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墜落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丁瑤指尖還殘留著梁軒心口傳來的溫度,她望著雲端逐漸消散的星圖殘影,七十二麵棱鏡在袖中發出細碎的嗡鳴。


    梁軒突然將她往懷裏帶了帶,雷火蓮花瞬間暴漲成屏障,擋住裹挾著星砂的罡風。


    "紫薇垣的星軌偏移了三個刻度。"司戰天尊的聲音從玉階盡頭傳來,他戰靴碾過滿地龜甲碎片時,玄鐵護腕正與四神柱殘骸共鳴出幽藍光芒。


    周圍仙官們像被驚動的魚群,祥雲織就的衣袖在惶然中翻湧成浪。


    丁瑤摸到腕間傷口滲出的血珠正在懸浮,在梁軒驟然收縮的瞳孔裏,那滴血突然化作金線刺入龜甲裂紋。


    霎時間整個淩霄殿迴蕩起空靈的玉磬聲,二十八星宿的投影在龜甲表麵流轉,最終定格在奎宿與壁宿交界的陰影處。


    "歸墟境......"紫薇帝君廣袖拂過出現裂痕的玉笏,他鬢邊垂落的流蘇無風自動,"三萬年前被抹去的星域。"


    梁軒突然捏碎掌心的雷火,爆裂的電光在空中拚出殘缺的星圖:"丁瑤你看,奎宿暗區對應的方位——"他話音未落,司命殿方向突然傳來琉璃盞接連炸裂的脆響,七十二道金線從丁瑤的玲瓏骰中激射而出,竟在半空交織成與雷火星圖完全吻合的紋路。


    卯日星官第三次熄滅命燈時,丁瑤的裙裾已經沾滿破碎的星屑。


    她跪坐在積灰的琅嬛閣最深處,七十二麵棱鏡正將微弱的光斑投射在《三界異聞錄》殘卷上。


    梁軒單手撐在她身側的楠木架,另一隻手正用雷火勾勒著奎宿暗區的軌跡。


    "找到了!"丁瑤突然按住書頁某處,鎏金小楷在她觸碰的瞬間浮起暗紅紋路,"你們看這個封印標記,和龜甲裂紋的形狀......"


    "荒謬!"文曲星君突然劈手奪過殘卷,他腰間懸掛的判官筆震出清脆鳴響,"兩個剛晉升的七品靈官,竟敢質疑三萬年未動的天規?"


    梁軒指尖雷火突然凝成筆鋒,在空中劃出與殘卷相同的封印符:"星君可認得這個?"他笑得眉眼彎彎,雷火卻燒穿了文曲星君半截衣袖,"當年封印歸墟境的二十八宿陣,現在還能湊齊陣眼嗎?"


    丁瑤趁機將玲瓏骰按在殘卷上,七十二道金光霎時衝開封印。


    無數螢火般的文字從書頁中騰起,在她周身流轉成環。


    有仙官驚唿著後退,卻見那些文字突然凝成實體——竟是支離破碎的星槎殘骸,每塊碎片都映照著不同世界的倒影。


    "夠了!"紫薇帝君的聲音裹挾著星辰之力壓下,丁瑤腕間突然迸發的金線卻撕開了威壓,"爾等若執意觸碰禁忌......"他話音未落,梁軒已經拽著丁瑤衝出琅嬛閣,雷火在他們身後炸開絢麗的屏障。


    瑤池畔的蟠桃樹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丁瑤踩著飄落的花瓣疾奔,發間玉簪突然發出尖銳蜂鳴。


    七十二麵棱鏡齊刷刷轉向西北方,映出扭曲的空間裂隙。


    "小心!"梁軒攬著她旋身躲開的刹那,三隻通體幽藍的蜉蝣狀生物擦著耳際掠過。


    它們尾部拖曳的熒光在空中交織成網,所過之處連靈氣都被腐蝕出焦痕。


    更多熒光從裂隙中湧出,眨眼間便匯聚成遮天蔽日的蟲群。


    丁瑤甩出玲瓏骰,棱鏡折射出的金光卻隻讓蟲群停滯了半息。


    梁軒的雷火蓮花撞上蟲網時炸開紫電,焦糊味中竟傳來嬰兒啼哭般的慘叫。


    "它們在學習抵抗術法!"丁瑤突然將染血的手掌按在地麵,鎏金陣紋順著她血脈蔓延,"快用坎位雷訣!"


    梁軒足尖點過她布下的陣眼,雷火順著坤位地脈轟然炸響。


    蟲群被氣浪掀散的瞬間,丁瑤腕間金線突然纏住某隻特別明亮的個體。


    那蟲子腹部隱約浮現的星圖,竟與歸墟境的封印如出一轍。


    "梁軒!


    這些是......"她話音未落,整片地麵突然塌陷。


    無數藤蔓狀觸須從地底鑽出,每根觸須末端都生長著與蟲子相同的星圖。


    蟠桃樹的根係在觸須纏繞下迅速晶化,整座瑤池開始逆向旋轉。


    梁軒突然將東君佩按在她掌心,雷火順著兩人交握的手掌暴漲:"看它們吞噬靈氣的軌跡!"他帶著她在觸須間騰挪,每次落腳都恰好避開星圖亮起的節點,"就像破解玲瓏骰的卦象那樣......"


    梁軒的瞳孔裏倒映著觸須上流轉的星圖,唇角突然揚起勢在必得的弧度。


    他足尖在晶化的蟠桃枝椏上借力躍起,雷火在掌心凝成北鬥七星的形狀,"坎位轉震,寅時三刻!"話音未落,七道紫電精準刺入觸須交匯的星圖缺口。


    丁瑤立刻會意,腕間金線如同活物般纏繞上最近的觸須。


    七十二麵棱鏡在她身後組成渾天儀的形狀,將星圖投影在翻湧的瑤池水麵。


    當第七道雷火貫穿蟲群核心的瞬間,所有觸須突然痙攣著蜷縮成球狀,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就是現在!"梁軒淩空翻身落在她身側,帶著薄繭的拇指擦過她手背。


    兩人十指相扣的刹那,金線與雷火在蟠桃樹頂交織成天羅地網。


    逃竄的蟲群撞上電網時炸開幽藍血霧,竟在半空凝成歸墟境殘缺的星域圖。


    最後三隻蜉蝣狀怪物拖著焦黑的尾焰鑽進空間裂隙,丁瑤剛要追擊就被梁軒按住肩膀。


    青年掌心的溫度透過濕透的衣料傳來,他抹去鼻尖沾著的星砂笑道:"讓它們迴去報個信。"破碎的星圖倒映在他眼底,竟比瑤池的粼粼波光還要耀眼。


    霞光穿透漸漸消散的毒瘴,為滿地晶化的蟠桃殘枝鍍上金邊。


    丁瑤剛要開口,梁軒忽然用袖角輕拭她額角血漬。


    他指尖擦過眉骨時帶著酥麻的雷火餘溫,驚得她耳尖都泛起薄紅。


    青年垂眸望著她手腕上被金線勒出的紅痕,突然低頭朝傷痕吹了口氣。


    "你!"丁瑤觸電般縮手,發間玉簪卻被他順勢扶正。


    梁軒低笑時喉結的震動近在咫尺,震得她心尖發顫:"丁靈探方才布陣的模樣,倒是比月宮仙娥還..."


    瑤池深處忽然傳來玉磬九響,將未盡的話語碾碎在風裏。


    七十二麵棱鏡同時轉向西北天際,映出衝霄殿方向翻湧的赤色雲霞。


    梁軒神色驟變,攬著丁瑤腰身疾退三步——他們方才站立的位置,竟憑空綻開朵燃燒著黑焰的蓮花。


    司戰天尊的玄鐵令箭破空而至,釘入地麵時激起的罡風掀飛滿地星砂。


    梁軒用雷火裹住令箭拔起的瞬間,血色篆文在空中炸開:戌時三刻,天河戍衛營遇襲,十萬天馬盡歿。


    丁瑤的玲瓏骰突然發出刺目強光,七十二道金線齊指西北。


    她望著天河方向逐漸擴散的空間扭曲,突然抓住梁軒還在滴血的手掌:"那些蟲子...是衝著二十八宿陣的陣眼去的!"


    梁軒反手將她指尖包進掌心,雷火順著相貼的皮膚竄上鬢角。


    青年眼底躍動著比雷劫更熾烈的光,唇角卻還噙著慣常的懶散笑意:"看來要借丁靈探的玲瓏骰一用——"他話音未落,兩人足下突然浮現傳送陣的鎏金陣紋,"這次賭局,怕是要把整個天庭都押上了。"


    破碎的星槎殘骸在他們頭頂重組,映出歸墟境扭曲的星軌。


    當最後一道傳送金光吞沒身影時,瑤池水麵突然倒映出雙猩紅的眼睛,瞳孔裏流轉著與蟲群腹部相同的星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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