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號工業艦上的每一棟住宅樓都是用2x2的水泥盒子堆疊起來的,一個盒子就是一戶人家,外界對此美其名曰“簡約”風格。


    這裏的每一條街道都似曾相識,即便是住在這裏人也經常迷路。出門時要記住門口垃圾的樣式,不然迴來很容易走錯人家。


    旁白來到這裏當然不是為了幫忙征兵,他隻是看這些人可憐,才順手“救”下他們,給他們指條明路。


    他來這裏的目的是為了調查名為“主演”的犯罪頭目,最近海城發生的多起殺人、縱火、爆炸、綁架案都與這個人有關。有消息表明這艘船就是“主演”的故鄉,在這裏可以查到他真實身份的蛛絲馬跡。


    在夜幕的掩護下,旁白來到了黑市。整個72號工業艦上就沒有白市,因為公司的管理職能完全癱瘓,這裏沒有一家商店是合法的。


    黑市在一個廢棄工廠的裏,空氣中彌漫著魚腥和鐵鏽的味道。形形色色的人在此支起小攤,售賣的商品多半是魚獲、工業垃圾、用各種廢棄零件攢的武器......


    這裏聲音嘈雜,但還算亂中有序,比旁白預想中要好上不少,他本以為這裏會是人間煉獄一般的場景。


    “哥們,看看今天新到的貨嗎?”一個身披雨衣的雞冠頭青年勾住了旁白的肩膀。


    不知為何,看到這個待宰的肥羊,雞冠頭青年一見如故,忍不住想要把自己內心最深處的秘密向他傾訴。


    “今天來了一個賣軍火的女人,估計是公司那邊逃出來的,正在拋售武器呢,在食品工廠那邊擺了個攤。”


    雞冠頭青年顯然是個小角色,他身上並沒有什麽黑暗沉重的秘密。說出這條在他看來頗具商業價值的情報後,他識趣的離開了,並決定以後改邪歸正做個好人。


    “軍火商?怎麽可能會來這?”旁白下意識的把剛得到的情報與正在追查的人聯係在了一起。


    “食品工廠應該離這不遠。”


    …………


    旁白剛走到食品工廠門口就看到了可怕的一幕:球形的禁咒炸彈堆積成了一座小山,一個黑衣女人正坐在上麵向過往的行人推銷。有人趁她不注意偷偷拿走幾個,她也假裝沒有發現。


    別人可能不知道這是什麽,但旁白對公司的任何新式武器都了如指掌。


    這女人攤位上的每個球裏都壓縮著一個小型禁咒,啟動後足以把海城的一艘主艦炸穿。這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產量應該很低,而且要嚴格管製才對,此刻卻像垃圾一樣堆放在地上。


    “你在做什麽?”旁白向正在賣炸彈的女人質問道。


    黑月用無辜的眼神看著他:“做生意啊,怎麽了?”


    “你把禁咒炸彈送給了這些野人?”在海城,沒有公民身份的人被統稱為野人,他們不具備任何人權,直接殺掉也不用承擔責任。


    “不行嗎?我有營業執照,還有特種商品經營許可證呢。”


    旁白吸了口氣,平複了下心情:“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哦哦,我給他們開了發票的,該交的稅我也不會少交,這生意經得起查。”黑月大概是這艘船上唯一的合法商人了。


    “這些炸彈要是被用於...”


    黑月打斷道:“那就跟我沒關係了,我隻是個無辜的銷售員。”


    旁白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竟然沒找到審判她的理由。她所做的一切都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流程完備,手續齊全。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好玩。”黑月即答。


    “你知不知道會有多少無辜的人因此喪命?海城幾十年的發展成果可能會毀於一旦!”


    “知道啊,不然我賣它幹嘛?而且他們可談不上無辜。”


    “你...不可理喻!”旁白身上由納米機器人組成的黑衣不停的抽搐,這是他控製不住自己情緒的征兆。他想要殺了眼前的女人,但對無罪之人出手不符合他的原則。


    無奈之下,他還是選擇動用能力,給這女人加上一段“旁白”。


    黑衣女人覺得自己罪大惡極,於是停止了這樁生意,並徹查今天所有購買過炸彈的人,將他們一一逮捕歸案。但她轉念一想,自己有什麽罪呢?


    是啊,她有什麽罪?旁白陷入了自我懷疑。她售賣炸彈的行為是完全合法的,一點也挑不出毛病。反倒是自己因為資產不足的緣故,剛才冒犯她的行為觸犯了《人權法》。


    “就這?我以為會是個有意思的能力呢。”黑月根本就沒出招,這段“旁白”被她的心理防線自動反彈了。


    【不然呢?你以為會出現渡劫期女帝被一包迷藥帶走的劇情嗎?】


    嘭!一朵絢麗的火花在遠處綻放,照亮了海城的夜空,把旁白從混亂的思緒中拉迴。


    黑月指向遠處即將沉沒的艦船:“看到了嗎?我修改了爆炸的特效,把蘑菇雲改成了煙花,這樣一來就溫暖多了吧?”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遠處的煙火照亮了這座早已經斷電的城市,照亮了所有人的臉。街道旁、小巷裏、黑市中、舊樓內,看到這一幕的人不約而同的爆發出了激烈的歡唿聲。


    被炸掉的船名為心網號,是海城的主艦之一,也是旁白父母創建的公司的總部所在。


    “哪裏好笑了?有什麽好笑的?”旁白咬緊牙關,渾身顫抖。他身上的納米機器人凝聚成刀刃,想要給這些不知好歹的野人們一個教訓。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清脆的女聲和低沉的男聲從旁白身後傳來。


    罪魁禍首的笑聲並不惡毒,反倒有種爽朗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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