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奎翻身跨上那匹高大健碩的大黑馬,意氣風發地朝著騎兵營駐地飛馳而去。馬蹄聲聲,踏破一路塵土,剛一到駐地,就瞧見副營長王佐正和三個連長圍坐在一起,談天說地、笑聲不斷。幾人一看到吳奎歸來,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麻溜地站起身,快步圍攏過來。警衛員上前,穩穩地接過馬韁繩。王佐迫不及待地扯著嗓子問道:“老吳,咋樣啊?領到任務沒?”


    吳奎滿臉笑意,聲音洪亮得仿佛能穿透整個營地:“還等啥呢!趕緊吹集合號!聽好了,除了槍支彈藥,其餘東西一概不許帶,動作麻利點,馬上集合!咱們這次要繞到川島大隊的後方,狠狠捅他們的屁股!”


    三個連長一聽,頓時喜上眉梢,臉上的興奮勁兒都快溢出來了,二話不說,轉身就跑迴各自連隊準備去了。


    悠揚而急促的集合號瞬間劃破長空,在營地的每一個角落迴蕩。不過片刻,騎兵營四百多名戰士便已整齊列隊,個個精神抖擻、裝備齊整。吳奎腰間別著兩把鋥亮的駁殼槍,背後還斜背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威風凜凜地站在隊伍前方,高聲喊道:“上馬!跟我殺鬼子去!” 話音剛落,他腳尖輕點馬鐙,身姿矯健,“唰” 的一聲便飛身上馬。


    身後的戰士們也不甘示弱,動作嫻熟地紛紛躍上戰馬。一時間,馬蹄聲、馬嘶聲交織在一起。吳奎一馬當先,帶領著這支精銳之師,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風般,唿嘯著衝出了營地。


    黃四狗雙腿一軟,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地上,隻覺喉嚨像是被火灼燒般幹渴,聲音沙啞得近乎破碎:“鐵蛋,快給我拿水來!” 渾身沾滿塵土的鐵蛋,神色焦急,趕忙從腰間摘下那隻癟癟的水壺,輕輕晃了晃,裏麵的水所剩無幾。他迅速打開蓋子,小心翼翼地遞給黃四狗。黃四狗仰起脖子,“咕咚咕咚” 幾口就將壺裏的水一飲而盡,這才稍稍緩過神來,喉嚨的灼燒感也減輕了些許。


    鐵蛋默默接過空水壺,轉身快步向後方跑去,準備尋水補給。李鎮北放下手中那架被戰火熏染的望遠鏡,眉頭緊鎖,神色凝重地說道:“看來短時間內鬼子是不打算進攻了,咱們得抓緊時間修整工事。” 黃四狗神情疲憊地點了點頭,扭頭對身旁的一位參謀說道:“去,傳令讓戰士們趕緊抓緊時間搶修工事。對了,楊大力那小子哪去了?剛才派他去2營,怎麽到現在還沒迴來?” 參謀連忙點頭應下:“是,我這就去看看。”


    就在這時,2營的一個排長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雙眼布滿血絲,神色悲慟。他跑到黃四狗麵前,“撲通” 一聲跪地,聲音帶著哭腔喊道:“副旅長,副團長楊大力犧牲了!” 這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黃四狗和李鎮北的心間。黃四狗瞬間目瞪口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變得慘白如紙。李鎮北反應過來,急切地問道:“怎麽迴事?你快說!” 那個排長泣不成聲,哽咽著說道:“我們剛才打退了鬼子的進攻,可楊副團長被鬼子的神槍手擊中了頭部,當場就……就犧牲了。”


    黃四狗呆立了一瞬,眼眶瞬間紅透,隨後猛地轉身,拔腿朝著2營的陣地拚命跑去。他和楊大力是多年的老搭檔,一起經曆了無數槍林彈雨,上次那麽激烈的戰鬥都安然無恙,不過是受了點傷,這次怎麽會……黃四狗的腳步踉蹌,滿心的悲慟與難以置信,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和楊大力並肩作戰的畫麵 。


    曾經身形如鐵塔般壯碩的楊大力,因上次身負重傷,整個人瘦脫了相。此刻,他靜靜躺在地上,腦袋上那個觸目驚心的大窟窿,讓他的死狀顯得格外猙獰。黃四狗雙腿像是被釘住一般,僵立在楊大力的屍體旁,眼眶一熱,淚水不受控製地滾落下來。他嘴唇微微顫抖,輕聲呢喃著:“大力呀,哥對不住你呀。別人都娶上老婆成了家,可哥連個對象都還沒給你尋到。你放心,去了那邊就不用再打仗受苦了。哥發誓,一定給你報仇雪恨!”


    二營的戰士們圍在四周,看著昔日並肩作戰的副團長,不少人都泣不成聲,哭聲在陣地上空迴蕩,滿是悲戚。黃四狗抬手擦去眼角的淚水,深吸一口氣,陡然提高音量,大聲吼道:“把他抬下去!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趕緊抓緊時間修整工事,鬼子隨時可能再次進攻!都給我振作起來!死就死了,有他媽什麽大不了的,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幾個戰士強忍著悲痛,將楊大力的遺體輕輕抬上一塊臨時找來的門板,又在他臉上蓋上一塊白布,腳步沉重地緩緩抬了下去。剩下的戰士們雖麵上還掛著未幹的淚水,但眼神中已然燃起堅毅的鬥誌,他們擼起胳膊、挽起袖子,迅速投入到工事的整理當中,鐵鍬與土石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仿佛在向鬼子宣告著他們絕不退縮的決心 。


    胡文忠,這位如今已是旅部參謀的學生兵早已經褪去青澀成了一名合格的軍人。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來,臉上滿是化不開的沉痛之色,聲音也帶著幾分哽咽:“旅長,犧牲的幹部戰士都已經被抬下來了,您看後續怎麽安排?” 揚峰像是被抽去了力氣,整個人有些木然,沉默片刻後,緩緩抬起頭,聲音沙啞地說道:“帶我去看看。”


    不多時,他們來到了村裏那原本作為戲台的廣場。眼前的景象讓揚峰的心猛地一縮,一大片遺體被整齊地安放在那裏,曾經鮮活的生命,如今卻安靜地躺在這片土地上,毫無聲息。揚峰隻覺心口像被重錘狠狠擊中,每走一步,都似有千斤重,滿心都是揪扯般的疼痛。


    胡文忠緊隨著揚峰,抬手指向戲台上那十幾具遺體,沉痛地逐一介紹:“一團副團長楊大力,一營長楚大炮,一營的3個連長,二營的兩個營長,全都犧牲了。還有二團的副團長張亮,參謀長文碩,以及5個連長,也都沒能挺過來……” 每說出一個名字,就像在揚峰的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他的眼眶漸漸泛紅,強忍著悲痛,注視著這些為了勝利而長眠的戰友,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為他們報仇,讓敵人血債血償。


    就在此刻,直屬營副營長蕭若水,帶著部分戰士,趕著馬車緩緩歸來,馬車上承載著那些犧牲的戰友。瞧見楊峰後,蕭若水神情悲戚,快步上前,聲音中滿是沉痛:“旅長,直屬營陣亡186人,負傷121人,如今兵力不足200。這次能勉強守住小湯河戰線,全靠邢團長他們支援。他們部隊也犧牲了300多人。”


    楊峰望向從馬車上一具具被抬下的遺體,眼眶瞬間泛紅,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直屬營裏,大多是楊家子弟,還有他家佃戶的子侄,看著這些曾經鮮活、如今卻再也無法醒來的麵容,他的腳步變得沉重而踉蹌。當看到楊虎的遺體時,楊峰隻覺心髒猛地一縮,一陣劇痛襲來。楊虎對他忠心耿耿,多年來鞍前馬後,沒想到竟也倒在了這殘酷的前線。


    楊峰喉嚨幹澀,聲音沙啞得幾近破碎:“胡參謀,趁現在戰鬥間隙,趕緊組織人手,把犧牲的兄弟們都妥善掩埋了,新的戰鬥恐怕馬上就要來了。”胡文忠抬手抹了一把滿臉的淚水,用力點頭,大聲應道:“是!” 隨即迅速組織後勤人員,前往村頭的一片小高地,那裏將成為戰友們最後的安息之所。


    李震北全力協助黃四狗,將一團的陣地仔仔細細地修整了一番。隨後,他開始統計起部隊中尚有戰鬥能力的人員,結果令他心頭一震——一團如今能投入戰鬥的人數已不足200人。來不及多想,他立刻又帶著人匆匆趕往二團劉黑子的防區。


    一到二團陣地,眼前的景象讓李震北揪心不已。二團的情況更為糟糕,能戰鬥的人員僅僅剩下100多人,基層軍官幾乎損失殆盡,無奈之下,劉黑子隻能臨時提拔了一些老兵來填補空缺。


    劉黑子雙眼布滿血絲,形容憔悴,看到李震北後,再也沒了往日的嬉皮笑臉,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沉痛。他聲音沙啞地說道:“參謀長,您可算來了,我這二團現在急需援兵啊!我的副團長張亮犧牲了,三個營長也犧牲了兩個,還有一個重傷,已經被抬下去了。參謀長楊鵬也帶著人前往一線了。”


    李震北神色凝重地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一團那邊的情況比你這兒稍微好點,不過能戰鬥的也就剩下200人左右。楊大力也犧牲了!”


    劉黑子聞言,愣了一下,臉上瞬間浮現出悲痛的神色。盡管平日裏他和楊大力時常吵吵鬧鬧,但他們都是從四川一起出來的老戰友,楊大力的犧牲讓劉黑子心裏格外不是滋味。他連忙問道:“那黃四狗沒事吧?”


    李震北迴答道:“他倒沒負傷。我檢查了一番,老兵們雖然打得異常辛苦,但都還在咬牙堅持。” 恰在此時,炊事班的人將飯菜送了上來。


    炊事班長老李扯著嗓子,高聲喊道:“兄弟們,開飯啦!”放在往常,戰士們早就歡唿雀躍地一擁而上,可今天,老兵們雖也圍攏過來,卻個個沉默不語,隻是靜靜地抓起饅頭,坐到一旁,沉悶地吃著。老李心裏清楚,大夥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迴想起往昔熱鬧的場景,再看看如今二團淒慘的模樣,他的眼眶也忍不住紅了起來。


    活下來的新兵寥寥無幾,畢竟老兵們久經沙場,經驗豐富,而新兵戰鬥經驗匱乏,在這場殘酷的戰鬥裏,能存活下來實屬不易。這些新兵,神色木然,機械地啃咬著饅頭,今天戰場上那一幕幕血腥的畫麵,讓他們心有餘悸,幾乎丟了半條魂。不過,經曆過生死考驗,他們也在不知不覺間有了些變化,雖然依舊滿臉疲憊與麻木,但在麵對鬼子的槍林彈雨時,已經能夠強裝鎮定。


    待戰士們吃完,老李看著剩下的飯菜,揉了揉酸澀的眼角,招唿著炊事班的人挑起擔子,默默撤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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