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沉了幾天的蘇鬱終於想起宴清來,那宴清那麽想收她做徒弟,肯定也知道點什麽,不然當初也不會那樣說。


    蘇鬱決定同家人說她想認宴清當師父這件事,誰知道吃飯的時候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反倒是祖母提前給她安排了去處。


    “鬱兒啊,你姑姑來信想讓你去鎮上住段日子。”蘇老太笑嗬嗬的看著蘇鬱。


    眼看著這幾天憔悴下來的孫女,蘇老太心疼的夾了塊肉放到蘇鬱碗裏。


    “鬱兒多吃點,去了你姑姑那裏,可就嚐不到祖母這麽好的手藝了。”


    想想日後若是拜了師,定要同那渝江一樣上山修道,到時候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見一次家人,蘇鬱決定先不說這事了。


    等她去鎮上見了姑姑,再迴家陪陪祖母和娘親一段時間,到時候再說這事也不遲。


    想著要去鎮上了,不知道多久能迴來,蘇鬱決定給平安留個字條,告訴他自己要去鎮上一段時間,若他看到此字條,務必讓他等自己迴來才能離去。


    雖然字寫的不怎麽規整,但也比得了學堂上的小子們。


    把字條寫好丟進屋裏,蘇鬱就迴家收拾起了行李。


    蘇大盛從裏正那裏借了驢車,第二日天還沒怎麽大亮就載著蘇鬱去了鎮上。


    等把蘇鬱送到,蘇大盛跟蘇婉他們寒暄了幾句,又叮囑蘇鬱一些事就急慌慌的趕迴村裏。


    裏正好說話,可他那潑辣的兒媳是個讓人頭疼的,蘇大盛可不想挨她的罵,說好了午時之前歸還這驢車,他可不敢誤了時辰。


    “哎,這一晃你這丫頭都長成大姑娘了,第一次見你,你還是個兩三歲的小娃娃呢。如今也會說話了,真好!真好!”顧家老太性子爽朗,她是真的為蘇鬱這丫頭高興,拉著蘇鬱左看右看眼裏滿是慈愛。


    “這來就來了,怎麽還帶這麽多東西,是怕咱顧家餓著小鬱兒?”姑丈顧源看著地上一堆的山貨糧食,笑著同蘇婉打趣。


    蘇婉伸手作勢要捶他,被顧源握住。


    “好了,快迴屋裏讓鬱兒吃些果子,這一路肯定是累壞了。”顧家祖母牽起蘇鬱往堂屋走去。


    顧家人口同蘇家一樣簡單,也沒什麽規矩束縛,蘇鬱待在這裏也覺得甚是自在。


    “婉兒,這鬱兒來咱們這裏也好幾天了,你沒事的時候帶她去鎮子上轉轉。”顧老太放下手裏的勺子,說著從兜裏掏出一個布包,從裏麵拿出塊碎銀子塞給蘇婉。


    “哎呀娘,我手裏有銀子用的。”蘇婉把銀子又塞給了她婆母。


    “這鬱兒我也是把她當孫女看的,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多給她添置點東西。”顧老太又把銀子硬塞進蘇婉手裏。


    蘇婉收下了銀子,想著迴頭再拿給她婆母。


    顧源如今也在學堂裏教人識字讀書,每月的月錢也多有剩餘,顧老太靠著釀醬菜的手藝平時也能掙到些錢,隻是她年輕時喪夫,又要照顧她的公爹婆母,一個人撐起這家也確實不容易,蘇婉也特別心疼她這婆母。


    鎮子上橫一條豎一條的街道紛繁複雜,街上的東西也琳琅滿目,第一次看到這麽多新鮮玩意的蘇鬱隻覺得眼花繚亂。


    每到一個小玩意的攤子前都要停下來看一看,問她要不要又直搖頭,看得蘇婉也直搖頭的笑著。


    大街上的姑娘小姐都手拿團扇掩麵交流,更講究的人家甚至帶了遮帽。


    蘇鬱看著她們窈窕的身姿,講話掩麵還笑不露齒,瞬間覺得自己算不得姑娘。


    “好了鬱兒,咱們去裁縫鋪子看看麵料,挑些你喜歡的,做幾件當下時興的衣服好不好?”蘇婉拉住又要跑去前麵的蘇鬱。


    “姑姑,我不缺衣服的。”蘇鬱想到家裏那厚厚的一摞衣裙,搖了搖頭。


    “咱鬱兒都十一了,是個大姑娘了,若再往虛了算都十二了。你看看這些姑娘穿的衣裙,你不喜歡嗎?”


    蘇鬱看了看姑姑指的那幾位小姑娘,身穿快要及地的長裙,束腰收肩,走路的時候要邁著小碎步,以防踩到裙子跌倒。


    “不喜歡,我可不要那衣服。”蘇鬱趕緊搖頭拒絕姑姑的好意。


    她若穿了那衣服,她還怎麽像陣風似的跑起來,她可不要當那樣的姑娘。


    兩個人一路閑逛,買了些小糕點邊吃邊走著。


    “你這個死丫頭,老子養你這麽大,你還想賴在家裏多久。”街頭突然傳出一道罵聲,還伴隨著陣陣哭聲。


    蘇鬱抬腳就想跑去湊熱鬧,被姑姑拉住。


    “哎,別去,姑娘家家的去湊什麽熱鬧,且那人可是個酒鬼加賭徒。”蘇婉可不想讓侄女去湊這等熱鬧,況且那漢子粗鄙,講話也不堪入耳。


    “好姑姑,就去看看嘛,你聽聽還有人在哭呢,就去看一下,我保證不亂跑。”蘇鬱開啟撒嬌模式。


    蘇婉想拒絕,看著她這侄女的模樣最終跟她一起擠進了人群。


    “爹爹,我可以做活賺錢,就不要讓我這麽早的嫁人了,爹爹求你了。”地上趴著的小女孩不斷地磕著頭,看起來同蘇鬱差不多大,衣衫襤褸隻夠遮體。露出來的半截胳膊上全是鞭打的痕跡,此刻臉上掛滿淚水,看得人心疼。


    “就是,這大榮嗜賭成性,輸了就迴家打他的倆孩子。”


    “可憐這倆孩子沒娘疼,這爹又是個這樣的。”


    “大榮,你別打了,這丫頭這麽小,怎能嫁人?”


    人群裏議論聲不斷,也有人出聲阻止這個叫大榮的漢子。


    “怎麽不能嫁人,虛歲都十歲了,不嫁人去你家吃飯啊。”這叫大榮的漢子一句話噎死眾人,沒人敢再出聲阻止。


    蘇鬱一直緊鎖著眉頭,捏著手裏的糕點卻再也吃不下去。


    “姑姑,我想迴去。”她聲音低落。


    蘇婉伸手摸了摸蘇鬱的頭,牽她迴家。


    街道兩邊不斷地傳來各種吆喝聲,街上也熱鬧依舊,可蘇鬱沒心情,隻覺得這聲音吵的她心頭煩躁。


    看她這樣子,蘇婉心裏感歎“恐怕那一幕會讓她長大些吧。”心裏既高興又難過。


    成長的道路永遠不缺這種當頭一棒的感覺,可她不想她的侄女這麽快的去經曆這些,如果可以她更希望通過諄諄教誨讓她懂事。


    蘇婉歎了口氣,兩人一路無言,這第一次逛街也就這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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