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流水線有序地工作著,程楠領著工廠領導在工作區域巡視了一圈,工廠的領導在他身旁戰戰兢兢的跟著。


    這些老油條一開始見集團來人巡場還不以為然,見到程楠一個小年輕過來更是不足為懼,隻是這麽一圈走下來,見程楠沉著一張臉,周身的渾然天成的主導範,他們也情不自禁地開始焦灼。


    “小程總,你看......”


    程楠緩緩停下腳步,忽然迴首看著旁邊各存心思的人,淡道:“我看你們上個月才采購了一批原料,剛逛的那一圈下來,好像也沒看見。”


    見程楠問起這個,為首的領導連忙解釋,“小程總,這個呢是因為原料損耗比較多所以.......”


    程楠默默點頭,那些人還來不及鬆一口氣,就聽見程楠越發深沉的聲音。


    “那勞煩把原料領用消耗的用表,以及在存商品入庫單給我看看。”


    廠長臉微微一僵,嘴角的微笑都快拉不開了,訕訕的賠笑著。


    “是是是。”


    廠長辦公室。


    程楠占著廠長的辦公桌手裏的是剛才他說要看的那幾個表,而廠長則拘束的站在了另一邊,活生生的像程楠的助理一樣。程楠也多次讓他不必這樣站著,可以忙自己的事去,可廠長非笑著說自己沒關係,還說萬一程楠有什麽不懂得可以及時溝通,程楠也隻好由著他。


    程楠的目光在資料裏多留了幾分鍾,廠長額頭邊的汗珠就多一滴,看到後麵明明是大冷天,硬是悟出了一身汗。


    隻是他的汗臭有些明顯,程楠眉頭皺著,似乎是對這個氣味越發不耐煩,廠長這才連忙著退下去換身衣服。


    廠長一走,程楠的情緒就褪下了,手裏的數據往桌上一拋,臉上滿是冷笑及不屑。


    他這麽待著不走無非就是想看著他能不能看出些花樣來嗎?一把年紀了還給他來這套。


    程楠剛準備給下麵的人打電話,就有電話進來了,看著罕見的來電顯示,程楠有些詫異地抬了抬眉。


    “稀客啊。”


    電話那頭,程弈南靠在陽台邊上,看著客廳裏抱著白貓愛不釋手的鍾意。


    小白很享受人的撫摸,抬著頭迎合著鍾意的力道,粉嫩的舌頭一下一下地舔舐著她的掌心。


    “悅目的合約你提了什麽要求,還能把人惹生氣了?”


    程楠也有些愣,他印象中沒提什麽要求啊,他吩咐下去的時候隻提了讓代言人一起吃個飯聊聊合作,以及盡快推進而已。


    至於下麵的人有沒有曲解意思,他就不知道了。


    “人家姑娘都有男朋友了,你怎麽還對人這麽上心啊。”程楠賤兮兮地打趣著,很顯然也是看到了微博上的熱搜。


    “話說,我爸的建議你到底要不要答應啊,他這兩天還向我試探你的口風來著。”


    “讓你試探,不是讓你直接問我的意見。”程弈南簡直無語。


    “我就算試探,你不也能聽出我言外之意,我們之間說話就不要這麽見外了。”


    程楠說的理所當然,程弈南一聽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畢竟程楠這個人對熟悉的人沒什麽心眼,耍心機也耍不起來。


    程弈南目不轉睛地看著玻璃裏麵的鍾意,眸色漸深。良久,才開口道:“她最近有活動,代言拍攝推遲一段時間吧。”


    電話掛斷後,程楠才忽然眼色一亮。剛才他特地提了一嘴程立新的提議,程弈南沒有一口迴絕,說明還是有機會的。


    程弈南從陽台裏迴去,發現鍾意眼中有話,可是一副不知道怎麽開口的模樣。


    “有事?”


    鍾意尾音一沉,低低地嗯了一聲,“一會你能陪我去個地方嗎?”


    興許是因為鍾意的心不在焉,小白對她有了意見,也不願意在她懷裏待著了,撲騰一下跳到地板上,屁股一扭一扭妖嬈地跑到了程墨的房間門口,用爪子撓了撓。


    程墨聽見聲音迎了小白進門,又輕輕把門闔上。


    他雙手把小白抱進懷裏,手指在它鼻子上輕點了兩下,笑了笑,“小白,挺會啊,不當電燈泡。”


    用過早餐後,程墨背著一個雙肩包準備出門,客廳裏掃地機器人孜孜不倦地工作中,鍾意迴去畫了個妝,換了一套低調的衣服後也跟程弈南出了門。


    宜州離青城也不算遠,車程大概三個多小時就可以到,踏入宜州地界的時候,才恍然發現這個地方竟然變了這麽多,鍾意有些意外的看著嶄新的馬路。


    “以前這裏不是個小河道嗎?”


    程弈南暼了一眼,淡道:“政府打算在這兩邊建迴遷房,這條馬路是前兩年政府出資修建的。”


    “這邊也要拆遷了?”


    程弈南嗯了一聲,見鍾意一副渾然不知的樣子,微微皺眉的同時心裏盤算了一陣。


    “這邊說要拆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鍾意冷笑一聲,“看來有人根本就不想我知道。”


    談話間,車子緩緩停了下來,一板一眼念叨著導航結束。


    這附近的很多房子都已經重新修建翻新,唯有眼前這棟二層平板房年代久遠。這是鍾意爺爺奶奶沒去之前的住所,當年爺爺奶奶去了之後特地寫了遺囑房子落戶給鍾意。


    鍾建民還在的時候一家人偶爾還會迴來住幾天,可是自從鍾建民出事了之後,陳潔極少把鍾意帶迴來。再加上這個房子太舊,很多人也不愛租,那時候沒有錢修建翻新,久而久之這個房子酒被陳潔當作雜物房。


    這件事鍾意也聽過陳潔罵罵咧咧說過好幾次。


    當年因為未滿十八歲,這個房子的很多時候都是陳潔在打理,所以拆遷這個事情陳潔知道,但她從來沒想告訴自己。


    “這是我爺爺奶奶生前住的房子。”鍾意一邊走一邊跟程弈南解釋。


    畢竟許久未有人來過,鍾意按風俗敲門敲了三次,才默默打開門,程弈南見她這個舉動不由得笑了笑。


    門打開的瞬間塵土飛揚,鍾意連忙捂住口鼻,可還是被揚在半空的顆粒嗆到了,沒辦法鍾意隻能返迴車上找兩個口罩。


    家具都很齊全,怕落灰還特地用了塑料膜套住,隻不過看這上麵那層厚厚的灰,已經彰顯出家人對這房子的極其不重視。鍾意心有愧疚,一走進去就默默地開始打掃衛生,小心翼翼地把家具的塑料膜打開放到另一邊,程弈南見狀也默默幫她打掃。


    窗戶一開,風一通,房子裏難聞的潮氣瞬間驅散了三分。


    半個小時,鍾意才肆意地癱在紅木椅子上,程弈南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這才閑下來細致地環顧四周,看房子的陳設不難看出當年他們的生活很寬裕。電視機已經報廢,電視機頂上的櫃子裏放著一些照片,看樣子是鍾意爺爺奶奶年輕時候的合照,還有鍾意跟鍾建民的照片。


    照片上的鍾意那會估摸著才五六歲,紮著雙馬尾,臉上洋溢著稚嫩的笑容,唯一不變的就是幼時她就已經長了一副好看的皮囊。


    鍾建民的房間在二樓,剛才鍾意已經上來簡單地打掃了一翻,因為開過窗戶通風,這會空氣都已經純淨許多。


    鍾意在房間裏翻箱倒櫃,又在床底下翻出來三大箱鍾建民以前的東西,當時警察為了調查把他的東西都帶走了,這些是調查後他們還給陳潔,陳潔一氣之下有想過都扔了,隻是想著想著舍不得又帶迴來了。


    “這是我爸之前的電腦,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鍾意把在箱子底部找到的手提電腦遞給程弈南,程弈南順手在一旁抽屜裏去了根螺絲刀,小心翼翼地把電腦底部拆開。


    “內存跟主板已經不在裏麵了。”程弈南低聲道。


    “那是沒辦法打開了?”鍾意對這些不懂,下意識的擔心。


    “這個電腦已經是很久之前的電子設備了,要想修複有一定的難度。”程弈南眉梢微皺,看上去對這種陳年老設備他也沒有自信起死迴生。


    隻見鍾意從手機裏翻了翻,翻出一個陳年報道,那是一張報紙,但是被人仔細地掃描了下來,裏麵報道的正是十七年前的貪汙受賄社交腐敗的著名事件。


    這件事情,程弈南也知道。


    隻不過,當時沒有多想,現在再一次看到這個報道卻有些震驚,因為他看到報道裏麵的那個人稱為鍾氏,線索串聯到一起,程弈南很快就能想明白了。


    “這裏麵報道的人,是我爸。”鍾意抿嘴苦笑著道。


    “前幾天有人在我車上夾了一張紙條,裏麵是一個網址,網址登不進去,我問過別人,說是需要管理員同意的設備才可以登入。我猜測可能是企業的辦公係統之類的。這樣的紙條在我爸出事的當年也出現過一次隻不過那時候的是一串數字,我也不明白那到底是什麽意思,可我記得當年這個紙條出現之後我爸很長一段時間都心事重重的。”


    “這個紙條憑空出現,我懷疑是有人想引導我查我爸的事,當然我隻是猜測,也有可能是有人知道了我爸跟我的關係故意以這樣的方式引起我的恐慌,同時又在網上曝光我讓我身敗名裂。”


    程弈南沉默了片刻,反問,“你的想法呢?”


    鍾意聽聞一愣,程弈南又繼續道:“你想查,我們就查。你要是不想查,我也可以給你掩蓋掉。”


    不就是讓這件事沒法在網絡上爆出來嘛,辦法多的是,隻不過這個辦法不見得鍾意會樂意用。


    “你不覺得我想的太多?”鍾意喉間發澀。


    這件事對她的影響太大,她不能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當年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說鍾建民就是貪汙受賄了,證據一連串像疊疊樂似的倒在麵前,她就算是懷疑有問題也無從下手。


    也恨她年紀太小,可現在長大了,反而越來越膽怯,她不是膽怯自己的演藝生涯,她隻是害怕父親真的做了錯事,又或者怕父親是被人冤枉,那樣的話他豈不是白白送了一條命。


    矛盾跟糾結在她心中穿插,鍾意才始終對他的離去釋懷不了。


    “未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這件事上,你的想法是最重要的。”


    程弈南輕輕把手機放迴了鍾意的麵前,眉眼中纏繞著溫柔,鍾意心念一動伸手拽住了程弈南的衣角,眼角蒙了一層霧哽咽,“我想查。”


    “那我們就查。”程弈南柔聲安慰著。


    稱鍾意還沒緩過神來他又細細查看了一番電腦,發現裏麵的東西有被人拆過後重裝的痕跡,他眸光一凜,沒有主動跟鍾意說這個事情。畢竟這些電子設備也已經是很久之前的東西了,程弈南也沒有辦法打高票說一定能打開,隻能安慰著寬慰。


    “我們找個箱子,把看著有用的東西先搬迴青城吧。”


    鍾意忙著應下,跑了下樓找箱子。


    剩下程弈南獨自在二樓繼續找線索,忽然程弈南翻到了一個相冊,打開裏麵全是小孩子的青蔥歲月記錄,小至一歲大至十歲,程弈南隱約在小孩的五官中看出了鍾意的臉部特征,這才感興趣地繼續翻看,因為他的不動聲色,所以鍾意一時半會還真沒察覺到程弈南把她小時候的糗事津津有味的看完了。


    等她發現的時候,程弈南剛好看完,他滿臉笑意地抬眼正好撞上狐疑的鍾意,隻見她滿臉通紅地把相冊給搶迴去了。


    她大驚失色,“你在哪裏找的。”


    虧她剛出道那會還怕黑曆史外泄找了半天這本相冊,沒想到竟然被塞在了這裏。不過看這相冊被保存的這麽好,也不像是被警察送迴來的遺物,隻能說估計是誰不小心塞進來的。


    “你都看完了?”


    鍾意尷尬的笑了笑,畢竟沒有一個有藝人包袱的藝人能坦然的讓別人麵對自己小時候尿床摔跤撒潑打滾的種種高光時刻,更何況這個別人還是自己喜歡的人。


    程弈南斂住笑意,看著她的臉色,鄭重地點頭。


    鍾意深唿吸了一下,還在自欺欺人的寬慰,沒事的,講究看了一次,估計沒多久就忘記了。


    很抱歉,很不幸的是。。。


    程弈南過目不忘,當然這種事程弈南也不會在鍾意麵前說惹她不痛快。


    兩人扛著一堆陳舊物件迴青城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迴到凱帝公館的時候鍾意在旁邊睡得不省人事,怕光晃了她的眼,程弈南把車子停到樹陰地下,還輕聲把車子儀表盤的燈光滅了。


    程弈南麵朝窗外,隻有車外隱約透過來的一絲光亮映到了臉上,越發清晰了輪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旁睡得香的鍾意有了動靜,細碎地聲響足以打斷了程弈南的沉思,有頻率敲打著的指尖一滯,他緩過神朝鍾意處看去。


    “醒了?”他緩道。


    隻是沉寂已久幹澀對的嗓子有些嘶啞,顯得他整個人越發肅冷,鍾意醒過來的瞬間就看出了他的情緒不高,隻能裝作不知道似的。


    “嗯,我睡多久了,你這麽不叫我。”


    程弈南臉上這才有了一絲情緒,“沒多久,正好思考一點事情,就沒叫你。”


    “好餓喔,我們去吃飯吧。”


    鍾意還在旁邊振振有詞地念叨著火鍋烤肉炸雞那些熱量巨高的食物,聽得程弈南是一陣好笑,心裏在想她要是這頓放肆吃下去,這幾天減肥受的苦可是就白受了。


    不過女明星理智恢複的很快,就幾秒鍾她已經迴過神來,對自己剛才的魯莽後怕不已。


    鍾意附言,“對,我不配。”


    這就是女明星的自製力,程弈南也是終於見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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