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台忍不住讚歎道:“李村長真是奇思妙想,有了這東西,即使天不下雨,也能保證莊稼的灌溉。”


    看到這些,詹藍忍不住詢問。


    “這……”詹藍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李村長,恕我冒昧,劉家村……似乎,並沒有受到饑荒的影響?”


    李農停下腳步,迴頭看著兩人,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詹兄此話怎講?”


    “這一路走來,”張台接過話茬:“我們也經過了不少村子,無一例外都是一片死氣沉沉,民不聊生。可劉家村卻……如此生機勃勃,仿佛這饑荒根本不存在一般。”


    李農沒有立刻迴答,而是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正在忙碌的村民,以及那緩緩轉動的水力筒車。


    詹藍和張台也順著李農的目光看去,他們這才注意到,雖然劉家村的村民精神飽滿,幹勁十足。


    但劉家村的土地和其他的村子並沒有什麽不同,同樣是貧瘠龜裂,寸草不生,田地也同樣荒廢著,光禿禿的,沒有一絲綠意。


    這個發現讓兩人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詹藍眉頭緊鎖,再次開口問道:“李村長,劉家村……為何有多餘的糧食接濟饑民?村民們……為何臉上沒有菜色,反而……紅潤健康?”


    李農收迴目光,看著兩人,嘴角微微上揚:“兩位有所不知,我劉家村雖然地處偏僻,土地貧瘠,但我們自力更生,開墾荒地,種植耐旱作物,這才勉強渡過了難關。”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至於接濟饑民,不過是盡綿薄之力罷了。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誰又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餓死呢?”


    李農的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但詹藍和張台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詹藍覺得納悶。


    這李農,說話滴水不漏,看來是不會輕易透露實情了。


    張台也暗自思忖。


    這劉家村處處透著古怪,李農這小子,肯定藏著什麽秘密!


    李農看著兩人若有所思的樣子,心中暗笑。


    他這番話,隻能暫時打消他們的疑慮,卻無法讓他們完全相信。


    不過,他也並不在意。


    有些事情,還是讓時間去慢慢揭曉吧。


    “兩位,我們還是繼續看看水渠的修建情況吧。”李農笑著說道,率先向前走去。


    詹藍和張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


    今天恐怕是問不出什麽了。


    李農站定在一處高地上,目光遠眺,語氣帶著欣賞:“詹藍兄弟,你的身手我很欣賞,有沒有興趣留在我身邊,當個貼身侍衛?”


    詹藍一愣,沒想到李農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佩刀,眼神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李農接著說道:“至於張台兄弟,你精於商道,不如就幫我打理劉家村的一些生意事務,也算是積累經驗,如何?”


    張台一聽,頓時喜出望外,連忙拱手道:“多謝李村長賞識!小人願效犬馬之勞!”


    他身後一家老小等著吃飯,能為李農辦事,就算沒有以前在縣城的時候風光,也能謀一口吃食,比什麽都強。


    李農看著詹藍麵露猶豫之色,知道他或許有難言之隱,便對張台說道:“張台兄弟,你先下去吧,我和詹藍兄弟還有點事情要談。”


    張台千恩萬謝地離去後,山坡上隻剩下了李農和詹藍兩人。


    一陣山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詹藍沉聲說道:“李村長,不瞞你說,我……我是逃兵!”


    李農聞言,瞳孔驟然收縮,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迅速環顧四周,確定無人後,才壓低聲音,語氣嚴肅:“詹藍兄弟,你可知道,當逃兵可是死罪!而且,是連坐之罪!”


    詹藍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唇顫抖著。


    李農繼續說道:“若是被別人知道,我劉家村收留了你這個逃兵,恐怕整個村子都會麵臨巨大的麻煩,你明白嗎?”


    詹藍垂下頭,苦澀一笑:“李村長,是我莽撞了。多謝您今日的稀粥,就此別過,我……無意牽連劉家莊……”他拱了拱手,轉身欲走。


    詹藍心中充滿了絕望和自責,他沒想到自己坦白身份後,會給李農和劉家村帶來如此大的麻煩。


    “站住!”李農厲聲喝道。


    詹藍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眼神中充滿了迷茫。


    李農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詹藍兄弟,如今這世道,你就算走下去,也未必再碰到一個能給你一碗稀粥的村子了。餓斃在路邊,那是可以預見的。”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盯著詹藍,“隻要你告訴我,你為何要當逃兵,那麽,我李農,冒著天大的風險,也會將你留在這裏!”


    詹藍心中燃起了希望。


    他看著李農的眼神,猶豫了一陣後,牙關一咬,還是覺得坦言自己的情況。


    “李村長,不瞞你說……我所在的軍營,名義上千人,實際上,最多五百,其中還有兩百老弱病殘,真正能打的,不足百人!”詹藍的聲音帶著顫抖,語氣十分悲憤。


    李農眉頭緊鎖,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他。


    詹藍繼續說道:“這一切,都是因為那該死的主官!他貪得無厭,想盡一切辦法欺上瞞下,壓榨我們這些底層的士兵!糧餉缺斤少兩,甚至還貪墨了數月!在這荒年,我們……我們很多人,家都破了!”


    說著說著,詹藍握緊了拳頭,他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聽到這裏,李農沉吟片刻,問道:“這麽說,你是因為被欠餉太久,才不得不冒險當了逃兵?”


    詹藍猛地搖了搖頭:“不,李村長,我已是營中僅次於主官的三名小將之一,手下還管著兩百號人,就算那主官再大膽,也不敢欠我的餉!”


    他頓了頓,麵露憤恨之色:“我……我親眼看著那殺千刀的畜生貪瀆暴虐,治下的弟兄們苦不堪言,我……我忍不住了!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宰了那畜生!然後,在我的弟兄們的幫助下,逃了出來,混入了饑民之中……”


    詹藍說完,卸下了千斤重擔,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


    他忐忑不安地看著李農,等待著他的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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