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世子府內。


    公孫皓智走到公孫皓禮身邊,端起身側的茶盞遞給他,打斷了公孫皓禮的講述。


    “三哥,休息會再說吧,陳先生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你不能太過激動!”


    公孫皓智知道,接下來的講述,將會觸及到三哥內心深處最脆弱的地方,也是三哥失憶後一直纏繞著他的噩夢,因此,他必須讓三哥的情緒先穩定下來,否則不知後果會怎樣。


    這時,眾人的思緒也被拉了迴來,一時間,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沉寂。


    公孫皓禮微微顫抖著身軀,眼眶裏已經滿含淚水,這段被歲月深埋了整整九年、不為人知的往事,隨著他記憶的複蘇而被打開。


    那些曾經鮮活的畫麵和刻骨銘心的迴憶,如潮水般湧來,一一呈現在他眼前,麵對如此沉重的過去,叫他如何不難過。


    坐在一旁的公孫皓月,此時早已淚眼朦朧。


    早在第一次到上郡時,她便已從衛拉特小頭領那裏,知道了後來所發生的事。


    隻是此時此刻,當親耳聽到三哥講述父親和兩個哥哥遇害前的往事,心中那份痛楚仍舊無法抑製地翻湧上來。


    由於擔心自己因悲傷而忍不住哭出聲來,打斷三哥的講述,所以她一直用手帕捂著雙唇,強忍著不讓哭聲溢出喉嚨。


    整個講述過程中,坐在上座的蕭錦謙,則時不時地瞟一眼公孫皓月,他十分清楚,這段往事對於公孫皓月來說,同樣也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因而他時刻都在擔憂著公孫皓月柔弱的身體,是否承受得住這強烈的情感衝擊。


    南越霄聽到當年堂堂的統兵元帥公孫鈺,竟因為糧草一事受製於一個衛所指揮使,心中滿是驚愕,同時也暗自感歎蕭錦謙的智謀過人,若不是他在出征前,頗有遠見地向陛下進言,提議漠北衛所在戰時歸援軍統一指揮調度,還不知郭明槐在背後會使出什麽陰謀鬼計呢。


    此時,公孫皓禮接過四弟遞來的茶水,一飲而盡。


    接著,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繼續講述起那段驚心動魄的往事。


    當年,一行人在晉陽驛站歇息了半個時辰後,便再次踏上了返程路途。


    當他們行至西城門時,守城士兵看清是公孫鈺元帥率領的隊伍後,恭敬地查驗令牌後,迅速打開城門放行。


    眾人剛出城不久,一陣沉悶而響亮的雷聲,從遠處滾滾而來,震得人耳膜生疼。


    在這令人心悸的氛圍中,護衛們不敢有絲毫懈怠,兩兩一組,手持火把在前方引路。


    公孫皓仁和公孫皓義一左一右地護在公孫鈺身側,以防任何可能出現的危險。


    公孫皓禮則和幾位將領跟在後麵,再後麵是幾名護衛墊後。


    一行人彼此間保持著適度的間距,這看似隨意的隊列,實則是公孫皓義在出發前精心安排的。


    當一行人抵達中山山腳的時候,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一道刺目的閃電劃過天際,接著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劈裏啪啦地砸落在地麵,濺起一片片水花。


    被雨水淋濕的公孫鈺扯著嗓子大聲唿喊:“大家再加把勁!隻要翻過黑風坳,前麵山腳下有一座寺廟,我們就可以到那裏避雨了!”


    公孫鈺的聲音在風雨交加中,還是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話音落,行進在隊伍中間的公孫皓義也高聲喊道:“所有人保持現有的隊形,時刻留意周圍的動靜!”


    說罷,他迴頭叮囑跟在身後的公孫皓禮,“三弟,一定要跟緊,可別掉隊了!”


    公孫皓禮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知道啦,二哥!放心吧,我不會掉隊的。”


    就在一行人到達山頂時,天空中驟然響起一聲驚雷,接著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夜空,刹那間將蜿蜒崎嶇的山路映照得亮如白晝。


    然而,還沒等眾人從這突如其來的亮光中迴過神來,公孫皓義敏銳地察覺到一陣弓弦緊繃之聲響起,他高聲喊道:“有埋伏,快拔劍!”


    緊接著無數支箭矢帶著淩厲的破空之聲,猶如疾風驟雨一般,從道路兩側茂密的樹林中瘋狂激射而出。


    眾人忙揮起手中的武器,抵擋著如雨點般密集射來的箭矢。


    公孫鈺心頭一沉,心知不妙,顯然是中了敵人精心設計的埋伏。


    他麵色凝重,手中長劍舞得密不透風,同時眸光敏銳地掃視著前方的局勢。


    前方高舉火把的護衛,慘叫著中箭倒地,手中的火把隨之掉落到地上,瞬間熄滅,四周陷於黑暗。


    黑暗中,隻有嘩嘩的雨聲,伴隨著戰馬的嘶鳴,以及箭矢撞擊刀劍發出的叮叮當當的聲響。


    接著又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公孫鈺借著短暫的光亮,瞥見衝在最前麵的幾匹戰馬,猝不及防地被橫在路上的絆馬繩絆倒在地,護衛狼狽不堪地滾落到地上。


    公孫鈺暗叫不好,心中明白往前已然走不通了,於是扯開喉嚨大喊:“快,往迴撤!”


    就在眾人調轉馬頭後,閃電中,公孫鈺快速環顧了四周,發現迴撤路上大約十多丈遠的地方,道路兩旁的樹林裏突然湧出幾十個黑影,有的手持寒光閃閃的利劍,有的手持弓箭。


    隨著一個聲音響起,無數支利箭如蝗蟲過境一般,朝著他們迎麵飛射而來,刹那間,周圍不斷響起戰馬中箭的嘶鳴聲及倒地聲。


    公孫鈺看對方前後夾擊,自己一方的戰馬一匹接一匹地中箭倒下,深知此時若要強衝硬突,恐怕隻會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


    於是,他當機立斷,扯著嗓子高聲唿喊:“大家莫要驚慌,速速撤往左側那片山坡之上!”


    話音未落,隻聽胯下戰馬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聲,緊接著整個身軀猛地一歪,轟然倒地。


    公孫鈺猝不及防,隨著戰馬一同重重摔倒在地,一瞬間,他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從右腿傳來。


    剛才騎在馬上揮劍抵擋射來的箭矢時,公孫鈺手中的長劍護住了上半身免受敵箭侵襲,可右腿還是不幸連中兩箭,隨著右腿觸地,箭矢深深戳入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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