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雨洗練過的岩層泛著孔雀藍光暈,彭羽指腹擦過顧瑤頸側沾染的星輝,忽覺少女脈搏跳得比地脈靈流更紊亂。


    遠處笛聲攀著硫磺霧靄未散的餘溫,在鍾乳石間撞出青紫色漣漪。


    \"這霧氣…\"顧瑤鮫綃上繡著的避水咒忽然褪成灰白,她腕間銀鈴尚未完全愈合的裂痕滲出冰晶,那些晶簇生長時發出的脆響竟與笛聲產生共鳴。


    彭羽瞳孔深處流轉的星圖驟然停滯,他看見三十丈外的迷霧如同活物般翻湧,將逃竄的散修衣擺撕成絮狀靈氣。


    濃霧深處浮現出半張青銅麵具,額角鐫刻的饕餮紋與顧氏族徽如出一轍。


    彭羽突然輕笑出聲,指尖燃起的三昧真火照亮他眉梢沾染的霜色:\"當年設局之人恐怕要失望了——\"火苗竄入霧靄的刹那,竟燒出千萬條金線交織的經絡圖,每處穴竅都對應著顧瑤銀鈴震顫的頻率。


    顧瑤繡鞋碾碎凝結的冰蓮,突然拽著彭羽的腰封倒掠七步。


    她發間墜著的避塵珠炸成齏粉,方才站立處的地麵已然爬滿青銅紋路,那些紋路吞噬靈氣的速度比彭羽的《九轉迴天訣》還要霸道三分。


    \"東南巽位,三十六個唿吸間隔。\"彭羽掌心的海棠紋突然沁出血珠,他在顧瑤後背飛快畫下星宿圖,\"裝害怕。\"最後三個字化作溫熱氣息鑽進少女耳中,顧瑤立即將臉埋進他染血的衣襟,顫抖的模樣像極了受驚的靈鹿,唯有纏在彭羽腕間的鮫綃正悄悄結成鎖靈陣。


    正在撤離的玄天宗弟子突然發出驚唿,他們看見彭羽非但不退,反而抱著顧瑤踏著冰錐逆流而上。


    少年醫修墨發間纏繞的金線突然暴漲,竟在霧牆上蝕刻出與太陰蔽日陣完全相反的八卦陣圖。


    \"你瘋了!\"紫霄閣長老祭出的照妖鏡被霧靄腐蝕得隻剩鏡框,\"沒聽見這是催命笛?\"話音未落,他手中價值連城的千年雷擊木突然化作流沙,沙粒落地竟拚出\"聒噪\"二字。


    彭羽的迴應是震碎腰間玉玨,二十八枚碎片懸浮成周天星鬥陣。


    當笛聲第七次變調時,他忽然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顧瑤眉心,少女眼中立即倒映出迷霧背後的真相——層層疊疊的青銅鎖鏈正纏繞著某個跳動的心髒,每根鎖鏈都流淌著顧氏血脈特有的淡金。


    \"原來嫁衣要這樣穿。\"顧瑤假意踉蹌,袖中暗藏的冰魄針卻精準刺入地脈節點。


    當針尖觸碰到三十年前殘留的月紋靈源石時,整個地淵突然響起骨骼生長的哢嗒聲。


    禁製顯現的刹那,彭羽終於看清那竟是由九百九十九根靈脈編織的囚龍索。


    鎖鏈摩擦迸濺的火星化作血色符文,將兩人足下土地灼燒成沸騰的琉璃漿。


    顧瑤腕間銀鈴突然自主飛向陣眼,卻在距離三寸處被反震成齏粉。


    \"心俞穴帶三焦經逆流,醜時方位留氣口。\"彭羽突然將顧瑤甩向生門,自己卻迎著漫天血符躍入死門。


    他撕開的衣袂下露出猙獰舊傷,那些本該致命的傷痕此刻正瘋狂吞噬禁製靈力,化作三千枚旋轉的金針。


    圍觀者看見最荒謬的一幕:少年醫修竟像問診般將金針刺入虛空,每次落針都引發天地靈氣的痙攣。


    當第九根金針沒入震位時,顧瑤突然咬破手指在虛空畫出完整顧氏族徽——那些被禁製吞噬的銀鈴粉末突然重生為火鳳,銜著彭羽散落的發帶撞向天樞星位。


    \"破!\"


    彭羽的斷喝與笛聲最高音重合,囚龍索應聲崩裂的瞬間,爆發的靈氣將方圓十裏的鍾乳石都雕琢成海棠花形狀。


    顧瑤假意跌倒時往東南方彈出一滴心頭血,那血珠沒入岩縫時,三十裏外的笛聲突然混入一絲慌亂顫音。


    碎裂的禁製殘片尚未落地,霧靄深處突然傳來玉器碎裂的脆響。


    彭羽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青銅紋路,發現上麵凝結的霜花正以詭異姿態朝著某個方向生長——每片冰晶裏都封存著半張扭曲的人臉。


    顧瑤的鮫綃無風自動,她指尖尚未消散的星輝突然勾勒出半闕殘譜,那旋律與迷霧中的笛聲嚴絲合縫。


    彭羽頸側突然浮現青黑色脈絡,像極了當年種在他靈台中的噬心蠱發作時的模樣。


    地淵深處傳來玉笛墜地的清響。


    青銅碎紋上的霜花突然炸裂,彭羽指尖尚未收迴的金針被震得錚鳴不止。


    地淵穹頂垂落的鍾乳石簌簌顫動,數萬具身覆青苔的傀儡從岩縫中爬出,它們的關節摩擦聲與笛聲共振,在石壁上刮出暗紅色的火星。


    顧瑤的鮫綃突然纏住三具撲來的傀儡,冰晶順著絲帛蔓延的刹那,她看清這些活死人空洞的眼窩裏竟嵌著顧氏宗祠特有的朱砂符。


    最前排的傀儡突然張開下頜,噴出的墨綠色毒霧中浮沉著青銅碎屑,所過之處連地脈靈氣都被腐蝕成焦黑色。


    \"當心氣海穴!\"彭羽旋身將顧瑤攬至身後,指間金針暴漲三寸,針尾拖曳的靈氣竟在空中繪出人體經絡圖。


    當第七具傀儡的利爪距他咽喉僅剩半寸時,他突然將三昧真火凝成細絲,順著金針紮入傀儡眉心——燃燒的傀儡瞬間化作三百六十枚銀針,暴雨般釘入後方傀儡的湧泉穴。


    顧瑤假意踉蹌跌進彭羽懷中,藏在袖中的冰魄針卻精準刺入地脈裂縫。


    當針尖觸碰到被囚龍索震散的靈源時,方圓五丈突然綻開冰蓮,將撲來的二十具傀儡凍成晶瑩雕塑。


    她仰頭時眼底星輝流轉,發間墜著的避塵珠碎片映出彭羽沾血的側臉,像在觀摩最珍貴的丹青。


    \"東南巽位!\"彭羽突然攬著顧瑤的腰肢騰空翻轉,墨發間纏繞的金線割裂三具偷襲的傀儡。


    他們墜落時帶起的疾風掀開少女鵝黃裙裾,露出她足踝處若隱若現的顧氏族紋——那些暗金色紋路正貪婪吞噬著傀儡潰散的靈氣。


    顧瑤趁機將染血的指尖按在彭羽心口,借著翻湧的氣血在他皮膚下繪出微型星圖。


    當第九具被金線切割的傀儡爆炸時,飛濺的青銅碎屑突然全部調轉方向,化作流光沒入彭羽背後的虛空八卦陣。


    \"子時三刻方位。\"彭羽突然咬破指尖,在顧瑤掌心畫出血符。


    少女會意地甩出鮫綃纏住三根鍾乳石,借力蕩向陣眼時,繡鞋踢碎的冰蓮盡數化作銀針。


    那些針尖觸及傀儡天靈蓋的刹那,竟像活物般鑽進經脈,將操控傀儡的笛聲震波盡數導向地脈深處。


    圍觀修士的驚唿聲中,彭羽突然撕開染血的前襟。


    他心口猙獰的舊傷迸發出金光,竟將方圓十丈的毒霧凝成液態。


    當顧瑤的冰魄針穿過這團毒液時,針尖攜帶的月紋靈源突然引發劇烈爆炸,將七十具傀儡炸成漫天磷火。


    顧瑤在氣浪中假意跌倒,彭羽伸手攬她的力道卻泄露三分真意。


    少女發間幽香混著血腥氣鑽入他鼻腔時,那些懸浮的金針突然自主排列成雙魚陣圖。


    陰陽魚眼交匯處迸發的白光裏,最後三十具傀儡的青銅麵具齊齊碎裂,露出後麵千篇一律的顧氏旁支麵容。


    地淵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顧瑤倚在彭羽臂彎裏仰頭喘息,染血的指尖無意識摩挲他鎖骨處的舊傷。


    那些本該致命的傷痕此刻泛著淡金,正將傀儡殘存的靈氣轉化為細雪般的星輝。


    \"你的靈台...\"顧瑤話音未落,遠處漸弱的笛聲突然拔高八度。


    尚未落地的磷火猛然收縮成赤紅絲線,將滿地傀儡殘骸重新縫合成人形。


    這次複活的傀儡眼窩中燃燒著幽藍魂火,每踏出一步都在岩層烙下顧氏族徽。


    彭羽頸側青黑色脈絡突然暴起,他反手將顧瑤推向生門時,袖中飛出的金針竟在半空結成鳥籠狀的屏障。


    少女踉蹌轉身的瞬間,看見三百具新生的傀儡同時張開嘴——它們咽喉深處閃爍的,赫然是彭氏滅門夜出現過的那種噬心蠱蟲。


    空氣突然泛起水波狀的褶皺,顧瑤尚未收迴的鮫綃被無形之力絞成碎片。


    她腕間新生的銀鈴瘋狂震顫,鈴鐺表麵映出的卻不是當下場景,而是三日前兩人途經的某個無名山洞——那裏此刻正懸浮著半支斷裂的玉笛,笛身裂紋與他們方才擊碎的禁製圖騰完全吻合。


    彭羽突然捂住心口單膝跪地,指縫間溢出的不再是鮮血,而是裹挾星屑的靈氣流。


    他試圖催動《九轉迴天訣》的手勢才結到第三個,方圓百丈的地麵突然塌陷成旋渦狀。


    那些重新撲來的傀儡在颶風中扭曲變形,最終融化成青銅色的液態物質,順著氣旋攀上彭羽的小腿。


    顧瑤的冰魄針在颶風中盡數折斷,她發間的避塵珠卻突然迸發紫光。


    當少女咬牙扯斷珠鏈的刹那,爆發的靈力竟在虛空凝出半張星圖——那缺失的部分,恰好與彭羽頸側暴起的青黑脈絡完美契合。


    地淵深處傳來玉笛墜地的清響,這次近得仿佛就在耳畔。


    彭羽瞳孔中的星圖突然逆時針旋轉,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在顧瑤眸中碎裂成無數光點,每個碎片都映照出不同時空的慘烈畫麵。


    尚未完全消散的傀儡殘骸突然懸浮靜止,它們眼窩中的幽藍魂火集體轉向東南方,朝著某個不可見的存在行跪拜大禮。


    顧瑤的鮫綃殘片無風自動,在她與彭羽之間織就血色的星宿鏈。


    當鏈環第七次碰撞時,少女突然看清那些液態青銅裏封存著的,竟是三十年前就該灰飛煙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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