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脈在腳下發出瀕死的震顫,碎石簌簌墜落。


    丁瑤攥著鎖魂鏈的指節發白,幽藍靈瞳在昏暗中忽明忽暗。


    梁軒的朱雀刀劃開濃稠黑暗,刀刃在地麵拖曳出的火星映亮了他繃緊的下頜線。


    "那東西在吞噬星盤殘力。"丁瑤喉嚨發緊,耳畔傳來鎖魂鏈發出的尖銳嗡鳴。


    九道熔岩豎瞳的凝視化作實質性的重壓,她的靈識突然被拽入某種混沌的共鳴——十八根青銅柱上的暗紋正隨著唿吸明滅,像是某種古老心髒的脈動。


    梁軒突然拽著她撲向左側。


    方才站立的位置被熔岩柱貫穿,暗紅岩漿順著裂隙汩汩流淌。


    少年後背撞在石壁上悶哼一聲,朱雀刀橫在胸前時,刀柄上那顆淚痣狀的赤晶突然迸發出刺目光華。


    "瑤瑤看頭頂!"


    丁瑤抬頭時差點咬破舌尖。


    青銅穹頂的龍形浮雕正在融化重組,暗金色龍鱗片片倒豎,九首巨龍裹挾著硫磺氣息俯衝而下。


    鎖魂鏈自發纏上她的手腕,幽藍符文順著脊椎灼燒,她突然看清那些龍睛深處浮動的符咒——與祭壇上纏繞神秘男子的鎖鏈如出一轍。


    "是血契反噬!"丁瑤拽著梁軒翻滾避開龍焰,發梢焦糊的氣味刺激著鼻腔,"祭壇上那位在通過青銅柱操控......"


    話音未落,整座城堡突然翻轉。


    丁瑤在失重中瞥見十八根青銅柱如同活物般扭動,柱身上浮現出無數張痛苦嘶吼的麵孔。


    梁軒的朱雀刀插進石壁穩住身形,另一隻手死死扣住她的腰。


    少年掌心的溫度穿透衣料,丁瑤突然發現他手腕內側浮現出與青銅鑰匙相同的紋路。


    當視野重新穩定時,他們正倒懸在沸騰的岩漿湖上方。


    九首巨龍盤踞在祭壇頂端,每顆龍首都在吞吐不同顏色的火焰。


    丁瑤的靈瞳不受控製地聚焦在祭壇中央——那個與梁軒麵容相同的男子突然睜開了眼睛。


    "終於等到你們了。"男子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的嘶啞,纏繞脖頸的鎖魂鏈突然繃直。


    丁瑤的鎖鏈應聲共鳴,幽藍電弧在兩人之間炸開。


    她終於看清男子心口插著的朱雀刀,刀柄處缺失的赤晶正在自己指間發燙。


    梁軒突然按住劇痛的太陽穴。


    記憶碎片如利刃刺入腦海:漫天火雨中破碎的琉璃宮闕,女子墜落的裙裾拂過染血的眼睫,鎖魂鏈穿透胸膛時那滴落在刀柄上的淚......


    "別碰那些記憶!"丁瑤的鎖魂鏈纏住梁軒手腕,靈瞳亮得駭人,"他在用因果線汙染你的神識!"


    九首巨龍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其中三顆龍首突然調轉方向,靛青、玄黑、蒼白的火焰交織成死亡旋渦。


    丁瑤將鎖魂鏈甩成密不透風的屏障,幽藍靈火與龍焰相撞迸發出刺目極光。


    梁軒趁機揮刀斬斷纏繞足踝的青銅鎖鏈,刀鋒擦過丁瑤耳際時,她聞到了前世熟悉的沉水香。


    "瑤瑤,借你靈瞳一用!"梁軒突然咬破指尖,將血珠抹在朱雀刀柄的赤晶上。


    丁瑤會意地將額頭抵住他後背,靈識順著相觸的肌膚湧入刀身。


    刹那間,她看到了三千年前被封印的真相——


    琉璃宮闕的露台上,身著星紋祭袍的自己正將淚珠凝成赤晶。


    年輕的天官顫抖著接過她遞來的朱雀刀,背後是正在崩塌的天河堤壩。


    鎖魂鏈穿透兩人胸膛時,她終於讀懂對方唇語:等山海重開之日......


    現實中的梁軒突然噴出一口鮮血。


    朱雀刀發出清越鳳鳴,赤晶與丁瑤額間靈印共鳴出璀璨光柱。


    九首巨龍發出痛苦嘶吼,其中兩顆龍首在光柱中灰飛煙滅。


    丁瑤趁機甩出鎖魂鏈纏住祭壇邊緣,幽藍靈火沿著青銅紋路疾走。


    "就是現在!"她拽著梁軒躍向祭壇中央。


    斷裂的鎖魂鏈突然從男子頸間暴起,卻在觸及梁軒心口時詭異地軟化。


    丁瑤看到兩個時空的因果線在眼前交織,男子緩緩抬起的手掌與梁軒的刀鋒重合——


    整座祭壇突然開始坍縮。


    丁瑤在時空亂流中死死抓住梁軒的手,看著男子心口的朱雀刀寸寸碎裂。


    當最後一塊赤晶碎片沒入她眉心時,耳畔響起了跨越三千年的歎息:"這次別再選錯了......"


    熔岩湖翻湧的轟鳴聲中,梁軒的朱雀刀突然發出悲鳴。


    丁瑤轉頭時心髒幾乎停跳——少年半邊身子浸在暗紅岩漿裏,衣料灼燒成焦黑的蛛網,右臂皮肉翻卷處露出森森白骨。


    "你瘋了嗎!"丁瑤撲過去時鎖魂鏈纏住他腰腹,幽藍靈火在岩漿表麵結成冰霜。


    梁軒咳出的血珠濺在她頸側,滾燙得像熔化的赤晶:"火焰之心...必須用血祭..."


    九首巨龍殘存的七顆頭顱同時噴吐烈焰,靛青火焰在空中凝結成荊棘牢籠。


    丁瑤將梁軒護在身下,後背瞬間皮開肉綻。


    血腥味在唇齒間彌漫,她突然咬住少年染血的唇,靈瞳迸發的光華將兩人籠罩成繭。


    梁軒瞳孔驟縮。


    溫軟觸感裹挾著清冽靈力湧入經脈,破碎的髒腑在暖流中重組。


    他看見丁瑤睫羽上凝結的冰晶,那是靈力透支的征兆。


    少女額間靈印忽明忽暗,卻固執地扣住他後頸加深這個帶著鐵鏽味的吻。


    "你總是..."梁軒染血的手掌覆上她後背,朱雀刀突然發出清越鳳鳴,"這麽亂來。"


    熔岩湖掀起十丈巨浪。


    兩人交握的掌心爆發出璀璨金紅,鎖魂鏈與朱雀刀在空中交織成雙螺旋。


    丁瑤的靈瞳穿透火焰護盾,看見核心處跳動的暗紫色結晶——那裏麵囚禁著千萬張扭曲的麵孔。


    "就是現在!"


    十八道鎖魂鏈同時釘入虛空,梁軒的刀鋒劈開沸騰的岩漿。


    淨化靈火沿著鎖鏈紋路奔湧,所過之處怨靈化作星屑飄散。


    火焰之心發出尖利嘶吼,暗紫結晶表麵浮現細密裂紋。


    整座城堡開始劇烈震顫。


    丁瑤在颶風中死死抓住梁軒的手,靈瞳因過度使用滲出血淚:"還不夠...把靈力給我!"


    梁軒突然將她拽進懷中。


    少年熾熱的吐息拂過耳畔,朱雀刀柄的赤晶沒入她掌心:"三千年前你給的,現在還你。"


    金紅與幽藍的光柱衝天而起,貫穿九重穹頂。


    火焰之心在純粹靈壓下炸成齏粉,七顆龍首同時爆裂。


    衝擊波掀飛了整片青銅穹頂,星月光輝如天河傾瀉,照亮了相擁的剪影。


    "瑤瑤看!"梁軒突然指著某處驚唿。


    崩塌的祭壇深處,暗金色星盤正在重組。


    那些被吞噬的靈力化作流光,修補著破碎的天河堤壩。


    丁瑤怔怔望著星盤上浮現的琉璃宮闕虛影——正是她靈識中見過的前世景象。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從地底傳來。


    梁軒攬住她的腰騰空而起,朱雀刀在墜落的巨石間劈開生路。


    丁瑤迴頭望去,熔岩湖正在吞噬最後的青銅柱,那些嘶吼的麵孔化作青煙升騰,消散在漫天星輝中。


    當他們衝破最後一道結界時,晨光正刺破雲層。


    南天門的琉璃瓦折射出七彩光暈,守門天將的驚唿聲此起彼伏。


    丁瑤癱坐在雲海上,看著梁軒染血的側臉笑出聲來。


    "笑什麽?"少年用額頭抵住她的,唿吸間還帶著沉水香。


    "你的..."丁瑤伸手戳他心口,"衣服燒沒了。"


    梁軒耳尖瞬間通紅,朱雀刀嗡鳴著化作戰袍。


    正要說什麽,雲端突然傳來清越鍾聲。


    七十二道金階自九重天垂落,龍鳳虛影盤旋成華蓋,這是天庭最高規格的迎駕儀仗。


    丁瑤卻在祥瑞之音中脊背發涼。


    她清晰看見金階盡頭浮動的不詳黑霧,那些本該純淨的祥雲深處,隱約有暗紋在流轉——與青銅柱上的詛咒圖騰如出一轍。


    梁軒握刀的手驟然收緊。


    在他們身後,南天門的琉璃磚正在無聲龜裂,裂縫中滲出絲絲縷縷的猩紅霧氣。


    慶賀的人群尚未察覺,雲端最高處,某位垂眸俯瞰的天官袖中,鎖魂鏈的幽光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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