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的封印紋路在洞窟石壁上蜿蜒,像是被月光澆灌的藤蔓在唿吸。


    丁瑤指尖拂過冰涼的岩石,那些繁複的暗金色咒文突然泛起漣漪,竟在她掌心投影出星圖般的幻象。


    "坎位缺了半道水紋。"她突然踮腳拍在梁軒肩頭,渾然不覺對方瞬間繃緊的脊背,"你看這裏,像不像我們上個月在瑤池看到的九曲蓮紋?"


    梁軒揉著被拍紅的耳尖後退半步,銀線繡雲紋的袖口掃過咒文:"丁大小姐,你改良的法器當真靠譜?


    上次說能測兇吉,結果引著咱們撞進月老殿——"


    話音未落,玉牌突然從丁瑤腰間騰空而起。


    十二道卦象在兩人頭頂旋轉成環,映得滿壁咒文如同活過來的金蛇。


    那些扭曲的紋路裏滲出細碎冰晶,凝結成無數半透明的人形。


    "是守陣靈。"梁軒反手抽出判官筆,墨色流光在虛空劃出結界,"別碰它們眼淚!"說話間已有靈體撲到近前,晶瑩淚珠落在結界上竟蝕出焦黑的孔洞。


    丁瑤突然抓住梁軒手腕,玉牌投射的卦象正與靈體周身光暈共振:"它們不是攻擊,是在求救!"她咬破指尖點在玉牌背麵,殷紅血珠順著卦象紋路遊走,"快用你的官印蓋在陣位!"


    判官筆尖的金印與血色卦象相撞的刹那,整座洞窟響起清越的磬聲。


    靈體們化作流螢沒入石壁,封印紋路忽然坍縮成旋渦,將兩人猛地拽向陣眼。


    梁軒在疾風中攬住丁瑤的腰,龍涎香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


    他的官袍下擺被罡風撕碎,露出腰間猙獰的舊傷,那些傷痕竟與封印紋路如出一轍。


    "抓緊了!"他在丁瑤耳邊低喝,判官筆勾出北鬥七星陣。


    金光暴漲的瞬間,陣眼深處傳來鎖鏈掙動的巨響,某種亙古的威壓震得丁瑤喉間腥甜。


    玉牌突然炸成齏粉,丁瑤在紛揚碎玉中看見倒影——梁軒額角生出玉鱗,瞳孔豎成一線,而自己心口延伸出金線,正與那些鎖鏈緊緊纏繞。


    (續接前文)


    梁軒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判官筆尖的北鬥星輝卻越發璀璨。


    他忽然偏過頭,額角玉鱗在金光中折射出碎冰般的寒芒:"待會若是撐不住......"


    "沒有若是。"丁瑤反手扣住他腕間的命門穴,心口金線竟順著經絡渡來一縷暖流,"上個月你替我擋下三昧真火的時候,可沒問過我的意見。"她發間的碧玉簪突然迸裂,青絲如瀑垂落時,那些被罡風撕碎的發梢正化作金色符文飄向陣眼。


    梁軒喉結滾動,龍涎香驟然濃烈。


    他腰間舊傷迸發出暗紫色流光,與封印紋路產生共鳴的刹那,整座洞窟開始崩塌。


    墜落的鍾乳石在半空凝成冰晶,又在觸到兩人周身結界時碎成齏粉。


    "坎水轉離火!"丁瑤突然拽著梁軒旋身錯步,足尖點過的地方燃起赤金色火蓮。


    她心口金線已蔓延至脖頸,在鎖骨處勾勒出鸞鳥圖騰,"用你的龍息催動星陣!"


    梁軒瞳孔驟縮,判官筆淩空潑墨般劃出二十八宿星圖。


    當第一縷龍息融入陣眼的瞬間,丁瑤看見他後頸浮現出盤龍金印——正是三日前她在司命殿偷看的命簿殘頁上,那道被朱砂劃去的天罰印記。


    兩股靈力交融的刹那,封印旋渦突然凝固。


    無數冰晶守陣靈重新凝聚,這次卻手捧蓮花跪成兩列。


    它們透明的身軀裏流動著星沙,在陣眼中心鋪就銀河般的甬道。


    "跟著心口金線走。"梁軒將丁瑤護在身側,判官筆化作銀龍盤繞四周。


    他官袍殘片下露出的小臂正逐漸玉化,龍鱗紋路與丁瑤鎖骨處的鸞鳥形成陰陽卦象。


    甬道盡頭,九重鎖鏈捆著塊丈許高的混沌玄石。


    丁瑤剛靠近三步,玄石表麵突然映出她前世影像——戰場焦土之上,銀甲女將正將染血的長槍刺入巨龍逆鱗。


    "別看!"梁軒的掌心覆上她眼睛,聲音帶著罕見的顫意。


    他腰間舊傷徹底崩裂,龍血滴落處綻開大片優曇婆羅花,"這是惑心幻象......"


    丁瑤卻握住他手腕緩緩下拉,心口金線已纏住兩人交握的指尖:"百年前你用龍珠替我擋天劫時,怎麽不說這是幻象?"她突然咬破舌尖噴出血霧,金線遇血即燃,竟將混沌玄石燒出蛛網般的裂痕。


    梁軒的龍角終於刺破皮肉,玉色龍尾掃過地麵時帶起雷鳴。


    他徒手撕開正在閉合的封印裂隙,龍血順著玄石裂縫滲入核心:"以吾逆鱗為契——破!"


    天地間響起清越鳳鳴,混沌玄石轟然炸裂。


    漫天星輝中浮出卷軸,金漆雲紋上赫然寫著"天庭問心卷"。


    那些困擾他們數月的疑案碎片自動拚合,原來蟠桃失竊、天河倒流皆是問心幻境。


    "九百年來,唯爾等勘破虛實。"卷軸中飄出的聲音震落洞頂冰棱,"丁瑤承朱雀神識而不自知,梁軒懷應龍逆鱗卻甘為凡吏......"


    梁軒突然揮袖擊碎卷軸殘影,龍尾卷著丁瑤疾退十丈。


    他破碎的官服下,心口逆鱗正與丁瑤的鸞鳥圖騰產生虹橋般的連結:"小心因果反噬!"


    話音未落,整座洞窟化作光點消散。


    他們跌落在瑤池邊的琉璃磚上,四周仙娥手中的玉淨瓶齊齊綻放金蓮。


    丁瑤還未來得及開口,天際突然垂下萬丈霞光,九重雲階自淩霄殿延伸至腳邊。


    司禮仙官捧著紫金詔書踏雲而至:"奉天帝敕令,擢升丁瑤為......"


    破空之聲打斷冊封,一道金芒自西方疾射而來。


    那光芒中沉浮著半塊殘缺玉佩,正是丁瑤改良法器時炸碎的那枚。


    此刻它正與梁軒腰間官印產生共鳴,將尚未消散的問心卷靈力盡數吸入。


    瑤池水突然沸騰,在水幕形成的鏡麵中,丁瑤看見自己與梁軒的身影正被三條因果線纏繞。


    其中一條金線直指西方,而那裏......正是千年前大戰時,朱雀與應龍同歸於盡的隕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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