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楷皺著眉,緩緩接過話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擔憂:“咱們爸……他會不會答應讓昭昭進娛樂圈啊?這事兒如果瞞著他,會不會把他氣得不行?”


    沈昭聽到哥哥的擔憂,卻一點也不慌張。


    她笑了笑,伸出手中的筷子,輕輕夾起了一片晶瑩剔透的蝦滑。


    她先是將蝦滑舉到嘴邊,輕輕地吹了吹熱氣,然後才悠然開口說道:“沒事,到時候我就跟他說,我是被陸霖驍氣到了,覺得靠男人一點都不靠譜,才決定要自己努力闖事業。咱們爸啊,肯定百分百沒意見,畢竟我去搞事業,總比再談戀愛好吧。”


    還有什麽事情能比她找了個像陸霖驍那樣的麻煩男友,更讓沈父血壓飆升呢?


    沈熠看著妹妹那副篤定的模樣,眼中掠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神色。


    他緩緩放下手中的筷子,沉聲說道:“你以為……爸不會發現你在玩‘兵不厭詐’這套小聰明嗎?你表麵上是在搞事業,可實際上呢?人都已經結婚了。”


    沈昭被戳中心思,也不惱,反而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她低下頭,輕聲說道:“哥,你們放心吧。最後我會自己扛下所有的責任的。”


    沈承旭一聽這話,冷哼了一聲,隨手從盤子裏夾起一塊肉,毫不客氣地丟進了沈昭的碗裏。


    他眉頭一挑,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滿:“你以為你主動承擔責任就完事了?我們還不是一樣要挨罵受罰!你一個人捅的婁子,全家人一起遭殃。”


    沈昭怔住了,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


    她抬眼看著哥哥們,滿臉困惑地問道:“怎麽會這樣?明明是我一個人犯的錯呀。”


    沈熠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你還是太年輕了。讓沈楷告訴你以前的事情吧,你每次闖禍的時候,我們是怎麽被訓的。”


    沈楷點了點頭,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換上了一本正經的語氣,仿佛在陳述一件極其嚴肅的事情:“就說啊,你們幾個教壞了妹妹,讓她變成現在這樣!身為哥哥,既沒有做好榜樣,又不能正確引導妹妹。今天她做了錯事,完全是我們失職!”


    沈昭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說道:“真的假的?我從來不知道咱爸還有這種操作!”


    沈承旭翻了個白眼,顯然對這樣的場景早已司空見慣。


    他低聲說道:“他是想在你麵前當個完美的爸爸,所以每次都等你睡熟了,半夜三更把我們抓起來訓話。”


    沈楷低聲補充了一句,語氣裏帶著些許無奈和調侃:“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唄。”


    沈昭聽得心疼起來,心中湧上一陣難以言喻的酸楚。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似乎每一個字都帶著濃濃的歉意:“對不起啊,哥……我竟然到現在才知道,你們為了我背了這麽多鍋。要是早知道這些事情,我一定會更聽話一些……至少,不會讓你們因為我受這麽多委屈。”


    沈熠見她情緒激動,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試圖用最溫柔的方式安撫她的情緒。


    他唇角揚起一抹溫潤的笑容,語氣平和而堅定:“用不著內疚,昭昭,其實這跟你沒什麽關係。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需要自責。”


    他說完後又頓了頓,仿佛想讓這句話更加深刻地印在妹妹的心裏。


    沈楷靠在椅背上,懶散地聳了聳肩,語氣淡然卻透著一種無奈:“其實說到底,都是爸的情緒管理問題罷了。他心裏有什麽不滿,總是無處發泄,於是就把氣撒在我們身上。”


    沈承旭將酒杯端起來,淺淺抿了一口,動作顯得悠閑又從容。


    他放下杯子,慢悠悠地開口道:“自從媽不在了以後,其實他也不懂怎麽教育你。有時候他也覺得對你苛刻得很糾結,所以索性把自己的壞情緒全都轉移到我們兄弟幾個身上。老頭子看似強勢,實際上內心脆弱得很,可憐巴巴的。我們看著也明白,幹脆就不跟他計較了。”


    聽到這裏,沈昭鼻尖一酸,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一股複雜的情感混合著愧疚與感動直衝胸口,讓她幾乎無法唿吸。


    “這些年來,”她在心裏默默地想著,“他們從來沒有提過這些事,哪怕一次也沒有。”


    他們的寬容和沉默換來了今日這個安穩的家庭環境,可作為妹妹的自己卻對這一切毫無察覺。


    沈昭頓時明白過來。


    爸爸和哥哥們對自己的愛,遠比她之前想象的還要深沉、寬廣。


    為了壓下心中的波瀾,沈昭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她鄭重地舉起手中的酒杯,目光真誠而炙熱地看向三位哥哥:“哥,我敬你們一杯!以後我一定更加爭氣,不會再辜負你們的付出,成為一個真正能讓你們驕傲的妹妹!”


    這是她發自內心的誓言,也是重新審視自己的開始。


    沈熠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妹妹的臉龐,直到這一刻,他才露出了更為舒心的微笑。


    那笑意如同春日陽光般暖人:“你現在就已經很棒了,昭昭。”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略微柔和了一些,“謝謝你平安長大,並且成長得很好。對我們來說,這就足夠了。”


    隨著一聲清脆的碰杯聲響起,沈昭仰頭飲盡杯中的酒液,眼角卻克製不住地滑下一滴晶瑩的淚水。


    那一滴淚悄無聲息地落在桌麵上,像是隱藏在心底的一句低語:


    “我還不足夠好,真的不夠好。如果當初的我真的足夠優秀,那上輩子發生的一切,或許就不會重演了……”


    這一餐飯一直持續到晚上十點多鍾,桌上菜肴已剩得七七八八,而氣氛卻愈發熱烈融洽。


    盡管三個哥哥都已經喝高了,他們臉上的表情依舊放鬆愉悅,彼此之間的嬉笑嗔罵夾雜著醉意四散開來。


    沈昭聽著他們迷迷糊糊地聊起她小時候的尷尬糗事,那聲音像是從遙遠的記憶深處傳來,模糊卻又真實。


    每一件糗事都像是打開了某個塵封已久的盒子,裏麵裝滿了讓她恨不得立刻挖個洞鑽進去的迴憶。


    她覺得自己不能再聽下去了,這種感覺就像是在傷口上撒鹽,而這些鹽粒還是特製的大顆粒海鹽,既辣且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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