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硯的聲音沉重,那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卻好似在這寂靜的空間裏,炸開一道驚雷,瞬間令沐青若呆立在原地,大腦中一片空白。


    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尋找多年的殺父仇人,竟然就在自己的身邊。


    而且,還是將她養大的沐時安!


    盡管,沐時安並未給過她太多的疼愛,可也從未苛待過她。


    甚至,她還有些遙遠的記憶,在她六歲以前,沐時安在母親的房間裏,也時常伸手抱她。


    她懷疑過任何人,也不曾懷疑過沐時安。


    若真是他,母親當年,竟然嫁給了害她家破人亡的仇人。


    而她自己,竟也認賊作父這麽多年。


    這樣說來,她和她的娘親,竟然活成了一個笑話!


    沐青婼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個殘酷的真相,身子站立不穩,險些栽倒於地,藍硯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許久之後,沐青婼深深吸了一口氣,眸中逐漸變得清明:


    “可有證據?證明真的是他?”


    藍硯默不作聲,從懷中取出兩封信函。


    沐青婼接到手中,展開一看,那紙張早已泛黃,但是字跡尚清。


    有一封是偽造廢太子楚擎蒼裏通外國,與黎蜀私通的信件;另外一封,是以沐綏之名義寫的,與黎蜀暗相往來的信件。


    沐青婼看著信件上,那一行行工筆楷書,雖然是有意模仿沐綏之的手筆,但仔細看上去,還是與母親留給她的那些父親手書字跡,有著明顯的不同。


    那起筆和收筆處,卻讓她隱隱有些熟悉。


    隨即,她便聯想到,沐時安書房中那些由他親手執筆的書法,相互關聯,心中一陣的揪痛。


    她的手微微顫抖著,將書信裝迴信封,遞給藍硯:


    “僅憑這些字跡,雖然相像,但也不能斷定是沐時安所為吧!我都能看出來,當年的老皇帝,也一定能看得出。”


    藍硯搖了搖頭:


    “婼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爺爺從頭到尾,都沒有相信過,可是,就是這般卑劣的伎倆,楚天闊和安氏便師出有名,逼宮奪了玉璽之後,假傳聖旨,處置了我們一家。至於沐時安為何要陷害你的父親,真相不得而知,但他隻是隨手偽造的兩封密函,卻害了你我兩家!”


    沐青婼隻覺得通體涼透。


    “婼婼,我父王楚擎蒼出事後不久,皇爺爺駕崩,宇文統領為避追殺,一直隱匿在皇宮的密道之中。有一天,他親眼瞧見,楚天闊、安伯彥還有沐時安在興慶殿中議事,那沐時安親口所說,那信函便是他所書寫!而且,他還稱收到密告,知道了沐綏之的藏身之處,安伯彥這才率兵去圍剿……”


    沐青婼隻覺得一顆心劇烈地跳動,全身抖作一團。


    藍硯深吸了一口氣,眸光之中漸漸湧出一股殺意:


    “安伯彥依著沐時安得到的線索,將你父親堵在了那所山神廟中,你父親頻頻發動暗器,他們不敢冒然攻進去,而是一把火,點燃了山神廟,待大火過後,他們在山神廟中,發現了你父親燒焦的屍體……”


    藍硯一番話說完,靜靜地看著沐青婼:


    “婼婼,這沐時安隱藏很深,當年靠著獻了那條毒計,害死了我們全家和你的父親,踩著這些人的鮮血,得到了如今的丞相之位。這麽多年來,在楚天闊和安氏之間,左右逢源,恪守中庸之道。包括,你和沐青妧的婚事,皆在他的算計之中。”


    好半天,沐青婼才迴過神來,仿佛剛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


    她嘴唇微微顫抖著,眼眶裏早已蓄滿了淚水,幾欲奪眶而出。可她強忍著,不想讓那脆弱的一麵,暴露人前。


    許久之後,她才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我知道了!”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沐青婼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對沐時安的恨意,也在這一刻如野草般瘋狂滋長。


    若不是他,自己的父親不會死,母親亦不會芳華早逝,算來,這沐時安才是罪魁禍首。


    她目光漸漸陰鷙,轉身望著藍硯,語氣冰寒:


    “冤有頭,債有主,既然沐時安如此攻於算計,那麽,咱們亦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你是想利用楚雲璃?”


    “楚雲璃生性殘暴多疑,冷靜下來,他定會想到,沐時安的兩個女兒,皆與你藍硯有瓜葛,對於沐時安,他難免不會有猜疑。你稍用點心思,讓他以為,沐時安與你是一黨,他自會出手對付沐時安!”


    藍硯點頭,卻略有猶豫:


    “婼婼,那沐青妧,畢竟是仇人之女……”


    沐青婼的眼前,忽地浮起那張淒婉的臉,一聲歎息:


    “是沐時安犯下的錯,與她何幹?我想,若是可以選擇,她也不願做沐時安和梁紫茵的女兒罷!”


    隨即,她轉臉望向藍硯,眸光深深:


    “阿硯,一個為了你肯舍棄生命的女子,你縱使不愛她,也不要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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