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在百貨商店門口。


    小姑娘二十出頭,水靈靈的,哭著在和對象吵架。


    “沒有!這裏沒有!我不是要這條裙子,我要碎花裙!你懂不懂呀?”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伸手擦了擦眼淚。


    “我啥彩禮都不要,就要裙子,你不給我買,我,我不嫁了!”


    小姑娘水靈靈的年紀,哭得傷心。


    都說好事兒是國人的天性。


    於是,不到幾個小時,裏頭裏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


    “哎喲!發生啥事兒了?小姑娘哭得這麽傷心?”


    “聽說要結婚,想買條裙子穿,人不給買哩!”


    “啊?太小氣了!咋能這樣?”


    ……


    人群鬧哄哄的。


    有好事的忍不住開口,指責男方,痛罵一頓。


    太小氣了,得對媳婦兒好,就一條裙子雲雲。


    青年也委屈,眼眶都紅了。


    “我這不就是帶她來買了嗎?可她逛了一圈,非得說沒有!”


    青年看向周圍眾人,又委屈,又大聲喊道:“各位大姐小妹兒們,她說要啥,要那個錦繡女裝的碎花裙?你們知不知道在哪兒呀?我真是找半天了沒瞧見呀!”


    錦繡女裝?


    碎花裙?


    幾個字眼串在一起,一下子叫人群中有人想了起來。


    “哎!我昨兒個見著有姑娘穿了!是真的好看!碎花裙,我真瞧見了!年輕好幾歲!我也想買!不過要明兒個才開業呢!”


    “是了是了!對,沒錯!明天開業!春水街85號!明兒個去買就能買著了!小姑娘,別急呀!”


    “可真漂亮!嫩黃嫩黃的!穿起來光彩照人,昨兒個教師家屬樓那邊的小姑娘,穿的可真好看!”


    ……


    得。


    這彩禮四大件不要,居然就要一條碎花裙!


    這消息對於這個年代,就像是爆炸性的震撼,長了翅膀似的,一下子傳遍整個湖東縣。


    就連陳東海都聽了幾嘴。


    不過傳到他耳朵裏,隻剩下什麽碎花裙,彩禮之類的了。


    他麵色沉沉,瞪了一眼正在說八卦的趙蘭芝。


    “在孩子麵前說這些做什麽?”


    陳東海沉聲道:“他下個月就要參加考試了,念書擺第一!你不要再耽誤他了!”


    趙蘭芝臉色也不好看。


    “我說什麽了?就聽一嘴,說個樂子,你怎麽還和我計較?”


    她有些委屈,又生氣,幹脆放下筷子不吃了。


    陳東海也懶得理她。


    他看向陳啟明,問道:“怎麽樣?鄭開明那邊給的試卷做完了沒?有沒有把握應對考試?”


    陳啟明有些緊張。


    他飛快將嘴裏飯咽下去,深吸一口氣,點頭,趕緊應道:“沒什麽大問題了,上次鄭老師說我已經能追上一中學生的進度了,再鞏固強化訓練,下個月去參加選拔考試,一定沒問題。”


    陳東海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不少。


    他又叮囑了幾句,腦袋裏卻惦記著剛才趙蘭芝說的熱鬧事兒。


    碎花裙子?


    啥碎花裙子這麽漂亮?


    他心裏頭有些七上八下,飯也吃不下了,幹脆起身,喊了劉大海,出去瞧瞧問問,看看究竟發生了啥。


    …………


    入夜。


    石水村。


    林暮雨將整理好的碎花裙子放進紙箱子,又仔仔細細用布蓋好。


    喜寶兒和樂寶兒在床上玩兒。


    兩隻小家夥這會兒會翻身了,咿咿呀呀看著對方,伸手抓來抓去。


    謝昭還在畫稿子。


    三千條碎花裙賣出去,一條十元錢,他能夠迴籠三萬塊。


    這三萬塊,他還要擴大生產線,購入布料,請人工,宣傳等等。


    還有女包,也得投入繼續生產才行。


    謝昭準備入手真皮原材料,他前些天去江城,看見了皮革廠,到時候去打探打探情況,要是價格合適,就買一些迴來,做一些高定女包,賣給林太太一行。


    “早點休息吧。”


    林暮雨走過來,輕聲道。


    她伸出手,在謝昭的太陽穴上輕輕捏了捏。


    隔著一層薄薄的皮膚,她甚至能夠感受到謝昭隱藏在皮膚下的青筋跳動。


    這幾天太累了。


    製衣廠大致順利,可是剛開始,小磕磕絆絆總是會有。


    謝昭基本上大部分時間都在廠子裏呆著。


    講解尺寸,如何複拓,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瑣事兒。


    每次迴來,都是疲憊得直接坐在地上,拿起冷包子就啃。


    林暮雨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她見謝昭不說話,又起身去了屋子外頭,打了一盆熱水迴來,給謝昭泡腳。


    “嗯,嗯?”


    謝昭嚇了一跳。


    他剛才在想衣裳款式的事兒,沒注意到林暮雨說了啥。


    直到腳上被熱水一燙,他腦袋才“嗡”的一聲,徹底迴過了神。


    “泡個腳舒服一點。”


    林暮雨仰頭看他。


    從謝昭的角度看去,能夠看見她毛茸茸的頭頂,下巴尖瘦的線條,筆挺圓潤的鼻子,還有長長的,卷翹的睫毛。


    微微顫抖著。


    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


    好像連軸轉,緊繃著的發條一下子鬆了鬆。


    愜意伴隨著難以言喻的舒適,從腳底傳來,一陣陣,洶湧唿嘯著將他席卷。


    謝昭鬆快的唿了口氣。


    他撈起林暮雨,湊過去親了一口。


    又扭頭看向互相抓在一起,正噗噗朝著對方吐口水的倆閨女,一下子就覺得人生圓滿了。


    “嗯,明天再幹。”


    謝昭又親了親她的嘴唇,道:“今晚陪媳婦兒孩子睡覺!”


    他說著,手已經探進去了。


    林暮雨嚇了一跳,臉頰緋紅,伸手拍了他一下。


    “孩子還沒睡呢!不正經!”


    謝昭呲牙。


    他也不想啊!


    可柔軟的小手,摸著自己的腳。


    他能忍住?


    除非是王八!


    不過,想再進一步,也隻能熬到娃睡了才行!


    真是磨人啊!


    …………


    今日照舊是個豔陽天。


    早上五點。


    謝家全家就起來了。


    就連還在睡夢裏的喜寶兒樂寶兒都塞在了繈褓裏,交給謝恬看著。


    謝恬苦著一張臉。


    好嘛。


    後麵背一個,前麵掛一個。


    這就算了!


    可是!


    為什麽她的小侄女兒這麽沉了?


    尤其是樂寶兒!


    壓在她身上,氣差點兒一口沒上來!


    全家人都在忙活。


    田秀芬在準備早飯,林暮雨收拾去縣城裏頭倆寶兒要用的東西,謝昭和謝誠在裝車,謝友振則是去田裏除草了。


    不為別的。


    隻因為今天是個大日子。


    是錦繡服裝鋪開張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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