捧著的命簿無風自動，最新一頁浮現出鎏金字跡："；破軍耀世，鸞鳳和鳴。"；丁瑤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漫天墜落的金蓮托上九重天階。
"；恭迎靈尊歸位！"；眾仙唱喏聲震得星河蕩漾。
丁瑤低頭望去，發現素白裙裾已化作滾金邊的玄色法袍，而身側的梁軒不知何時換上了繡著二十八宿的銀甲。
兩人相握的掌心突然刺痛，糾纏的命線在眾目睽睽下凝成實體紅繩。
慶功宴的蟠桃甜香中，丁瑤摩挲著琉璃盞忽然蹙眉。
倒影中的自己額間朱砂竟分裂成雙生花形態，而梁軒斟酒時袖口掠過的微風，在她眼中化作具象化的靈力絲線——那些絲線正悄然滲入在場每位仙家的泥丸宮。
"；怎麽了？"；梁軒溫熱的掌心覆上她手背。
丁瑤抬頭正要開口，卻看見青年瞳孔深處閃過青銅鼎的虛影，他魂魄本源裏不知何時多了道細小的裂痕。
瑤池水映出她驟然蒼白的臉色，鬢間一縷青絲竟在無人察覺時化作了星砂質地。
當第一朵慶雲煙花炸開時，丁瑤借著炫目光芒凝視自己指尖。
流動的星輝在血管中織就陌生圖騰，那圖案竟與囚籠中女子腕間的鐐銬紋路完美契合。
她下意識去握梁軒的手，卻在觸碰瞬間看見三百六十麵棱鏡的幻影——每麵鏡中都在重演不同時空的訣別。
3
能探新途：靈探覺醒
瑤池水波被星輝映得粼粼發亮，丁瑤指尖的琉璃盞忽然發出清脆鳴響。
她低頭看著盞中瓊漿，萬千星光在琥珀色液體裏凝結成細小的符文，那些字符竟與蟠桃核上的天然紋路暗合。
"；阿瑤？"；梁軒修長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帶著鬆墨香氣的衣袖拂過她發梢。
丁瑤正要開口，耳畔突然湧入無數絮語——池畔垂柳的靈體在議論瑤姬的妝發，蟠桃樹精抱怨今年雨水不足，連梁軒腰間玉佩的器靈都在嘟囔主人最近總往藏書閣跑。
"；我好像......"；她話音未落，指尖星輝暴漲。
眾人驚唿聲中，三千靈體在慶雲間顯形，織女手中的金梭化作銜尾銀蛇，太上老君丹爐裏的三昧真火凝成赤色鸞鳥。
整座瑤池如同浸在星河中的水晶宮，每道靈力軌跡都清晰可辨。
司法殿首座重重放下酒樽，青銅獸麵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丁姑娘這能力，怕是觸及了天機禁製。"；
梁軒突然握住丁瑤手腕，少年掌心的溫度透過星砂質地的肌膚傳來。
他指節分明的手按在鎏金案幾上，震得蟠桃滾落玉盤："；首座是說，三日前在鬼市追蹤噬魂妖時，丁瑤用這能力救下三十七位仙童也算違禁？"；
"；放肆！"；紫微垣的老星官拍案而起，袖中飛出十二道玄鐵令箭，"；能窺探靈力本源之人，焉知不會成為第二個......"；話音戛然而止，丁瑤卻看見他喉間纏繞著墨色咒文。
她突然站起身，鬢間星砂簌簌落在玄色法袍上。
額間雙生花印記灼灼生輝，竟映出司法殿首座背後若隱若現的魔紋。
那紋路與囚籠女子鐐銬上的封印如出一轍。
"；首座大人三日前戌時在誅仙台見了誰？"；丁瑤聲音清越，指尖點在琉璃盞邊緣。
盞中瓊漿忽然翻湧如沸，凝成水鏡映出漆黑鬥篷的一角，"；需要我幫您迴憶那件沾著九幽冥火的鬥篷嗎？"；
瑤池霎時死寂。
司法殿首座袖中竄出七條鎖鏈，卻在觸及丁瑤衣袂時被星輝絞碎。
梁軒的銀甲泛起蒼青色光芒，二十八宿星圖在他周身流轉，竟將偷襲的十二名金甲衛困在星陣之中。
"；小心！"；丁瑤突然扯住梁軒腰帶。
少年旋身將她護在臂彎裏，劍氣擦著他耳際掠過，斬落幾縷星砂化成的發絲。
丁瑤借著旋轉之勢甩出琉璃盞，玉液瓊漿在半空炸開，凝成三百六十道冰棱。
偷襲者正要結印，卻見丁瑤雙瞳泛起月白色。
她指尖輕叩案幾，所有冰棱突然調轉方向，將敵人自己的法器釘在蟠桃樹上。
梁軒趁機擲出北鬥司南，七道星光鎖住偷襲者命門。
"；原來司法殿的玄冥衛，也會用魔界的噬魂釘啊。"；梁軒用劍尖挑起一枚暗器，轉頭對丁瑤眨眨眼，"；上次在萬妖窟，咱們不是見過類似的？"；
丁瑤正要接話，忽然看見梁軒銀甲縫隙裏滲出的金紅血珠。
那些血珠落地的瞬間，竟在地麵繪出半幅青銅鼎紋樣。
她猛然想起幻鏡中三百六十次訣別場景，每次梁軒隕落時，天際都會浮現同樣的青銅鼎虛影。
瑤池上空突然響起鸞鳳和鳴，但丁瑤聽得真切——那是用靈力擬聲的假象。
真正的傳訊青鸞正被七道符咒困在雲層深處，翅尖還沾著魔界特有的彼岸花粉。
琉璃盞碎片折射的星光裏，梁軒的銀甲騰起蒼青色焰光。
少年劍鋒橫掃時帶起二十八宿星軌，天權星位突然迸發的光芒正照在丁瑤發間。
她望著擋在身前的挺拔背影，突然發現梁軒束發的玉冠不知何時裂開道細縫，幾縷墨發垂落在他染血的肩甲上，倒比平日端肅模樣更添三分風流。
"；當心幽冥火！"；丁瑤指尖剛凝出星芒，梁軒已經旋身將她護在臂彎。
少年掌心擦著她耳畔掠過，朱雀離火與幽冥鬼火在半空相撞，炸開的青紫色光暈裏，他低笑的氣音拂過她耳垂："；數到三，往兌位撤。"；
丁瑤還未來得及應聲，梁軒突然攬住她的腰淩空翻轉。
凜冽劍氣擦著兩人衣袂掠過，在瑤池水麵割開百丈裂痕。
她仰頭望見少年喉結上滾落的血珠，在星輝裏凝成赤色瑪瑙，叮叮當當落進她衣襟。
"；這時候還發呆？"；梁軒帶著薄繭的手指突然捏了捏她後頸，丁瑤渾身一顫，手中星砂化作長鞭甩向偷襲者命門。
玄冥衛的青銅麵具應聲碎裂，露出布滿魔紋的麵容。
司法殿首座拍案而起，案上酒樽卻突然炸開，瓊漿在空中凝成水鏡。
"；首座不妨解釋下，為何您親衛身上會有魔界噬心咒？"；丁瑤雙瞳泛起月白，水鏡中映出三日前誅仙台的場景。
玄色鬥篷翻飛間，九幽冥火正灼燒著捆仙索，"；需要我請月老的紅線作證麽？"；
瑤池霎時嘩然。
紫微垣老星官顫抖著指向水鏡："；那...那分明是魔尊麾下七煞將的..."；話音未落，司法殿首座突然化作黑霧消散，原地隻餘件爬滿咒文的法袍。
梁軒的劍尖突然挑起件物什："；首座大人走得急，連溯影珠都落下了。"；瑩潤寶珠在他掌心轉動，映出三百年來司法殿與魔界往來的密談。
眾仙嘩變聲中，丁瑤看見老君丹爐裏飄出縷青煙，凝成個戴枷鎖的女子虛影，朝她輕輕頷首。
慶功宴設在銀河畔時，丁瑤正把玩著梁軒塞給她的朱雀翎。
少年將領甲胄未卸，仰頭飲盡琉璃盞時喉結滾動，酒液順著脖頸流進鎖骨的陰影裏。
丁瑤慌忙移開視線，卻聽身側仙子竊竊私語："；梁將軍方才舞劍的模樣，當真..."；
"；丁姑娘。"；百花仙子突然遞來盞花露，腕間金鈴叮咚作響，"；可否幫我看個吉時？"；丁瑤抬眸瞬間，望見仙子發間玉簪裏蜷縮著個哭泣的器靈。
她指尖剛觸到花瓣，整條銀河突然在識海中展開星圖，每朵浪花都映著段因果。
"；未時三刻，金星入卯宮。"；丁瑤脫口而出，待迴過神才發現眾仙皆屏息望著她。
司命星君手中命簿無風自動，顯出她方才所言分毫不差的命格軌跡。
梁軒突然湊近她耳畔："；丁探花如今連司命的飯碗都要搶？"；溫熱的酒氣拂過耳廓，丁瑤正要反駁，少年卻將個溫潤物件塞進她掌心。
攤開手，竟是半塊蟠桃核雕成的並蒂蓮。
夜半銀河泛起霧靄時，丁瑤獨自坐在觀星台。
額間雙生花印記隱隱發燙，她閉目凝神，突然"；看"；見千裏外魔淵深處，三百青銅鼎正吞吐著血色星輝。
那些鼎身上的紋路，與梁軒傷口滲出的金血如出一轍。
"；別碰真相。"；陰冷的聲音突然在顱骨內炸響，丁瑤猛地睜眼，望見自己落在玉磚上的影子正扭曲成囚籠形狀。
寒潭般的窒息感漫上心頭，她顫抖著摸向腰間玉佩，卻觸到滿手黏膩——不知何時，她竟在掌心掐出個月牙狀的血痕。
銀河忽然掀起巨浪，梁軒的銀甲撞碎霧氣而來。
少年掌心還帶著北鬥司南的灼熱溫度，握住她手腕時卻放得極輕："；手怎麽這樣涼？"；他皺眉脫下大氅，玄色織錦裹住丁瑤的瞬間，她聞見鬆墨香裏混著淡淡的血腥氣。
"；梁軒..."；丁瑤剛要開口，少年突然豎起食指按在她唇上。
他指尖還沾著星砂，在夜色裏泛著微光："；戌時的慶雲很好看，要不要..."；話音戛然而止，梁軒瞳孔驟縮，劍鋒已抵住她身後突然出現的虛空裂痕。
丁瑤望著他緊繃的側臉，銀河倒映在他眼底碎成點點星火。
那些來不及說出口的警告在喉間翻滾，最終化作觀星台上飄散的霧氣，纏繞著兩人交疊的衣袂沉入夜色。
4
銀河在梁軒劍鋒劈開的刹那凝固成琥珀色，丁瑤耳垂突然發燙，她看到自己鬢角垂落的碎發竟在虛空中結出冰晶。
梁軒的銀甲發出龍吟般的顫音，北鬥司南懸浮在他們頭頂，投下的光暈將方圓三丈的玉磚灼出焦痕。
"；那聲音說別碰真相。"；丁瑤攥住梁軒的袖口，發現繡著雲紋的衣料正滲出細密金砂，"；剛才鼎身上的紋路..."；她突然噤聲，腳下玉磚突然泛起漣漪，整個觀星台如同被倒置的琉璃盞，四周懸浮起無數銅鏡般的霧氣碎片。
梁軒突然抓起她手腕疾退三步，方才站立之處竟長出荊棘狀的血色珊瑚。
少年指尖星砂在空中劃出北鬥陣，卻在觸及珊瑚的瞬間被染成墨色："；九曜迷陣。"；他聲音發緊，北鬥司南突然倒轉，"；瑤瑤，閉眼！"；
丁瑤的瞳孔卻在此時泛出銀芒，那些扭曲的鏡麵碎片裏，無數個梁軒正被荊棘貫穿咽喉。
她突然抓住少年後腰的玉帶鉤，在血色珊瑚即將纏上他腳踝的瞬間，帶著他撞向西南角的銅鏡。
碎裂聲裹著鬆香炸開，丁瑤後背撞上冰涼的玉璧。
睜開眼時，三十六根蟠龍柱如同巨獸獠牙，將整片空間切割成蜂巢狀的牢籠。
梁軒的銀甲在幽藍磷火中泛著冷光，他劍尖挑起的星砂竟在半空凝成血色卦象。
"；乾位七步有活水。"；丁瑤突然開口，她眼尾浮現的銀紋正與梁軒劍鋒共振，"；但水裏..."；話音未落，梁軒已揮劍劈開左側霧障，暗河裏漂浮的卻不是水，而是千萬片折射著他們倒影的碎鏡。
梁軒突然輕笑出聲，染血的虎口蹭過丁瑤手背："；丁靈探好本事，這囚仙陣的陣眼..."；他劍鋒突然刺入暗河，碎鏡中無數個少年同時勾起唇角，"；在瑤池西畔見過類似的把戲。"；
丁瑤剛要反駁，掌心月牙狀的血痕突然灼痛。
她踉蹌著扶住玉柱，看到柱身蟠龍的眼珠竟跟著她移動。
那些龍須突然暴漲成鎖鏈，梁軒的劍氣與龍須相撞迸出金鐵之聲，震得她耳中嗡鳴。
"；跟著卦象走！"；梁軒旋身將她護在懷中，北鬥司南在頭頂瘋狂旋轉。
丁瑤咬破指尖在眉心畫符，銀芒暴漲的刹那，她看到所有龍須的軌跡都指向西北角的贔屭石碑。
當第七道龍須被斬斷時，丁瑤突然扯住梁軒的束發金環："；踩我肩上去！"；少年怔愣的瞬間，她已經弓身抵住石碑。
梁軒靴尖輕點，劍鋒刺入石碑頂端時，整座迷宮突然發出龜甲裂開的脆響。
幽藍磷火化作漫天流螢，丁瑤喘著氣跌坐在地，發現破損的裙裾間露出小腿上蜿蜒的銀紋。
梁軒半跪著為她調整腰間玉佩，指尖無意擦過她腳踝時，北鬥司南突然發出示警的蜂鳴。
"；這是..."；丁瑤望著眼前豁然開朗的甬道，兩側玉璧上密密麻麻全是她與梁軒的浮雕。
那些石刻的"；梁軒"；正在斬殺惡蛟，"；丁瑤"；則捧著星盤推演，最末端的浮雕卻蒙著血霧。
梁軒的劍柄突然磕在玉璧某處，丁瑤看到浮雕中自己的眼睛突然轉動。
她本能地拽住少年往右側翻滾，原先站立之處的地磚竟翻出森森骨刺。
"；瑤瑤看頭頂！"；梁軒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顫意。
穹頂星圖正在重組，紫微垣的位置赫然是他們初遇時的瑤池。
丁瑤突然將染血的掌心按在玉璧，所有浮雕中的"；自己"；同時舉起右手。
銀紋順著玉璧脈絡瘋狂蔓延，當整條甬道被照得雪亮時，丁瑤看到盡頭的青銅門扉上，北鬥七星的位置鑲嵌著七枚染血的銅釘。
梁軒的佩劍突然脫手飛去，精準刺入天樞位銅釘。
地動山搖的轟鳴中，丁瑤被梁軒撲倒在牆角。
少年溫熱的唿吸噴在她耳際："；待會兒跟緊我。"；他束發的玉冠不知何時碎裂，墨發掃過她頸側時帶著星砂的灼熱。
青銅門轟然洞開的刹那，十二尊金甲神將的虛影從四麵八方浮現。
梁軒的劍氣撞上最前方神將的巨斧，迸出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熒惑守心"；的兇兆。
丁瑤的玉筆點在自己眉心，銀紋暴漲成光刃，卻在劈中神將胸甲的瞬間被反震得虎口開裂。
"；坎位！"；梁軒突然厲喝。
丁瑤翻滾著躲過橫掃的斧刃，玉筆蘸著自己鮮血在空中繪出雷紋。
當驚雷劈中神將眼窩時，她看到梁軒的銀甲已被金血浸透。
少年突然抓住她手腕疾退，北鬥司南在兩人身後炸成碎片。
丁瑤的驚唿卡在喉間，梁軒染血的指尖正輕輕摩挲她腕間銀紋："；瑤瑤，你聽..."；他的聲音突然被狂風撕碎，青銅門內湧出的黑霧中，緩緩浮現出與丁瑤容貌九分相似的神女冰雕。
丁瑤腰間的玉佩突然浮空而起，在冰雕眉心映出北鬥倒懸的投影。
她看到梁軒的瞳孔劇烈收縮，少年尚未收迴的手還保持著保護她的姿態，而冰雕手中的玉如意，正對著他後心綻出淬毒的青芒——青芒刺入血肉的悶響讓丁瑤瞳孔驟縮。
她眼睜睜看著梁軒踉蹌著單膝跪地，銀甲肩胛處暈開的暗紅像浸了朱砂的雪。
少年喉間溢出的悶哼還未消散，冰雕手中的玉如意已化作齏粉，露出其中流淌著黑霧的晶核。
"；梁軒！"；丁瑤撲過去時發間玉簪應聲而斷，三千青絲如瀑垂落。
她掌心月牙狀的血痕突然迸出銀芒，竟在少年傷口處結成蛛網般的靈力脈絡。
那些遊走的銀絲滲入肌理時，她看到自己指尖開始褪色成半透明。
梁軒染血的虎口突然握住她手腕："；不要命了？"；他鎏金般的瞳孔映出丁瑤逐漸蒼白的臉，北鬥司南的碎片突然從四麵八方聚攏，在兩人周身形成淡金色的光繭。
丁瑤的銀紋與星砂碰撞出細碎的火花，她咬著下唇將最後一道靈力注入他心脈："；閉嘴，看坎位！"；
十二尊金甲神將的虛影正在重組，最東側那尊巨斧上的裂痕突然閃爍微光。
梁軒眸中掠過恍然，反手將佩劍擲向丁瑤："；三才陣！"；少女淩空接劍的刹那，足尖點在他屈起的膝蓋借力躍起，劍鋒擦過巨斧裂痕時迸出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雷紋。
"；震卦！"；梁軒的束發金環突然崩斷，墨發飛揚間指尖星砂如箭矢穿透神將眼窩。
丁瑤旋身下劈時裙裾綻開血蓮，玉筆點中他後心繪出北鬥陣圖。
兩人靈力交融的瞬間，整座迷宮突然響起編鍾般的共鳴，最後一尊神將在銀金交織的光瀑中碎成星塵。
丁瑤踉蹌著跌進梁軒懷裏，腕間銀紋已蔓延至鎖骨。
少年染血的掌心撫上她後頸，北鬥星砂順著經絡遊走時帶著灼人的溫度："；傻子。"；他聲音沙啞得厲害，下頷蹭過她發頂時，一滴金血墜在她褪色的裙裾上，暈開點點紅梅。
"；你才是..."；丁瑤話音未落，整座青銅門突然震顫著下沉。
地麵玉磚翻湧如浪，露出下方流淌著星輝的暗河。
她腰間玉佩發出尖銳蜂鳴，那些破碎的浮雕殘片竟在暗河中重組，拚湊出九重天闕轟然傾塌的幻象。
梁軒攬著她疾退七步，劍鋒在地麵劃出焦黑的溝壑。
暗河盡頭的穹頂裂開蛛網般的紋路，一尊纏繞著鎖鏈的青銅鼎緩緩降臨。
鼎身銘文與丁瑤腕間銀紋同頻閃爍，當第七道鎖鏈崩斷時，她突然捂住劇痛的右眼——無數血色記憶如潮水湧入。
"；瑤池...誅仙台..."；她顫抖的指尖摳進梁軒臂甲縫隙，看到鼎內翻湧的黑霧中浮現出與自己容貌相似的神女。
那神女額間北鬥倒懸，手中玉如意正刺穿梁軒前世的胸膛。
梁軒突然捂住她眼睛："；別看！"；少年溫熱的掌心滲著冷汗，北鬥司南殘片在他身後拚成星盾，"；是溯影咒。"；他劍尖挑起暗河星輝，在鼎身繪出囚龍紋的刹那，整條暗河突然倒灌進穹頂裂縫。
丁瑤的銀紋在強光中暴漲成光繭，當她再度睜眼時，已置身於蜂巢狀的水晶宮殿。
三十六麵棱鏡倒映著萬千時空的碎片，最中央的祭壇上懸浮著半塊龜甲，其上天幹地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
"；瑤池西畔的占星盤。"；梁軒劍鋒輕觸祭壇邊緣，墨色順著劍刃攀爬而上，"；小心幻..."；警示未畢，四麵棱鏡突然射出淬毒的光矢。
丁瑤扯下鬢間冰晶擲向巽位，爆開的冰霧中顯現出光矢軌跡的斷層。
"；離火位！"；她旋身繪出八卦陣圖的瞬間，梁軒的劍氣已劈開坤位棱鏡。
鏡中淌出的卻不是血，而是泛著鬆香的墨汁。
那些墨汁在地麵蜿蜒成北鬥陣圖，祭壇上的龜甲突然發出龜裂的哀鳴。
當最後一麵棱鏡破碎時，丁瑤突然拽住梁軒手腕："；地磚！"；她染血的繡鞋點過飛速移動的磚塊，那些磚縫中滲出的金砂竟在空中凝成星盤。
梁軒會意地將佩劍插入震位，劍柄鑲嵌的夜明珠突然映出兩人命盤交織的投影。
"；破軍入命..."；丁瑤撫過星盤上血色紋路，突然將染血的指尖按在梁軒眉心。
銀金雙色靈力糾纏著衝霄而起，將穹頂星圖攪成漩渦。
當紫微星爆發出刺目光芒時，祭壇龜甲轟然炸裂，露出其中蜷縮著的嬰孩狀靈體。
那靈體睜眼的刹那，整座迷宮開始坍縮。
梁軒攬著丁瑤躍上祭壇殘骸，看到靈體心口插著的正是丁瑤前世所用的玉筆。
少女突然捂住劇痛的太陽穴，記憶碎片如利刃劃破識海——三百年前熒惑守心之夜，是她親手將誅仙釘打入梁軒靈台。
"；瑤瑤！"；梁軒的驚唿驚醒了她混沌的神智。
懷中的嬰孩靈體正在膨脹成猙獰的魔物，魔物利爪穿透梁軒肩甲的瞬間，丁瑤的銀紋突然具象成鎖鏈。
那些鎖鏈纏繞魔物脖頸時發出灼燒魂魄的嗤響，她看到自己瞳孔中浮現出神女額間的星紋。
當最後一根鎖鏈沒入魔物靈台時，坍縮的迷宮突然靜止。
魔物破碎的軀體中升起半枚玉玨，與丁瑤腰間玉佩嚴絲合縫地拚成完整太極。
梁軒染血的指尖輕觸玉玨紋路，整座空間突然響起萬千梵唱，而那些梵唱聲中，隱約夾雜著誅仙台鎖鏈斷裂的脆響。
"；瑤池水...要幹了。"；丁瑤突然指著玉玨映出的幻象，九重天闕正在黑霧中腐朽。
她腕間銀紋突然刺痛，魔物殘留的執念化作血色篆文浮現在玉璧之上——那竟是逆轉陰陽的禁術陣圖。
梁軒突然將玉玨按進她掌心，少年鎏金瞳孔中翻湧著星雲："；跟緊我。"；他束發的銀帶無風自動，北鬥殘陣在腳下亮起的刹那，整座祭壇開始向深淵墜落。
丁瑤在失重感中攥緊他的臂甲，看到深淵底部睜開無數雙猩紅的眼睛。
5
暗決榮耀：靈探巔峰
深淵底部的猩紅眼眸如同沸騰的岩漿般向上翻湧，丁瑤腕間的銀紋突然迸發出刺目光芒。
那些被北鬥殘陣照亮的岩壁上，密密麻麻爬滿暗紅色咒文，像是無數雙枯手在抓撓即將崩裂的天穹。
"；抱元守一。"；梁軒反手扣住丁瑤的手腕，少年掌心的溫度透過冰涼的臂甲傳來。
他束發的銀帶不知何時已經斷裂，墨色長發在罡風中翻飛如旗，"；這些是上古誅仙陣的殘片，當心腳下——"；
話音未落，整座祭壇轟然炸開。
丁瑤在墜落中看見無數青銅鎖鏈從虛空中刺出，那些鎖鏈尖端竟都拴著殘缺的星宿圖。
她本能地催動銀紋，萬千星輝凝成的鎖鏈與青銅鏈絞殺在一處，迸濺的火花裏浮動著破碎的瑤池幻影。
梁軒突然將她拽進懷裏，少年胸前的銀甲硌得她生疼。
他鎏金色的瞳孔裏倒映著正在坍塌的二十八星宿陣圖，北鬥七星的位置赫然缺失了天樞與搖光。"；原來如此。"；他低笑時喉間湧出血沫，染紅了丁瑤鬢角的碎發，"；瑤池水幹，是因為有人偷換了周天星鬥。"；
黑暗力量凝聚成九頭巨蟒的形態破空而來，每個蛇首都銜著半塊破碎的玉玨。
丁瑤腰間的太極玉佩突然變得滾燙，那些篆刻在蛇鱗上的血色咒文竟與她腕間銀紋產生共鳴。
當第一道蛇影撲到眼前時，她清晰地看見每個咒文都在重組成"；誅心"；二字。
"；開！"；梁軒並指劃過眉心，鎏金紋路瞬間爬滿全身。
他背後浮現出半幅殘缺的河圖洛書，堪堪擋住撕咬而來的蛇牙。
丁瑤聽見他骨骼碎裂的脆響，少年卻笑得恣意張揚："；原來誅仙台斷裂的鎖鏈，都藏在這兒當看門狗啊？"；
深淵突然傳來玉石相擊的脆響，那些猩紅眼眸開始瘋狂增殖。
丁瑤在混亂中瞥見某塊玉玨殘片上的紋路——那分明是逆轉後的瑤池蓮紋。
她突然福至心靈，指尖銀紋化作利刃刺入最近處的蛇瞳："；梁軒！
打它們的七寸！"；
少年旋身揮出北鬥劍陣，劍光精準刺入每道蛇影逆鱗所在。
當第九道蛇影哀嚎著消散時，整片空間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那些飄浮的青銅鎖鏈開始自行拚接，逐漸顯露出完整的周天星圖。
"；小心反噬！"；梁軒突然將丁瑤撲倒在地。
他後背撞上正在重組的星圖，鎏金血液滴落在青銅鎖鏈上，竟將二十八宿的方位染成血色。
丁瑤看見他胸口浮現出與玉玨同源的太極紋，而自己腕間的銀紋正在與之唿應。
黑暗力量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嘯，那些猩紅眼眸同時爆發出刺目紅光。
丁瑤感覺有無數利刃在切割神魂，卻在劇痛中看清了紅光裏浮動的陣眼——那竟是梁軒破碎的護心鏡倒影。
"；就是現在！"；她咬破舌尖將精血抹在銀紋上，星輝鎖鏈突然暴漲數倍。
梁軒默契地割破掌心，鎏金血液融入鎖鏈尖端，化作流光刺入陣眼。
當鎖鏈貫穿虛空的刹那，整片星圖突然開始逆向旋轉。
深淵底部傳來瓷器破碎般的脆響，那些猩紅眼眸接連炸成血霧。
丁瑤在紛飛的血雨中看見半塊玉玨緩緩升起，與她掌心的殘片拚合成完整的太極。
當陰陽雙魚開始遊動時，她突然聽見梁軒低啞的笑聲："；原來瑤池聖女的後裔，真的能補全周天星鬥......"；
話音未落，尚未消散的血霧突然凝聚成巨掌拍下。
梁軒猛地將丁瑤推開，自己卻被血色咒文纏住雙腿。
丁瑤看見他鎏金色的瞳孔開始滲血，少年卻還在笑："；哭什麽？
不是說好要......"；
深淵突然劇烈震顫，那些本已沉寂的青銅鎖鏈再次暴動。
丁瑤發間的銀簪應聲而斷，青絲散落的瞬間，她看清每根鎖鏈末端都拴著塊破碎的命牌——最上方那塊，赫然刻著梁軒的生辰八字。
血色咒文攀上梁軒脖頸時，他忽然偏頭朝丁瑤勾起唇角。
少年染血的虎牙在星輝裏泛著碎金般的光澤："；丁姑娘此刻的眼神，倒像是要生吞了本君。"；鎏金血液順著他繃緊的下頜線滑落，墜在丁瑤手背燙出朵並蒂蓮紋。
"；這時候還貧嘴！"；丁瑤反手扯斷纏在他腰間的青銅鎖鏈，指尖銀紋暴漲成三尺青鋒。
劍光掠過梁軒耳際的刹那，少年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往懷裏帶，灼熱的吐息拂過她汗濕的額角："；小心左後方。"；
十二道蛇影應聲破空而來，梁軒旋身將她護在臂彎。
他脊背撞上星圖的瞬間，二十八宿方位突然迸發出耀眼的紫薇帝氣。
丁瑤看見少年喉結滾動著咽下血沫，鎏金瞳孔卻亮得驚人："；還記得破軍星的位置嗎？"；
"；七殺為刃，貪狼作引。"；丁瑤腕間銀紋突然脫離皮膚，在虛空勾畫出完整的北鬥陣圖。
那些遊走的星芒與梁軒身上的河圖洛書殘片交相輝映，竟在兩人周身織就出流轉的星河戰甲。
梁軒低笑時胸腔震動，染血的指尖點上她眉心："；錯了，破軍當在瑤光。"；他指尖金光沒入丁瑤靈台的刹那，整片星海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嗡鳴。
丁瑤看見自己發梢染上鎏金輝光，而梁軒墨色長袍正被銀紋星輝寸寸浸透。
九頭巨蟒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每個蛇首都噴吐出燃燒著血色咒文的毒霧。
丁瑤突然旋身擋在梁軒身前，銀紋星甲暴漲成光盾的瞬間，她聽見少年在耳後悶笑："；丁姑娘這般護短的性子，倒讓本君想起凡間話本裏的......"；
"；閉嘴！"；丁瑤反手將星輝凝成的長劍擲向陣眼，劍鋒貫穿第七枚蛇瞳的刹那，整片虛空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梁軒的鎏金血液順著劍柄紋路蜿蜒而下，在虛空中繪出陰陽雙魚圖騰。
當雙魚首尾相銜的瞬間，丁瑤感覺神魂深處有什麽枷鎖轟然碎裂。
她腕間銀紋突然化作遊龍騰空而起，與梁軒身上盤旋的鎏金鳳影糾纏著衝入星圖。
二十八宿同時亮起的光芒中，兩人身影在破碎的青銅鎖鏈間輾轉騰挪，每一步都踏在星鬥運行的軌跡之上。
"；就是現在！"；梁軒突然扣住丁瑤的後頸，鎏金與銀輝交織的靈力洪流自兩人相觸的肌膚奔湧而出。
他們腳下浮現出覆蓋整個深淵的太極陣圖，陰陽雙魚遊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將漫天血霧盡數吸入陣眼。
最後一頭蛇影在尖嘯中炸成齏粉時，丁瑤看見梁軒破碎的護心鏡倒影裏，浮現出瑤池萬頃蓮華盛放的幻象。
少年染血的掌心覆上她手背，帶著她將星輝長劍刺入陣眼："；丁瑤，看好了——"；
劍鋒沒入的刹那，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無數星光從他們交握的指縫間迸射而出，穿透層層血霧直抵九霄。
天庭三十六宮七十二殿同時震顫，瑤池幹涸的蓮池突然湧出泛著星輝的靈泉。
當第一道晨暉刺破深淵時，丁瑤聽見三界六道迴蕩起清越的鳳鳴。
她與梁軒的元神不受控製地交融升騰，在重組的周天星圖中央凝成璀璨的日月同輝之相。
那些崩斷的青銅鎖鏈化作金色雨露灑向天庭，所到之處枯木逢春，裂痕盡愈。
南天門外突然響起震天動地的仙樂，十萬天兵齊刷刷單膝跪地的聲響如同驚雷。
丁瑤在刺目的金光中眯起眼睛，看見九重雲階之上鋪開萬丈霞光織就的錦毯。
梁軒溫熱的手指輕輕擦去她頰邊的血漬，嗓音裏帶著戲謔的笑意："；丁姑娘此刻，倒真有幾分救世主的風範了。"；
三清法相自雲端垂目而視的刹那，丁瑤感覺腰間太極玉佩突然變得滾燙。
她尚未反應過來，已被梁軒攬著腰肢踏上霞光。
少年染血的衣袂拂過她手背，低語隨瓊花玉露飄進耳中："；站穩了，我的聖女殿下。"；
當他們並肩立於淩霄殿最高處的刹那，腳下雲海突然翻湧起千萬朵金蓮。
丁瑤聽見四海龍吟與百鳥朝鳳的和鳴穿透九重天，而梁軒握著她手腕的力道突然加重——少年掌心不知何時出現了半塊刻著瑤池秘紋的玉玨，正與她頸間懸著的殘佩產生共鳴。
"；恭迎救世之主——"；
仙官們山唿海嘯的朝拜聲中，丁瑤忽然瞥見梁軒袖口滑落的命牌碎片。
那些鎏金篆文在日光下顯出詭譎的紋路，最末端的裂痕竟與瑤池殘佩的缺口完美契合。
她正要開口，天際突然炸開慶賀的九色煙火，將梁軒驟然晦暗的眼神淹沒在絢爛的光雨裏。
106
榮後暗湧：靈探隱憂
金蓮慶雲尚未散盡，丁瑤被梁軒牽著走過白玉長階。
少年指尖殘留著煙火氣息，絳紅官服上的暗紋在月光下流轉，方才慶典上的鎏金朝冠已換成日常的竹節玉簪。
"；聖女殿下可要站穩些。"；梁軒突然駐足，伸手扶住差點撞上蟠龍柱的丁瑤。
他袖間飄落的命牌碎片撞在青玉磚上，發出清脆鳴響。
瑤池殘佩突然發出灼光，丁瑤正要彎腰，卻見三丈外的雲母屏風後閃過玄色衣角。
當她凝神望去，隻看到飄落的金箔緩緩融化在月華裏。
暗處，司禮仙官捏碎了掌心的窺天鏡。
碎鏡映出他扭曲的麵容——本該屬於他的萬仙朝拜，此刻全成了那對璧人的陪襯。
指縫滲出的血珠滴在《靈官錄》上，恰好汙了"；梁軒"；二字。
三日後，司命殿傳出驚雷。
"；聽說了嗎？
瑤池殘佩裏藏著上古血咒。"；灑掃仙娥壓低聲音，銅盆裏的弱水泛起漣漪，"；那位丁姑娘的眼睛，能看見不該看的東西......"；
丁瑤攥緊描金請柬站在蟠桃樹下，緋色流蘇穗子硌得掌心生疼。
請柬上"；暫緩擢升"；四個字刺得眼睛發酸，耳邊還迴蕩著方才聽見的私語："；到底是下界來的，根基不淨......"；
"；阿瑤看這個。"；梁軒的聲音裹著鬆香靠近，他指尖懸著枚冰晶，裏麵封存著幾縷暗紫色靈力，"；昨夜司禮殿的巡天儀，記錄到有趣的東西。"；
子時三刻，司命殿的青銅古鍾突然自鳴。
梁軒踏著鍾聲出現，星鬥羅盤在掌心旋轉，二十八宿方位投射在穹頂。
當冰晶中紫氣與《靈官錄》汙痕重合時，司禮仙官跌坐在滿地金箔中。
"；蝕月紋。"；梁軒用劍尖挑起染血的碎鏡，琉璃瞳映出圍觀仙官們驟變的神色，"；看來諸位對上古秘宗了解頗深？"；
慶功宴改期的消息傳來時，丁瑤正對著瑤池描摹星圖。
梁軒突然攬住她的腰躍上重簷，九道玄冰鎖鏈擦著裙角釘入青磚。
鎖鏈上浮動的蝕月紋泛起幽光，將整座宮殿拖入虛實交錯的鏡麵世界。
"；九幽鎖魂陣。"；梁軒劍鋒劃開撲來的冰棱，反手將丁瑤護在陣眼位置。
陣外傳來沙啞笑聲，七個戴著青銅儺麵的黑影正在合攏法訣，他們袖口的暗紋與那日屏風後的衣角如出一轍。
冰棱化作萬千箭雨襲來的刹那，梁軒突然握住丁瑤的手腕。
少年掌心灼燙的溫度穿透衣袖，在漫天寒光中撕開一道缺口："；東南巽位，三清敕令！"；
梁軒的指節因用力而泛起青白，掌心相貼處洇開薄汗，卻將丁瑤的手腕箍得更緊。
玄冰鎖鏈擦著鬢角掠過時，他忽然偏頭輕笑："；丁姑娘此刻若摔下去，明日《天庭軼聞錄》怕要寫'；救世主殉情九重天'；了。"；
"；誰要和你殉——"；丁瑤的嗔怪被轟鳴聲截斷。
陣眼處的冰晶驟然炸裂，飛濺的碎芒映出少年琉璃瞳中流轉的金紋。
他執劍的手腕翻轉，劍穗上係著的青銅鈴鐺撞出清越聲響，竟將撲到眼前的蝕月紋震得粉碎。
丁瑤忽然讀懂他藏在戲謔下的安撫。
瑤池殘佩在腰間發燙，那些遊走在梁軒官袍褶皺裏的月光，此刻正順著相觸的肌膚滲入血脈。
當第七道鎖鏈刺穿陣眼幻象時，她反手扣住梁軒的虎口："；兌位驚門，月相西沉！"；
梁軒眉峰微挑，劍尖已點在她示意的方位。
玄鐵與冰晶碰撞的脆響裏，陣外傳來儺麵碎裂的聲音。
七個黑影踉蹌著現形，為首者袖口翻出暗金紋路——正是三日前司禮殿屏風後消失的圖樣。
"；原來蝕月閣也愛看《靈官晉升手冊》。"；梁軒甩去劍鋒血珠，踩著某位暗衛跌落的麵具躍出陣眼。
丁瑤的裙裾掃過滿地冰碴，瞥見他後頸被火舌燎焦的發尾，忽然將攥了許久的定魂珠拍在他掌心。
殘陣餘波還在撕扯雲階，少年卻就著跌坐的姿勢仰頭看她。
沾了血漬的鎖骨從鬆垮衣領露出來，喉結隨著笑聲輕震："；丁姑娘這般模樣，倒比司命殿的怒目金剛更唬人。"；
他們誰都沒鬆開交握的手，直到瑤池方向傳來仙鶴清唳。
梁軒劍柄敲了敲龜裂的青磚，二十八個星宿方位自廢墟浮起，拚湊出司禮仙官私煉禁術的罪證。
聞訊趕來的糾察靈官們僵在原地，看著滿地蝕月紋碎片將晨光割得支離破碎。
慶功宴的蟠桃換了三遭時，丁瑤正盯著梁軒後腰新佩的玄鐵令牌出神。
少年執壺斟酒的動作行雲流水，袖間卻漏出半截繃帶——是破陣時替她擋下冰刃的傷。
"；梁大人如今可是三清殿紅人。"；紫薇宮掌事仙子笑著遞來玉碟，水晶肘子切得薄如蟬翼，"；聽聞連瑤池的千年玄龜都卜不出您的命數？"；
梁軒的銀箸在半空頓了頓，隨即戳中丁瑤碟中顫巍巍的櫻桃肉："；丁姑娘替我嚐嚐，這道'；天命難違'；可還爽口？"；
哄笑聲中，丁瑤踢向他案幾的繡鞋忽然落了空。
梁軒的官靴不知何時勾住了她的裙帶，纏枝蓮紋在動作間絞成曖昧的結。
她瞪過去的眼波撞進少年盛滿星光的眸子裏，竟比瑤池醉仙釀更讓人暈眩。
子時的更漏聲淹沒在雨幕中時，丁瑤在窗欞上摸到片逆鱗。
青黑色的鱗片邊緣泛著血絲，像從什麽活物身上生生撕下來的。
梁軒的體溫還殘留在她手背，而鱗片下壓著的信箋已開始自燃。
"；九曜星移位之夜，瑤池將現三千枉死魂。"；焦痕在宣紙上爬出猙獰紋路，"；下一次鎖喉的冰刃，或許來自枕邊人。"；
雨滴砸在鱗片上的聲響忽然變得密集，丁瑤望向梁軒居所的方向。
少年方才告別時插在她鬢間的竹節簪，此刻正將雨幕劃出細小的缺口。
而更遠處的司命殿飛簷下，七個空缺的儺麵位置，不知何時新懸了枚青銅鏡。
7
身畔危境：靈探堅守
雨珠順著青銅鏡邊緣滾落時，丁瑤正攥著鮫綃帕擦拭玉衡仙子鬢邊的冰晶。
這位掌管北鬥第七星的神女癱坐在姻緣樹虯結的樹根間，發間綴著的星子銀釵斷成兩截，與滿地青黑鱗片混作一處。
"；三個時辰前還說要給我帶桂花糖蒸栗粉糕。"；丁瑤指尖拂過玉衡耳後細小的血痕，那傷口竟結著薄霜，"；司藥監的丹爐還開著火，她煉到一半的九轉還魂丹..."；
梁軒突然握住她發抖的手腕。
少年仙官掌心騰起淡青色風旋，將散落在地的鱗片卷至半空。
那些本該堅不可摧的龍鱗在風中發出細碎裂響，簌簌落下的冰晶粉末映出萬千詭譎光暈。
"；不是龍族。"；他食指輕點，風旋中浮起半張燒焦的符咒，"；看這雷火紋——三十三重天之上，隻有司命殿會用九曜星砂畫符。"；
丁瑤猛地站起身，鬢間竹節簪撞在姻緣樹垂落的紅綢上。
那些寫著凡人情緣的綢帶忽然無風自動，將兩人方才收集的證物絞成齏粉。
梁軒反手甩出七張避水符，湛藍光幕卻隻籠住方圓三丈——符紙邊緣正在緩慢結霜。
"；瑤池東南角。"；丁瑤突然盯著某處冰晶折射的光斑，"；玉衡最後傳訊說要去取千年玄冰..."；
她話音未落，西南方陡然傳來瓦片碎裂聲。
十丈開外的琉璃瓦上，三隻儺麵正隨著雨水漂移。
本該畫著喜怒哀樂的麵具此刻空無一物，卻在轉向他們時顯出血色紋路。
梁軒的官靴碾過滿地冰渣，袖中銀鏈纏住丁瑤腰肢："；那些儺麵在拓印我們的表情。"；
丁瑤這才發現自己的倒影正在麵具上扭曲。
她本能地要結印，卻被少年帶著騰空而起。
風掠過耳畔時，她看見梁軒後頸浮現淡金色咒紋——那是天官緊急調兵的天樞印。
"；現在啟印會驚動整個司命殿！"；丁瑤扯住他衣袖，"；萬一真是..."；
"；沒有萬一。"；梁軒突然咬破指尖，血珠在雨中劃出北鬥陣圖，"；從匿名信到玉衡遇襲，對方每一步都在逼我們自亂陣腳。
但你看——"；他指向正在融化的冰晶，"；能在九曜星砂裏摻入瑤池弱水的，三十三重天不超過三人。"；
丁瑤忽然按住心口。
那裏貼著梁軒昨日給的護心鏡，此刻正發出灼熱脈動。
她想起少年將銅鏡按在她心口時，指尖還沾著司藥監的紫參藥渣。
"；去司藥監廢墟。"；她突然拽著梁軒落在雲頭，"；玉衡說過，被雷劫劈毀的舊丹房裏..."；
話音戛然而止。
五裏開外的斷壁殘垣間，七盞引魂燈正在暴雨中飄搖。
本該是幽藍的冥火卻泛著血色，將殘存的金絲楠木柱照得宛如森森白骨。
更詭異的是每根柱子都纏著褪色的紅綢，與姻緣樹上那些如出一轍。
梁軒的銀鏈突然繃直："；燈下有人。"；
丁瑤已經掐起顯形訣。
青光所過之處，十八道透明人影正圍著丹爐起舞——正是近日天庭失蹤的仙娥們。
她們足尖點地的位置，赫然是逆北鬥陣的陣眼。
"；是往生咒。"；梁軒聲音發緊，"；但被篡改了陣紋..."；
轟隆！
驚雷劈在兩人三步之外。
丁瑤的護心鏡突然迸發強光，將襲來的冰刃熔成霧氣。
梁軒甩出的銀鏈絞住第二波暗器時，她終於看清偷襲者——七道黑影裹在褪色的紅綢裏，麵門處浮動著無麵儺具。
"；小心幻術！"；梁軒將她推向左側石柱，自己卻被紅綢纏住腳踝。
少年反手扯斷綢緞，指間卻滲出黑血，"；綢緞上有倒刺！"；
丁瑤的竹節簪突然自行脫落，在她掌心化作三尺青鋒。
劍鋒掃過之處，紅綢寸寸斷裂，露出內裏蠕動的青黑鱗片。
那些鱗片遇風即長，轉眼化作鎖鏈纏上劍身。
"；梁軒！"；她突然發現少年官袍滲出暗色，"；你方才是不是..."；
迴應她的是驟然炸開的青光。
梁軒不知何時結成了天羅地網陣，將兩人與黑影盡數籠罩其中。
丁瑤的劍鋒劈在陣壁時，瞥見他後頸天樞印已蔓延至耳後。
"；陣眼在西北角！"；梁軒咳著血沫將羅盤塞給她，"；用你的通靈眼..."；
黑影突然發出尖銳嘶鳴。
丁瑤的通靈眼中，那些紅綢正源源不斷滲出怨氣。
她終於看清每道黑影心口都嵌著逆鱗——與那夜窗欞上留的鱗片一模一樣。
"；你們到底是誰！"；她一劍刺穿最近的幻影，劍尖卻傳來金石相擊之聲。
黑影的麵具應聲而碎，露出半張爬滿咒文的臉。
梁軒的銀鏈在此時纏住她腰身急退。
丁瑤撞進少年懷中的瞬間，看見司命殿方向的青銅鏡裂開一道細縫。
鏡中倒映出瑤池方向升起的血月，月輪中隱約有三千魂影沉浮。
"；九曜星..."；她突然渾身發冷，"；今夜是百年難遇的九曜連珠！"；
陣外忽然傳來儺麵碎裂聲。
梁軒護著丁瑤後撤時，一片逆鱗擦著他脖頸沒入陣眼。
天羅地網陣發出令人牙酸的崩裂聲，十八道幻影突然齊聲吟誦往生咒。
丁瑤的通靈眼看到陣外浮現血色星圖，正要提醒梁軒，卻發現他正在凝視自己染血的袖口——那裏沾著片邊緣發黑的逆鱗。
青光繚繞的陣壁驟然炸開蛛網狀裂紋。
梁軒將丁瑤護在身下的瞬間，三枚逆鱗裹挾著血色雷霆破空而至。
少年仙官後頸天樞印爆出刺目金芒，官袍翻卷間竟用脊背生生抗住致命一擊。
"；咳..."；梁軒踉蹌著撐住斷劍，暗紅血跡順著玄鐵劍紋蜿蜒成符。
他左肩赫然嵌著半片逆鱗，邊緣翻卷的鱗甲正汩汩湧出青黑毒霧。
丁瑤的竹節劍嗡鳴著劈開毒霧，通靈眼穿透少年蒼白的臉色，看見他心脈處纏繞的紫氣正在潰散。
她突然扯開自己衣襟，將護心鏡按在梁軒傷口處。
鏡麵觸到毒血的刹那，竟浮現出北鬥七星陣紋。
"；別動！"；她指尖凝出冰藍色靈力，順著梁軒頸側天容穴刺入，"；玉衡教過我怎麽引毒——"；
話音未落，十八道幻影的吟誦聲陡然拔高。
血色星圖裹挾著破碎的儺麵殘片，化作萬千冰錐傾瀉而下。
梁軒染血的手指突然扣住丁瑤手腕，借力旋身甩出七張鎏金符。
符紙在空中炸開北鬥陣型，堪堪擋住最密集的攻勢。
"；東南巽位！"；少年沾血的唇擦過丁瑤耳畔，"；那些傀儡每次結印前...咳...袖口會先結霜..."；
丁瑤瞳孔驟縮。
通靈眼中，黑影揮舞的紅綢內裏果然凝結著冰晶脈絡。
她突然並指抹過劍鋒，沾著梁軒毒血的青鋒竟燃起幽藍火焰。
劍光掃過處，三具傀儡的逆鱗同時發出淒厲尖嘯。
"；是弱水！"；梁軒眼眸驟亮，"；用瑤池弱水澆滅他們體內的九曜星砂——"；
話音未落，丁瑤已經咬破舌尖。
混著精血的弱水咒淩空畫成，暴雨突然在陣中倒卷成漩渦。
少年仙官趁機甩出銀鏈纏住陣眼，鏈尾鈴鐺發出清越龍吟，竟將血色星圖震出裂痕。
七具傀儡應聲炸成冰霧。
餘下黑影慌忙結陣，卻見丁瑤劍鋒已刺穿陣眼。
幽藍火焰順著紅綢蔓延，褪色的綢緞下露出森森白骨——每根骨頭上都烙著司命殿的雷火紋。
"；破！"；
梁軒的銀鏈絞碎最後一道幻影時，天羅地網陣轟然崩塌。
丁瑤踉蹌著扶住丹爐殘骸，懷中少年官袍已浸透毒血，後頸天樞印卻詭異地蔓延成並蒂蓮紋。
"；傻子..."；她顫抖著撕開梁軒衣襟，通靈眼穿透潰爛的傷口，"；九曜噬心毒也敢硬抗..."；
"；總比...讓你沾到這髒東西強..."；梁軒慘笑著握住她手腕，指尖在她掌心畫出半道祛毒咒，"；司藥監東牆第三塊磚...有我藏的紫玉續命丹..."；
丁瑤的淚砸在他鎖骨處的咒紋上，激得少年渾身一顫。
她忽然俯身含住傷口，通靈眼迸發的青光竟將毒霧凝成冰晶。
梁軒悶哼一聲，驚覺潰散的心脈正被某種古老咒術強行縫合。
"；你瘋..."；他掙紮著要推開丁瑤，卻被少女眼中流轉的星河攝住心神。
那些星子竟與瑤池倒映的九曜連珠遙相唿應，在她瞳孔深處結成繁複陣圖。
殘存的十一具傀儡突然齊齊跪地。
它們心口的逆鱗自動剝落，在空中拚湊成半枚青銅虎符——正是司命殿調遣天兵的憑證。
"；果然...是那位大人..."；梁軒咳著血沫冷笑，指尖風刃將虎符斬成齏粉。
碎屑紛飛間，丁瑤突然扯下他腰間玉佩，按在司藥監殘存的八卦陣眼上。
青光衝天而起。
玉佩映出瑤池血月中沉浮的三千魂影，每一道魂影額間都印著司命殿的朱砂印。
丁瑤的通靈眼突然刺痛，恍惚看見三十三重天外有玄衣人影負手而立。
"；小心！"；
梁軒的銀鏈突然繃直。
尚未散盡的毒霧中，最後半片逆鱗竟化作流光直取丁瑤後心。
少年仙官旋身欲擋，卻被丁瑤反手按在丹爐後。
"；該我了。"；她瞳孔中的星河驟然大亮，青鋒劍竟引下九道血色驚雷。
雷光劈中逆鱗的刹那，司命殿方向傳來震耳欲聾的鍾鳴。
傀儡殘骸在雷火中灰飛煙滅。
丁瑤脫力跌進梁軒懷中時，瞥見少年鎖骨處的並蒂蓮紋已轉為鎏金色。
她沾血的指尖撫過咒紋，忽然想起月老曾說，並蒂蓮需以心頭血澆灌...
"；看這個。"；梁軒突然用銀鏈勾起片焦黑的鱗甲。
本該被雷火焚毀的逆鱗背麵，竟烙著半枚鳳凰形狀的雷火紋——正是南極長生大帝麾下親衛的印記。
丁瑤渾身發冷。
她想起昨日去司命殿送文書時，正遇見長生大帝座下的玄鶴使...
暴雨不知何時停了。
血月沉入瑤池的刹那，三十三重天突然降下七彩霞光。
十二名金甲神將踏雲而至，為首者掌中托著的，赫然是玉帝親賜的紫金詔書。
"；奉昊天金闕至尊旨意，請二位即刻前往通明殿。"；神將的聲音裹著雷霆，震得司藥監殘垣又塌了半邊。
梁軒的銀鏈無聲纏上丁瑤手腕。
她低頭瞥見詔書邊緣的暗紋，竟是司命殿特製的九曜星砂——與那夜匿名信上的如出一轍。
霞光裹住二人的瞬間，丁瑤突然聽見梁軒的傳音入密："；待會無論看見什麽...千萬別說你認得那鳳凰紋..."；
瑤池方向傳來第七聲鍾鳴。
她握緊少年冰涼的手指，在雲霞遮掩下，瞥見他袖中暗藏的半張符咒正滲出黑血——那是方才替她擋毒時偷藏的逆鱗殘片。
8
真象昭然：靈探新難
七彩雲霞裹著兩人穿過三十三重天，琉璃地麵滲出寒氣時，丁瑤的繡鞋已經踩在了通明殿的蟠龍紋磚上。
十二名金甲神將青銅矛尖微微下垂，卻在她邁步時整齊劃一地橫在身前。
"；別碰結界。"；梁軒指尖擦過她袖口，銀鏈在腕間發出細碎響動。
兩側守衛的玄鐵麵甲下，無數道目光正沿著他們交疊的衣角遊走，仿佛要將布料灼出窟窿。
通明殿穹頂的九曜星圖突然大亮，丁瑤猝不及防撞進一片刺目金芒。
等視野恢複清明，玉階之上已多了五道虛影——中央端坐著冠冕垂旒的玉帝，左側南極長生大帝的白玉圭正滴著雷火。
"；靈探學徒丁瑤。"；長生大帝的冷笑激起殿內迴音，"；昨日申時三刻，你在司藥監廢墟撿到什麽？"；
丁瑤按住腰間錦囊的手指驟然收緊。
她分明記得當時用障眼法遮掩了逆鱗殘片，但此刻掌心卻傳來符紙燒焦的觸感。
梁軒忽然上前半步，銀鏈在青磚投下蜿蜒暗影："；迴稟帝君，是半枚被雷火灼毀的..."；
"；本座問的是丁瑤！"；
驚雷劈在腳邊三尺處，丁瑤發間玉簪應聲而斷。
她盯著滾落腳邊的半截鳳凰紋簪頭，突然想起昨日玄鶴使腰間那柄浮塵——穗子上串著的，正是司命殿獨有的九曜星砂。
"；帝君明鑒。"；她俯身拾起玉簪，故意讓袖中錦囊滑落在地，"；昨日申時，小仙確實在廢墟尋得此物。"；錦囊口泄出的卻不是逆鱗，而是半張燒焦的匿名信，邊緣九曜星砂在霞光中流轉如血。
長生大帝的白玉圭突然迸出裂紋。
玉帝的冠冕珠簾終於動了："；梁軒，你袖中藏的是什麽？"；
丁瑤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分明看見梁軒垂落的廣袖裏，那枚滲出黑血的逆鱗殘片正在融化，暗紅血珠沿著銀鏈紋路爬向自己手腕。
少年卻揚起明朗笑意："；迴稟陛下，是下官前日從瑤池..."；
驚變發生在刹那。
丁瑤瞳孔突然變成淡金色，這是她穿越後第一次完整觸發靈視。
層層仙障之後，長生大帝的玄色袍角竟繡著半枚殘缺的鳳凰紋——與逆鱗上那枚嚴絲合縫。
"；陛下！"；她突然摔碎玉簪，鋒銳斷麵直指長生大帝，"；那夜匿名信指引我們去司藥監時，玄鶴使的九曜星砂穗子沾了司藥監特有的紫葉檀香！"；錦囊裏飄出的灰燼突然重組，赫然顯現出玄鶴使昨夜潛入司藥監銷毀證據的影像。
整個通明殿炸開混沌金光。
長生大帝的虛影在怒吼中崩裂，露出袍角完整的鳳凰雷火紋。
十二金甲神將的矛尖瞬間調轉，卻在刺向大帝真身的瞬間被黑霧吞噬。
"；小心！"；
梁軒的銀鏈卷著丁瑤滾下玉階，原先站立處已炸開丈餘寬的裂縫。
三十三重天的雲霞突然化作墨色，無數扭曲的靈體從裂縫湧出，最前方的三頭靈體竟幻化成丁瑤和梁軒的模樣。
"；是七煞幻形！"；有位老仙君驚叫，"；快閉五感！"；
丁瑤咬破指尖淩空畫符，淡金血珠在空中凝成降魔杵。
當第一個幻形撲來時，她突然看清靈體核心飄著的九曜星砂——這些竟是天庭禁術煉製的噬魂儡！
"；梁軒！
用雷火灼燒星砂！"；她甩出的血符釘住幻形咽喉，卻見另外兩個假梁軒已掐住真身的脖頸。
少年在銀鏈絞殺中咳著血笑："；阿瑤...你左後方..."；
爆炸的氣浪掀飛了丁瑤的絹花。
等她從瓦礫中抬頭，正看見梁軒的銀鏈穿透最後一個幻形的心髒，鏈尾卻纏著自己昨日送他的平安結。
黑血順著銀鏈滴落時，她突然發現那些血珠落地後竟化作更多細小靈體。
"；不行...這樣沒完沒了..."；她摸向腰間符咒的手突然僵住——最後三張驅魔符正在梁軒染血的掌心裏燃燒。
瑤池方向傳來第八聲鍾鳴。
無數雙血紅的眼睛在黑暗中睜開，最近的那雙已經貼到丁瑤後頸。
她反手甩出斷簪的瞬間，梁軒的銀鏈突然織成光網，少年帶笑的聲音混著血腥氣拂過耳畔："；這次換我守著你..."；
銀鏈織就的光網在梁軒掌心跳躍，少年喉間溢出的血珠濺在丁瑤衣襟，綻開朵朵紅梅。
他右臂橫擋在丁瑤身前，銀鏈纏繞的腕骨暴起青筋，雷火沿著鏈身轟然炸開，將撲來的三頭靈體灼成灰燼。
"；左邊！"；丁瑤指尖凝著淡金光暈，降魔杵虛影刺穿漏網靈體的刹那，梁軒的銀鏈已卷著她腰身旋過半空。
少年染血的廣袖拂過她發頂，十指結印快得殘影重疊，九重雷劫化作遊龍直貫而下。
丁瑤仰頭望著他淩厲的下頜線，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雷光勾勒出梁軒繃緊的肩頸線條，銀鏈纏繞的右臂肌肉賁張，那些平日藏在寬袍下的力量此刻鋒芒畢露。
當第十道雷火劈開血色天幕時，她分明看見少年側臉濺落的血珠裏，倒映著自己發亮的眼眸。
"；看入神了？"；梁軒突然低頭輕笑，染血的虎口擦過她耳垂。
銀鏈絞碎撲來的靈體時，他順勢將丁瑤攏進臂彎，灼熱氣息拂過她發間："；等收拾完這些家夥，讓你看個夠。"；
丁瑤耳尖瞬間燒紅，掌心降魔杵卻精準刺入梁軒背後的靈體咽喉。
兩人背靠背旋轉的刹那，她嗅到少年衣襟間混著血腥氣的鬆木香，突然發現那些被雷火灼燒的靈體殘骸裏，九曜星砂竟在灰燼中凝結成血色晶簇。
"；梁軒！"；她突然抓住少年手腕，"；用你的本命雷火灼燒星砂核心！"；指尖劃過對方掌心時，淡金血珠與銀鏈雷火碰撞出璀璨星芒。
十二道符咒自她袖中飛出，在空中結成困魔陣。
梁軒瞳孔驟縮，銀鏈驟然崩解成萬千雷蛇。
他咬破舌尖噴出本命精血，雷火瞬間染上淡金紋路，整座通明殿的地磚都被灼成赤紅色。
當雷蛇纏住血色晶簇的刹那，此起彼伏的慘嚎聲中，漫天靈體如煙塵消散。
最後一粒九曜星砂墜落時，梁軒踉蹌著單膝跪地。
丁瑤慌忙去扶，卻被少年反手拽進懷裏。
他染血的指尖拂過她眉心花鈿，氣音帶著笑："；剛才的眼神...很像凡間姑娘看話本裏的大俠。"；
"；你後背在滲血！"；丁瑤羞惱地扯開他衣襟，指尖觸到猙獰傷口時突然頓住——那些被靈體抓傷的痕跡裏，竟浮動著細如發絲的九曜星砂。
兩人對視的瞬間，同時望向長生大帝崩裂的虛影。
"；原來如此..."；梁軒突然朗笑出聲，沾血的銀鏈纏住丁瑤手腕，"；噬魂儡的母體還在施術者體內！"；他帶著丁瑤旋身躍起，兩人衣袂交疊成太極圖案，雷火與淡金血符在空中凝成雙魚陣。
南極長生大帝的怒吼震碎玉階，玄色帝袍下湧出滔天黑霧。
丁瑤的瞳孔徹底化作燦金，無數星軌在眸中流轉："；梁軒，醜時三刻方向！"；
銀鏈與降魔杵同時刺入黑霧核心的瞬間，整個三十三重天響起鳳唳。
當血色鳳凰紋在雷火中灰飛煙滅，通明殿廢墟上竟生出萬朵金蓮。
十二金甲神將的殘骸化作玉屑紛飛，老仙君們顫抖著捧起沾染淡金雷火的磚石，如同捧住稀世珍寶。
"；瑤池並蒂蓮開了九朵！"；不知誰喊了一聲，眾仙嘩啦啦跪倒一片。
丁瑤茫然望著掌心浮現的蓮花印記，突然被梁軒打橫抱起。
少年胸膛震動出清越笑聲，染血銀鏈在霞光中重鑄成鎏金官綬："；恭喜丁靈探，咱們這是要連升三級了。"；
霞光重新漫過天庭時，丁瑤倚在瑤池邊的雲樹上數官牒。
梁軒的新任天官袍服逶迤在地，正用銀鏈釣著仙鯉逗她："；要不要試試天官玉令？
聽說能調遣三萬天兵..."；
歡唿聲突然變得遙遠，丁瑤指尖的蓮花印記猝然發燙。
她轉頭望向西方天際，殘霞深處仿佛睜開了一隻混沌之眼。
寒意順著脊梁爬上來，那視線穿透血肉直刺靈魂，帶著比噬魂儡恐怖萬倍的威壓。
"；梁軒。"；她猛地攥住少年官綬，金線勒進掌心，"；你覺不覺得...有什麽在看著我們？"；
梁軒掌心的銀鏈突然繃直，鎏金紋路寸寸龜裂。
他收斂笑意望向同一處虛空，喉結滾動咽下未盡之言。
瑤池水麵無風起浪，第八朵並蒂蓮的花苞正在緩緩閉合，將最後一絲霞光吞入花心。
三十三重天的晚鍾恰好敲響，驚起萬千仙鶴。
9
秘力初逢：靈探涉險
霞光褪盡的雲海凝成青灰色琥珀，丁瑤鞋尖踢碎一片琉璃雲，碎末竟懸在半空不再飄散。
她摩挲著掌心血蓮印記，看梁軒腰間新得的鎏金官綬在死寂中泛著微光——那本該隨步伐叮當作響的銀鏈，此刻安靜得像被掐住喉嚨的仙鶴。
"；連司命殿的命盤都停了。"；梁軒突然捏住她後頸，溫熱指腹壓著跳動的血管，"；你猜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敢在三十三重天擺弄時間？"；
瑤池水倒映著他們相疊的身影，第八朵並蒂蓮閉合的花苞滲出靛藍汁液。
丁瑤剛要開口，忽見水麵倒影裏掠過千百雙猩紅瞳孔，待要細看時，梁軒已攬著她躍上雲階。
少年天官袍擺掃過之處，凝固的雲層裂開蛛網紋路。
他們在停滯的時空中跋涉三日，繡著雷紋的官靴踏碎無數懸空冰晶。
當梁軒第八次用銀鏈勾來蟠桃逗她時，丁瑤終於揪住他襟口："；不對勁，噬魂儡作亂時好歹有鬼哭狼嚎，這次......"；
殘破的驚唿被吞進突然翻湧的雲浪。
三十三朵金蓮自梁軒袍角綻放，卻在觸及丁瑤裙擺時化作灰燼。
原本玉白的雲層泛起屍斑似的青紫，瑤池水逆流成千萬條懸空的黑蛇，吐著星屑凝成的信子。
"；閉眼！"；梁軒的銀鏈纏上丁瑤腕間紅蓮，鎏金紋路突然灼穿幻象。
丁瑤在刺痛中睜眼，看見真實的天穹裂開蛛網狀縫隙，每個孔隙都嵌著轉動的命盤。
她反手扣住梁軒掌心，血蓮印記突然映出幻陣命門——竟在那朵未開的並蒂蓮花苞裏。
梁軒的銀鏈絞碎第八重禁製時，瑤池水倒卷成通天水幕，每一滴都映出他們前世糾纏的身影。
"；破！"；
鎏金官綬迸發龍吟，丁瑤指尖紅蓮綻出千絲靈線。
幻陣破碎的刹那，三十三重天的靈力突然有了顏色，丁瑤看見梁軒周身纏繞著翡翠色的因果線，而自己掌心血蓮正在吞食幻陣殘存的靛藍光暈。
梁軒突然捏住她下巴，官袍廣袖籠住半空炸開的靈力亂流："；丁靈探的眼瞳......變成蓮瓣形狀了。"；
輕笑凝在嘴角，瑤池深處傳來瓷器碎裂聲。
千百個半透明靈體從並蒂蓮花苞鑽出，每個額間都印著與丁瑤掌心相同的紅蓮。
梁軒揮出的銀鏈擊碎三個靈體，卻見殘骸蠕動著分裂成六個。
"；別用蠻力！"；丁瑤拽著梁軒後退半步，血蓮印記突然灼穿某個靈體的眉心。
被洞穿的靈體沒有分裂，反而化作金粉融入她腕間紅蓮，"；攻它們天靈蓋三寸處！"；
梁軒旋身將她護在臂彎，銀鏈精準點破靈體命門。
官袍沾染的金粉越來越多，他束發的玉冠突然迸裂，鎏金發帶自動纏成新的天官翎。
丁瑤鬢邊垂落的珍珠耳鐺無風自動，將襲來的靈體盡數吸成透明薄片。
"；左邊！"；丁瑤突然厲喝。
梁軒的銀鏈絞碎偷襲者時，她腕間紅蓮暴漲，將整個瑤池照得血亮。
靈體們在強光中尖嘯融化，卻在即將消散時突然聚合成巨大人形。
霞光重新漫過天庭的瞬間，丁瑤看見那人形靈體額間睜開混沌之眼。
梁軒的官綬猛然勒緊她腰間，鎏金紋路灼得她生疼。
仙鶴群掠過殘破的雲層，每片羽毛都沾著靈體潰散時的靛藍星火。
"；那是......"；
丁瑤的驚唿卡在喉間，破碎的靈體灰燼突然凝成青銅王座。
王座扶手上睜開密密麻麻的血色眼瞳，在接觸到她掌心血蓮的瞬間，所有瞳孔都淌下靛藍色的淚。
梁軒的銀鏈在虛空中劃出月弧，腕骨翻轉間扯出萬千星芒。
他單臂將丁瑤箍在胸前，玄色官袍被靈力亂流撕開三寸裂口，露出肌理分明的肩胛。
丁瑤的後背緊貼著他劇烈起伏的胸膛，嗅到少年衣襟間混著血腥氣的淩霄花香。
"；別怕。"；他喉結擦過她耳尖，鎏金官綬突然暴漲成光幕。
數百靈體撞在屏障上的瞬間，丁瑤看見梁軒瞳孔深處燃起鎏金色業火——那是天官晉升時才現的破妄之瞳。
靈體利爪撕開光幕的刹那，梁軒突然旋身將丁瑤整個籠在陰影裏。
玄色廣袖裹著雷霆掃過她鬢角，丁瑤仰頭時正撞進他垂落的眸光。
少年眼尾濺著靛藍靈血，眼底卻盛著比瑤池更澄澈的星輝。
"；丁靈探再這麽盯著看......"；梁軒喉間滾出輕笑，銀鏈絞碎撲來的靈體時，指尖輕點她顫動不已的睫毛，"；本官要收觀賞費了。"；
丁瑤耳尖騰起的熱度還未褪去，忽見某隻靈體潰散時的金粉軌跡異常。
她反手扯住梁軒腰間玉帶，血蓮印記突然映出靈體們潰散又重組的規律："；快看它們眉心！
每次重組時紅蓮印記都會閃爍三次！"；
梁軒的銀鏈應聲刺入最近靈體的天靈蓋，鎏金紋路順著鏈身螺旋突進。
當第三道金光炸開的瞬間，那靈體竟如琉璃盞般從內部寸寸龜裂，化作金粉飄向丁瑤腕間紅蓮。
"；三息為限！"；梁軒突然將丁瑤拋向半空，銀鏈在虛空織就星網。
丁瑤裙裾翻飛如綻開的紅蓮，指尖靈線精準刺入每個靈體的致命弱點。
兩人身影在破碎的靈體間交錯穿梭，鎏金與赤紅糾纏成太極陰陽的圖騰。
瑤池水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嗡鳴，最後三個靈體聚合的瞬間，梁軒的官綬猛然纏住丁瑤腰身。
少女借力騰空翻轉，足尖點著銀鏈刺入靈體命門。
血蓮印記爆發的強光中，他們聽見某種古老禁製碎裂的脆響。
霞光重新漫過三十三重天時，懸浮的雲浪簌簌落下琉璃雪。
丁瑤跌坐在梁軒臂彎裏，看見他束發的鎏金翎羽正緩緩吸收空氣中遊離的靈力。
那些潰散的靈體灰燼竟凝成拇指大小的棱晶，在瑤池水麵拚湊出半闕星圖。
"；這是......"；丁瑤用染血的指尖觸碰晶石，血蓮印記突然映出內部流動的混沌霧氣。
梁軒的銀鏈剛觸及晶體表麵，整個瑤池突然漾開七重光暈，驚得仙鶴群振翅掠過開始流動的雲河。
少年天官突然掐訣封住晶體，掌心血痕滲入棱晶紋路："；噬魂儡的魂核是墨綠色，這個顏色......"；他話音未落，晶體突然映出他們交疊的倒影，丁瑤腕間紅蓮竟與梁軒的鎏金官綬生出絲絲縷縷的金線。
暮色毫無征兆地塌陷下來。
方才還流轉著霞光的雲層突然滲出墨汁，瑤池水倒卷成漆黑的漩渦。
梁軒本能地將丁瑤護在身後，卻發現官綬的鎏金紋路正在急速黯淡。
那些懸浮的棱晶突然震顫著聚合成鏡麵，映出深淵裏緩緩睜開的萬千血瞳。
"；抓緊我！"；梁軒的銀鏈在虛空劃出結界，卻見最先碰觸黑暗的鏈節瞬間鏽蝕成灰。
丁瑤掌心血蓮暴漲的光芒裏，他們看見鏡麵中的血瞳正在同步轉動——每隻瞳孔都倒映著兩人前世糾纏的畫麵。
瑤池畔的蟠桃樹突然結出冰晶，三十三重天的靈力流動開始逆向旋轉。
梁軒的官袍廣袖被無形之力撕成碎片，露出的手臂上浮現出與丁瑤血蓮同源的鎏金咒紋。
當第一滴靛藍色的雨穿透結界時，他們交握的指縫間突然迸發出混沌初開時的光芒。
那塊棱晶正在發燙。
10
晶秘探幽：靈探解謎
混沌光芒籠罩的結界內，丁瑤的耳垂被梁軒急促的唿吸灼得發燙。
那些深淵血瞳正以詭異的弧度彎折視線，墨色雨滴在結界表麵蝕出靛藍的漣漪。
"；血蓮咒紋在共鳴！"；她突然抓住梁軒滲血的手掌。
兩人腕間的鎏金咒紋如同活物般遊動，在棱晶折射下投影出三十六重星圖。
結界外突然傳來骨骼錯位的脆響，那些血瞳竟撕開裂隙鑽出漆黑指爪。
梁軒的銀鏈在掌心凝成羅盤，天幹地支的刻痕正逆時針飛轉："；瑤池的靈力循環被篡改了，這些是......"；話音未落，整個結界突然被掀翻。
丁瑤在失重中瞥見雲層裂開巨口，無數裹著腐肉的青銅鎖鏈正絞碎蟠桃樹的冰晶。
"；抓緊！"；梁軒攬住她的腰肢旋身避開鎖鏈，官袍殘片在罡風中化作金蝶。
那些血瞳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丁瑤腕間紅蓮應聲綻開七重花瓣，將最近的三隻血瞳灼成青煙。
棱晶在此刻迸發出更熾烈的光芒。
丁瑤突然發現兩人交握的掌心正在透明化，皮肉下流轉著與晶體同源的鎏金色靈脈。
梁軒喉結滾動著咽下驚唿，他們懸浮的衣袂間突然飄出細雪般的星屑。
"；這是羲和女神補天時灑落的星髓！"；丁瑤的靈視不受控地穿透晶體表層。
億萬光年外的古老畫麵在視網膜上疾馳而過：有神將折斷的青銅戟正在棱晶深處滲出墨綠汁液，戟刃殘留的暗紅與血瞳如出一轍。
結界突然傳來琉璃破碎的脆響。
梁軒的羅盤崩開兩道裂痕，他嘴角溢出的血珠還未墜落就凝成冰晶。"；用魂核共鳴！"；丁瑤突然將額頭抵上他的眉心，紅蓮咒紋順著相觸的肌膚蔓生出並蒂枝椏。
棱晶內部的星圖在此刻具象化。
丁瑤在靈視中看見浩瀚星海，二十八宿正以違背常理的角度組成全新陣型。
當她試圖觸碰天樞星時，整片星域突然坍縮成青銅戟的裂痕——那裂痕深處湧出的，正是噬魂儡特有的墨綠色魂火。
"；原來如此！"；梁軒突然咬破指尖在虛空畫出血符。
瑤池倒卷的漩渦突然靜止，那些青銅鎖鏈如同遇見天敵般瘋狂後撤。
丁瑤的靈視穿透血符，看到三百年前噬魂儡大軍壓境時，某位天官將魂核封入戟刃的畫麵。
棱晶突然脫離他們掌心懸浮而起。
鎏金色的靈脈在兩人周身織成繭狀網絡，那些試圖逼近的血瞳撞上光繭瞬間，竟詭異地開始互相吞噬。
丁瑤在靈脈共鳴中聽見梁軒的心跳，每聲震動都讓星圖中的天狼星明亮一分。
"；這是......傳承共鳴？"；梁軒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他破碎的官袍下，心口位置浮現出與青銅戟裂痕完全相同的圖騰。
丁瑤腕間紅蓮突然刺入他胸膛，將那道圖騰染成璀璨的金紅色。
結界外傳來天地崩塌般的轟鳴。
兩人卻在這生死瞬間陷入奇異的寧靜，仿佛有亙古的星河在血脈裏蘇醒。
當丁瑤的睫毛掃過梁軒鎖骨處的咒紋時，整個光繭突然化作流光沒入棱晶。
瞬息間天地倒轉。
丁瑤赤足踏上流淌著銀河的鏡麵，梁軒的銀鏈正在她發間凝結成冰晶發簪。
無數半透明的幻獸從鏡中躍出，為首的九尾猙張開利齒，額間豎瞳竟與深淵血瞳別無二致。
"；用星髓重塑兵刃！"；梁軒的提醒混著血腥氣。
丁瑤旋身避開獸爪，掌心紅蓮吞吐間凝成赤晶長劍。
劍鋒掃過之處，星屑自動排列成殺陣，將最先撲來的三頭蠱雕釘在虛空。
梁軒的銀鏈已化作纏繞雷紋的長槍。
當他刺穿九尾猙的瞬間，槍尖突然迸發出青銅戟的虛影。
丁瑤突然感到劇痛從心口炸開，低頭看見自己的倒影正在鏡麵中與某個鎧甲破碎的女戰神重疊。
"；別看倒影！"；梁軒染血的手掌遮住她雙眼，聲音卻戛然而止。
丁瑤在指縫間窺見他後背浮現的傷口——那猙獰的齒痕邊緣，正蠕動著墨綠色的魂火。
梁軒喉間溢出的悶哼讓丁瑤指尖發顫，墨綠色魂火正沿著他後背的齒痕侵蝕。
她反手扣住腕間紅蓮，七重花瓣突然逆向收攏成花苞，將兩人籠罩在血色光暈中。
"；別浪費靈力......"；梁軒染血的指尖撫上她眼尾，被丁瑤張嘴咬住指節。
星髓凝成的鏡麵突然泛起漣漪，她發間的冰晶發簪應聲碎裂，化作萬千光點滲入他傷口。
"；三年前你替我擋下噬魂儡那掌，現在想還債？"；丁瑤的靈脈突然亮起鎏金紋路，紅蓮花苞內壁浮現出二十八宿的投影。
當角宿星輝落在梁軒傷口時，那些墨綠魂火竟發出尖嘯，如同活物般扭曲著被星屑絞碎。
梁軒蒼白的臉上浮起笑意，沾血的虎牙在星光下泛著暖色："；丁姑娘這般拚命，莫非終於發現小仙俊美非凡？"；他破碎的官袍突然被靈脈織補，心口圖騰竟延伸出鳳凰尾羽般的紋路。
丁瑤的靈視突然穿透他胸腔，看見兩顆魂核正以青銅戟裂痕為軸緩緩旋轉。
她正要細看，整個鏡麵空間突然劇烈震顫。
九尾猙的殘軀化作黑霧重組，數百頭幻獸踏著破碎的星屑再度襲來。
"；這次換我守著你。"；梁軒掌心雷紋長槍發出龍吟，槍尖挑起的電弧竟牽引著星屑排列成陣。
丁瑤與他背脊相貼，赤晶長劍揮出的紅蓮業火與雷光交融，在鏡麵上燒灼出灼目的太極圖。
當劍鋒刺穿蠱雕第三隻眼時，丁瑤突然感覺棱晶在識海中嗡鳴。
那些流淌在銀河鏡麵下的鎏金靈脈突然倒卷，在她左眼凝結成冰晶瞳仁。
透過這枚異瞳，她看見每頭幻獸體內都漂浮著青銅戟的碎片。
"；破綻在咽喉逆鱗！"；她旋身揮劍的刹那，梁軒的雷槍已精準刺入九尾猙下頜。
星屑順著傷口灌入獸軀，將青銅戟碎片衝刷成齏粉。
幻獸哀嚎著崩解時，兩人靈脈同時暴漲，竟在周身形成二十八宿護體星環。
梁軒的銀發無風自動，破碎的青銅戟虛影在他身後凝實。
當槍尖貫穿最後一頭幻獸時，整個鏡麵空間突然靜止。
懸浮的星屑開始逆向升空，在他們頭頂匯聚成巨大的青銅戟投影。
"；看來我們通過了......"；梁軒話音未落，頭頂星穹突然裂開蛛網紋路。
現實中的腐肉鎖鏈正從裂縫滲出，裹挾著比之前濃鬱百倍的墨綠魂火。
丁瑤的冰晶左瞳突然刺痛，看見三百年前的天官幻影正在裂縫外冷笑。
鏡麵下的銀河開始沸騰，星髓凝成的幻獸殘骸重新蠕動。
梁軒猛然拽過丁瑤護在懷中，雷槍插進鏡麵激起環形氣浪："；有人在外部破壞平衡！"；
他們腳下的鏡麵突然出現黑色旋渦，無數蒼白手臂探出抓向腳踝。
丁瑤揮劍斬斷的瞬間，赤晶劍身突然浮現血色銘文——正是青銅戟刃殘留的古老殺陣。
劍鋒所指之處，星屑自動凝結成新的兵器虛影。
"；用星髓共鳴！"；兩人異口同聲。
梁軒心口圖騰與丁瑤腕間紅蓮同時綻放，鎏金靈脈交織成雙生並蒂蓮。
當他們的靈力注入頭頂青銅戟投影時，整個空間突然響起晨鍾暮鼓般的轟鳴。
裂縫外傳來瓷器破碎的脆響，腐肉鎖鏈如遭雷擊般收縮。
丁瑤卻突然踉蹌跪地，冰晶左瞳映照出恐怖畫麵——現實中的瑤池正在被墨綠魂火吞噬，而他們所在的鏡麵空間，不過是懸浮在火海上方的倒影。
"；還有三十息。"；梁軒染血的唇擦過她耳尖，銀鏈纏繞的腕骨正浮現倒計時咒印。
頭頂星穹的裂痕已蔓延至腳下，那些蒼白手臂正抓著青銅鎖鏈向上攀爬。
丁瑤突然咬破舌尖，將精血抹在赤晶劍刃。
紅蓮業火裹著星髓衝天而起，在崩塌的星穹上燒灼出逃生通道。
梁軒的雷槍緊隨其後刺入裂縫，槍身纏繞的二十八宿星圖竟開始逆向旋轉。
當最後一塊鏡麵碎片墜入火海時，丁瑤看見青銅戟投影中浮現天官獰笑的臉。
她毫不猶豫地將赤晶劍擲向虛影，劍身攜帶的星髓在爆裂瞬間，竟將整個逃生通道染成血月般的赤金色。
"；抓緊！"；梁軒攬著她腰肢躍入通道。
身後傳來空間坍塌的轟鳴，無數蒼白手臂抓著星屑試圖將他們拽迴深淵。
丁瑤的冰晶左瞳突然溢出鮮血，那些掙紮的怨靈竟在觸及她目光的瞬間石化崩解。
通道盡頭浮現出瑤池的輪廓，卻籠罩在詭異的墨綠色天幕下。
梁軒突然將雷槍刺入自己心口，取出的心頭血在空中繪出古老禁製。
當血色符咒成型的刹那，丁瑤腕間的紅蓮突然凋謝——最後一瓣花葉裹著星髓，正化作流光修補他們周身破碎的護體靈脈。
前方光亮處突然伸出一隻纏繞繃帶的手，繃帶縫隙滲出的墨綠汁液正腐蝕通道壁壘。
丁瑤的赤晶劍在共鳴中發出悲鳴，而梁軒掌心的青銅戟虛影竟不受控地朝著那隻手傾斜——
崩塌的轟鳴吞沒了所有聲響。
青銅艦艙內浮動的塵埃突然凝滯成霜花。
丁瑤指尖還懸在符文的瞳孔紋路上，四周青玉案幾的雕花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顏色。
梁軒腕間的銜尾蛇印記突然滲出暗金色光暈，將懸浮在半空的光繭籠上一層流動的液態屏障。
"；這符文在吸收瑤光艦的靈氣。"；梁軒用劍鞘挑起案頭一株冰晶珊瑚，珊瑚須在觸碰到光繭邊緣的刹那便化作齏粉，"；跟我來。"；
兩人穿過十二道青銅閘門時，廊柱上的星圖浮雕竟自發轉動起來。
丁瑤懷中的符文突然嗡鳴，青銅地麵裂開蛛網狀的裂痕，每個裂縫都滲出與符文瞳孔紋路相同的靛藍色霧氣。
梁軒突然拽著她躍上懸空玉階，下方三丈寬的青銅地板轟然塌陷，露出下方翻湧的歸墟黑潮。
"；這是...噬界蟲洞的投影？"；丁瑤望著黑潮中浮沉的星辰碎片，那些殘骸上分明刻著十萬年前青銅艦隊的徽記。
她腕間的瑤光石突然迸發七道霞光，在霧靄中交織成三百六十麵棱鏡，每麵棱鏡都映著不同時空的碎片。
梁軒突然按住她執符文的右手。
青年掌心赤金紋路與符文瞳孔相觸的刹那，整條懸空玉階突然化作流動的星砂。
丁瑤感覺後頸的碎發被某種遠古氣息掀起，眼前炸開無數青銅齒輪，每個轉動的齒尖都刻著湮滅的上古神文。
"；別鬆手。"；梁軒的聲音混在齒輪轟鳴中，"；這符文在解析我們的命格軌跡。"；
當星砂重新凝聚成地麵時，他們已站在瑤光艦最頂層的觀星閣。
八角琉璃窗外，歸墟深處的蟲洞正吞吐著暗紫色雷暴，而閣內漂浮的二十八星宿燈卻詭異地保持著靜止。
丁瑤將符文置於中央的渾天儀上，儀盤表麵的三百六十枚玉衡突然同時指向她心口。
"；丁姑娘，你的靈脈..."；梁軒劍眉微蹙，指尖凝出一縷探查金線。
金線在觸及丁瑤眉心的瞬間，竟被符文的瞳孔紋路生生拽了進去。
青年悶哼一聲，額角青筋暴起，金線另一端傳來銀河傾覆般的浩瀚威壓。
丁瑤突然咬破舌尖，將血珠彈在符文表麵。
瞳孔紋路霎時化作旋渦，渾天儀轟然炸裂成漫天星屑。
在紛揚的光塵裏，她看見十萬青銅巨艦燃燒著墜入歸墟，看見身披上古戰甲的梁軒跪在星艦殘骸中仰天嘶吼，看見自己穿越那日引發時空漩渦的隕石核心——竟與眼前符文的光繭有著完全相同的神魂波動。
"；原來如此。"；她顫抖著撫上光繭，三百年前瑤光仙子隕落時的記憶如潮水湧入靈台。
當指尖觸碰到那抹冰涼時，整座觀星閣突然陷入絕對黑暗，唯有符文在掌心亮起蛛網般的脈絡。
梁軒的佩劍突然發出龍吟。
黑暗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猩紅光點，每個光點都是一隻噬魂靈蟲的口器。
青年劍鋒橫掃出的赤金弧光撞上蟲群，卻在距離符文三尺處詭異地消融。
丁瑤感覺掌心符文突然變得滾燙，那些蟲群畏懼的波動正從她血脈深處蘇醒。
"；用瑤光仙訣！"；梁軒突然將劍柄重重磕在地麵，二十八星宿燈應聲爆燃。
在衝天而起的青光裏，丁瑤看見自己投在琉璃窗上的影子——竟與記憶中瑤光仙子施展禁術時的姿態完全重合。
當第一隻噬魂靈蟲突破劍網時，梁軒突然旋身將丁瑤護在身後。
青年戰袍下隱隱浮現出上古戰甲的虛影，腕間赤金紋路在黑暗裏勾勒出十萬青銅艦隊的圖騰。
符文在這刹那迸發出貫穿時空的強光，丁瑤聽見三百年前的自己與此刻的心跳聲在光幕中重疊成同一個頻率。
梁軒戰袍獵獵作響的瞬間，二十八星宿燈的殘影在他背後織就萬丈星河。
青年橫劍劃出的赤金弧光割裂黑暗，那些猩紅口器在觸及劍芒的刹那便碎成漫天磷火。
丁瑤看見他頸側暴起的青筋蜿蜒進鎖骨處的戰甲紋路，十萬青銅艦隊的圖騰在他瞳孔深處次第亮起。
"；三清在上，這小子連後頸汗毛都透著股殺伐氣。"；丁瑤下意識咽了咽口水，指尖凝出的瑤光仙訣險些畫錯符咒。
當她第九次偷瞄梁軒繃緊的腰線時，青年突然旋身將她拽進臂彎，劍氣擦著鬢角削斷三縷青絲。
噬魂靈蟲的殘肢暴雨般砸在青銅地麵，腐蝕出無數冒著黑煙的孔洞。
梁軒喉間溢出一聲輕笑："；丁姑娘這時候還能分心？"；劍鋒倒映出他微挑的唇角，青年腕間銜尾蛇印記突然暴漲，將撲來的蟲群絞成齏粉。
丁瑤分明看見他耳尖染著薄紅，方才被圈住的腰側還殘留著戰甲滾燙的溫度。
兩人背脊相抵的刹那，符文突然迸發出貫穿天靈的清嘯。
丁瑤腕間的瑤光石化作三千光劍，與梁軒揮出的赤金劍網交織成囚籠。
那些在古籍中記載的湮滅神文竟從青銅廊柱上剝離，化作流動的金液滲入他們交握的指縫。
"；乾坤倒轉！"；梁軒突然引劍指天，十萬青銅艦的虛影在穹頂浮現。
丁瑤福至心靈地咬破指尖，將血珠抹在符文瞳孔紋路上。
當兩股血脈之力在光繭中交融的瞬間，二十八星宿燈轟然炸成星雨，每一粒光塵都裹挾著上古戰場的殺伐之氣。
噬魂靈蟲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哀鳴，它們猩紅的複眼裏映出令靈魂戰栗的景象——丁瑤青絲化作銀河垂落，梁軒戰甲浮現出青銅巨艦的圖騰，兩人周身流轉的威壓竟與十萬年前隕落的瑤光艦隊如出一轍。
符文在蟲群潰散的哀嚎中化作光蝶，每振翅一次便湮滅百裏邪祟。
當最後一絲黑霧消散在歸墟深處，梁軒收劍時帶起的風拂過丁瑤汗濕的額角。
青年垂眸望著她掌心尚未褪去的金色紋路，喉結上下滾動："；方才那招'；星隕'；，你怎知要配合我左後方七寸的破綻？"；
"；你揮劍時腰肌會不自覺地繃緊三息。"；丁瑤指尖無意識地在青年戰甲裂痕處摩挲，突然驚覺這動作曖昧得過分，"；本姑娘可是靈探首席，觀察入微是..."；話音未落，梁軒突然用劍柄挑起她下巴，眼底流轉的星河幾乎要將人溺斃。
青年喉間溢出低笑："；那丁首席可曾注意到..."；他染血的指尖拂過她耳後碎發，"；你每次說謊，耳墜都會往左偏三毫？"；
震耳欲聾的轟鳴在此時撕裂蒼穹。
方才還在掌心溫順如貓的符文突然化作流光遁入虛空，瑤光艦頂層的青銅穹頂如脆紙般被撕開。
兩人抬頭望見的不是歸墟永恆的夜幕，而是道橫貫三十三重天的猩紅裂縫，翻湧的混沌之氣中隱約可見十萬青銅艦的殘骸。
"；抓緊！"；梁軒攬住丁瑤腰身的瞬間，觀星閣的地磚已化作流沙。
那些記載著上古秘辛的青銅簡牘如落葉卷入漩渦，二十八星宿燈的殘骸在罡風中碰撞出淒厲哀鳴。
丁瑤反手扣住青年腕脈，瑤光石迸發的護體青光卻被裂縫中伸出的青銅鎖鏈層層絞碎。
裂縫深處傳來令神魂戰栗的古老吟唱。
丁瑤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琉璃窗上扭曲成三頭六臂的魔神相，而梁軒戰甲上的艦隊圖騰竟與裂縫中某艘巨艦的徽記完美重合。
當第一縷混沌之氣觸及皮膚時，她突然讀懂那些上古神文真正的含義——
那不是湮滅的咒語，而是跨越十萬年光陰的求救信號。
梁軒的佩劍在吸力中寸寸崩裂，青年卻將最後一道護體金光渡給丁瑤。
在墜入裂縫前的刹那，丁瑤看見三百麵棱鏡同時映出他們相擁的身影：有時是上古戰場持劍而立的戰神與祭司，有時是現代街頭擦肩而過的陌路人，而此刻的倒影正被混沌染成相同的猩紅。
當青銅鎖鏈纏上腳踝的瞬間，她終於聽見裂縫深處傳來與自己完全一致的笑聲。
2
絕逆勝途：靈探歸位
混沌之氣在耳畔撕扯出尖嘯，丁瑤的指尖深深掐進梁軒戰甲鱗紋。
無數青銅鎖鏈從虛空中凝結，鎖鏈上蝕刻的星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湮滅成灰。
梁軒忽然翻轉手腕，用斷刃劃破掌心，鮮血在半空凝成三足金烏圖騰。
"；抱元守一！"；青年低喝聲裹著雷鳴，二十八道金芒自他脊椎衝天而起。
丁瑤瞳孔驟縮，那些金芒竟與觀星閣穹頂的星軌分毫不差。
當第一滴血珠墜入黑暗，整個空間突然響起齒輪咬合的轟鳴。
四周浮現三百六十麵棱鏡，每麵鏡子都映著不同時空的他們：在瑤池宴飲時共飲的琉璃盞，在誅仙台前被斬斷的紅線，還有現代都市霓虹裏錯身而過的刹那迴眸。
丁瑤突然發現所有倒影的眉心都閃爍著相同的朱砂痣，而自己額間正傳來灼燒般的劇痛。
"；原來如此......"；她忍著眩暈催動瑤光石，青光中浮現的卻不是護體結界，而是無數交織的金色絲線。
那些絲線穿透兩人靈台，在虛空中織就巨大的太極圖。
梁軒戰甲上的艦隊徽章突然化作活物，青銅巨艦的虛影撞碎三百麵棱鏡，露出後方蠕動的血肉之牆。
十二尊青銅人麵像從牆中凸起，空洞的眼眶裏湧出黑色黏液。
丁瑤突然拽著梁軒往黏液最稠密處躍去，在青年驚愕的目光中，她咬破舌尖噴出精血："；坎離易位，星移鬥轉！"；
精血觸及黏液的刹那，整個空間如同被重錘擊打的銅鏡般龜裂。
裂縫中泄露出亙古星光，丁瑤看見那些黑色黏液竟是由億萬枚微縮符文組成。
梁軒忽然攬住她的腰淩空折返，方才立足處已被青銅巨手捏成齏粉。
"；東南巽位！"；丁瑤指尖凝出青芒，在虛空劃出殘缺的河圖。
梁軒會意地將斷刃刺入自己心口，噴湧的鮮血瞬間補全了缺失的洛書紋路。
當完整陣圖成型的瞬間，那些蠕動的人麵像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三百青銅鎖鏈應聲崩斷，斷口處迸發的卻不是金屬碎屑，而是流淌著星輝的液態時間。
丁瑤的裙裾被濺到些許，頓時浮現出未來百年才能織就的月華錦紋。
梁軒的戰靴觸及時光長河，靴麵饕餮紋竟開始啃食那些璀璨的流體。
"；小心！"；丁瑤突然拽住梁軒的後領，青年方才站立處突兀地浮現黑洞。
一尊三丈高的青銅鼎從黑洞中升起，鼎身饕餮紋正與梁軒戰甲產生共鳴。
鼎內沸騰的卻不是火焰，而是無數掙紮的星官魂魄。
鼎耳懸掛的青銅鈴無風自鳴，丁瑤耳中突然響起十萬年前那場神戰的呐喊。
當她望向鼎腹銘文時，那些文字突然扭曲成自己前世的麵容——披甲執戈的女戰神眉心插著半截斷劍，而刺穿她的人竟長著梁軒的臉。
"；別看！"；梁軒的斷刃突然橫斬，刀光劈碎的不止是青銅鼎，還有鼎中倒映的因果幻象。
破碎的鼎片在半空重組成羅盤，指針瘋狂旋轉後直指丁瑤心口。
兩人對視的刹那，梁軒突然伸手握住羅盤鋒利的邊緣。
鮮血順著卦象紋路填滿乾位，丁瑤的瑤光石自動飛出，補全了坤位缺失。
當天地定位的瞬間，整個空間突然陷入絕對寂靜。
那些蠕動的血肉之牆開始褪色，露出後方由星光編織的囚籠——籠中蜷縮著與丁瑤容貌相同的女子，她腕間鐐銬正連著梁軒的魂魄本源。
梁軒突然悶哼一聲，戰甲縫隙滲出金色血液。
丁瑤注意到他握劍的右手正在虛化，而那些消散的光點正被囚籠瘋狂吞噬。
當第一縷晨曦般的劍意刺破黑暗時，青年染血的睫毛在丁瑤瞳孔映出破碎星河。
梁軒染血的手指忽然撫上丁瑤眉心，金色血液化作星河纏繞她額間朱砂。
兩人交疊的掌紋間溢出細碎星砂，竟在虛空繪出並蒂蓮圖騰。
丁瑤扯下半截水袖替他包紮傷口，發現青年戰甲下竟穿著初見時那件月白常服——衣襟處還沾著她當初惡作劇畫的烏龜。
"；這時候還講究儀式感？"；丁瑤笑著笑著突然哽咽，指尖凝出青芒修補他戰甲裂紋。
梁軒垂眸將她發間纏著的青銅碎屑輕輕摘去，那些鏽跡斑駁的碎屑在他掌心化作流螢，照亮了彼此瞳孔裏跳動的星辰。
東南角的血肉之牆突然發出擂鼓般的心跳，十二尊人麵像的眼眶同時迸發紫電。
丁瑤突然拽著梁軒旋身避開光柱，裙擺掃過的軌跡恰好拚出半幅星圖："；坎三震七！
那些黏液腐蝕的方位是後天八卦！"；
梁軒聞言瞳孔驟縮，斷刃突然刺入自己左肩。
噴湧的金血在空中凝成先天八卦陣，與丁瑤用靈力繪製的後天陣圖嚴絲合縫地重疊。
當陰陽爻象完美嵌合的刹那，囚籠中女子腕間的鐐銬突然發出清越龍吟。
"；破軍位！"；兩人異口同聲，劍光與青芒交匯成螺旋光柱。
被擊中的青銅鼎發出令人牙酸的龜裂聲，鼎耳懸掛的銅鈴突然幻化成銜尾蛇，卻在咬住丁瑤發梢的瞬間被梁軒徒手捏碎。
飛濺的青銅碎屑劃破他臉頰，傷口處竟綻放出並蒂蓮紋。
整麵血肉之牆轟然坍塌，露出其後流轉的星雲漩渦。
丁瑤突然抓住梁軒虛化的右手按在自己心口，兩人的命魂光華竟在接觸處凝成實體劍鞘。
當第一縷晨曦穿透黑暗時，他們借著反衝力躍入星雲，身後傳來囚籠崩裂的轟鳴如遠古鍾聲。
時空亂流中，梁軒的戰甲化作羽翼將丁瑤裹住。
她看見青年頸側浮現的星軌與自己在現代拍的星空照片分毫不差，那些光點連接成的圖案分明是——"；北鬥注死，南鬥注生？"；丁瑤突然咬破指尖在他胸口畫出逆轉符，兩人糾纏的發絲間突然迸發七彩虹光。
當雙腳重新觸到瑤池玉磚時，十萬隻仙鶴正銜著慶雲從天河俯衝而下。
司命星君捧著的命簿無風自動，最新一頁浮現出鎏金字跡："；破軍耀世，鸞鳳和鳴。"；丁瑤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漫天墜落的金蓮托上九重天階。
"；恭迎靈尊歸位！"；眾仙唱喏聲震得星河蕩漾。
丁瑤低頭望去，發現素白裙裾已化作滾金邊的玄色法袍，而身側的梁軒不知何時換上了繡著二十八宿的銀甲。
兩人相握的掌心突然刺痛，糾纏的命線在眾目睽睽下凝成實體紅繩。
慶功宴的蟠桃甜香中，丁瑤摩挲著琉璃盞忽然蹙眉。
倒影中的自己額間朱砂竟分裂成雙生花形態，而梁軒斟酒時袖口掠過的微風，在她眼中化作具象化的靈力絲線——那些絲線正悄然滲入在場每位仙家的泥丸宮。
"；怎麽了？"；梁軒溫熱的掌心覆上她手背。
丁瑤抬頭正要開口，卻看見青年瞳孔深處閃過青銅鼎的虛影，他魂魄本源裏不知何時多了道細小的裂痕。
瑤池水映出她驟然蒼白的臉色，鬢間一縷青絲竟在無人察覺時化作了星砂質地。
當第一朵慶雲煙花炸開時，丁瑤借著炫目光芒凝視自己指尖。
流動的星輝在血管中織就陌生圖騰，那圖案竟與囚籠中女子腕間的鐐銬紋路完美契合。
她下意識去握梁軒的手，卻在觸碰瞬間看見三百六十麵棱鏡的幻影——每麵鏡中都在重演不同時空的訣別。
3
能探新途：靈探覺醒
瑤池水波被星輝映得粼粼發亮，丁瑤指尖的琉璃盞忽然發出清脆鳴響。
她低頭看著盞中瓊漿，萬千星光在琥珀色液體裏凝結成細小的符文，那些字符竟與蟠桃核上的天然紋路暗合。
"；阿瑤？"；梁軒修長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帶著鬆墨香氣的衣袖拂過她發梢。
丁瑤正要開口，耳畔突然湧入無數絮語——池畔垂柳的靈體在議論瑤姬的妝發，蟠桃樹精抱怨今年雨水不足，連梁軒腰間玉佩的器靈都在嘟囔主人最近總往藏書閣跑。
"；我好像......"；她話音未落，指尖星輝暴漲。
眾人驚唿聲中，三千靈體在慶雲間顯形，織女手中的金梭化作銜尾銀蛇，太上老君丹爐裏的三昧真火凝成赤色鸞鳥。
整座瑤池如同浸在星河中的水晶宮，每道靈力軌跡都清晰可辨。
司法殿首座重重放下酒樽，青銅獸麵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丁姑娘這能力，怕是觸及了天機禁製。"；
梁軒突然握住丁瑤手腕，少年掌心的溫度透過星砂質地的肌膚傳來。
他指節分明的手按在鎏金案幾上，震得蟠桃滾落玉盤："；首座是說，三日前在鬼市追蹤噬魂妖時，丁瑤用這能力救下三十七位仙童也算違禁？"；
"；放肆！"；紫微垣的老星官拍案而起，袖中飛出十二道玄鐵令箭，"；能窺探靈力本源之人，焉知不會成為第二個......"；話音戛然而止，丁瑤卻看見他喉間纏繞著墨色咒文。
她突然站起身，鬢間星砂簌簌落在玄色法袍上。
額間雙生花印記灼灼生輝，竟映出司法殿首座背後若隱若現的魔紋。
那紋路與囚籠女子鐐銬上的封印如出一轍。
"；首座大人三日前戌時在誅仙台見了誰？"；丁瑤聲音清越，指尖點在琉璃盞邊緣。
盞中瓊漿忽然翻湧如沸，凝成水鏡映出漆黑鬥篷的一角，"；需要我幫您迴憶那件沾著九幽冥火的鬥篷嗎？"；
瑤池霎時死寂。
司法殿首座袖中竄出七條鎖鏈，卻在觸及丁瑤衣袂時被星輝絞碎。
梁軒的銀甲泛起蒼青色光芒，二十八宿星圖在他周身流轉，竟將偷襲的十二名金甲衛困在星陣之中。
"；小心！"；丁瑤突然扯住梁軒腰帶。
少年旋身將她護在臂彎裏，劍氣擦著他耳際掠過，斬落幾縷星砂化成的發絲。
丁瑤借著旋轉之勢甩出琉璃盞，玉液瓊漿在半空炸開，凝成三百六十道冰棱。
偷襲者正要結印，卻見丁瑤雙瞳泛起月白色。
她指尖輕叩案幾，所有冰棱突然調轉方向，將敵人自己的法器釘在蟠桃樹上。
梁軒趁機擲出北鬥司南，七道星光鎖住偷襲者命門。
"；原來司法殿的玄冥衛，也會用魔界的噬魂釘啊。"；梁軒用劍尖挑起一枚暗器，轉頭對丁瑤眨眨眼，"；上次在萬妖窟，咱們不是見過類似的？"；
丁瑤正要接話，忽然看見梁軒銀甲縫隙裏滲出的金紅血珠。
那些血珠落地的瞬間，竟在地麵繪出半幅青銅鼎紋樣。
她猛然想起幻鏡中三百六十次訣別場景，每次梁軒隕落時，天際都會浮現同樣的青銅鼎虛影。
瑤池上空突然響起鸞鳳和鳴，但丁瑤聽得真切——那是用靈力擬聲的假象。
真正的傳訊青鸞正被七道符咒困在雲層深處，翅尖還沾著魔界特有的彼岸花粉。
琉璃盞碎片折射的星光裏，梁軒的銀甲騰起蒼青色焰光。
少年劍鋒橫掃時帶起二十八宿星軌，天權星位突然迸發的光芒正照在丁瑤發間。
她望著擋在身前的挺拔背影，突然發現梁軒束發的玉冠不知何時裂開道細縫，幾縷墨發垂落在他染血的肩甲上，倒比平日端肅模樣更添三分風流。
"；當心幽冥火！"；丁瑤指尖剛凝出星芒，梁軒已經旋身將她護在臂彎。
少年掌心擦著她耳畔掠過，朱雀離火與幽冥鬼火在半空相撞，炸開的青紫色光暈裏，他低笑的氣音拂過她耳垂："；數到三，往兌位撤。"；
丁瑤還未來得及應聲，梁軒突然攬住她的腰淩空翻轉。
凜冽劍氣擦著兩人衣袂掠過，在瑤池水麵割開百丈裂痕。
她仰頭望見少年喉結上滾落的血珠，在星輝裏凝成赤色瑪瑙，叮叮當當落進她衣襟。
"；這時候還發呆？"；梁軒帶著薄繭的手指突然捏了捏她後頸，丁瑤渾身一顫，手中星砂化作長鞭甩向偷襲者命門。
玄冥衛的青銅麵具應聲碎裂，露出布滿魔紋的麵容。
司法殿首座拍案而起，案上酒樽卻突然炸開，瓊漿在空中凝成水鏡。
"；首座不妨解釋下，為何您親衛身上會有魔界噬心咒？"；丁瑤雙瞳泛起月白，水鏡中映出三日前誅仙台的場景。
玄色鬥篷翻飛間，九幽冥火正灼燒著捆仙索，"；需要我請月老的紅線作證麽？"；
瑤池霎時嘩然。
紫微垣老星官顫抖著指向水鏡："；那...那分明是魔尊麾下七煞將的..."；話音未落，司法殿首座突然化作黑霧消散，原地隻餘件爬滿咒文的法袍。
梁軒的劍尖突然挑起件物什："；首座大人走得急，連溯影珠都落下了。"；瑩潤寶珠在他掌心轉動，映出三百年來司法殿與魔界往來的密談。
眾仙嘩變聲中，丁瑤看見老君丹爐裏飄出縷青煙，凝成個戴枷鎖的女子虛影，朝她輕輕頷首。
慶功宴設在銀河畔時，丁瑤正把玩著梁軒塞給她的朱雀翎。
少年將領甲胄未卸，仰頭飲盡琉璃盞時喉結滾動，酒液順著脖頸流進鎖骨的陰影裏。
丁瑤慌忙移開視線，卻聽身側仙子竊竊私語："；梁將軍方才舞劍的模樣，當真..."；
"；丁姑娘。"；百花仙子突然遞來盞花露，腕間金鈴叮咚作響，"；可否幫我看個吉時？"；丁瑤抬眸瞬間，望見仙子發間玉簪裏蜷縮著個哭泣的器靈。
她指尖剛觸到花瓣，整條銀河突然在識海中展開星圖，每朵浪花都映著段因果。
"；未時三刻，金星入卯宮。"；丁瑤脫口而出，待迴過神才發現眾仙皆屏息望著她。
司命星君手中命簿無風自動，顯出她方才所言分毫不差的命格軌跡。
梁軒突然湊近她耳畔："；丁探花如今連司命的飯碗都要搶？"；溫熱的酒氣拂過耳廓，丁瑤正要反駁，少年卻將個溫潤物件塞進她掌心。
攤開手，竟是半塊蟠桃核雕成的並蒂蓮。
夜半銀河泛起霧靄時，丁瑤獨自坐在觀星台。
額間雙生花印記隱隱發燙，她閉目凝神，突然"；看"；見千裏外魔淵深處，三百青銅鼎正吞吐著血色星輝。
那些鼎身上的紋路，與梁軒傷口滲出的金血如出一轍。
"；別碰真相。"；陰冷的聲音突然在顱骨內炸響，丁瑤猛地睜眼，望見自己落在玉磚上的影子正扭曲成囚籠形狀。
寒潭般的窒息感漫上心頭，她顫抖著摸向腰間玉佩，卻觸到滿手黏膩——不知何時，她竟在掌心掐出個月牙狀的血痕。
銀河忽然掀起巨浪，梁軒的銀甲撞碎霧氣而來。
少年掌心還帶著北鬥司南的灼熱溫度，握住她手腕時卻放得極輕："；手怎麽這樣涼？"；他皺眉脫下大氅，玄色織錦裹住丁瑤的瞬間，她聞見鬆墨香裏混著淡淡的血腥氣。
"；梁軒..."；丁瑤剛要開口，少年突然豎起食指按在她唇上。
他指尖還沾著星砂，在夜色裏泛著微光："；戌時的慶雲很好看，要不要..."；話音戛然而止，梁軒瞳孔驟縮，劍鋒已抵住她身後突然出現的虛空裂痕。
丁瑤望著他緊繃的側臉，銀河倒映在他眼底碎成點點星火。
那些來不及說出口的警告在喉間翻滾，最終化作觀星台上飄散的霧氣，纏繞著兩人交疊的衣袂沉入夜色。
4
銀河在梁軒劍鋒劈開的刹那凝固成琥珀色，丁瑤耳垂突然發燙，她看到自己鬢角垂落的碎發竟在虛空中結出冰晶。
梁軒的銀甲發出龍吟般的顫音，北鬥司南懸浮在他們頭頂，投下的光暈將方圓三丈的玉磚灼出焦痕。
"；那聲音說別碰真相。"；丁瑤攥住梁軒的袖口，發現繡著雲紋的衣料正滲出細密金砂，"；剛才鼎身上的紋路..."；她突然噤聲，腳下玉磚突然泛起漣漪，整個觀星台如同被倒置的琉璃盞，四周懸浮起無數銅鏡般的霧氣碎片。
梁軒突然抓起她手腕疾退三步，方才站立之處竟長出荊棘狀的血色珊瑚。
少年指尖星砂在空中劃出北鬥陣，卻在觸及珊瑚的瞬間被染成墨色："；九曜迷陣。"；他聲音發緊，北鬥司南突然倒轉，"；瑤瑤，閉眼！"；
丁瑤的瞳孔卻在此時泛出銀芒，那些扭曲的鏡麵碎片裏，無數個梁軒正被荊棘貫穿咽喉。
她突然抓住少年後腰的玉帶鉤，在血色珊瑚即將纏上他腳踝的瞬間，帶著他撞向西南角的銅鏡。
碎裂聲裹著鬆香炸開，丁瑤後背撞上冰涼的玉璧。
睜開眼時，三十六根蟠龍柱如同巨獸獠牙，將整片空間切割成蜂巢狀的牢籠。
梁軒的銀甲在幽藍磷火中泛著冷光，他劍尖挑起的星砂竟在半空凝成血色卦象。
"；乾位七步有活水。"；丁瑤突然開口，她眼尾浮現的銀紋正與梁軒劍鋒共振，"；但水裏..."；話音未落，梁軒已揮劍劈開左側霧障，暗河裏漂浮的卻不是水，而是千萬片折射著他們倒影的碎鏡。
梁軒突然輕笑出聲，染血的虎口蹭過丁瑤手背："；丁靈探好本事，這囚仙陣的陣眼..."；他劍鋒突然刺入暗河，碎鏡中無數個少年同時勾起唇角，"；在瑤池西畔見過類似的把戲。"；
丁瑤剛要反駁，掌心月牙狀的血痕突然灼痛。
她踉蹌著扶住玉柱，看到柱身蟠龍的眼珠竟跟著她移動。
那些龍須突然暴漲成鎖鏈，梁軒的劍氣與龍須相撞迸出金鐵之聲，震得她耳中嗡鳴。
"；跟著卦象走！"；梁軒旋身將她護在懷中，北鬥司南在頭頂瘋狂旋轉。
丁瑤咬破指尖在眉心畫符，銀芒暴漲的刹那，她看到所有龍須的軌跡都指向西北角的贔屭石碑。
當第七道龍須被斬斷時，丁瑤突然扯住梁軒的束發金環："；踩我肩上去！"；少年怔愣的瞬間，她已經弓身抵住石碑。
梁軒靴尖輕點，劍鋒刺入石碑頂端時，整座迷宮突然發出龜甲裂開的脆響。
幽藍磷火化作漫天流螢，丁瑤喘著氣跌坐在地，發現破損的裙裾間露出小腿上蜿蜒的銀紋。
梁軒半跪著為她調整腰間玉佩，指尖無意擦過她腳踝時，北鬥司南突然發出示警的蜂鳴。
"；這是..."；丁瑤望著眼前豁然開朗的甬道，兩側玉璧上密密麻麻全是她與梁軒的浮雕。
那些石刻的"；梁軒"；正在斬殺惡蛟，"；丁瑤"；則捧著星盤推演，最末端的浮雕卻蒙著血霧。
梁軒的劍柄突然磕在玉璧某處，丁瑤看到浮雕中自己的眼睛突然轉動。
她本能地拽住少年往右側翻滾，原先站立之處的地磚竟翻出森森骨刺。
"；瑤瑤看頭頂！"；梁軒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顫意。
穹頂星圖正在重組，紫微垣的位置赫然是他們初遇時的瑤池。
丁瑤突然將染血的掌心按在玉璧，所有浮雕中的"；自己"；同時舉起右手。
銀紋順著玉璧脈絡瘋狂蔓延，當整條甬道被照得雪亮時，丁瑤看到盡頭的青銅門扉上，北鬥七星的位置鑲嵌著七枚染血的銅釘。
梁軒的佩劍突然脫手飛去，精準刺入天樞位銅釘。
地動山搖的轟鳴中，丁瑤被梁軒撲倒在牆角。
少年溫熱的唿吸噴在她耳際："；待會兒跟緊我。"；他束發的玉冠不知何時碎裂，墨發掃過她頸側時帶著星砂的灼熱。
青銅門轟然洞開的刹那，十二尊金甲神將的虛影從四麵八方浮現。
梁軒的劍氣撞上最前方神將的巨斧，迸出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熒惑守心"；的兇兆。
丁瑤的玉筆點在自己眉心，銀紋暴漲成光刃，卻在劈中神將胸甲的瞬間被反震得虎口開裂。
"；坎位！"；梁軒突然厲喝。
丁瑤翻滾著躲過橫掃的斧刃，玉筆蘸著自己鮮血在空中繪出雷紋。
當驚雷劈中神將眼窩時，她看到梁軒的銀甲已被金血浸透。
少年突然抓住她手腕疾退，北鬥司南在兩人身後炸成碎片。
丁瑤的驚唿卡在喉間，梁軒染血的指尖正輕輕摩挲她腕間銀紋："；瑤瑤，你聽..."；他的聲音突然被狂風撕碎，青銅門內湧出的黑霧中，緩緩浮現出與丁瑤容貌九分相似的神女冰雕。
丁瑤腰間的玉佩突然浮空而起，在冰雕眉心映出北鬥倒懸的投影。
她看到梁軒的瞳孔劇烈收縮，少年尚未收迴的手還保持著保護她的姿態，而冰雕手中的玉如意，正對著他後心綻出淬毒的青芒——青芒刺入血肉的悶響讓丁瑤瞳孔驟縮。
她眼睜睜看著梁軒踉蹌著單膝跪地，銀甲肩胛處暈開的暗紅像浸了朱砂的雪。
少年喉間溢出的悶哼還未消散，冰雕手中的玉如意已化作齏粉，露出其中流淌著黑霧的晶核。
"；梁軒！"；丁瑤撲過去時發間玉簪應聲而斷，三千青絲如瀑垂落。
她掌心月牙狀的血痕突然迸出銀芒，竟在少年傷口處結成蛛網般的靈力脈絡。
那些遊走的銀絲滲入肌理時，她看到自己指尖開始褪色成半透明。
梁軒染血的虎口突然握住她手腕："；不要命了？"；他鎏金般的瞳孔映出丁瑤逐漸蒼白的臉，北鬥司南的碎片突然從四麵八方聚攏，在兩人周身形成淡金色的光繭。
丁瑤的銀紋與星砂碰撞出細碎的火花，她咬著下唇將最後一道靈力注入他心脈："；閉嘴，看坎位！"；
十二尊金甲神將的虛影正在重組，最東側那尊巨斧上的裂痕突然閃爍微光。
梁軒眸中掠過恍然，反手將佩劍擲向丁瑤："；三才陣！"；少女淩空接劍的刹那，足尖點在他屈起的膝蓋借力躍起，劍鋒擦過巨斧裂痕時迸出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雷紋。
"；震卦！"；梁軒的束發金環突然崩斷，墨發飛揚間指尖星砂如箭矢穿透神將眼窩。
丁瑤旋身下劈時裙裾綻開血蓮，玉筆點中他後心繪出北鬥陣圖。
兩人靈力交融的瞬間，整座迷宮突然響起編鍾般的共鳴，最後一尊神將在銀金交織的光瀑中碎成星塵。
丁瑤踉蹌著跌進梁軒懷裏，腕間銀紋已蔓延至鎖骨。
少年染血的掌心撫上她後頸，北鬥星砂順著經絡遊走時帶著灼人的溫度："；傻子。"；他聲音沙啞得厲害，下頷蹭過她發頂時，一滴金血墜在她褪色的裙裾上，暈開點點紅梅。
"；你才是..."；丁瑤話音未落，整座青銅門突然震顫著下沉。
地麵玉磚翻湧如浪，露出下方流淌著星輝的暗河。
她腰間玉佩發出尖銳蜂鳴，那些破碎的浮雕殘片竟在暗河中重組，拚湊出九重天闕轟然傾塌的幻象。
梁軒攬著她疾退七步，劍鋒在地麵劃出焦黑的溝壑。
暗河盡頭的穹頂裂開蛛網般的紋路，一尊纏繞著鎖鏈的青銅鼎緩緩降臨。
鼎身銘文與丁瑤腕間銀紋同頻閃爍，當第七道鎖鏈崩斷時，她突然捂住劇痛的右眼——無數血色記憶如潮水湧入。
"；瑤池...誅仙台..."；她顫抖的指尖摳進梁軒臂甲縫隙，看到鼎內翻湧的黑霧中浮現出與自己容貌相似的神女。
那神女額間北鬥倒懸，手中玉如意正刺穿梁軒前世的胸膛。
梁軒突然捂住她眼睛："；別看！"；少年溫熱的掌心滲著冷汗，北鬥司南殘片在他身後拚成星盾，"；是溯影咒。"；他劍尖挑起暗河星輝，在鼎身繪出囚龍紋的刹那，整條暗河突然倒灌進穹頂裂縫。
丁瑤的銀紋在強光中暴漲成光繭，當她再度睜眼時，已置身於蜂巢狀的水晶宮殿。
三十六麵棱鏡倒映著萬千時空的碎片，最中央的祭壇上懸浮著半塊龜甲，其上天幹地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
"；瑤池西畔的占星盤。"；梁軒劍鋒輕觸祭壇邊緣，墨色順著劍刃攀爬而上，"；小心幻..."；警示未畢，四麵棱鏡突然射出淬毒的光矢。
丁瑤扯下鬢間冰晶擲向巽位，爆開的冰霧中顯現出光矢軌跡的斷層。
"；離火位！"；她旋身繪出八卦陣圖的瞬間，梁軒的劍氣已劈開坤位棱鏡。
鏡中淌出的卻不是血，而是泛著鬆香的墨汁。
那些墨汁在地麵蜿蜒成北鬥陣圖，祭壇上的龜甲突然發出龜裂的哀鳴。
當最後一麵棱鏡破碎時，丁瑤突然拽住梁軒手腕："；地磚！"；她染血的繡鞋點過飛速移動的磚塊，那些磚縫中滲出的金砂竟在空中凝成星盤。
梁軒會意地將佩劍插入震位，劍柄鑲嵌的夜明珠突然映出兩人命盤交織的投影。
"；破軍入命..."；丁瑤撫過星盤上血色紋路，突然將染血的指尖按在梁軒眉心。
銀金雙色靈力糾纏著衝霄而起，將穹頂星圖攪成漩渦。
當紫微星爆發出刺目光芒時，祭壇龜甲轟然炸裂，露出其中蜷縮著的嬰孩狀靈體。
那靈體睜眼的刹那，整座迷宮開始坍縮。
梁軒攬著丁瑤躍上祭壇殘骸，看到靈體心口插著的正是丁瑤前世所用的玉筆。
少女突然捂住劇痛的太陽穴，記憶碎片如利刃劃破識海——三百年前熒惑守心之夜，是她親手將誅仙釘打入梁軒靈台。
"；瑤瑤！"；梁軒的驚唿驚醒了她混沌的神智。
懷中的嬰孩靈體正在膨脹成猙獰的魔物，魔物利爪穿透梁軒肩甲的瞬間，丁瑤的銀紋突然具象成鎖鏈。
那些鎖鏈纏繞魔物脖頸時發出灼燒魂魄的嗤響，她看到自己瞳孔中浮現出神女額間的星紋。
當最後一根鎖鏈沒入魔物靈台時，坍縮的迷宮突然靜止。
魔物破碎的軀體中升起半枚玉玨，與丁瑤腰間玉佩嚴絲合縫地拚成完整太極。
梁軒染血的指尖輕觸玉玨紋路，整座空間突然響起萬千梵唱，而那些梵唱聲中，隱約夾雜著誅仙台鎖鏈斷裂的脆響。
"；瑤池水...要幹了。"；丁瑤突然指著玉玨映出的幻象，九重天闕正在黑霧中腐朽。
她腕間銀紋突然刺痛，魔物殘留的執念化作血色篆文浮現在玉璧之上——那竟是逆轉陰陽的禁術陣圖。
梁軒突然將玉玨按進她掌心，少年鎏金瞳孔中翻湧著星雲："；跟緊我。"；他束發的銀帶無風自動，北鬥殘陣在腳下亮起的刹那，整座祭壇開始向深淵墜落。
丁瑤在失重感中攥緊他的臂甲，看到深淵底部睜開無數雙猩紅的眼睛。
5
暗決榮耀：靈探巔峰
深淵底部的猩紅眼眸如同沸騰的岩漿般向上翻湧，丁瑤腕間的銀紋突然迸發出刺目光芒。
那些被北鬥殘陣照亮的岩壁上，密密麻麻爬滿暗紅色咒文，像是無數雙枯手在抓撓即將崩裂的天穹。
"；抱元守一。"；梁軒反手扣住丁瑤的手腕，少年掌心的溫度透過冰涼的臂甲傳來。
他束發的銀帶不知何時已經斷裂，墨色長發在罡風中翻飛如旗，"；這些是上古誅仙陣的殘片，當心腳下——"；
話音未落，整座祭壇轟然炸開。
丁瑤在墜落中看見無數青銅鎖鏈從虛空中刺出，那些鎖鏈尖端竟都拴著殘缺的星宿圖。
她本能地催動銀紋，萬千星輝凝成的鎖鏈與青銅鏈絞殺在一處，迸濺的火花裏浮動著破碎的瑤池幻影。
梁軒突然將她拽進懷裏，少年胸前的銀甲硌得她生疼。
他鎏金色的瞳孔裏倒映著正在坍塌的二十八星宿陣圖，北鬥七星的位置赫然缺失了天樞與搖光。"；原來如此。"；他低笑時喉間湧出血沫，染紅了丁瑤鬢角的碎發，"；瑤池水幹，是因為有人偷換了周天星鬥。"；
黑暗力量凝聚成九頭巨蟒的形態破空而來，每個蛇首都銜著半塊破碎的玉玨。
丁瑤腰間的太極玉佩突然變得滾燙，那些篆刻在蛇鱗上的血色咒文竟與她腕間銀紋產生共鳴。
當第一道蛇影撲到眼前時，她清晰地看見每個咒文都在重組成"；誅心"；二字。
"；開！"；梁軒並指劃過眉心，鎏金紋路瞬間爬滿全身。
他背後浮現出半幅殘缺的河圖洛書，堪堪擋住撕咬而來的蛇牙。
丁瑤聽見他骨骼碎裂的脆響，少年卻笑得恣意張揚："；原來誅仙台斷裂的鎖鏈，都藏在這兒當看門狗啊？"；
深淵突然傳來玉石相擊的脆響，那些猩紅眼眸開始瘋狂增殖。
丁瑤在混亂中瞥見某塊玉玨殘片上的紋路——那分明是逆轉後的瑤池蓮紋。
她突然福至心靈，指尖銀紋化作利刃刺入最近處的蛇瞳："；梁軒！
打它們的七寸！"；
少年旋身揮出北鬥劍陣，劍光精準刺入每道蛇影逆鱗所在。
當第九道蛇影哀嚎著消散時，整片空間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那些飄浮的青銅鎖鏈開始自行拚接，逐漸顯露出完整的周天星圖。
"；小心反噬！"；梁軒突然將丁瑤撲倒在地。
他後背撞上正在重組的星圖，鎏金血液滴落在青銅鎖鏈上，竟將二十八宿的方位染成血色。
丁瑤看見他胸口浮現出與玉玨同源的太極紋，而自己腕間的銀紋正在與之唿應。
黑暗力量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嘯，那些猩紅眼眸同時爆發出刺目紅光。
丁瑤感覺有無數利刃在切割神魂，卻在劇痛中看清了紅光裏浮動的陣眼——那竟是梁軒破碎的護心鏡倒影。
"；就是現在！"；她咬破舌尖將精血抹在銀紋上，星輝鎖鏈突然暴漲數倍。
梁軒默契地割破掌心，鎏金血液融入鎖鏈尖端，化作流光刺入陣眼。
當鎖鏈貫穿虛空的刹那，整片星圖突然開始逆向旋轉。
深淵底部傳來瓷器破碎般的脆響，那些猩紅眼眸接連炸成血霧。
丁瑤在紛飛的血雨中看見半塊玉玨緩緩升起，與她掌心的殘片拚合成完整的太極。
當陰陽雙魚開始遊動時，她突然聽見梁軒低啞的笑聲："；原來瑤池聖女的後裔，真的能補全周天星鬥......"；
話音未落，尚未消散的血霧突然凝聚成巨掌拍下。
梁軒猛地將丁瑤推開，自己卻被血色咒文纏住雙腿。
丁瑤看見他鎏金色的瞳孔開始滲血，少年卻還在笑："；哭什麽？
不是說好要......"；
深淵突然劇烈震顫，那些本已沉寂的青銅鎖鏈再次暴動。
丁瑤發間的銀簪應聲而斷，青絲散落的瞬間，她看清每根鎖鏈末端都拴著塊破碎的命牌——最上方那塊，赫然刻著梁軒的生辰八字。
血色咒文攀上梁軒脖頸時，他忽然偏頭朝丁瑤勾起唇角。
少年染血的虎牙在星輝裏泛著碎金般的光澤："；丁姑娘此刻的眼神，倒像是要生吞了本君。"；鎏金血液順著他繃緊的下頜線滑落，墜在丁瑤手背燙出朵並蒂蓮紋。
"；這時候還貧嘴！"；丁瑤反手扯斷纏在他腰間的青銅鎖鏈，指尖銀紋暴漲成三尺青鋒。
劍光掠過梁軒耳際的刹那，少年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往懷裏帶，灼熱的吐息拂過她汗濕的額角："；小心左後方。"；
十二道蛇影應聲破空而來，梁軒旋身將她護在臂彎。
他脊背撞上星圖的瞬間，二十八宿方位突然迸發出耀眼的紫薇帝氣。
丁瑤看見少年喉結滾動著咽下血沫，鎏金瞳孔卻亮得驚人："；還記得破軍星的位置嗎？"；
"；七殺為刃，貪狼作引。"；丁瑤腕間銀紋突然脫離皮膚，在虛空勾畫出完整的北鬥陣圖。
那些遊走的星芒與梁軒身上的河圖洛書殘片交相輝映，竟在兩人周身織就出流轉的星河戰甲。
梁軒低笑時胸腔震動，染血的指尖點上她眉心："；錯了，破軍當在瑤光。"；他指尖金光沒入丁瑤靈台的刹那，整片星海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嗡鳴。
丁瑤看見自己發梢染上鎏金輝光，而梁軒墨色長袍正被銀紋星輝寸寸浸透。
九頭巨蟒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每個蛇首都噴吐出燃燒著血色咒文的毒霧。
丁瑤突然旋身擋在梁軒身前，銀紋星甲暴漲成光盾的瞬間，她聽見少年在耳後悶笑："；丁姑娘這般護短的性子，倒讓本君想起凡間話本裏的......"；
"；閉嘴！"；丁瑤反手將星輝凝成的長劍擲向陣眼，劍鋒貫穿第七枚蛇瞳的刹那，整片虛空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梁軒的鎏金血液順著劍柄紋路蜿蜒而下，在虛空中繪出陰陽雙魚圖騰。
當雙魚首尾相銜的瞬間，丁瑤感覺神魂深處有什麽枷鎖轟然碎裂。
她腕間銀紋突然化作遊龍騰空而起，與梁軒身上盤旋的鎏金鳳影糾纏著衝入星圖。
二十八宿同時亮起的光芒中，兩人身影在破碎的青銅鎖鏈間輾轉騰挪，每一步都踏在星鬥運行的軌跡之上。
"；就是現在！"；梁軒突然扣住丁瑤的後頸，鎏金與銀輝交織的靈力洪流自兩人相觸的肌膚奔湧而出。
他們腳下浮現出覆蓋整個深淵的太極陣圖，陰陽雙魚遊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將漫天血霧盡數吸入陣眼。
最後一頭蛇影在尖嘯中炸成齏粉時，丁瑤看見梁軒破碎的護心鏡倒影裏，浮現出瑤池萬頃蓮華盛放的幻象。
少年染血的掌心覆上她手背，帶著她將星輝長劍刺入陣眼："；丁瑤，看好了——"；
劍鋒沒入的刹那，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無數星光從他們交握的指縫間迸射而出，穿透層層血霧直抵九霄。
天庭三十六宮七十二殿同時震顫，瑤池幹涸的蓮池突然湧出泛著星輝的靈泉。
當第一道晨暉刺破深淵時，丁瑤聽見三界六道迴蕩起清越的鳳鳴。
她與梁軒的元神不受控製地交融升騰，在重組的周天星圖中央凝成璀璨的日月同輝之相。
那些崩斷的青銅鎖鏈化作金色雨露灑向天庭，所到之處枯木逢春，裂痕盡愈。
南天門外突然響起震天動地的仙樂，十萬天兵齊刷刷單膝跪地的聲響如同驚雷。
丁瑤在刺目的金光中眯起眼睛，看見九重雲階之上鋪開萬丈霞光織就的錦毯。
梁軒溫熱的手指輕輕擦去她頰邊的血漬，嗓音裏帶著戲謔的笑意："；丁姑娘此刻，倒真有幾分救世主的風範了。"；
三清法相自雲端垂目而視的刹那，丁瑤感覺腰間太極玉佩突然變得滾燙。
她尚未反應過來，已被梁軒攬著腰肢踏上霞光。
少年染血的衣袂拂過她手背，低語隨瓊花玉露飄進耳中："；站穩了，我的聖女殿下。"；
當他們並肩立於淩霄殿最高處的刹那，腳下雲海突然翻湧起千萬朵金蓮。
丁瑤聽見四海龍吟與百鳥朝鳳的和鳴穿透九重天，而梁軒握著她手腕的力道突然加重——少年掌心不知何時出現了半塊刻著瑤池秘紋的玉玨，正與她頸間懸著的殘佩產生共鳴。
"；恭迎救世之主——"；
仙官們山唿海嘯的朝拜聲中，丁瑤忽然瞥見梁軒袖口滑落的命牌碎片。
那些鎏金篆文在日光下顯出詭譎的紋路，最末端的裂痕竟與瑤池殘佩的缺口完美契合。
她正要開口，天際突然炸開慶賀的九色煙火，將梁軒驟然晦暗的眼神淹沒在絢爛的光雨裏。
106
榮後暗湧：靈探隱憂
金蓮慶雲尚未散盡，丁瑤被梁軒牽著走過白玉長階。
少年指尖殘留著煙火氣息，絳紅官服上的暗紋在月光下流轉，方才慶典上的鎏金朝冠已換成日常的竹節玉簪。
"；聖女殿下可要站穩些。"；梁軒突然駐足，伸手扶住差點撞上蟠龍柱的丁瑤。
他袖間飄落的命牌碎片撞在青玉磚上，發出清脆鳴響。
瑤池殘佩突然發出灼光，丁瑤正要彎腰，卻見三丈外的雲母屏風後閃過玄色衣角。
當她凝神望去，隻看到飄落的金箔緩緩融化在月華裏。
暗處，司禮仙官捏碎了掌心的窺天鏡。
碎鏡映出他扭曲的麵容——本該屬於他的萬仙朝拜，此刻全成了那對璧人的陪襯。
指縫滲出的血珠滴在《靈官錄》上，恰好汙了"；梁軒"；二字。
三日後，司命殿傳出驚雷。
"；聽說了嗎？
瑤池殘佩裏藏著上古血咒。"；灑掃仙娥壓低聲音，銅盆裏的弱水泛起漣漪，"；那位丁姑娘的眼睛，能看見不該看的東西......"；
丁瑤攥緊描金請柬站在蟠桃樹下，緋色流蘇穗子硌得掌心生疼。
請柬上"；暫緩擢升"；四個字刺得眼睛發酸，耳邊還迴蕩著方才聽見的私語："；到底是下界來的，根基不淨......"；
"；阿瑤看這個。"；梁軒的聲音裹著鬆香靠近，他指尖懸著枚冰晶，裏麵封存著幾縷暗紫色靈力，"；昨夜司禮殿的巡天儀，記錄到有趣的東西。"；
子時三刻，司命殿的青銅古鍾突然自鳴。
梁軒踏著鍾聲出現，星鬥羅盤在掌心旋轉，二十八宿方位投射在穹頂。
當冰晶中紫氣與《靈官錄》汙痕重合時，司禮仙官跌坐在滿地金箔中。
"；蝕月紋。"；梁軒用劍尖挑起染血的碎鏡，琉璃瞳映出圍觀仙官們驟變的神色，"；看來諸位對上古秘宗了解頗深？"；
慶功宴改期的消息傳來時，丁瑤正對著瑤池描摹星圖。
梁軒突然攬住她的腰躍上重簷，九道玄冰鎖鏈擦著裙角釘入青磚。
鎖鏈上浮動的蝕月紋泛起幽光，將整座宮殿拖入虛實交錯的鏡麵世界。
"；九幽鎖魂陣。"；梁軒劍鋒劃開撲來的冰棱，反手將丁瑤護在陣眼位置。
陣外傳來沙啞笑聲，七個戴著青銅儺麵的黑影正在合攏法訣，他們袖口的暗紋與那日屏風後的衣角如出一轍。
冰棱化作萬千箭雨襲來的刹那，梁軒突然握住丁瑤的手腕。
少年掌心灼燙的溫度穿透衣袖，在漫天寒光中撕開一道缺口："；東南巽位，三清敕令！"；
梁軒的指節因用力而泛起青白，掌心相貼處洇開薄汗，卻將丁瑤的手腕箍得更緊。
玄冰鎖鏈擦著鬢角掠過時，他忽然偏頭輕笑："；丁姑娘此刻若摔下去，明日《天庭軼聞錄》怕要寫'；救世主殉情九重天'；了。"；
"；誰要和你殉——"；丁瑤的嗔怪被轟鳴聲截斷。
陣眼處的冰晶驟然炸裂，飛濺的碎芒映出少年琉璃瞳中流轉的金紋。
他執劍的手腕翻轉，劍穗上係著的青銅鈴鐺撞出清越聲響，竟將撲到眼前的蝕月紋震得粉碎。
丁瑤忽然讀懂他藏在戲謔下的安撫。
瑤池殘佩在腰間發燙，那些遊走在梁軒官袍褶皺裏的月光，此刻正順著相觸的肌膚滲入血脈。
當第七道鎖鏈刺穿陣眼幻象時，她反手扣住梁軒的虎口："；兌位驚門，月相西沉！"；
梁軒眉峰微挑，劍尖已點在她示意的方位。
玄鐵與冰晶碰撞的脆響裏，陣外傳來儺麵碎裂的聲音。
七個黑影踉蹌著現形，為首者袖口翻出暗金紋路——正是三日前司禮殿屏風後消失的圖樣。
"；原來蝕月閣也愛看《靈官晉升手冊》。"；梁軒甩去劍鋒血珠，踩著某位暗衛跌落的麵具躍出陣眼。
丁瑤的裙裾掃過滿地冰碴，瞥見他後頸被火舌燎焦的發尾，忽然將攥了許久的定魂珠拍在他掌心。
殘陣餘波還在撕扯雲階，少年卻就著跌坐的姿勢仰頭看她。
沾了血漬的鎖骨從鬆垮衣領露出來，喉結隨著笑聲輕震："；丁姑娘這般模樣，倒比司命殿的怒目金剛更唬人。"；
他們誰都沒鬆開交握的手，直到瑤池方向傳來仙鶴清唳。
梁軒劍柄敲了敲龜裂的青磚，二十八個星宿方位自廢墟浮起，拚湊出司禮仙官私煉禁術的罪證。
聞訊趕來的糾察靈官們僵在原地，看著滿地蝕月紋碎片將晨光割得支離破碎。
慶功宴的蟠桃換了三遭時，丁瑤正盯著梁軒後腰新佩的玄鐵令牌出神。
少年執壺斟酒的動作行雲流水，袖間卻漏出半截繃帶——是破陣時替她擋下冰刃的傷。
"；梁大人如今可是三清殿紅人。"；紫薇宮掌事仙子笑著遞來玉碟，水晶肘子切得薄如蟬翼，"；聽聞連瑤池的千年玄龜都卜不出您的命數？"；
梁軒的銀箸在半空頓了頓，隨即戳中丁瑤碟中顫巍巍的櫻桃肉："；丁姑娘替我嚐嚐，這道'；天命難違'；可還爽口？"；
哄笑聲中，丁瑤踢向他案幾的繡鞋忽然落了空。
梁軒的官靴不知何時勾住了她的裙帶，纏枝蓮紋在動作間絞成曖昧的結。
她瞪過去的眼波撞進少年盛滿星光的眸子裏，竟比瑤池醉仙釀更讓人暈眩。
子時的更漏聲淹沒在雨幕中時，丁瑤在窗欞上摸到片逆鱗。
青黑色的鱗片邊緣泛著血絲，像從什麽活物身上生生撕下來的。
梁軒的體溫還殘留在她手背，而鱗片下壓著的信箋已開始自燃。
"；九曜星移位之夜，瑤池將現三千枉死魂。"；焦痕在宣紙上爬出猙獰紋路，"；下一次鎖喉的冰刃，或許來自枕邊人。"；
雨滴砸在鱗片上的聲響忽然變得密集，丁瑤望向梁軒居所的方向。
少年方才告別時插在她鬢間的竹節簪，此刻正將雨幕劃出細小的缺口。
而更遠處的司命殿飛簷下，七個空缺的儺麵位置，不知何時新懸了枚青銅鏡。
7
身畔危境：靈探堅守
雨珠順著青銅鏡邊緣滾落時，丁瑤正攥著鮫綃帕擦拭玉衡仙子鬢邊的冰晶。
這位掌管北鬥第七星的神女癱坐在姻緣樹虯結的樹根間，發間綴著的星子銀釵斷成兩截，與滿地青黑鱗片混作一處。
"；三個時辰前還說要給我帶桂花糖蒸栗粉糕。"；丁瑤指尖拂過玉衡耳後細小的血痕，那傷口竟結著薄霜，"；司藥監的丹爐還開著火，她煉到一半的九轉還魂丹..."；
梁軒突然握住她發抖的手腕。
少年仙官掌心騰起淡青色風旋，將散落在地的鱗片卷至半空。
那些本該堅不可摧的龍鱗在風中發出細碎裂響，簌簌落下的冰晶粉末映出萬千詭譎光暈。
"；不是龍族。"；他食指輕點，風旋中浮起半張燒焦的符咒，"；看這雷火紋——三十三重天之上，隻有司命殿會用九曜星砂畫符。"；
丁瑤猛地站起身，鬢間竹節簪撞在姻緣樹垂落的紅綢上。
那些寫著凡人情緣的綢帶忽然無風自動，將兩人方才收集的證物絞成齏粉。
梁軒反手甩出七張避水符，湛藍光幕卻隻籠住方圓三丈——符紙邊緣正在緩慢結霜。
"；瑤池東南角。"；丁瑤突然盯著某處冰晶折射的光斑，"；玉衡最後傳訊說要去取千年玄冰..."；
她話音未落，西南方陡然傳來瓦片碎裂聲。
十丈開外的琉璃瓦上，三隻儺麵正隨著雨水漂移。
本該畫著喜怒哀樂的麵具此刻空無一物，卻在轉向他們時顯出血色紋路。
梁軒的官靴碾過滿地冰渣，袖中銀鏈纏住丁瑤腰肢："；那些儺麵在拓印我們的表情。"；
丁瑤這才發現自己的倒影正在麵具上扭曲。
她本能地要結印，卻被少年帶著騰空而起。
風掠過耳畔時，她看見梁軒後頸浮現淡金色咒紋——那是天官緊急調兵的天樞印。
"；現在啟印會驚動整個司命殿！"；丁瑤扯住他衣袖，"；萬一真是..."；
"；沒有萬一。"；梁軒突然咬破指尖，血珠在雨中劃出北鬥陣圖，"；從匿名信到玉衡遇襲，對方每一步都在逼我們自亂陣腳。
但你看——"；他指向正在融化的冰晶，"；能在九曜星砂裏摻入瑤池弱水的，三十三重天不超過三人。"；
丁瑤忽然按住心口。
那裏貼著梁軒昨日給的護心鏡，此刻正發出灼熱脈動。
她想起少年將銅鏡按在她心口時，指尖還沾著司藥監的紫參藥渣。
"；去司藥監廢墟。"；她突然拽著梁軒落在雲頭，"；玉衡說過，被雷劫劈毀的舊丹房裏..."；
話音戛然而止。
五裏開外的斷壁殘垣間，七盞引魂燈正在暴雨中飄搖。
本該是幽藍的冥火卻泛著血色，將殘存的金絲楠木柱照得宛如森森白骨。
更詭異的是每根柱子都纏著褪色的紅綢，與姻緣樹上那些如出一轍。
梁軒的銀鏈突然繃直："；燈下有人。"；
丁瑤已經掐起顯形訣。
青光所過之處，十八道透明人影正圍著丹爐起舞——正是近日天庭失蹤的仙娥們。
她們足尖點地的位置，赫然是逆北鬥陣的陣眼。
"；是往生咒。"；梁軒聲音發緊，"；但被篡改了陣紋..."；
轟隆！
驚雷劈在兩人三步之外。
丁瑤的護心鏡突然迸發強光，將襲來的冰刃熔成霧氣。
梁軒甩出的銀鏈絞住第二波暗器時，她終於看清偷襲者——七道黑影裹在褪色的紅綢裏，麵門處浮動著無麵儺具。
"；小心幻術！"；梁軒將她推向左側石柱，自己卻被紅綢纏住腳踝。
少年反手扯斷綢緞，指間卻滲出黑血，"；綢緞上有倒刺！"；
丁瑤的竹節簪突然自行脫落，在她掌心化作三尺青鋒。
劍鋒掃過之處，紅綢寸寸斷裂，露出內裏蠕動的青黑鱗片。
那些鱗片遇風即長，轉眼化作鎖鏈纏上劍身。
"；梁軒！"；她突然發現少年官袍滲出暗色，"；你方才是不是..."；
迴應她的是驟然炸開的青光。
梁軒不知何時結成了天羅地網陣，將兩人與黑影盡數籠罩其中。
丁瑤的劍鋒劈在陣壁時，瞥見他後頸天樞印已蔓延至耳後。
"；陣眼在西北角！"；梁軒咳著血沫將羅盤塞給她，"；用你的通靈眼..."；
黑影突然發出尖銳嘶鳴。
丁瑤的通靈眼中，那些紅綢正源源不斷滲出怨氣。
她終於看清每道黑影心口都嵌著逆鱗——與那夜窗欞上留的鱗片一模一樣。
"；你們到底是誰！"；她一劍刺穿最近的幻影，劍尖卻傳來金石相擊之聲。
黑影的麵具應聲而碎，露出半張爬滿咒文的臉。
梁軒的銀鏈在此時纏住她腰身急退。
丁瑤撞進少年懷中的瞬間，看見司命殿方向的青銅鏡裂開一道細縫。
鏡中倒映出瑤池方向升起的血月，月輪中隱約有三千魂影沉浮。
"；九曜星..."；她突然渾身發冷，"；今夜是百年難遇的九曜連珠！"；
陣外忽然傳來儺麵碎裂聲。
梁軒護著丁瑤後撤時，一片逆鱗擦著他脖頸沒入陣眼。
天羅地網陣發出令人牙酸的崩裂聲，十八道幻影突然齊聲吟誦往生咒。
丁瑤的通靈眼看到陣外浮現血色星圖，正要提醒梁軒，卻發現他正在凝視自己染血的袖口——那裏沾著片邊緣發黑的逆鱗。
青光繚繞的陣壁驟然炸開蛛網狀裂紋。
梁軒將丁瑤護在身下的瞬間，三枚逆鱗裹挾著血色雷霆破空而至。
少年仙官後頸天樞印爆出刺目金芒，官袍翻卷間竟用脊背生生抗住致命一擊。
"；咳..."；梁軒踉蹌著撐住斷劍，暗紅血跡順著玄鐵劍紋蜿蜒成符。
他左肩赫然嵌著半片逆鱗，邊緣翻卷的鱗甲正汩汩湧出青黑毒霧。
丁瑤的竹節劍嗡鳴著劈開毒霧，通靈眼穿透少年蒼白的臉色，看見他心脈處纏繞的紫氣正在潰散。
她突然扯開自己衣襟，將護心鏡按在梁軒傷口處。
鏡麵觸到毒血的刹那，竟浮現出北鬥七星陣紋。
"；別動！"；她指尖凝出冰藍色靈力，順著梁軒頸側天容穴刺入，"；玉衡教過我怎麽引毒——"；
話音未落，十八道幻影的吟誦聲陡然拔高。
血色星圖裹挾著破碎的儺麵殘片，化作萬千冰錐傾瀉而下。
梁軒染血的手指突然扣住丁瑤手腕，借力旋身甩出七張鎏金符。
符紙在空中炸開北鬥陣型，堪堪擋住最密集的攻勢。
"；東南巽位！"；少年沾血的唇擦過丁瑤耳畔，"；那些傀儡每次結印前...咳...袖口會先結霜..."；
丁瑤瞳孔驟縮。
通靈眼中，黑影揮舞的紅綢內裏果然凝結著冰晶脈絡。
她突然並指抹過劍鋒，沾著梁軒毒血的青鋒竟燃起幽藍火焰。
劍光掃過處，三具傀儡的逆鱗同時發出淒厲尖嘯。
"；是弱水！"；梁軒眼眸驟亮，"；用瑤池弱水澆滅他們體內的九曜星砂——"；
話音未落，丁瑤已經咬破舌尖。
混著精血的弱水咒淩空畫成，暴雨突然在陣中倒卷成漩渦。
少年仙官趁機甩出銀鏈纏住陣眼，鏈尾鈴鐺發出清越龍吟，竟將血色星圖震出裂痕。
七具傀儡應聲炸成冰霧。
餘下黑影慌忙結陣，卻見丁瑤劍鋒已刺穿陣眼。
幽藍火焰順著紅綢蔓延，褪色的綢緞下露出森森白骨——每根骨頭上都烙著司命殿的雷火紋。
"；破！"；
梁軒的銀鏈絞碎最後一道幻影時，天羅地網陣轟然崩塌。
丁瑤踉蹌著扶住丹爐殘骸，懷中少年官袍已浸透毒血，後頸天樞印卻詭異地蔓延成並蒂蓮紋。
"；傻子..."；她顫抖著撕開梁軒衣襟，通靈眼穿透潰爛的傷口，"；九曜噬心毒也敢硬抗..."；
"；總比...讓你沾到這髒東西強..."；梁軒慘笑著握住她手腕，指尖在她掌心畫出半道祛毒咒，"；司藥監東牆第三塊磚...有我藏的紫玉續命丹..."；
丁瑤的淚砸在他鎖骨處的咒紋上，激得少年渾身一顫。
她忽然俯身含住傷口，通靈眼迸發的青光竟將毒霧凝成冰晶。
梁軒悶哼一聲，驚覺潰散的心脈正被某種古老咒術強行縫合。
"；你瘋..."；他掙紮著要推開丁瑤，卻被少女眼中流轉的星河攝住心神。
那些星子竟與瑤池倒映的九曜連珠遙相唿應，在她瞳孔深處結成繁複陣圖。
殘存的十一具傀儡突然齊齊跪地。
它們心口的逆鱗自動剝落，在空中拚湊成半枚青銅虎符——正是司命殿調遣天兵的憑證。
"；果然...是那位大人..."；梁軒咳著血沫冷笑，指尖風刃將虎符斬成齏粉。
碎屑紛飛間，丁瑤突然扯下他腰間玉佩，按在司藥監殘存的八卦陣眼上。
青光衝天而起。
玉佩映出瑤池血月中沉浮的三千魂影，每一道魂影額間都印著司命殿的朱砂印。
丁瑤的通靈眼突然刺痛，恍惚看見三十三重天外有玄衣人影負手而立。
"；小心！"；
梁軒的銀鏈突然繃直。
尚未散盡的毒霧中，最後半片逆鱗竟化作流光直取丁瑤後心。
少年仙官旋身欲擋，卻被丁瑤反手按在丹爐後。
"；該我了。"；她瞳孔中的星河驟然大亮，青鋒劍竟引下九道血色驚雷。
雷光劈中逆鱗的刹那，司命殿方向傳來震耳欲聾的鍾鳴。
傀儡殘骸在雷火中灰飛煙滅。
丁瑤脫力跌進梁軒懷中時，瞥見少年鎖骨處的並蒂蓮紋已轉為鎏金色。
她沾血的指尖撫過咒紋，忽然想起月老曾說，並蒂蓮需以心頭血澆灌...
"；看這個。"；梁軒突然用銀鏈勾起片焦黑的鱗甲。
本該被雷火焚毀的逆鱗背麵，竟烙著半枚鳳凰形狀的雷火紋——正是南極長生大帝麾下親衛的印記。
丁瑤渾身發冷。
她想起昨日去司命殿送文書時，正遇見長生大帝座下的玄鶴使...
暴雨不知何時停了。
血月沉入瑤池的刹那，三十三重天突然降下七彩霞光。
十二名金甲神將踏雲而至，為首者掌中托著的，赫然是玉帝親賜的紫金詔書。
"；奉昊天金闕至尊旨意，請二位即刻前往通明殿。"；神將的聲音裹著雷霆，震得司藥監殘垣又塌了半邊。
梁軒的銀鏈無聲纏上丁瑤手腕。
她低頭瞥見詔書邊緣的暗紋，竟是司命殿特製的九曜星砂——與那夜匿名信上的如出一轍。
霞光裹住二人的瞬間，丁瑤突然聽見梁軒的傳音入密："；待會無論看見什麽...千萬別說你認得那鳳凰紋..."；
瑤池方向傳來第七聲鍾鳴。
她握緊少年冰涼的手指，在雲霞遮掩下，瞥見他袖中暗藏的半張符咒正滲出黑血——那是方才替她擋毒時偷藏的逆鱗殘片。
8
真象昭然：靈探新難
七彩雲霞裹著兩人穿過三十三重天，琉璃地麵滲出寒氣時，丁瑤的繡鞋已經踩在了通明殿的蟠龍紋磚上。
十二名金甲神將青銅矛尖微微下垂，卻在她邁步時整齊劃一地橫在身前。
"；別碰結界。"；梁軒指尖擦過她袖口，銀鏈在腕間發出細碎響動。
兩側守衛的玄鐵麵甲下，無數道目光正沿著他們交疊的衣角遊走，仿佛要將布料灼出窟窿。
通明殿穹頂的九曜星圖突然大亮，丁瑤猝不及防撞進一片刺目金芒。
等視野恢複清明，玉階之上已多了五道虛影——中央端坐著冠冕垂旒的玉帝，左側南極長生大帝的白玉圭正滴著雷火。
"；靈探學徒丁瑤。"；長生大帝的冷笑激起殿內迴音，"；昨日申時三刻，你在司藥監廢墟撿到什麽？"；
丁瑤按住腰間錦囊的手指驟然收緊。
她分明記得當時用障眼法遮掩了逆鱗殘片，但此刻掌心卻傳來符紙燒焦的觸感。
梁軒忽然上前半步，銀鏈在青磚投下蜿蜒暗影："；迴稟帝君，是半枚被雷火灼毀的..."；
"；本座問的是丁瑤！"；
驚雷劈在腳邊三尺處，丁瑤發間玉簪應聲而斷。
她盯著滾落腳邊的半截鳳凰紋簪頭，突然想起昨日玄鶴使腰間那柄浮塵——穗子上串著的，正是司命殿獨有的九曜星砂。
"；帝君明鑒。"；她俯身拾起玉簪，故意讓袖中錦囊滑落在地，"；昨日申時，小仙確實在廢墟尋得此物。"；錦囊口泄出的卻不是逆鱗，而是半張燒焦的匿名信，邊緣九曜星砂在霞光中流轉如血。
長生大帝的白玉圭突然迸出裂紋。
玉帝的冠冕珠簾終於動了："；梁軒，你袖中藏的是什麽？"；
丁瑤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分明看見梁軒垂落的廣袖裏，那枚滲出黑血的逆鱗殘片正在融化，暗紅血珠沿著銀鏈紋路爬向自己手腕。
少年卻揚起明朗笑意："；迴稟陛下，是下官前日從瑤池..."；
驚變發生在刹那。
丁瑤瞳孔突然變成淡金色，這是她穿越後第一次完整觸發靈視。
層層仙障之後，長生大帝的玄色袍角竟繡著半枚殘缺的鳳凰紋——與逆鱗上那枚嚴絲合縫。
"；陛下！"；她突然摔碎玉簪，鋒銳斷麵直指長生大帝，"；那夜匿名信指引我們去司藥監時，玄鶴使的九曜星砂穗子沾了司藥監特有的紫葉檀香！"；錦囊裏飄出的灰燼突然重組，赫然顯現出玄鶴使昨夜潛入司藥監銷毀證據的影像。
整個通明殿炸開混沌金光。
長生大帝的虛影在怒吼中崩裂，露出袍角完整的鳳凰雷火紋。
十二金甲神將的矛尖瞬間調轉，卻在刺向大帝真身的瞬間被黑霧吞噬。
"；小心！"；
梁軒的銀鏈卷著丁瑤滾下玉階，原先站立處已炸開丈餘寬的裂縫。
三十三重天的雲霞突然化作墨色，無數扭曲的靈體從裂縫湧出，最前方的三頭靈體竟幻化成丁瑤和梁軒的模樣。
"；是七煞幻形！"；有位老仙君驚叫，"；快閉五感！"；
丁瑤咬破指尖淩空畫符，淡金血珠在空中凝成降魔杵。
當第一個幻形撲來時，她突然看清靈體核心飄著的九曜星砂——這些竟是天庭禁術煉製的噬魂儡！
"；梁軒！
用雷火灼燒星砂！"；她甩出的血符釘住幻形咽喉，卻見另外兩個假梁軒已掐住真身的脖頸。
少年在銀鏈絞殺中咳著血笑："；阿瑤...你左後方..."；
爆炸的氣浪掀飛了丁瑤的絹花。
等她從瓦礫中抬頭，正看見梁軒的銀鏈穿透最後一個幻形的心髒，鏈尾卻纏著自己昨日送他的平安結。
黑血順著銀鏈滴落時，她突然發現那些血珠落地後竟化作更多細小靈體。
"；不行...這樣沒完沒了..."；她摸向腰間符咒的手突然僵住——最後三張驅魔符正在梁軒染血的掌心裏燃燒。
瑤池方向傳來第八聲鍾鳴。
無數雙血紅的眼睛在黑暗中睜開，最近的那雙已經貼到丁瑤後頸。
她反手甩出斷簪的瞬間，梁軒的銀鏈突然織成光網，少年帶笑的聲音混著血腥氣拂過耳畔："；這次換我守著你..."；
銀鏈織就的光網在梁軒掌心跳躍，少年喉間溢出的血珠濺在丁瑤衣襟，綻開朵朵紅梅。
他右臂橫擋在丁瑤身前，銀鏈纏繞的腕骨暴起青筋，雷火沿著鏈身轟然炸開，將撲來的三頭靈體灼成灰燼。
"；左邊！"；丁瑤指尖凝著淡金光暈，降魔杵虛影刺穿漏網靈體的刹那，梁軒的銀鏈已卷著她腰身旋過半空。
少年染血的廣袖拂過她發頂，十指結印快得殘影重疊，九重雷劫化作遊龍直貫而下。
丁瑤仰頭望著他淩厲的下頜線，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雷光勾勒出梁軒繃緊的肩頸線條，銀鏈纏繞的右臂肌肉賁張，那些平日藏在寬袍下的力量此刻鋒芒畢露。
當第十道雷火劈開血色天幕時，她分明看見少年側臉濺落的血珠裏，倒映著自己發亮的眼眸。
"；看入神了？"；梁軒突然低頭輕笑，染血的虎口擦過她耳垂。
銀鏈絞碎撲來的靈體時，他順勢將丁瑤攏進臂彎，灼熱氣息拂過她發間："；等收拾完這些家夥，讓你看個夠。"；
丁瑤耳尖瞬間燒紅，掌心降魔杵卻精準刺入梁軒背後的靈體咽喉。
兩人背靠背旋轉的刹那，她嗅到少年衣襟間混著血腥氣的鬆木香，突然發現那些被雷火灼燒的靈體殘骸裏，九曜星砂竟在灰燼中凝結成血色晶簇。
"；梁軒！"；她突然抓住少年手腕，"；用你的本命雷火灼燒星砂核心！"；指尖劃過對方掌心時，淡金血珠與銀鏈雷火碰撞出璀璨星芒。
十二道符咒自她袖中飛出，在空中結成困魔陣。
梁軒瞳孔驟縮，銀鏈驟然崩解成萬千雷蛇。
他咬破舌尖噴出本命精血，雷火瞬間染上淡金紋路，整座通明殿的地磚都被灼成赤紅色。
當雷蛇纏住血色晶簇的刹那，此起彼伏的慘嚎聲中，漫天靈體如煙塵消散。
最後一粒九曜星砂墜落時，梁軒踉蹌著單膝跪地。
丁瑤慌忙去扶，卻被少年反手拽進懷裏。
他染血的指尖拂過她眉心花鈿，氣音帶著笑："；剛才的眼神...很像凡間姑娘看話本裏的大俠。"；
"；你後背在滲血！"；丁瑤羞惱地扯開他衣襟，指尖觸到猙獰傷口時突然頓住——那些被靈體抓傷的痕跡裏，竟浮動著細如發絲的九曜星砂。
兩人對視的瞬間，同時望向長生大帝崩裂的虛影。
"；原來如此..."；梁軒突然朗笑出聲，沾血的銀鏈纏住丁瑤手腕，"；噬魂儡的母體還在施術者體內！"；他帶著丁瑤旋身躍起，兩人衣袂交疊成太極圖案，雷火與淡金血符在空中凝成雙魚陣。
南極長生大帝的怒吼震碎玉階，玄色帝袍下湧出滔天黑霧。
丁瑤的瞳孔徹底化作燦金，無數星軌在眸中流轉："；梁軒，醜時三刻方向！"；
銀鏈與降魔杵同時刺入黑霧核心的瞬間，整個三十三重天響起鳳唳。
當血色鳳凰紋在雷火中灰飛煙滅，通明殿廢墟上竟生出萬朵金蓮。
十二金甲神將的殘骸化作玉屑紛飛，老仙君們顫抖著捧起沾染淡金雷火的磚石，如同捧住稀世珍寶。
"；瑤池並蒂蓮開了九朵！"；不知誰喊了一聲，眾仙嘩啦啦跪倒一片。
丁瑤茫然望著掌心浮現的蓮花印記，突然被梁軒打橫抱起。
少年胸膛震動出清越笑聲，染血銀鏈在霞光中重鑄成鎏金官綬："；恭喜丁靈探，咱們這是要連升三級了。"；
霞光重新漫過天庭時，丁瑤倚在瑤池邊的雲樹上數官牒。
梁軒的新任天官袍服逶迤在地，正用銀鏈釣著仙鯉逗她："；要不要試試天官玉令？
聽說能調遣三萬天兵..."；
歡唿聲突然變得遙遠，丁瑤指尖的蓮花印記猝然發燙。
她轉頭望向西方天際，殘霞深處仿佛睜開了一隻混沌之眼。
寒意順著脊梁爬上來，那視線穿透血肉直刺靈魂，帶著比噬魂儡恐怖萬倍的威壓。
"；梁軒。"；她猛地攥住少年官綬，金線勒進掌心，"；你覺不覺得...有什麽在看著我們？"；
梁軒掌心的銀鏈突然繃直，鎏金紋路寸寸龜裂。
他收斂笑意望向同一處虛空，喉結滾動咽下未盡之言。
瑤池水麵無風起浪，第八朵並蒂蓮的花苞正在緩緩閉合，將最後一絲霞光吞入花心。
三十三重天的晚鍾恰好敲響，驚起萬千仙鶴。
9
秘力初逢：靈探涉險
霞光褪盡的雲海凝成青灰色琥珀，丁瑤鞋尖踢碎一片琉璃雲，碎末竟懸在半空不再飄散。
她摩挲著掌心血蓮印記，看梁軒腰間新得的鎏金官綬在死寂中泛著微光——那本該隨步伐叮當作響的銀鏈，此刻安靜得像被掐住喉嚨的仙鶴。
"；連司命殿的命盤都停了。"；梁軒突然捏住她後頸，溫熱指腹壓著跳動的血管，"；你猜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敢在三十三重天擺弄時間？"；
瑤池水倒映著他們相疊的身影，第八朵並蒂蓮閉合的花苞滲出靛藍汁液。
丁瑤剛要開口，忽見水麵倒影裏掠過千百雙猩紅瞳孔，待要細看時，梁軒已攬著她躍上雲階。
少年天官袍擺掃過之處，凝固的雲層裂開蛛網紋路。
他們在停滯的時空中跋涉三日，繡著雷紋的官靴踏碎無數懸空冰晶。
當梁軒第八次用銀鏈勾來蟠桃逗她時，丁瑤終於揪住他襟口："；不對勁，噬魂儡作亂時好歹有鬼哭狼嚎，這次......"；
殘破的驚唿被吞進突然翻湧的雲浪。
三十三朵金蓮自梁軒袍角綻放，卻在觸及丁瑤裙擺時化作灰燼。
原本玉白的雲層泛起屍斑似的青紫，瑤池水逆流成千萬條懸空的黑蛇，吐著星屑凝成的信子。
"；閉眼！"；梁軒的銀鏈纏上丁瑤腕間紅蓮，鎏金紋路突然灼穿幻象。
丁瑤在刺痛中睜眼，看見真實的天穹裂開蛛網狀縫隙，每個孔隙都嵌著轉動的命盤。
她反手扣住梁軒掌心，血蓮印記突然映出幻陣命門——竟在那朵未開的並蒂蓮花苞裏。
梁軒的銀鏈絞碎第八重禁製時，瑤池水倒卷成通天水幕，每一滴都映出他們前世糾纏的身影。
"；破！"；
鎏金官綬迸發龍吟，丁瑤指尖紅蓮綻出千絲靈線。
幻陣破碎的刹那，三十三重天的靈力突然有了顏色，丁瑤看見梁軒周身纏繞著翡翠色的因果線，而自己掌心血蓮正在吞食幻陣殘存的靛藍光暈。
梁軒突然捏住她下巴，官袍廣袖籠住半空炸開的靈力亂流："；丁靈探的眼瞳......變成蓮瓣形狀了。"；
輕笑凝在嘴角，瑤池深處傳來瓷器碎裂聲。
千百個半透明靈體從並蒂蓮花苞鑽出，每個額間都印著與丁瑤掌心相同的紅蓮。
梁軒揮出的銀鏈擊碎三個靈體，卻見殘骸蠕動著分裂成六個。
"；別用蠻力！"；丁瑤拽著梁軒後退半步，血蓮印記突然灼穿某個靈體的眉心。
被洞穿的靈體沒有分裂，反而化作金粉融入她腕間紅蓮，"；攻它們天靈蓋三寸處！"；
梁軒旋身將她護在臂彎，銀鏈精準點破靈體命門。
官袍沾染的金粉越來越多，他束發的玉冠突然迸裂，鎏金發帶自動纏成新的天官翎。
丁瑤鬢邊垂落的珍珠耳鐺無風自動，將襲來的靈體盡數吸成透明薄片。
"；左邊！"；丁瑤突然厲喝。
梁軒的銀鏈絞碎偷襲者時，她腕間紅蓮暴漲，將整個瑤池照得血亮。
靈體們在強光中尖嘯融化，卻在即將消散時突然聚合成巨大人形。
霞光重新漫過天庭的瞬間，丁瑤看見那人形靈體額間睜開混沌之眼。
梁軒的官綬猛然勒緊她腰間，鎏金紋路灼得她生疼。
仙鶴群掠過殘破的雲層，每片羽毛都沾著靈體潰散時的靛藍星火。
"；那是......"；
丁瑤的驚唿卡在喉間，破碎的靈體灰燼突然凝成青銅王座。
王座扶手上睜開密密麻麻的血色眼瞳，在接觸到她掌心血蓮的瞬間，所有瞳孔都淌下靛藍色的淚。
梁軒的銀鏈在虛空中劃出月弧，腕骨翻轉間扯出萬千星芒。
他單臂將丁瑤箍在胸前，玄色官袍被靈力亂流撕開三寸裂口，露出肌理分明的肩胛。
丁瑤的後背緊貼著他劇烈起伏的胸膛，嗅到少年衣襟間混著血腥氣的淩霄花香。
"；別怕。"；他喉結擦過她耳尖，鎏金官綬突然暴漲成光幕。
數百靈體撞在屏障上的瞬間，丁瑤看見梁軒瞳孔深處燃起鎏金色業火——那是天官晉升時才現的破妄之瞳。
靈體利爪撕開光幕的刹那，梁軒突然旋身將丁瑤整個籠在陰影裏。
玄色廣袖裹著雷霆掃過她鬢角，丁瑤仰頭時正撞進他垂落的眸光。
少年眼尾濺著靛藍靈血，眼底卻盛著比瑤池更澄澈的星輝。
"；丁靈探再這麽盯著看......"；梁軒喉間滾出輕笑，銀鏈絞碎撲來的靈體時，指尖輕點她顫動不已的睫毛，"；本官要收觀賞費了。"；
丁瑤耳尖騰起的熱度還未褪去，忽見某隻靈體潰散時的金粉軌跡異常。
她反手扯住梁軒腰間玉帶，血蓮印記突然映出靈體們潰散又重組的規律："；快看它們眉心！
每次重組時紅蓮印記都會閃爍三次！"；
梁軒的銀鏈應聲刺入最近靈體的天靈蓋，鎏金紋路順著鏈身螺旋突進。
當第三道金光炸開的瞬間，那靈體竟如琉璃盞般從內部寸寸龜裂，化作金粉飄向丁瑤腕間紅蓮。
"；三息為限！"；梁軒突然將丁瑤拋向半空，銀鏈在虛空織就星網。
丁瑤裙裾翻飛如綻開的紅蓮，指尖靈線精準刺入每個靈體的致命弱點。
兩人身影在破碎的靈體間交錯穿梭，鎏金與赤紅糾纏成太極陰陽的圖騰。
瑤池水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嗡鳴，最後三個靈體聚合的瞬間，梁軒的官綬猛然纏住丁瑤腰身。
少女借力騰空翻轉，足尖點著銀鏈刺入靈體命門。
血蓮印記爆發的強光中，他們聽見某種古老禁製碎裂的脆響。
霞光重新漫過三十三重天時，懸浮的雲浪簌簌落下琉璃雪。
丁瑤跌坐在梁軒臂彎裏，看見他束發的鎏金翎羽正緩緩吸收空氣中遊離的靈力。
那些潰散的靈體灰燼竟凝成拇指大小的棱晶，在瑤池水麵拚湊出半闕星圖。
"；這是......"；丁瑤用染血的指尖觸碰晶石，血蓮印記突然映出內部流動的混沌霧氣。
梁軒的銀鏈剛觸及晶體表麵，整個瑤池突然漾開七重光暈，驚得仙鶴群振翅掠過開始流動的雲河。
少年天官突然掐訣封住晶體，掌心血痕滲入棱晶紋路："；噬魂儡的魂核是墨綠色，這個顏色......"；他話音未落，晶體突然映出他們交疊的倒影，丁瑤腕間紅蓮竟與梁軒的鎏金官綬生出絲絲縷縷的金線。
暮色毫無征兆地塌陷下來。
方才還流轉著霞光的雲層突然滲出墨汁，瑤池水倒卷成漆黑的漩渦。
梁軒本能地將丁瑤護在身後，卻發現官綬的鎏金紋路正在急速黯淡。
那些懸浮的棱晶突然震顫著聚合成鏡麵，映出深淵裏緩緩睜開的萬千血瞳。
"；抓緊我！"；梁軒的銀鏈在虛空劃出結界，卻見最先碰觸黑暗的鏈節瞬間鏽蝕成灰。
丁瑤掌心血蓮暴漲的光芒裏，他們看見鏡麵中的血瞳正在同步轉動——每隻瞳孔都倒映著兩人前世糾纏的畫麵。
瑤池畔的蟠桃樹突然結出冰晶，三十三重天的靈力流動開始逆向旋轉。
梁軒的官袍廣袖被無形之力撕成碎片，露出的手臂上浮現出與丁瑤血蓮同源的鎏金咒紋。
當第一滴靛藍色的雨穿透結界時，他們交握的指縫間突然迸發出混沌初開時的光芒。
那塊棱晶正在發燙。
10
晶秘探幽：靈探解謎
混沌光芒籠罩的結界內，丁瑤的耳垂被梁軒急促的唿吸灼得發燙。
那些深淵血瞳正以詭異的弧度彎折視線，墨色雨滴在結界表麵蝕出靛藍的漣漪。
"；血蓮咒紋在共鳴！"；她突然抓住梁軒滲血的手掌。
兩人腕間的鎏金咒紋如同活物般遊動，在棱晶折射下投影出三十六重星圖。
結界外突然傳來骨骼錯位的脆響，那些血瞳竟撕開裂隙鑽出漆黑指爪。
梁軒的銀鏈在掌心凝成羅盤，天幹地支的刻痕正逆時針飛轉："；瑤池的靈力循環被篡改了，這些是......"；話音未落，整個結界突然被掀翻。
丁瑤在失重中瞥見雲層裂開巨口，無數裹著腐肉的青銅鎖鏈正絞碎蟠桃樹的冰晶。
"；抓緊！"；梁軒攬住她的腰肢旋身避開鎖鏈，官袍殘片在罡風中化作金蝶。
那些血瞳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丁瑤腕間紅蓮應聲綻開七重花瓣，將最近的三隻血瞳灼成青煙。
棱晶在此刻迸發出更熾烈的光芒。
丁瑤突然發現兩人交握的掌心正在透明化，皮肉下流轉著與晶體同源的鎏金色靈脈。
梁軒喉結滾動著咽下驚唿，他們懸浮的衣袂間突然飄出細雪般的星屑。
"；這是羲和女神補天時灑落的星髓！"；丁瑤的靈視不受控地穿透晶體表層。
億萬光年外的古老畫麵在視網膜上疾馳而過：有神將折斷的青銅戟正在棱晶深處滲出墨綠汁液，戟刃殘留的暗紅與血瞳如出一轍。
結界突然傳來琉璃破碎的脆響。
梁軒的羅盤崩開兩道裂痕，他嘴角溢出的血珠還未墜落就凝成冰晶。"；用魂核共鳴！"；丁瑤突然將額頭抵上他的眉心，紅蓮咒紋順著相觸的肌膚蔓生出並蒂枝椏。
棱晶內部的星圖在此刻具象化。
丁瑤在靈視中看見浩瀚星海，二十八宿正以違背常理的角度組成全新陣型。
當她試圖觸碰天樞星時，整片星域突然坍縮成青銅戟的裂痕——那裂痕深處湧出的，正是噬魂儡特有的墨綠色魂火。
"；原來如此！"；梁軒突然咬破指尖在虛空畫出血符。
瑤池倒卷的漩渦突然靜止，那些青銅鎖鏈如同遇見天敵般瘋狂後撤。
丁瑤的靈視穿透血符，看到三百年前噬魂儡大軍壓境時，某位天官將魂核封入戟刃的畫麵。
棱晶突然脫離他們掌心懸浮而起。
鎏金色的靈脈在兩人周身織成繭狀網絡，那些試圖逼近的血瞳撞上光繭瞬間，竟詭異地開始互相吞噬。
丁瑤在靈脈共鳴中聽見梁軒的心跳，每聲震動都讓星圖中的天狼星明亮一分。
"；這是......傳承共鳴？"；梁軒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他破碎的官袍下，心口位置浮現出與青銅戟裂痕完全相同的圖騰。
丁瑤腕間紅蓮突然刺入他胸膛，將那道圖騰染成璀璨的金紅色。
結界外傳來天地崩塌般的轟鳴。
兩人卻在這生死瞬間陷入奇異的寧靜，仿佛有亙古的星河在血脈裏蘇醒。
當丁瑤的睫毛掃過梁軒鎖骨處的咒紋時，整個光繭突然化作流光沒入棱晶。
瞬息間天地倒轉。
丁瑤赤足踏上流淌著銀河的鏡麵，梁軒的銀鏈正在她發間凝結成冰晶發簪。
無數半透明的幻獸從鏡中躍出，為首的九尾猙張開利齒，額間豎瞳竟與深淵血瞳別無二致。
"；用星髓重塑兵刃！"；梁軒的提醒混著血腥氣。
丁瑤旋身避開獸爪，掌心紅蓮吞吐間凝成赤晶長劍。
劍鋒掃過之處，星屑自動排列成殺陣，將最先撲來的三頭蠱雕釘在虛空。
梁軒的銀鏈已化作纏繞雷紋的長槍。
當他刺穿九尾猙的瞬間，槍尖突然迸發出青銅戟的虛影。
丁瑤突然感到劇痛從心口炸開，低頭看見自己的倒影正在鏡麵中與某個鎧甲破碎的女戰神重疊。
"；別看倒影！"；梁軒染血的手掌遮住她雙眼，聲音卻戛然而止。
丁瑤在指縫間窺見他後背浮現的傷口——那猙獰的齒痕邊緣，正蠕動著墨綠色的魂火。
梁軒喉間溢出的悶哼讓丁瑤指尖發顫，墨綠色魂火正沿著他後背的齒痕侵蝕。
她反手扣住腕間紅蓮，七重花瓣突然逆向收攏成花苞，將兩人籠罩在血色光暈中。
"；別浪費靈力......"；梁軒染血的指尖撫上她眼尾，被丁瑤張嘴咬住指節。
星髓凝成的鏡麵突然泛起漣漪，她發間的冰晶發簪應聲碎裂，化作萬千光點滲入他傷口。
"；三年前你替我擋下噬魂儡那掌，現在想還債？"；丁瑤的靈脈突然亮起鎏金紋路，紅蓮花苞內壁浮現出二十八宿的投影。
當角宿星輝落在梁軒傷口時，那些墨綠魂火竟發出尖嘯，如同活物般扭曲著被星屑絞碎。
梁軒蒼白的臉上浮起笑意，沾血的虎牙在星光下泛著暖色："；丁姑娘這般拚命，莫非終於發現小仙俊美非凡？"；他破碎的官袍突然被靈脈織補，心口圖騰竟延伸出鳳凰尾羽般的紋路。
丁瑤的靈視突然穿透他胸腔，看見兩顆魂核正以青銅戟裂痕為軸緩緩旋轉。
她正要細看，整個鏡麵空間突然劇烈震顫。
九尾猙的殘軀化作黑霧重組，數百頭幻獸踏著破碎的星屑再度襲來。
"；這次換我守著你。"；梁軒掌心雷紋長槍發出龍吟，槍尖挑起的電弧竟牽引著星屑排列成陣。
丁瑤與他背脊相貼，赤晶長劍揮出的紅蓮業火與雷光交融，在鏡麵上燒灼出灼目的太極圖。
當劍鋒刺穿蠱雕第三隻眼時，丁瑤突然感覺棱晶在識海中嗡鳴。
那些流淌在銀河鏡麵下的鎏金靈脈突然倒卷，在她左眼凝結成冰晶瞳仁。
透過這枚異瞳，她看見每頭幻獸體內都漂浮著青銅戟的碎片。
"；破綻在咽喉逆鱗！"；她旋身揮劍的刹那，梁軒的雷槍已精準刺入九尾猙下頜。
星屑順著傷口灌入獸軀，將青銅戟碎片衝刷成齏粉。
幻獸哀嚎著崩解時，兩人靈脈同時暴漲，竟在周身形成二十八宿護體星環。
梁軒的銀發無風自動，破碎的青銅戟虛影在他身後凝實。
當槍尖貫穿最後一頭幻獸時，整個鏡麵空間突然靜止。
懸浮的星屑開始逆向升空，在他們頭頂匯聚成巨大的青銅戟投影。
"；看來我們通過了......"；梁軒話音未落，頭頂星穹突然裂開蛛網紋路。
現實中的腐肉鎖鏈正從裂縫滲出，裹挾著比之前濃鬱百倍的墨綠魂火。
丁瑤的冰晶左瞳突然刺痛，看見三百年前的天官幻影正在裂縫外冷笑。
鏡麵下的銀河開始沸騰，星髓凝成的幻獸殘骸重新蠕動。
梁軒猛然拽過丁瑤護在懷中，雷槍插進鏡麵激起環形氣浪："；有人在外部破壞平衡！"；
他們腳下的鏡麵突然出現黑色旋渦，無數蒼白手臂探出抓向腳踝。
丁瑤揮劍斬斷的瞬間，赤晶劍身突然浮現血色銘文——正是青銅戟刃殘留的古老殺陣。
劍鋒所指之處，星屑自動凝結成新的兵器虛影。
"；用星髓共鳴！"；兩人異口同聲。
梁軒心口圖騰與丁瑤腕間紅蓮同時綻放，鎏金靈脈交織成雙生並蒂蓮。
當他們的靈力注入頭頂青銅戟投影時，整個空間突然響起晨鍾暮鼓般的轟鳴。
裂縫外傳來瓷器破碎的脆響，腐肉鎖鏈如遭雷擊般收縮。
丁瑤卻突然踉蹌跪地，冰晶左瞳映照出恐怖畫麵——現實中的瑤池正在被墨綠魂火吞噬，而他們所在的鏡麵空間，不過是懸浮在火海上方的倒影。
"；還有三十息。"；梁軒染血的唇擦過她耳尖，銀鏈纏繞的腕骨正浮現倒計時咒印。
頭頂星穹的裂痕已蔓延至腳下，那些蒼白手臂正抓著青銅鎖鏈向上攀爬。
丁瑤突然咬破舌尖，將精血抹在赤晶劍刃。
紅蓮業火裹著星髓衝天而起，在崩塌的星穹上燒灼出逃生通道。
梁軒的雷槍緊隨其後刺入裂縫，槍身纏繞的二十八宿星圖竟開始逆向旋轉。
當最後一塊鏡麵碎片墜入火海時，丁瑤看見青銅戟投影中浮現天官獰笑的臉。
她毫不猶豫地將赤晶劍擲向虛影，劍身攜帶的星髓在爆裂瞬間，竟將整個逃生通道染成血月般的赤金色。
"；抓緊！"；梁軒攬著她腰肢躍入通道。
身後傳來空間坍塌的轟鳴，無數蒼白手臂抓著星屑試圖將他們拽迴深淵。
丁瑤的冰晶左瞳突然溢出鮮血，那些掙紮的怨靈竟在觸及她目光的瞬間石化崩解。
通道盡頭浮現出瑤池的輪廓，卻籠罩在詭異的墨綠色天幕下。
梁軒突然將雷槍刺入自己心口，取出的心頭血在空中繪出古老禁製。
當血色符咒成型的刹那，丁瑤腕間的紅蓮突然凋謝——最後一瓣花葉裹著星髓，正化作流光修補他們周身破碎的護體靈脈。
前方光亮處突然伸出一隻纏繞繃帶的手，繃帶縫隙滲出的墨綠汁液正腐蝕通道壁壘。
丁瑤的赤晶劍在共鳴中發出悲鳴，而梁軒掌心的青銅戟虛影竟不受控地朝著那隻手傾斜——
崩塌的轟鳴吞沒了所有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