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覺得我可以去當觀眾,我還沒見過那些哲學家們是如何辯論的。”


    亞倫對這些自己沒見過的東西很感興趣。


    雅典也算是自己某段歲月裏生活過的地方,可惜小的時候沒機會見到這些有趣的比賽。


    讓他親自上台去辯論,可能有些勉強。但如果能趁機參與奧林匹克運動會,搞一些體育項目,那就能看看自己和同齡人之間,究竟有什麽區別。


    安達打著哈哈,拿走了亞倫和馬魯姆沒喝完的酒,一口氣灌了進去:


    “行吧,我對辯論會沒有什麽感覺。可要是能夠在雅典多呆一會,就能越遲去馬其頓見你母親。”


    “不過,你要是參加奧運會,我也會湊湊熱鬧。”


    亞倫試著開始品味父親不愛喝的啤酒,一邊道:


    “為什麽?你上去拋頭露麵會引發騷動的。”


    安達哈哈大笑:


    “因為我感到我的好兒子也要參加奧運會啊,所以我要上去攔截你。你參加什麽項目,我也一樣。”


    亞倫倒沒想著非得贏得什麽名次,隻是對於父親這近乎小孩子一樣的脾氣,很是無奈。


    “隨你便,隻要到時候不出現什麽全雅典身體素質最好的人追著你全程跑就行。”


    今天晚上他們隻能在酒館對付一夜,先前邀請他們的酒館老板看起來是個海王,對每個晚上還有閑情逸致出來喝酒的人,都會說這些話。


    以至於第二天早上他們離開的時候,亞倫還以為這位老板會出來挽留他們,重申昨晚的事宜。


    “走吧,兒子,不要覺得熱情的人會對你獨一無二,他們可能是個太陽,會照耀所有人。而你想要追尋他們的時候,就得意識到,你怎麽可能獨占太陽呢?”


    安達教育著自己的兒子,這傻兒子從小沒怎麽接觸過人情世故,倒是要把這些東西教明白。


    以免日後被誰傷了心。


    馬魯姆對陛下的這些話沒有什麽看法,未來的阿斯塔特每個人都明白這樣的道理。


    他隻是不得不把想要繼續躺迴驢車上的老爺勸下來:


    “老爺,昨晚老五一個人在外麵,沒人照顧,我們付了錢,但顯然酒館的人不上心。老五很累了,腿都在打顫。”


    安達把自己的屁股挪了下來,走到亞倫身邊,怒視著這頭驢:


    “兒子,你看,永遠不要為人們的外表所迷惑!那個酒館老板昨晚多麽熱情,結果他的服務員連最基本的職業道德都沒有!”


    馬魯姆見縫插針,在陛下神聖的屁股挪開之後,急忙扛起老五,放在了驢車上。


    陛下的財產神聖不可侵犯,陛下本人來了也不行。


    終於能好好睡一覺的老五發出了滿意的哼唧聲,於是雅典的街道上,出現了一位壯漢拉著驢在車上的驢車前進的情景。


    有很多人都為之指指點點,尤其是那些已經匯聚到雅典來,準備參與辯論會的學者們。


    他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議題,或許可以作為流傳千古的哲學辯論。


    安達有些受不了這些異樣的眼光,拉著眼神好奇地掃視四周的亞倫往遠處走了些:


    “亞倫,我們離遠點,不能靠太近,免得被別人懷疑我們的智商。”


    雅典的規模是底比斯乃至德都都無法比擬的,隻有之前在埃及見過的優努,勉強在大小上能夠和雅典扳手腕。


    但是在建築質量,乃至城市功能劃分上,雅典都是地中海區域最強大的城邦。


    畢竟這裏的城區建築都有統一刷的染色油漆,和一些標準的城市規劃的界碑。


    這已經在說明設計城市的人,完全不需要考慮生產所需,而是考慮城市功能劃分,在這個時代脫離了飲食勞作占據的需求。


    隨處可見酒館和固定商鋪,還有巡邏的雅典衛兵。


    低矮的一層建築甚至不多見,朝遠處看去,位於高處山崖之上的雅典娜神廟徑直修建下來階梯和水池噴泉,並不在城市的中心區域。


    而是中心功能區的人們一抬頭,就能看見保護著雅典的神廟。


    宗教意味和城邦自身的政治、經濟文化功能完美協調在一起,神權並不徹底幹涉政權。


    同時還能為其提供一定的文化支撐力,屬於是個奇觀建築。


    說起來奇怪,雅典文化的神權並不像埃及那樣,同步和統治者聚集。


    這意味著埃及是個國家,雅典附近都是城邦,或者小王國。


    但是雅典的確比埃及先進,甚至被後世稱為西方民主的搖籃。


    這些曆史之中的參差不齊的確會讓後人有些好奇,到底是因為什麽造就了如此。


    安達隻會說,媽的,先給文藝複興時期那些給自己學說找“祖宗之法”然後開始對著古希臘文化胡編亂造的學者給倆巴掌。


    然後再給後來編曆史書的人踢兩腳。


    老子看得清清楚楚,是親曆者,就後麵那些喜歡編野史的家夥亂搞。


    “亞倫,你找到租住的地方了嗎?這都快中午了,但我們一早上都是在城區逛街。”


    老父親捂著肚子,終於發問。


    亞倫一臉驚異地看向安達:


    “父親,我以為你在找地方呢?我還想著你今天是怎麽了,居然願意和我一起逛街。”


    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各自心中暗罵一聲,失算了。


    安達捂著肚皮,餓得實在受不了:


    “事已至此,先吃飯吧,亞倫,你得體諒我,得為這個家做些什麽。”


    “以前這些事都是你來幹的,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忽然開始操心這些事情呢?”


    安達的臉色沒有一點羞愧之意,如此教導著自己的兒子。


    他們到了一處集市,雅典的飲食文化也算是不錯,有很多足以稱為餐館的建築,隻是裏麵售賣食物是順便的。


    主要還是青年學者們公開演講自己的學說的地方,這些人滿足了口腹之欲之後,頂著個名師高徒的身份,也能在雅典娶妻生子。


    接下來的人生追求就隻有一個,出名!


    學者們發現很多太過高深的哲學議題,普通人聽不懂,就隻能開始捉摸編造一些寓言故事,借用神話意象,或者人們生活中常見的遭遇,來作為演講的開端。


    底下的觀眾們也不管自己聽沒聽進去,權當是閑得無聊出來消遣消遣,反正也不要錢。


    那些在台上講雞講鴨來試圖給他們灌輸人生哲學的年輕人,還要謝謝咱們捧場呢。


    亞倫和安達落座,馬魯姆這次守在老五身邊,免得老五遭受什麽折磨,也算是馬和驢的交情。


    父子二人開始幹飯,先把肚子填飽了,才有空聽上麵人的演講。


    “從前有一個人舉著一個火把,進入深邃的洞穴的時候,他會先看見火把的光亮投射的影子,前方的漆黑和火焰的交界交戰,讓人心生畏懼。”


    “即便手中持有火把,也未免擔憂自己能否走到洞穴盡頭,在火光不能照耀的地方,會不會有危險的怪物。”


    “可是那個人舉著火把走到了洞穴的終點,迴頭去看的時候,雖然來路還是一片漆黑,但他心中已經沒有了恐懼!”


    “同胞們,這個故事告訴我們——”


    安達小聲對著亞倫說道:


    “告訴我們那個一個人舉著火把就去探索自然洞穴的人,是個傻逼。不要覺得那裏麵有什麽征服自然,戰勝黑暗的勇氣。”


    “伊索寓言知道吧?等等,這個故事集正好是未來幾年編纂的。”


    安達試圖給自己的兒子解釋上麵的那些道理都是哲學家們異構出來的自以為是的道理。


    誰不知道勇氣是個好東西,誰不知道美好的品質能夠將一個人引導向正路。


    但是生活中的恐懼和誘惑太多了,安安靜靜小功小過,結束自己的一生,就夠了。


    安達如此教導亞倫:


    “今天我總算是盡到了一個當父親的責任,亞倫,我給你講了那麽多人生道理,夠你受用終生了。”


    “記住,當個平凡人沒什麽不好,沒事不要去繼承遠房親戚的遺產、或者一個人出現在人跡罕至的地方探索明顯不是自己文化圈子的寶物。”


    亞倫隻權當自己父親是在放屁,他能理解這些“反哲學”本質上也是一種哲學理論。


    用來和那些正大光明的大家都知道的道理對抗,並且相比之下更具備普世意義。


    隻是老父親一臉猥瑣地說這些話的時候,一點也不像是被生活傷透了心才悟出來,這樣就沒有說服力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什麽意思,父親,我去給馬魯姆端一份飯過去。你等會不要把你這些道理講給其他人,免得這些學者的支持者過來揍你一頓。”


    亞倫囑托著自己的老父親。


    安達則是一臉悶悶不樂,完了,自己好不容易給兒子來上一次家庭教育,結果兒子完全沒聽進去。


    “哼,揍我一頓?等我上去演講,整個雅典的人都會服從於我的道理,從此成為一個躺平的城邦!我要是想,我能夠讓上億人,不,兆億人都服從我!”


    被刺激到的老父親發表著如此狂言,看著兒子鳥都不鳥他就離開了。


    唉,這兒子,不教了!一張熱臉全貼冷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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