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鏡川俯身看著她,細心的為她抹去眼角的淚水。


    “再見了!林小姐。”


    蕭鏡川兌現他的話,在林知梔悠然轉醒後,雅拉早已經在門外等候多時。


    她靜靜的立在門外等著她醒來。


    林知梔渾身酸痛不已,兩條腿軟得不行。


    等她洗漱完後已經是一個小時過去了。


    她剛一打開門房門就看到了全副武裝的雅拉。


    雅拉透過她有些大的衣領看著她鎖骨上的點點斑駁,眼睛眯了眯。


    “直升機已經等候多時了,林小姐,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的話請跟我來。”


    林知梔看著一身武裝的雅拉,有些犯怵。


    “你…為什麽穿成這樣?”


    雅拉聽著她嘶啞的聲音,低下頭看了看身上的裝備。


    “坦桑發生了政變,盡管先生已經和軍方溝通過了,但保險起見,我們必須全麵準備,以防不測。”


    林知梔聽完她的分析,頭皮發麻,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猶豫半晌後才對她說道:“那就有勞你了。我朋友呢?她也在嗎?”


    雅拉歪頭看了看她,眼裏含著笑意。


    “在的,你的朋友已經被先生派人從醫院裏接出來在機場等著你。”


    林知梔感激的看了眼她,隨後跟著她乘坐電梯直達車輛。


    雅拉一邊開著車,一邊不斷的側目看著她。


    林知梔抬手攏了攏耳邊的頭發,眉頭一皺。


    “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雅拉笑著搖搖頭。


    “我還以為您會一直陪著先生呢!”


    林知梔愣了愣,剛還一臉暖意的臉突然變冷。


    “我恨他!”


    雅拉看著她露出的半截手腕上的指印,無聲的張了張嘴。


    沉默半晌後才幹巴巴的說道:“先生!待你很不一樣!”


    林知梔似笑非笑的抬眼看著她。


    雅拉知道她再說下去,林知梔會討厭她,可聽到林知梔說恨蕭鏡川時,還是忍不住想為他辯解一下。


    “先生這麽多年以來,和他並肩而立的女人隻有你一個。或許你會驚訝,但事實就是如此。他在男女之事上幹淨得不像是這個道上的人。…”


    林知梔嗤笑一聲。


    “又來這種老掉牙的調論了,我是他第一個這樣那樣的女人,我對他很特殊…拜托,我不是小孩子了,這樣的言論隻適合出現在電視劇裏。你不用為他開脫。”


    雅拉笑著搖搖頭,隨後一臉認真的說道:“我跟你講講我吧!”


    “我出生在巴西的一個平民窟裏,很好奇吧,我為什麽長得不像拉丁裔,我母親是貝爾佐尼市的一個脫衣舞娘,在她還不知道她懷上我的時候,碰到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是個人販子,她騙我母親去巴西和他一起結婚生孩子,我母親開心極了,以為真的遇到一個男人帶她脫離苦海。”


    雅拉說到這裏自嘲一笑,然後又接著說道:“結局你也大概猜到了,我的母親被那個男人以三百美金再次賣到了聖保羅的一個會所裏。那裏的人大多都是有錢有勢,喜歡外國女人,我的母親在那裏又做迴了脫衣舞娘。”


    “有一次,她逃脫了打手的看管跑到了街上找到了警察,求他們帶她離開,讓她去找大使館,可那些警察將她帶到警察署後,接聽到一個電話後將我媽媽帶上了警車,將她送迴到了會所。”


    “會所的人將我媽媽打了一頓,毀了她的容貌後又將她轉手賣到了貧民窟裏的紅燈區。”


    說完雅拉笑著迴頭問了她一句。


    “我命大吧!這樣都沒死。”


    林知梔眼神有些心疼的看著她。


    她能想象到,她出生在這樣的地方,是怎樣艱難的長大。


    雅拉看了她一眼又接著說道:“後來我媽媽生下了我,因為她的臉毀了,再也做不了脫衣舞娘,她隻能做起了最低級的妓女。因為有了我,她的那點薪水根本不夠兩個人開支,所以她又做起了給毒販跑腿的工作。”


    說到這的時候,雅拉眼裏閃過一絲哀傷。


    “那次送貨被警察發現,我媽揣著貨物朝著小路跑去,毒販和警察交火,我媽被身後的警察打中,當場死亡。


    母親死了以後,沒有人給我飯吃,我就隻能每天到各個房間搜羅點垃圾桶裏的食物,直到我失去童貞順理成章的成為那裏的妓女以後,我才結束了撿食垃圾的生活。


    “我記得遇到先生的那天,我剛把一個虐待我的男人用牙齒活活的咬死,我被打手打得滿身鮮血時,一雙擦得鋥亮的皮鞋靜靜的站定在我麵前,筆直的西裝褲腿是那樣的整潔一絲不苟。


    我抬起腫成一條縫的眼睛順著褲腿看上去的時候,隻看到了一個劍眉星目,墨發黑眸的男人正冷冷的看著我。”


    “他冷冷的開口問我,願不願意跟他走,我當時別無他法了,再待下去我一定會被他們打死的,我告訴他我願意跟他走。他讓阿城將我帶走了。”


    “阿城將我帶迴了他的房間,在地毯上我睡了我長大以來最安穩的一覺,沒有欲望,沒有打罵,也沒有血腥的一覺。”


    “我不知道該怎麽迴報先生對我的幫助,我隻能用我想到的辦法迴報他,我把我自己洗的很幹淨,穿上了一套自認為足夠騷的衣服在他的房間等著他。”


    “先生談完事情後迴到房間,看著我緩緩的跪坐在他的腳下,那是他第一次扶我,他告訴我說,他救我不是為了圖我的那點性,他覺得我這樣爛命到底的人,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最是適合做殺手。”


    雅拉輕笑一聲,笑著迴頭自我調侃道:“你也覺得很離譜吧!”


    林知梔默默的看著她,她不知道該怎麽迴話。


    雅拉自顧自的又接著說道:“從那以後,先生就直接把我丟到基地跟著那群小孩從零開始學習各種課程,一路從倒數走到前麵,我始終記得先生跟我說的那句話,要想不被人掌握住命運,就自己爭氣些,把命運牢牢的攥在手裏。”


    雅拉沉默的看著遠方,良久以後才又緩緩開口道:“我很感謝先生給我重生一次的機會,這些年我大大小小的任務接了不少,也陸陸續續的將年輕時被男人欺壓在身下的屈辱慢慢的在年輕帥哥的身上找了迴來,林小姐,告訴你那麽多,隻是想跟你說,先生不全是壞人,至少他對你異於常人。”


    林知梔滿眼心疼的看著她,她知道踏上這條路的人背後都有不可言說的痛,但聽她這樣笑著講出來時,內心還是不免一陣心痛。


    她幾度張了張嘴,想要安慰她點什麽,又忽然覺得自己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語言安慰她。


    於是隻能默默偏轉頭靜靜的看著窗外。


    車裏頓時陷入了沉默。


    雅拉將自己前半生的苦痛一股腦的傾瀉而出,就隻是為了突出點蕭鏡川的好。


    可蕭鏡川的好是有條件的,他要雅拉成為他手中的利劍,願意為他無條件的付出所有完成他的那些刺殺和構陷。


    林知梔垂下眼簾,她張了張嘴想要告訴雅拉不是這樣的,她還可以有其他的活法,可又轉念一想,她目前的生活又何嚐不是她想要的呢,蕭鏡川給她傭金,她也不再任人宰割,如果她離開了蕭鏡川失去他的庇護,那些被她殺過的仇家也不會放過她。


    林知梔低下了頭,為自己剛才的自以為是有些愧疚。


    她被家族保護得太好了,好到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這樣命苦的女孩。


    林知梔抬手將手心放在她的手背上,滿眼真誠的看著她。


    “一切都過去了!”


    雅拉隔著作戰手套也能感受到那隻手是多麽的溫暖。


    雅拉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那些事情早就已經被我忘記了,那些欺負過我的人也被我這些年陸續殺得差不多了。我的過去被我一刀刀的與我割開了。”


    林知梔輕輕嗯了一聲。


    “那就祝你以後都能幸福快樂,還有…平安。”


    雅拉側頭靜靜的看著她。


    半晌後勾了勾唇。


    她總算知道為什麽先生會待她與眾不同了。


    像這樣溫暖的人誰不想將她強留在身邊呢,哪怕是付出一切。


    雅拉挑眉笑著問她。


    “林小姐,我們以後還會再見嗎?”


    林知梔看著她,她不想騙她,但又不忍她失望,於是溫柔的笑了笑。


    “如果你來曼城,有機會的話你可以來找我,我請你吃椰奶飯。”


    雅拉眉眼舒展開來。


    “好啊,那就說好了等我有機會到曼城,你請我吃那個什麽飯!”


    “好!”


    車子緩緩停到了距離直升機不遠處,雅拉打開車門跳下來。


    一個身穿綠色常服的男人替林知梔看著打開了車門,順勢作了個“請”的動作。


    “林小姐,我們負責將您送到乞力紮羅的機場。”


    林知梔點點頭,伸出手遞給階梯上的男人後,轉身看了一眼站在車輛旁的雅拉朝她揮了揮手。


    雅拉愣了一下,隨後也朝著她揮了揮手。


    林知梔登上機,戴上降噪耳機後看著距離地麵越來越遠的雅拉,隔著窗戶擺了擺手。


    旁邊的男人疑惑的看著她。


    “林小姐,雅拉姐也是護送您到機場的,隻不過她是負責地麵的。”


    林知梔噎住了,隨後有些尷尬的朝他笑了笑。


    雅拉帶著其餘小隊驅車在地麵保護著她一路的平安。


    等直升機安全飛過禁區後才帶著車隊原路返迴到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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