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圍牆上燈火一亮,整整三百多米的牆頭,每隔十米就有一盞燈,明晃晃的燈光照在守衛者們的頭頂,將整個場景照得如同白晝。借著這強光,年輕人清晰地看到了地麵的恐怖景象:第一層圍牆外的深溝西側,散落著上千隻兇猛的喪屍,它們張牙舞爪,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小區門口越過死亡釘板位置的深坑,已經被上千隻喪屍填得滿滿當當。看樣子,是喪屍們不顧一切地衝過死亡地帶後,橫衝直撞地掉進了坑裏,還來不及爬起來,就被後麵如潮水般湧來的喪屍無情地壓了下去,最終,摔倒的喪屍被後麵無數的喪屍踩踏成了一座下麵寬十幾米、上麵寬三四米的“肉餅山”。


    而剛剛追著年輕人掉下深坑的喪屍,此刻已經借著這座“肉餅山”,爬到了地麵上。整個第二層圍牆外麵,密密麻麻地站著上萬隻喪屍,它們的數量多得讓人頭皮發麻,仿佛一片黑色的海洋。此時,喪屍們已經明顯轉移了目標,開始瘋狂地向第二層圍牆兇猛撲了過去,一場激烈的戰鬥一觸即發。


    年輕人嚇得倒吸一口涼氣,不由自主地伸出舌頭。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他內心深處無比渴望能有個同伴,哪怕隻有一個也好,哪怕對方是個殘疾人,隻要能陪在他身邊,不要讓他獨自麵對這殘酷、恐怖的一切。


    他很想爬上第二層圍牆,尋求一絲庇護,但無奈地看了看下麵的深溝和那上萬隻喪屍,心中一涼,搖了搖頭,知道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無奈之下,他隻能繼續沿著圍牆向東爬去,一步一步遠離了身後那片燈火通明、廝殺聲震天的戰場。


    隨著喪屍的攻擊目標發生了變化,他腳下的喪屍數量越來越少,最後竟連一隻都沒有了。年輕人心中一陣竊喜,甚至還帶著一點幸災樂禍的情緒,繼續向東走出了一百五十米。他停下腳步,用手電仔細地在腳下方圓五十米的區域觀察了一陣,確認安全以後,便打算順著圍牆下到地麵。可是,圍牆實在太高了,他雙手把住牆頂,雙腳垂下來,離地麵還有2米的距離。


    此刻,他已經沒有退路,開弓沒有迴頭箭。他在心裏默默地給自己打氣:隻能跳了!他狠狠咬著牙,下定了決心,雙手一鬆。“噗通~”一聲悶響,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奇怪的是,他竟然感覺不是很疼。從這麽高的地方掉下來,居然沒事,年輕人又驚又喜,甚至興奮得有些忘乎所以。


    他連忙拿起手表一看,指針已經指到四點了。這才發現,跨越這段圍牆竟然使自己失去了三個半小時的時間!現在,他隻剩下一個小時去找一個藏身之地。而不遠處,他的目標已經映入眼簾。那是一棟四層小樓,他在圍牆上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他心想,自己必須爬到樓頂,在那裏度過這漫長而又危險的一天。


    小樓離他跳下來的位置不過五十米,看似近在咫尺,可樓裏麵究竟有什麽,他卻一無所知。迴想起剛才經過那些門麵房時的恐怖經曆,年輕人心有餘悸,打死他也不敢從樓道裏走進去。誰知道那裏麵藏著多少雙饑餓的眼睛,正等著把他當成盤中餐呢 。


    黎明前的黑暗,濃稠如墨,將整個世界緊緊包裹。年輕人貓著腰,身體幾乎貼在牆根,像一隻謹慎的夜行動物,緩緩朝著那棟四層小樓靠近。此刻,他失去了高牆的庇護,每一步都走得戰戰兢兢。落腳之前,他總會下意識地用鞋底在地麵輕輕劃拉一下,仔細地辨別,避免踩到那些可能會發出聲響的物體,哪怕是一片幹枯的樹葉,或是一顆小石子,在這寂靜的夜裏,都可能成為引來致命危險的信號。


    時間在緊張的氛圍中緩緩流逝,幸運的是,這五十米的距離,他隻花了十幾分鍾就走到了。來到小樓一層的陽台下麵,他仰頭向上觀察。隻見一層、二層和四層都安裝了防盜欄,唯獨三層沒有。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的緊張與不安,此刻,他已沒有退路,在他心中,即使摔死也比落入喪屍口中被吃掉要好。


    他在心底不斷地給自己打氣,明顯已經說服了自己。接著,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背包和衣物,伸手穩穩地抓住了一層的防護欄。手臂肌肉緊繃,青筋暴起,他用盡全身力氣,將自己的身體緩緩拖離地麵。雙腳在陽台外側艱難地尋找著支撐點,找到之後,便開始一點點往上攀爬。


    深夜裏,防盜欄似乎不堪重負,在他的攀爬下發出“哢吱吱~”的怪聲,每一聲都像是在他耳邊敲響的警鍾。但隻要離開了地麵,他心中的恐懼便稍稍減輕了一些。然而,這戶人家的防盜欄顯然已經很久沒有清理了,他剛往上爬了一步,就被上麵掉落的鐵鏽迷住了眼睛。此刻,他雙手緊緊抓著欄杆,根本無法騰出雙手去處理眼睛裏的異物,隻能眯著眼睛,憑借著模糊的視線,一點點摸索著繼續向上攀爬,每一下動作都充滿了艱難與未知。


    好不容易爬到二層,眼中的淚水終於將那顆鐵鏽衝了出來,他心中一陣狂喜,趕忙把頭一側,用肩膀上的衣服快速擦了一下眼睛,視線這才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這時,時間已經接近五點,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他趴在二層防盜欄的盡頭,抬頭望著三層,那裏沒有防盜欄,在沒有照明的情況下,想要直接爬上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無奈之下,他咬了咬牙,選擇打開手電。


    就在手電打開,光束劃破黑暗的那一瞬間,他的心髒猛地一縮,瞬間後悔了。因為透過二樓的玻璃,他清楚地看到一張臉正對著自己。僅僅一秒鍾之後,屬於那張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一雙血紅的眼睛,鑲嵌在一個光禿禿、沒有一根頭發的腦袋上,整張臉極為扭曲,表情近似瘋狂!!!


    “傲~”的一聲嘶吼隨即劃破了眼前暫時的寂靜,盡管三百米外燈火通明,喊殺聲震天,但眼前這具喪屍暴戾的嘶吼,還是讓年輕人肝膽俱裂。他渾身猛地一激靈,一種強烈的逃命衝動瞬間湧上心頭。正巧借著手電光,他看到旁邊是樓房的下水管道,想都沒想,便拚了命地撲了過去。


    “嘣”的一聲悶響,老舊的鋼製下水管道與他的身體激烈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音,隨後,管道上撲簌簌地掉落一地的鐵鏽。由於恐高,再加上對喪屍的極度恐懼,年輕人雙手緊緊地抱住下水管道,仿佛抱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而他手中的手電,帶著那束明亮的光芒,不受控製地向地麵滑了下去,“咚~”的一聲,重重地落在地上,結束了它短暫的使命。


    “當啷~”一聲清脆的玻璃被由內向外擊破的聲音在耳邊驟然炸響!黑暗中,一股腐臭的氣息和碎玻璃渣撲麵而來,那股腐臭的味道就像腐爛了許久的屍體,熏得他幾欲作嘔。年輕人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手忙腳亂地開始往上爬。在黑暗當中,他隻能憑借著觸感,盡量摸索著下水管道,一寸寸艱難地往上湧動。平日裏,年輕人自認為自己沒有能力順著下水管道爬上樓,這種技能在他看來,是消防隊員的獨家本領。而今天,支持他在高處攀爬的所有動力,都來自於自己下麵不到一米的地方傳來的陣陣嘶吼聲。人在絕境之下,往往能爆發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潛力。


    恐懼和體力透支產生的汗水,早已將他裏麵所有的衣服都濕透了,每一寸肌膚都被汗水包裹著,又冷又黏。體力也在隨著劇烈的運動一點點消逝,他感覺自己的四肢越來越沉重,仿佛灌了鉛一般。但他還是憑借著自己想要活下去的強烈意誌力,一寸寸地堅持向上爬著。從今晚出門到現在,他已經連續奔波了接近6個小時,酸麻的手腳仿佛在向他抗議,告訴他現在的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他心裏清楚,自己隻有這一次機會——隻能爬上去,一旦掉下去,不是摔得粉身碎骨,就是等太陽出來後,被那群極其惡心的喪屍們當作營養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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