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


    路清簡從記事起就在孤兒院裏生活,院長是位40多歲的婦女,對孩子們都很溫和,大家都喊她院長媽媽。


    路清簡因為從小長得漂亮,很多來這裏的誌願者都會一眼被她吸引。


    她們一開始都會圍在她身邊,捏捏她的小臉蛋,嘴裏不停誇獎著,“真漂亮,怎麽能這麽可愛,這要是我的女兒我不得樂翻天。”


    所有人幾乎都說著同樣的話語,但是卻沒有人帶她迴家。


    來這裏做誌願者的大部分是大學生,還有少部分工作了的,但他們有的連自己都養不起更不會去領養一個孩子。


    而且大部分人除了一開始的新鮮感,在發現路清簡不像其他孩子那樣活潑可愛,反而隻會像個洋娃娃一樣呆愣在那,大家也就慢慢失去了興趣。


    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這句話在孤兒院裏體現得淋漓盡致。


    因為是公立的,國家又管控極嚴,院裏沒有出現苛待孩子的情況,但當路清簡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看著其孩子和誌願者們玩鬧嬉戲,她或許也是羨慕的吧,隻不過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路清簡就像天生被人剝奪了和人交流的能力,她可以敏銳地感知到其他人的情緒,卻調動不了自己的情緒,而小時候的她也不懂得偽裝,所以幾乎沒什麽人願意和她親近。


    好在院長媽媽對大家一視同仁,很多東西都是人人有份,不會厚此薄彼。


    好在路清簡記憶力和觀察力還不錯,觀察了那麽多別人不同程度的笑,偷偷又對著鏡子模仿了許多次,慢慢地路清簡也學會了笑。


    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學不會哭,隻有把大腿掐的青紫,眼淚才會緩緩滑落。


    時間過得很快,路清簡一路觀察學習一路長到了6歲。


    6歲的路清簡已經長得粉雕玉琢,一雙大眼睛更是水靈靈的,在她即將上小學的那個暑假,她被一對夫妻領養了。


    幫她收拾東西的時候,院長媽媽絮絮叨叨地囑咐了她很多事,告訴她到了家裏要聽爸爸媽媽的話,要懂事,要......


    路清簡安靜地聽著,最後鄭重地點了頭。


    她知道院長媽媽不像喜歡其他孩子那樣喜歡她,但院長媽媽是關心她的。


    或許是老天拿走了她的表達能力,所以獎勵了她更敏銳的情感感知能力吧。


    雖然她和其他人一起喊她院長媽媽時,她也會溫柔地迴應自己,但她知道,不一樣的,院長媽媽看她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樣的。


    盡管如此但是她願意聽她的話。


    所以院長媽媽告訴她要讓著小的,她讓了,院長媽媽告訴她要...


    就連之前看了電視劇很多小孩都會問他們的爸爸媽媽在哪裏為什麽不要他們了之類的話。


    就算路清簡也很好奇,但她沒有問過,因為那些問題讓院長媽媽和其他叔叔阿姨很為難,所以她不會問。


    在要把路清簡送上車的時候,院長媽媽又悄悄囑咐她要努力學習,院長媽媽說,隻有努力學習讓自己強大起來,今後才不會怕被拋棄。


    路清簡很聽院長的話,所以這一次她同樣記在了心裏。


    在來到新家後,路清簡聽話懂事,那對夫妻對她也很滿意,三個人組成了一個看上去十分幸福的家庭。


    由於家裏算得上是小康經濟,所以路清簡來到了一所還不錯的小學。


    在學校裏,路清簡牢記院長媽媽說的話,努力學習,幾乎每次考試都是第一。


    他們還把接路清簡迴來的那天定為了她的生日,每次過生,路清簡都會收到一份獨屬於她的蛋糕,還有爸爸媽媽送的禮物。


    路清簡很害怕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夢,但每次睡醒看著被精心裝飾過的房間,路清簡都都會一遍遍告訴自己,自己真的有爸爸媽媽了。


    但在她被領養的第四年,那對夫妻鬧掰了,要離婚。


    其實這件事在這四年裏早有預兆。


    他們是因為生不出孩子才領養的路清簡,一開始在知道女人生不出孩子的時候男方家裏就鬧著要他們離婚。


    但因為對女人的愛,他拒絕了,並嚐試著說服父母,現在這個年代不生小孩也沒什麽。


    但耐不住父母整天鬧,最後兩人決定領養一個孩子。


    當時在孤兒院,女人一眼就看中了路清簡,在了解了路清簡的情況後兩人還是決定領養了她。


    一開始他們將路清簡視如己出,將路清簡培養的很優秀,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但男方父母見狀更加不滿,他們覺得以他們兒子的能力離了婚再找一個生個自己的小孩能培養得更加優秀。


    男人被父母鬧得不行,開始在家裏發脾氣,兩人開始爭吵。


    一開始還會避著點路清簡,但隨著兩人吵架越發頻繁,路清簡也開始成為了他們的攻擊對象。


    他們罵路清簡沒人情味,一天天的除了學習什麽也不會。


    路清簡不明白,明明每次自己拿了第一他們都是很高興地到處炫耀,說她就是他們的親生女兒,為什麽最後又會用這點來罵她。


    想到院長的話,路清簡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還不夠優秀。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路清簡理解不了的謾罵。


    還沒等路清簡想明白,他們就離了婚,路清簡也被送迴了孤兒院。


    那天是女人送路清簡迴去的,她開著車停在了孤兒院門口,路清簡坐在後座上低著頭一言不發。


    從後視鏡裏看到路清簡的模樣,女人眼裏閃過一絲愧疚,但最終還是消失不見。


    院長帶著人來到車前,女人下了車還幫路清簡打開了車門。


    路清簡乖乖地下來了,不哭不鬧地站在女人身邊。


    女人打開後備箱,裏麵都是路清簡的東西。


    她一邊和人說著客套話,一邊把路清簡往院長那推了推。


    但路清簡被推的踉蹌卻仍舊站得筆直。


    最後還是院長一把拉過了路清簡,將她抱在懷裏,目光灼灼地盯著女人。


    女人被看得不好意思,尷尬地說之後會經常來看路清簡的。


    院長沒有理她,讓人搬了東西,就帶著路清簡進去。


    被留在原地的女人也有點氣憤,但還是維持著體麵開車離開了。


    這年頭棄養一隻小貓小狗都得被唾罵,更何況是個人。


    而且當時的法律規定也不允許領養孩子後隨便拋棄。


    但因為兩人離婚,女人的經濟狀況不足以獨自一人撫養路清簡,而男人和路清簡的年齡差沒達到40歲,而且他的父母也不會允許他離婚了還帶著路清簡這個拖油瓶,這才導致她最後被送了迴來。


    院長帶著路清簡來到了新的房間。


    在這個孤兒院裏,5歲以下的小孩是男女混住睡得是大通鋪,5歲以後男女就會分開住。


    路清簡今年已經10歲了,被安排在了一個8人的女生房間。


    院長一早就讓人幫路清簡整理了床鋪,此刻正拉著她給她介紹她的室友。


    隨後又帶著她去其他地方逛了逛,這三年裏孤兒院變化很大,新修了很多東西。


    而路清簡就這麽安靜地跟著院長,一言不發。


    最後院長把她帶迴了自己的房間,房門關上,隔絕了外麵孩子們嬉鬧的聲音。


    院長迴頭就看見路清簡一動不動,筆直地站在房間中央。


    院長忍不住紅了眼睛,一把抱住了路清簡,聲音哽咽地告訴她,“別怕,這裏就是你的家。”


    聽著院長的聲音,埋頭在她懷裏的路清簡眼裏滑落了一滴淚。


    或許她沒有心,所以感覺不到疼,但眼淚會替她疼。


    最後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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