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南轉頭看向安詳暈過去的祝午,又看向一臉無辜的西乾月,想開口說什麽。


    但西乾月先發製人:“這不是賊嗎?”


    蒼南:“……”你以為我沒看見你剛剛的逼供行為嗎?


    西乾月才不管蒼南怎麽想,也不需要蒼南的迴應,她直接衝祝午的方向一揚下巴,繼續問道:“你的人?”


    蒼南嘴角一抽。


    這還用問?這不是很顯然嗎?


    於是蒼南道:“那你在這審的目的是?”


    “不走正門,行蹤鬼祟,我既然抓了審一審又如何?”


    “……不如何,這人是祝午。”


    蒼南偏頭瞅著她,總該不會連祝午都裝沒聽說過吧?雖說祝午的存在感一直很低,但也絕對不至於他從來沒在西乾月麵前提過。


    果然,西乾月看起來是“恍然大悟”。


    “原來是你的人,那他為什麽翻牆進來?”


    這是個好問題,蒼南想了想道:“他自幼如此。”


    西乾月:“……”這主仆倆也真的是絕了。


    西乾月見再也問不出什麽有用的,直接留下這兩個人轉身離開。


    當西乾月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牆角,蒼南又等了一會,才開口道:“行了吧,別裝了,趕緊起來。”


    那邊原本安詳暈過去的祝午突然開始動作,他微微眯起眼,警惕地四下一瞅,見西乾月確實已經不在這裏了,才一骨碌翻身而起。


    他拍著自己身上的灰走到蒼南身邊,氣憤道:“這什麽人啊!我都說我是你的人了,她還是抓著我不放,這就是故意的!故意想從我身上審點主子你的秘密!”


    蒼南充耳不聞,自顧自往書房那邊走著:“差不多行了,別碎碎念個沒完,一腳讓人踹出去裝暈的不也是你嗎?”


    “我能不暈嗎!她那個架勢就是我不招她不準備放人好嗎?!”


    蒼南走在前麵揮手道:“隨便吧祝午大人,您說什麽就是什麽好吧,趕緊迴了。”


    祝午氣得原地跺腳,追在蒼南身後不依不饒:“你就是偏心眼,你就是喜歡她!你還不承認,你還不承認!”


    蒼南全當自己身後人是空氣,愣是任憑祝午怎麽說也不出聲迴他。


    祝午的碎碎念一直持續到進了書房。


    蒼南走到側麵桌子前給他倒了杯水,開口:“說累了是吧,快喝點水歇歇,不用客氣。”


    祝午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氣又冒出來了,他喝著水眼睛卻還瞪著蒼南,像極了脹氣的河豚。


    “安兆陽那邊是什麽態度?”


    祝午放下杯子,也知道正事要緊,他輕哼一聲答道:“感覺不怎麽好,臨走前讓我給你帶話,說是耽誤了大業你和公主一個都別想活。”


    這些話蒼南沒聽過一千也聽過八百遍了,他走到椅子上坐下道:“別的呢?”


    “調查殺害二皇子兇手的事祁將軍是答應了,別的……別的應該沒了吧。”


    “哦對了!”祝午忽然一個激靈:“安將軍問您和秦王的關係,我就按照您一直交代的那樣說的。”


    蒼南摩擦著椅子扶手,緩緩開口:“問題應該不大。”


    祝午忽然苦下臉,肩膀也耷拉下來道:“主子,這提心吊膽的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您說說,您非要在秦王這裏當臥底也不是不行,您倒是和幾個將軍們通通氣,明目張膽地當臥底啊!您這樣不聲不響地瞞著這邊瞞著那邊的,到底是要做什麽啊?”


    蒼南沉默很久,盯著祝午腰間掛著的那個不起眼的玉佩開口:“祝午,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祝午一愣,沒明白蒼南的意思:“您不就是主子嗎?這是什麽問題啊?”


    蒼南的目光依舊放在那個位置,輕聲道:“我是說,我的姓氏,我的名字。”


    祝午渾身一顫,他沒有開口說話。


    他終於察覺到蒼南的目光,順著一直看到自己的身上,找到了蒼南目光聚集的位置。


    是一枚小到不起眼的純白玉佩,沒有什麽多餘的點綴,就是簡簡單單又存在感極低的掛在祝午的腰上。隻觀其色澤和其上精致的佩絡,就知道它的主人對它一定是小心翼翼十分珍重的。


    祝午忽然上前兩步走到蒼南身前,解下玉佩後徑直跪下,雙手將這枚玉佩遞了上去。


    蒼南伸出手,想接,卻在即將碰到的那一瞬間停在那處,又觸電般的迅速收迴。


    這枚玉佩,是葉家家主令牌。


    而蒼南,他是秦國宰相葉叔珍的獨子葉瀾,字滄南。


    蒼南苦笑著搖頭,輕聲歎道:“是啊,我姓葉,我是葉瀾。叫蒼南太久了,都差點忘了自己的本家了……”


    蒼南盯著那枚玉佩很久,掩下心中的酸澀,開口道:“還是,先暫放在你那。”


    “是。”


    “是因為我父親的死。”蒼南捏著眉心,說起另一件事。


    祝午果然沒有反應過來:“什麽?”


    “你問我為什麽要瞞著幾位將軍,是因為我父親的死。”


    祝午從地上爬了起來,重新鄭重地將家主玉佩係在身上,這才開口道:“與葉相的死……有什麽關係?”


    “在太子被西琰俘虜時,太子妃和那個未出生的遺腹子一直是父親藏的。直到西琰攻入皇宮,除了父親外,沒人知道太子妃在哪,更沒有人知道人是我父親藏起來的。他本來是能親自護送太子妃離京的,但他死了,太子妃也失蹤了。”


    祝午的眉頭皺起,他知道葉相死的不明不白,但也沒理解蒼南這番話:“所以主子您的意思是?”


    “父親要護送太子妃離京,定然要與周邊軍隊聯係以防不測。而那個情況下,最近的隻有白越分出來的那一支突襲進了京城。那一支,也就是現在安兆陽手下的那批人,但他們卻說從未見到過我父親,更沒有太子妃的身影。”


    祝午心中大駭,一個從未出現過的可能在他的心中緩緩成型:“您……您懷疑有……”


    “有內奸。”蒼南斬釘截鐵地說出了這三個字,然後他緩緩繼續道:“與其全然相信安兆陽他們的話,不如多條選擇,從西乾這邊入手試試,說不定還能找到有關皇嗣的一線希望。”


    蒼南站起身來,走到書房的窗子前,伸手將其推開,他看著掛在天上的月亮開口道:“已經找了這麽久了,長公主都已經不在了,也不知道皇嗣還有沒有可能活著。”


    祝午深吸一口氣道:“會找到的,一定會的……”


    “算了,”蒼南迅速結束他的悲懷春秋,一撐窗戶跳出去道:“與其去想這麽多,還不如先去找小月兒睡個覺呢。拜拜,我先去陪夫人了,單身漢隨意。”


    祝午目瞪口呆地看著人就這麽從自己眼前消失了。


    這邊吹著口哨一路溜達到主臥門前的蒼南心情很好,因為西乾月和他之間還有個交易沒完成呢。


    這個好心情一直持續到被門口的丘荷攔住。


    蒼南指著天上的月亮,又指向自己,開口道:“我,你們駙馬,攔我作甚?”


    一陣腳步聲響起,丘采從門內退出來,對蒼南微微福身,迴答了蒼南的疑問:“主子讓您去與祝午侍衛同住。”


    蒼南:“……公主說的?”


    丘采點頭道:“公主原話。”


    蒼南的手推在門上:“嘖。閃個道,我去跟你們公主對峙一下。”


    丘荷不依,後退一步就要去擋著門,卻被一旁的丘采拉住了。


    蒼南隨手衝她們兩人扔了兩個金瓜子,推門進屋,又迴身將二人關在門外。


    丘荷一臉懵地拿著那顆金瓜子,轉頭看向丘采。


    丘采把自己手裏的金瓜子也放到丘荷的手中,拍拍她的腦袋道:“快拿著去補補腦子吧。”說完,就徑自轉身離開了。


    丘荷連忙跟上幾步:“你要幹什麽去?”


    丘采輕歎一聲:“燒水。”


    ……


    進門後的蒼南先看見的是西乾月的背影,然後從她身前的鏡子中找到了她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西乾月輕啟薄唇:“對峙?”


    “嗯……對峙。”蒼南挑眉,扯過一旁的椅子坐下,與鏡中的西乾月對視著。


    西乾月掃向他的椅子,輕聲道:“讓你坐了?”


    蒼南的笑容一滯,瞬間想站起來,但又覺得太慫丟麵子,於是就保持著一個要坐不坐的姿勢開口道:“還不能坐?”


    西乾月衝著鏡子裏的蒼南揚了揚下巴道:“過來幹活。”


    “哦哦哦。”蒼南立刻站起,瞬移到西乾月的身後,開始給她拆發飾。


    西乾月半眯著眸子,從鏡中看著蒼南的一舉一動道:“我有些好奇,你讓祝午去做了什麽?”


    這是西乾月的第一次直接問蒼南這種事,挑釁與試探參半。她其實大概也猜的出來,無外乎是與西乾清相關的那些事,但她想聽聽蒼南的迴答。


    蒼南不經意間拽緊了西乾月的一縷頭發,西乾月皺眉,卻沒出聲。


    蒼南看到她的反應急忙鬆手,指尖微動,轉而替她揉著被拽疼的頭皮:“月兒現在越發直接了。”


    “不好嗎?”西乾月偏頭問他。


    蒼南捏著她的頭給她轉迴去,答道:“怎麽不好。”


    西乾月追問道:“所以呢?不說嗎?”


    蒼南頗為頭疼,俯下身子,將下巴擱在西乾月的頭頂道:“你這麽問,著實讓我有些為難啊。”


    “為難在哪?”


    蒼南就著這個姿勢反問她:“你不知道自己問的是我的小秘密嗎?”


    西乾月笑笑:“不是小秘密我為什麽要問?”


    蒼南的一番扯皮到此為止,也不知道再說點什麽合適了:“好吧,其實我暫時不能告訴你。”


    這個答案也早就在西乾月的意料之中,她搖了搖頭,將蒼南的頭甩開後,站起身來麵對蒼南,她迴答的很坦然:“那便算了。”


    說完,就略過蒼南,向床榻走去。


    在錯身而過的時候,蒼南伸手握住了西乾月的手腕。


    “你生氣了。”蒼南偏頭看著她,篤定極了。


    西乾月抽手,繼續走向床的那處,邊走邊道:“確實沒有,你想多了。”


    蒼南轉過身,攬住西乾月的肩膀和她一起走向床榻。直到走到床前,他伸手將西乾月摁在床邊坐下,自己站在她的前麵低頭看她,喊了她一聲:“月兒。”


    西乾月與他對視一眼,平靜道:“我不喜歡抬頭看人。”


    蒼南舉雙手投降:“好好好。”說完,跟著坐在了西乾月的身邊。


    “互相體諒下吧月兒,我真的有苦衷。”


    西乾月點頭道:“好,那說說你的苦衷吧。”


    蒼南一愣:“嗯?”


    西乾月脾氣很好的又重複一遍:“秘密不能說,不妨說說你的苦衷。”


    蒼南沉默許久,開口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你醫術如何?”


    “能處理尋常的外傷,夠用了。”


    蒼南卻搖了搖頭,他伸手拉過西乾月的手,讓她握住自己的手腕,開口道:“骨霜毒,聽說過嗎?”


    西乾月握著他手腕的手猛地一顫,她震驚地看向他:“你說什麽?”


    “骨霜毒,突厥皇室一脈的劇毒。”


    西乾月的手死死地捏住蒼南的手腕,尖銳的指甲刺破他的皮肉:“我知道,但你什麽意思,突厥的毒和你有什麽關係。”


    蒼南隻能伸出另一隻手安撫地覆在她的手上,輕拍兩下道:“放輕鬆放輕鬆,我與你說這個,是為了告訴你那個苦衷。”


    西乾月腦中思緒驚濤駭浪般湧上,她並沒有因為蒼南的話放鬆多少,反而力道更大了。她揚聲喊道:“丘荷,進來。”


    聽到喊聲的丘荷趕緊推門進來:“公主,您找我?”


    西乾月抓著蒼南的手,遞給丘荷,言簡意賅道:“把脈。”


    丘荷愣了一下:“啊?”


    丘荷有一身出神入化的醫術,這點隻有西乾月、丘采以及已經死去的楊秀知道。


    此時西乾月也顧不上掩藏,她再次催促道:“快。”


    丘荷上前兩步,淺淺搭上蒼南的手腕,屏息把脈。片刻後,她緩緩皺起了眉。


    不待西乾月問起,丘荷就已經率先開口:“駙馬這脈象,有些奇怪……似是中毒,但又不太像。”


    蒼南施施然收迴自己的手,答道:“因為毒已經解了。”


    西乾月皺眉看向丘荷:“解了?”


    丘荷迴想了一下剛剛詭異的脈象,肯定地搖頭道:“沒有。”


    蒼南接話接的也很自然:“差些時間罷了。畢竟是骨霜,不用個一年半載的哪有那麽容易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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