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好,你到屋來看看吧。”李明山領著銀匠往屋裏走。


    銀匠跟隨進屋來,放下身上包裹和手上銅鑼,在炕沿上坐了。


    李明山去那衣櫃中掏摸出一個布包,打開布包,取出一副銀手鐲,遞一隻給銀匠。銀匠接過手鐲反複細看,看了這隻又看那隻,看完遞給李明山,點點頭:“嗯,鐲子是不錯。”


    李明山說:“真說的,這是祖上留下來的,不緊等用錢說什麽也不能賣呀,你掂量掂量,看看這做工。”


    銀匠問:“你要是誠心賣,要多少錢?”


    李明山巴掌一伸:“怎麽也得這個數。”


    銀匠問:“五元?”


    李明山嘴一撇:“五十!”


    銀匠搖頭:“太貴了,我走南闖北的,哪有這麽高的價錢?”


    “不買就拉倒。”李明山收拾包裹銀手鐲。


    銀匠眼盯李明山:“好,我是誠心買,你也不能一口價呀,對不對?我不少給,給你四十,怎麽樣?價錢不低了。”


    李明山略一猶豫:“中,賣給你吧。”


    這時候,鄰居宋維廉,王占武聞訊先後走進屋來看情況。


    銀匠收起了銀鐲,懷中掏錢數鈔票,嘴上念念叨叨:“你算是賣上好價錢了,撿了個大便宜……”


    宋維廉、王占武也將銀匠領迴家中,將銀釵、戒指討價還價賣給了銀匠。銀匠出院上街,仍舊敲著小銅鑼吆喝著慢慢地走去。


    第二天夜裏,李明山睡夢中醒來,有人打門唿叫:“起來起來!查戶口!”


    李明山披衣起炕來開門,門一開,唿啦湧進人來,不由分說,將李明山五花大綁勒捆起來。屋裏屋外,燈籠火把“劈哩叭啦”翻箱倒櫃砸缸摔壇子,日偽軍警特工恨不得把耗子洞也翻轉過來。


    街麵上,人影憧憧。宋維廉、王占武也落同樣遭遇。


    金馬屯鬼子守備隊的審訊室裏明燈亮燭,牧芳太郎正襟危坐,爪牙環伺。兩個持槍挺刀的鬼子把李明山推搡進來。一個偽警官笑嘻嘻地走上來:“李明山,你小子挺難請啊。”


    李明山定晴一看,吃了一驚。啊呀,這不是那個“銀匠”嗎?隻不過換了穿戴,一副偽警官打扮。“銀匠”態度溫和,拍拍李明山的肩膀:“說吧,啊,都誰去搶山河屯了?說出來太君大大的有賞。”


    “我…不知道。”李明山搖頭雙眉皺成了一個大疙瘩。


    “銀匠”嘿嘿發笑:“還裝呢?我給你提個醒吧。那銀鐲子是你家的嗎?”


    李明山:“是呀…是我祖上留下來的。”


    “銀匠”變了嘴臉,揮臂“嘎叭”抽了李明山一個大耳光:“你家的?!放狗屁!我問你,那副手鐲多重有幾兩幾錢?刻著什麽花紋?你有什麽記號?”


    李明山吱吾不出。


    “銀匠”冷笑:“看來你這個小子是死頑固啊,不見棺材不落淚呀,來人!”


    兩個兇悍的打手應聲撲上,掄起鋼絲纏就的鞭子不管頭臉“啪啪”狠抽,鞭鞭咬肉,聲聲見血。


    李明山吃痛不過,倒在地上齜牙裂嘴翻滾叫喚。


    “銀匠”一歪頭,兩個打手住手。


    銀匠走過來,一雙大皮鞋踏在了李明山的胸脯上。大皮鞋擰動踢了踢李明山的下巴:“喂,怎麽樣?啊?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可都給你預備下了。你是不是想一樣一樣的都嚐嚐鮮啊?”


    李明山痛苦地扭歪著臉呻吟著。他看到了那叉腰鼓肚齜牙瞪眼的虎狼打手,那黑漆油光吊人悠大掛的繩索,那血跡斑斑的板凳、夾棍、竹簽、那燒紅了的烙鐵……他無力地呻喚:“…我…說……”


    牧芳太郎命令軍警憲特立即出動,連夜將上、下金馬屯張德雲、劉萬成等三十餘名助戰群眾按名抓捕;又電話通知五常縣警察局。五常警務科副返本帶隊前往,悄悄知會衝河鬼子守備隊,夜間突然包圍了大崴子屯,按名將王鳳岐、王文禮等十餘名參戰村民抓捕。牧芳太郎又派了一支特工,由銀匠帶隊,奔沙河子將程殿奎等人抓住。參戰百姓猝不及防。全部落入魔掌。金馬屯及沙河子的四十餘人被先後押解到舒蘭縣城囚禁刑訊;大崴子屯十餘人被押解至山河屯酷刑拷問。(書中代言:至一九四一年農曆二月,共產黨員王文禮、王鳳岐受刑不屈,被鬼子殺害於山河屯北門外;共產黨員程殿魁、張德雲、劉萬成亦於舒蘭縣城西棒槌溝英勇就義。)


    彭二丫急奔上山來送信,向汪雅臣等十軍領導人報告,金馬屯赴山河屯參戰鄉親被抓。因牛新春、羅光複兩個孩子鬧起了痄腮,紅腫痛疼食難下咽。周百順夫婦與彭二丫請大夫,找偏方日夜守候,不得安寧。因此,在組織助戰人員時,李宏達沒有同意彭二丫和周百順參加——故此幸免於難。


    事發突然救護不及,汪雅臣、張忠喜等人扼腕痛惜。地方黨組織遭此嚴重破壞,今後的鬥爭將更加艱難。汪雅臣吩咐彭二丫轉告李宏達,注意隱蔽。嚴防敵特破壞。飯後,打發周大牤子送彭二丫下山。


    汪雅臣急派杜連興、常明等人下山,去大崴子屯和黎母山救助轉移安置王嬸等家屬,


    今年霜來的早,剛過秋分就下了一場酷霜。鬆樹越發濃翠得發黑。檸勁子紅堂堂一樹火似的。滿山滿溝墨綠,火紅、粉白、茄紫、杏黃,五彩斑斕。


    十軍久等,郭珍卻遲遲不歸,連信息也沒有。汪雅臣派杜連興和二牤子到郭珍家去一趟探查原因。兩人早起,化好了裝帶上匣槍下山趕奔寒蔥河子屯。


    鄉親們正在忙著秋收,城牆口隻有一個自衛團丁在持槍站崗。二牤子與這團丁認識,沒費勁就進了屯。兩人來到郭珍家一看,桂芝正在卸車上的木頭。一台新花輪車上套著一頭壯健的黑皮毛白嘴巴的騾子。桂芝一見他倆,笑容滿麵,禮讓進屋。


    杜連興問起郭珍。


    桂芝說:“他出門好幾趟了,碰上了偽國兵和小鬼子盤問攔擋事沒辦妥。這迴又走了好幾天了,說不定哪天迴來……”


    兩下裏說了一會兒話,兩人打算迴山。臨走,杜連興說:“老郭迴來你告訴他,不管買妥買不妥,都叫他趕快迴山一趟,就是買不妥,好再想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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