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屬營三連的連長楊雷快步湊到楊勇身旁,聲音壓得極低:“二哥,我連裏那些孩子,心心念念想來瞅瞅副司令,您看能不能行?”楊勇聞言,眉頭微微一蹙,旋即低聲叱喝道:“什麽二哥,叫我營長!”楊雷身為楊家子弟,雖說親緣關係已有些疏遠,卻也不敢怠慢他也知道楊勇向來如此。趕忙應道:“是,營長。您也清楚,我手下那幫孩子年紀都小,他們打心底裏牽掛副司令,就盼著能來探望一下。他們都不敢跟您提,就央我來求求情。”


    楊勇抬眸看向楊雷,心中有數。他知道楊峰對這三連關懷備至,畢竟這群孩子裏,最大的才15歲,最小的僅有11歲。當初他們大多是無依無靠的孤兒,才被送進軍隊。楊峰一直將他們視作自家孩子,出於保護,把他們派到直屬營,囑托自己照顧。楊勇明白楊峰的苦心,就怕這些孩子過早卷入殘酷戰場,平白丟了性命。於是,他安排楊雷擔任連長。起初,孩子們身體瘦弱,在部隊曆練一年多,才漸漸強壯起來,日常訓練也格外刻苦,一心想在楊峰麵前展現自己的成長與實力。


    可楊峰心疼他們自幼失去雙親,滿心憐惜,隻讓他們專注訓練,哪怕部隊深陷絕境,也從未讓他們踏上戰場。正因如此,孩子們對楊峰感情深厚,此番想來探望,也是人之常情。楊勇思索片刻,緩緩說道:“你迴去讓他們挑幾個代表過來看看就行。記得跟他們講,副司令重傷在身,需要靜心調養。”楊雷一聽,臉上瞬間浮現出欣喜之色。其實他自己也牽掛楊峰的傷勢,身為楊家子弟,即便聽聞楊勇說楊峰暫無生命危險,心裏還是放心不下。


    楊雷馬不停蹄地趕迴自己的連隊,剛一露麵,孩子們就滿臉期盼地迅速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大聲問道:“連長,怎麽樣了?營長答應了嗎?”楊雷看著他們那一雙雙滿是渴望的眼睛,提高音量說道:“你們這群小家夥啊,知道副司令沒啥大事不就行了,非得讓我去跟營長求情,害得我被訓了一頓。好在我臉皮夠厚,營長答應了,選幾個代表去看望副司令就行。畢竟副司令重傷在身,需要好好靜養。你們自己商量,人數控製在10人以內。”


    這話一出口,現場瞬間熱鬧得炸開了鍋,每個人都爭著搶著要去。楊雷臉色一沉,板起臉說道:“都像什麽樣子!你們現在可是合格的軍人了!”聽到這話,孩子們立馬停止了喧鬧。最後,大家決定通過抓鬮的方式來確定人選,三個排,每個排出三個人,再加上楊雷,正好10人。


    楊雷這才帶著這10個人前往楊峰的病房。沒抓到鬮的士兵們個個撅著嘴,滿臉的不高興,還紛紛囑托一定要把自己對副司令的祝福帶到。


    楊雷一行人來到楊峰的病房前,隻見屠紅霞一臉嚴肅地守在門口。此刻的塗紅霞,內心充滿了自責。閆武犧牲後,他一心想要接替閆武的職責,便留在了這裏站崗。看到楊雷嬉皮笑臉地走來,之前他已經接到了楊勇的通知,便看了楊雷一眼,隨後和其他守衛把門口讓開。楊雷滿臉堆笑,客氣地說道:“塗連長,辛苦啦,辛苦啦!您放心,我們就看一眼,說幾句話就走,肯定不會打擾副司令休息。”塗紅霞點了點頭。


    一行10個人輕手輕腳地打開門走進病房。病房裏,楊慧正坐在椅子上守著楊峰。楊峰目光有些呆滯,直直地望著房頂,還沉浸在失去閆武的悲痛之中。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過頭,看到楊雷帶著三連的孩子們。


    楊雷滿臉笑意,對著楊慧說道:“楊俊一,你也在這兒啊。”楊慧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輕聲說道:“你們來啦。大家盡量少說話,副司令需要好好靜養。”說完,她對著眾人微微點頭示意,便輕步走了出去。


    楊峰強打起精神,換上一臉微笑,看向這幫朝氣蓬勃的少年兵。其中最小的戰士,原本隻有小名,沒有大名。那個年僅11歲的小戰士,幾步就跨到楊峰的病床前,還沒來得及開口,眼淚就奪眶而出,聲音哽咽著說道:“司令,您疼不疼啊?”楊峰嘴角上揚,和聲細語地說道:“小虎子,別哭別哭,我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如今,這小戰士已經有了大名,叫楊小虎。可娃娃兵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楊峰想要抬手為他拭去淚水,奈何之前失血過多,手臂怎麽也抬不起來。楊雷見狀,趕忙快步走過去,板起臉斥責道:“小虎子,跟你說過多少迴了,別哭別哭,怎麽又掉眼淚了!”楊峰連忙輕聲製止:“別說他了,畢竟還是個孩子呢。”


    剩下的少年們紛紛圍在病床邊,你一言我一語,關切地問東問西。楊峰看著他們,驚喜地發現孩子們長高了不少,心中滿是欣慰。他微笑著開口問道:“我讓孫先生教你們識字,現在學得怎麽樣啦?”孩子們整齊劃一地大聲迴答:“您放心,孫先生教的好幾百個字,我們都學會啦!”楊峰語重心長地叮囑道:“一定要好好學習認字,鬼子蹦躂不了多久了。以後建設國家,靠的就是有知識的年輕人,你們以後可是建設國家的主力軍!”沒說幾句,楊峰就感覺中氣不足,有些吃力。


    楊雷心裏明白,楊峰剛剛失血過多,急需靜養恢複,於是趕忙說道:“行了,咱們和副司令已經說了不少話了,也該迴去了,可別影響副司令休息。”這些少年兵也深知楊峰需要好好調養,雖然滿心不舍,但還是乖乖地和楊峰告別。


    楊峰與眾人交談片刻,隻覺一陣強烈的頭暈目眩感襲來,不得不閉上眼睛,沒多會兒便再度沉沉睡去。楊慧瞧見戰士們從屋內出來,趕忙快步走了進去。見楊峰已然又睡著了,她心裏清楚這是失血過多導致的,倒也沒太擔憂。她瞧了瞧輸液瓶,發現藥水所剩不多,便熟練地將其摘下,換上了新的。如今,得益於日美軍的大力援助,藥品不再匱乏,尤其是在這雷達站區域。


    美軍憲兵少校霍華德聽聞楊峰負傷的消息,立刻從飛機場驅車,打算前往探望。可沒想到,半路上被何副司令的二姨太給攔住了。霍華德滿臉詫異,問道:“夫人,您有什麽事嗎?”二姨太臉上掛著微笑,說道:“霍華德先生,請問您這是要去哪兒呀?”霍華德趕忙迴應:“楊副司令在雷達站那邊受了重傷,我想去看看他。”二姨太笑意盈盈:“我也想去探望他,能搭您的車嗎?”霍華德微笑著應道:“當然可以,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說著便下了車,拉開吉普車後座的車門。二姨太拎著一個小箱子上了車。霍華德坐迴駕駛座,吉普車一路飛馳,向著玉龍山下奔去。


    二姨太得知楊峰負傷後,心急如焚,這才攔下了霍華德。這幾天她心裏一直七上八下,剛聽聞楊峰受傷時,她就恨不得立刻趕來,可又怕旁人說三道四,硬生生忍耐了三天,最終還是按捺不住。她精心熬製了一鍋老母雞湯,還特意加了人參燉煮,這才跟著霍華德來到楊峰所在之處。


    十幾裏蜿蜒曲折的山路,絲毫沒能削減二姨太內心的激動。好不容易抵達楊峰的病房,塗紅霞本不想讓他們進去打擾楊峰休息,可想著霍華德也是一番好意,便側身讓開了門。經過三天左右的調養,楊峰的狀態好了許多。門被推開,楊峰瞧見霍華德和二姨太,著實有些意外,他聲音帶著幾分虛弱,說道:“謝謝你們來看我。”


    二姨太看著楊峰那略顯蒼白、虛弱的模樣,眼眶瞬間泛紅,淚水差點奪眶而出。她強裝鎮定,輕輕將食盒放在桌上,用溫柔的語氣說道:“楊副司令,這是我特意為您熬的雞湯,還加了人參呢,我喂您喝一點吧。”楊峰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感動,他注意到,今天的二姨太並未像往常那般濃妝豔抹,而是素麵朝天,反倒更顯清新脫俗。穿著也極為樸素,全然沒了往日的妖豔勁兒。楊峰低聲說道:“謝謝你,這會兒我不太想喝。”隨後又對著霍華德說道:“也謝謝你來看我。”


    霍華德把帶來的水果、奶粉罐頭輕輕放在床頭櫃上,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說道:“楊副司令,中國人有句古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您說,我講得對不?”楊峰沒想到這個老外霍華德居然對中國俗話也有所了解,不禁豎起大拇指表示稱讚。他剛想再寒暄幾句,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襲來,胸脯劇烈地起伏抖動,這一咳,竟崩裂了傷口,鮮血瞬間滲了出來,浸濕了紗布。一旁的楊慧見狀,頓時驚恐地叫了一聲,急忙快步走過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可把二姨太與霍華德嚇得不輕。楊慧趕忙解開紗布查看,隻見傷口崩開了。


    聽到驚叫聲的塗紅霞,心猛地一緊,立刻推開門衝了進來。眼前的景象讓她瞬間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楊慧心急如焚,衝著塗紅霞喊道:“快去叫凱瑟琳醫生來!”塗紅霞不敢耽擱,轉身就往外跑,一路小跑著把凱瑟琳醫生帶了進來。


    兩人迅速投入到緊張的救治中,小心翼翼地重新為楊峰縫合傷口。然而,劇烈的疼痛讓楊峰難以承受,再度昏了過去。二姨太和霍華德被醫生匆匆趕出了病房,他們在門外焦急地來迴踱步,眼神中滿是擔憂。


    這時,楊慧猛地推開門,大聲問道:“誰是b型血?”一眾士兵麵麵相覷,滿臉疑惑,根本不明白什麽是b型血。隻有霍華德聽懂了,可無奈他是a型血。就在眾人焦急萬分之時,二姨太突然站出來,堅定地說道:“抽我的吧,我是o型血,我驗過血。”楊慧看了二姨太一眼,猶豫片刻後說道:“好吧,要是等其他人驗血,實在來不及了。”


    於是,二姨太跟著楊慧走進屋子,躺在另一張床上。她看著楊慧,認真地說:“多抽點,我不缺營養,身體強壯,給楊副司令多抽一些。”楊慧點了點頭,仔細地給她胳膊消毒,然後開始從她的靜脈抽血。緊接著,二姨太的鮮血緩緩流入楊峰的血管。


    二姨太側身凝視著楊峰,心中竟湧起一絲別樣的激動,她想著自己的鮮血終於和他交融在了一起。在二姨太的堅持下,足足給楊峰輸了四的鮮血。這時,楊峰原本毫無血色的麵龐漸漸有了些紅潤,而二姨太的臉卻變得蒼白如紙,毫無生氣。即便如此,她仍虛弱地說道:“再抽一些吧。”楊慧終於忍不住,大聲嗬斥道:“你不要命啦,這已經是夠多的了!”


    二姨太的舉動,讓房子外麵的塗紅霞、霍華德等一眾軍官紛紛為之動容,心中滿是敬佩。他們實在沒想到,二姨太這個女人對楊峰竟能好到如此地步。凱瑟琳連忙迴到自己的住處,精心沏了一杯紅糖水,端過來對二姨太說:“快把這水喝了。”二姨太隻感覺渾身綿軟無力,頭暈目眩,她掙紮著坐起來,接過紅糖水一飲而盡,然後趕緊躺下了,實在頭暈的厲害。


    情況緊急,眾人別無他法,隻能讓二姨太也留在這間病房,趕忙為她輸上營養液。


    過了一會兒,楊峰緩緩轉醒,對剛才發生的驚險一幕全然不知。當他的目光落在另一張病床上輸液的二姨太時,不禁露出詫異的神情。見狀,楊慧趕忙上前解釋:“剛才您咳嗽,把傷口掙開了,二姨太給您輸了血。”


    楊峰望向二姨太那毫無血色的麵容,內心頓時掀起波瀾,情緒激動不已。可他渾身乏力,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隻能虛弱地低聲對楊慧囑咐道:“好好照顧她。”楊慧重重點頭,應道:“放心吧,副司令。”


    楊峰望著二姨太,心中柔情四溢。僅僅因為自己與她的初戀情人長相相似,她竟毫不猶豫地為自己輸了這麽多血。這份情誼,讓楊峰對這個女人的感情悄然發生了變化,一種別樣的情愫在心底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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