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北邊山坳的小徑口。


    小石頭背著背簍,拿著長鋤,和大牛一家早已在這裏等候多時。


    這一家子,勞動力傾巢而出。


    四個嬸子,大牛,十三歲的二牛,以及他那瘸腿小叔。


    他們肩上扛著長鋤、鐵杵,衣衫襤褸,腰身佝僂站立在寒風裏,茫然眼神透著希望。


    一個能讓一家老小在這災荒年間,靠著挖窯、燒炭、賣炭活下去的希望。


    話不多說,眾人匯合之後,小石頭一馬當先踏上小山道,走向村人極少去的北山坳。


    靜謐荒涼的山道上,眾人埋頭趕路。


    “小山,黃扒皮昨日從縣衙裏迴來了,黃二郎在公堂上替他打板子受過,受五年徒刑!”


    緊盯腳下小路的小石頭,突然迴頭說道。


    孟青山對這個結果,甚是滿意。


    翻讀虞朝刑律時,他對這個子替父罪,孫代祖過的律條頗有些興趣,也刻意研究了一番。


    這條律法真的很有意思,若是用在現代那些碰瓷老人身上,妙不可言。


    “在縣城當大掌櫃的黃大郎,貼補了自家親弟弟五十兩銀子,若非如此,依黃二郎那看到路邊有泡狗屎都要搶奪的性子,他才不會去受那刑徒之苦。”


    身後,傳來大牛幸災樂禍的聲音。


    尚老二嗬嗬道:“以往後餘生百病叢生的代價,換這五十兩雪花白銀,這黃家二郎,怕是要占小便宜吃大虧嘍!”


    聽到這話,小石頭頓時來了興趣,扭頭問道:“尚班頭,不就坐牢五年嗎?怎會落個百病叢生!”


    尚老二解釋道:“裁決入刑的犯人,哪裏還會讓你待在縣衙大牢,都發配到了青嶺礦山,犯人們若是在那熬個三五年,不死也廢了。”


    “該……一族的豺狼虎豹,死幹淨了才好!”小石頭恨恨道。


    十幾裏難行山路,眾人一路聊天解悶,半個多時辰之後,終於抵達山坳腳下的那處小樹林。


    挖窯燒炭這門手藝,說難也不難,但若是沒人傳授其中竅門,尋常人自是無法成事。


    流程其實很簡單。


    無非不過挖窯洞、窯門、火口、陰溝,起煙囪。


    然後開始往窯洞裏裝濕柴,建窯棚,往火口塞幹柴開始燒窯,讓窯洞裏那些濕柴燃燒。


    半日之後,便可以封窯。


    兩日之後,便可以開窯,取出燒製而成的木炭。


    孟青山在小樹林附近找了個山包,耐心指導小石頭、大牛一家如何在此挖窯,建窯。


    待眾人都聽明白後,他吩咐道:


    “建好窯之後,你們就在這片林子砍樹,記住,隻砍樺樹、榆樹、苦櫧樹,今天能砍多少砍多少,等到明日,我再教你們如何燒窯封窯。”


    大牛一家聽得心頭火熱,撩衣挽袖,恨不得立即開幹。


    孟青山又叮囑了小石頭和胖丫頭幾句,讓他們提防有可能會遊蕩到此間的野豬。


    隨後,他牽著大壯,與尚家叔侄往密林方向去了。


    進了密林之後,孟青山循著那條老路,向著深山方向,一路長驅直入。


    背著大背簍的尚老二看到如此情形,不由心驚問道:


    “小郎,咱們的行進速度是不是有點快?那些老獵人可不是這樣狩獵的,你如此做法,很容易迷失在深山老林裏,到時想要出來,可就難了!”


    兩年前,縣衙那次獵虎行動,不少衙差、獵人當時並沒有死在那五頭猛虎之口,而是四處逃散之後,迷失方向,最後葬身深山老林。


    尚老二作為衙門班頭,自然對此事件的來龍去脈、始末經過,知之甚詳。


    孟青山快步行走在叢林裏,頭也不迴道:


    “我進山狩獵的方式,和尋常獵人大有不同,二哥勿要擔憂,我既能帶你入山,便能安然無恙的帶你出山。”


    尋常獵人進山,必牢記方向,步步為營,沿途設置陷阱,數個時辰都不一定能深入老林十裏。


    孟青山則大不同,仗著豐富的叢林經驗,極其敏銳的感知力,再加上一身神力,無雙戰技,他敢一路突進,無懼叢林裏任何猛獸來襲。


    前世,人族禁區裏那些戰力絕倫,兇殘無比的屍獸、異獸,尚且被他殺得片甲不留,眼前這片生態極度原始的山脈,於他,毫無危險可言。


    就算傳說這片山脈有所謂的山神,孟青山也沒有絲毫畏懼之心。


    屠神罷了!他又不是沒殺過那些所謂的神。


    前世,他二十五歲封了神——帝國戰神。


    末日爆發,末世第二十年,他屠了神。


    那年,無邊無際的星際戰艦籠罩整個神州,帝都傾刻淪陷。


    他引爆識海裏的人族至寶——芥子空間,破滅藍星,屠盡降臨地球、妄圖收割億萬九黎之民靈魂的滿天神佛。


    神又如何,那姬家的天外老祖,死到臨頭之際,還不是一臉死灰匍匐在他腳下,無能狂怒。


    尚大郎腳步緊緊跟著孟青山,自信滿滿道:“二叔!你膽子也太小了,不入深山,焉得虎子!”


    尚老二踹了自家侄兒一腳,沒好氣道:


    “老子看你就挺虎,你以為老虎這麽好殺嗎?一隻,兩隻還好說,要是它們成群結隊下山,披甲士也得被他們啃得渣都不剩。”


    聞言,孟青山腳步一頓,接著又若無其事往前去了。


    “二哥!這老虎還會成群結隊下山?不是說一山難容二虎嗎?”


    尚老二行走在密林中,一雙虎眼左顧右盼,聽到孟青山這句話,立馬跳了起來,憤怒道:


    “這話是哪個白癡跟你說的?他腦子裝的都是屎嗎?讓這白癡站在我麵前說這句話,老子保證不打死他!”


    “縣誌有記載,三十年前北境大災,數百頭老虎結隊下山,包圍襲擊了青田村。”


    “村中一老獵人冒死突出重圍,將此事件報於縣衙,當時的縣令立即向靖北軍求援,最後,你猜猜結果如何?”


    尚大郎快言快語接口道:“青田村民幾乎全被老虎吃了,五百披甲士死傷近半,共獵得一百三十七隻猛虎,虎王逃之夭夭!”


    聽到如此慘烈結果,孟青山也不禁有些吃驚,心裏暗罵,這一山不容二虎是哪個王八蛋杜撰出來的,這他媽不是害人嗎!


    鹿鳴村那些人家,家裏哪怕再窮,也會給自家院子砌上院牆。


    無他,就是為了防範猛獸下山,襲擊村落,進家噬人。


    尚老二看到周圍樹木成蔭,怪聲不斷,孟青山腳步卻沒有半點停歇,忍不住又說道:


    “小郎,待會你真能從這裏走出?要知道在這深山密林,極易迷失方向,哪怕使用指南針也尋不到歸家之路。”


    孟青山一聽到指南針三個字,猛然迴頭看向尚老二,問道:


    “二哥身上可有這指南針?若是有,不妨拿出來讓弟弟開開眼界。”


    尚老二搖搖頭:“這種識別方向的寶貝,隻有軍中將領,或那督監天下的龍鱗衛方可擁有,我們這些小人物,能得一見就不錯了!”


    孟青山眸色暗沉,邊走邊思索。


    華夏四大發明,現在已經現身三樣,那火藥呢?


    這火藥配製起來極其簡單,八百年前那個狗屁神武大帝,最複雜的指南針都讓他造出來了,這火藥,沒道理他做不出。


    火藥一事,需慎重對待,現在隻能旁敲側擊,從尚家兄弟這裏慢慢打聽。


    配製出火藥,就必定能製造火槍,火炮,那玩意兒裝上鐵砂、鐵彈,殺傷力可不小。


    縱然他力大無比,戰技無雙,可要是有人在背後施放冷槍,以他現在的實力,絕難躲得過去。


    莫要到時一個不慎,被火槍打成那千瘡百孔的馬蜂窩,被那火炮轟成支離破碎的碎片,那可就徹徹底底完犢子咯!


    一路進山入林,不時看到野雞,野兔,偶爾還見到了兩隻屁股炸開心型的傻麅子。


    尚家叔侄看到這滿山獵物,心癢難耐,但卻不敢停下腳步去狩獵它們。


    身不知在何方,要是不小心和孟青山失散,沒有任何叢林經驗的叔侄兩人,怕是挨不過幾天,就會成這深山老林裏的肥沃養料。


    小心躲過在荒野裏刨地覓食的幾群野豬,兩個時辰後,三人一牛,平安抵達了位於密林深處的那條清澈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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