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懷裏抱著孩子,正專注地喂奶。黃四狗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妻子,看著她產後愈發豐滿的身形,不由得兩眼放光,喉嚨裏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自從有了孩子,方菲對黃四狗的不滿與日俱增。原因無他,黃四狗骨子裏那重男輕女的思想太嚴重了,自家的小姑娘出生後,他連抱都沒抱過一下。


    小丫頭吃飽奶,漸漸進入了夢鄉。方菲輕輕將孩子放到床上,隨後冷著臉,看向黃四狗,吐出兩個字:“拿來。”黃四狗的目光還停留在妻子豐滿的胸脯上,聽到這話,下意識地又咽了咽口水,裝傻道:“拿什麽呀?”方菲冷哼一聲:“又跟我裝糊塗?是不是發軍餉了?拿來。這迴也得給老家匯點錢,你爹娘還有兄弟妹妹,他們過日子不容易,咱們得幫襯著點。”


    黃四狗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幹笑著說:“方菲,我正想跟你說呢,我的軍餉被劉黑子借走了。”方菲臉色一沉,板起臉道:“你又騙我吧?劉黑子憑什麽找你借錢?”黃四狗支支吾吾,半天擠出一句:“他……他有點急事。”方菲眼珠一轉,說道:“好,我去問問他。”說著,便動手整理衣服,作勢要出門。黃四狗頓時麵露苦色,哀求道:“方菲,別鬧了,人家就從我這兒借點錢,你還去找人要,我以後還怎麽在兄弟麵前混啊 ?”


    方菲心裏清楚,這黃四狗一貫謊話連篇,從他嘴裏肯定撬不出真話。眼珠子滴溜一轉,她衝著門外喊道:“鐵蛋子,你進來!”


    門外的勤務兵黃鐵蛋,是黃四狗的本家侄子,年僅15歲。早聽見屋裏兩人爭吵的他,哪敢貿然進去,隻能躲在一旁,豎起耳朵偷聽。實際上,他知道黃四狗和劉黑子最近老往秀水鎮跑,之前借了錢,這次剛發的軍餉早就拿去還別人了,剩下的錢根本不夠給方菲的,所以黃四狗才借口說借給了劉黑子,而劉黑子那邊也如出一轍,聲稱錢借給黃四狗了。


    黃鐵蛋磨磨蹭蹭地走進屋,眼神閃躲,不敢直視方菲,低著頭,聲音小小的:“啥事啊?”方菲瞧他這副模樣,心裏立馬明白這裏麵肯定有貓膩,不然鐵蛋子不會這般表現。她冷著臉,質問:“你說,你二爸的軍餉到底是不是借給劉黑子了?”鐵蛋子偷偷瞥了一眼黃四狗,嘴巴直咂巴,他畢竟還是個孩子,不像黃四狗那樣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謊。


    黃四狗見鐵蛋子看著自己,心裏一急,破口大罵:“臭小子,你他媽看我幹啥?問你話呢,該說啥就說啥!”方菲見狀,立馬換上溫柔的語氣,安撫道:“你別怕,實話實說,他不敢把你怎麽樣。”鐵蛋子自然清楚方菲性格潑辣,黃四狗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一咬牙,心一橫,說道:“我二爸的錢和劉黑子他們一起給花了。”黃四狗一聽,頓時急得不行,不停地給鐵蛋子使眼色 。


    方菲哪肯善罷甘休,繼續緊緊追問鐵蛋子:“他們到底把錢花在什麽地方了?”鐵蛋子心一橫,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咬牙說道:“他們和吳營長在秀水鎮的菊香書院喝酒花掉的。”方菲一聽,滿臉疑惑,目光轉向黃四狗,質問道:“菊香書苑?你到那裏做什麽?我怎麽聽這名字就覺得怪怪的?你一個大老粗,鬥大的字不識一籮筐。”


    黃四狗心裏慌得像揣了隻兔子,七上八下的,但還是強裝鎮定,硬著頭皮說道:“嗨,你也知道,我這人一直勤奮好學,就想著能多增長點見識,跟得上你的腳步,所以就和黑子他們去那兒學習學習。”方菲眼睛一瞪,怒聲罵道:“放屁!你是什麽德行我還不清楚?還學習學習,你要是不說實話,是吧?我這就去找別人問清楚!”說完,再也不管黃四狗在後麵如何阻攔糾纏,轉身就跑了出去。


    她心裏清楚,直屬營的楊鵬和吳奎關係不錯,便徑直跑到直屬營,找到了楊鵬,急切地說道:“楊鵬兄弟,我聽說前兩天你也去秀水鎮了,你到底去那兒幹啥了?我問問你,那個叫菊香書院的是什麽地方?”楊鵬一聽這話,臉上瞬間泛起一陣紅暈,要知道,他們這些光棍漢發了軍餉,大多都送到那個地方去揮霍了。他支支吾吾,含糊其辭:“嫂子,你問這幹嘛呀?狗哥沒跟你說嗎?”方菲心裏愈發覺得蹊蹺,追問道:“沒有。”


    一旁的丁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大大咧咧地說道:“那還能是什麽地方,他們跑去的就是個妓院!”楊鵬一聽,暗叫不好,這丁奎就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這下可把實底全抖摟出來了。果不其然,方菲一聽,頓時氣得柳眉倒豎,銀牙緊咬,怒聲說道:“好哇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楊鵬心裏暗叫糟糕,這方菲別看外表白白淨淨,一副溫柔善良的模樣,實則內心就像個小辣椒。上次因為點事,就把黃四狗撓了個滿臉花,這次自己沒守住秘密,可闖大禍了。他狠狠地瞪了丁奎一眼,趕忙對方菲解釋:“嫂子,你可別誤會,狗哥跟著我們去真就隻是喝喝酒,別的啥出格的事都沒幹,你要不信,盡管去問劉黑子。”方菲哪肯相信,張口就道:“你們都是一夥的,我找司令去!”說完,腳步匆匆,轉瞬就沒了蹤影。


    楊鵬急得直跺腳,朝著丁奎埋怨道:“就你這張破嘴!就不知道藏著掖著點?你看看,這下黃團長又得被撓個滿臉花,到時候這事兒可都算你頭上。”丁奎卻滿不在乎,一仰頭,大大咧咧地說:“這能怪我嗎?做都做了,還怕說?去就去唄,反正咱們都是光棍,他們倆可都有老婆,撓死也是活該。”楊鵬滿心無奈,恨恨地說:“你呀你!我得去看看。”說完,轉身就衝了出去。


    這邊黃四狗正火冒三丈地訓斥鐵蛋子:“你個笨小子,跟了我這麽久,連句像樣的謊話都不會編,我看你以後別跟著我了!”鐵蛋子被罵得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隻能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就在這時,楊鵬慌慌張張地衝進屋子,扯著嗓子喊道:“狗哥,不好啦!嫂子去找司令啦!”黃四狗一聽,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腿一軟,一屁股就癱坐在了椅子上,嘴裏喃喃道:“完了完了,這次又要倒大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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