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培訓,課表安排的時間緊密,朱韻感覺每天都在打仗一樣,接到嚴序的視頻電話的時候,她已經昏昏欲睡。


    半張臉埋在枕頭裏,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


    “猜猜我現在在哪兒?”嚴序也躺在床上,笑著問道。


    朱韻眼皮沉重,懶得掀開,迷離地哼唧唧道:“不是在你家嗎?”


    “在一個女人的床上。”


    一聽這話,朱韻猛地睜開眼,對上手機上笑的燦爛的眼睛。


    越看男人身上的床品越熟悉,她遲鈍的大腦終於反應靈敏:“你怎麽跑去客房睡了?”


    這是她在橒園住的房間。


    “找傭人阿姨要了鑰匙進來的。”嚴序深深嗅了下被子,一臉癡漢,“還有姐姐身上的味道。”


    “萬一被你爸發現你知道我住在橒園,會殺了我們兩個的!”朱韻的睡意散了一大半,命令道,“這不是頂風作案嗎!快迴你自己的房間!”


    嚴序把被子裹得更緊,隻露出一個腦袋笑道:“不迴去,有姐姐的味道,我就不會做噩夢。”


    朱韻害怕穿幫,想對策:“衣櫃裏有我的睡衣,你拿迴房抱著睡。”


    嚴序一軲轆跳下床,打開衣櫃,裏麵隻有幾件女士的換洗衣物。


    男人一眼就看到白色蕾絲內衣和成套的內褲,連帶著卡通睡衣打包帶走。


    嚴序迴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抱著睡衣,不要臉地要她哼哼兩聲。


    朱韻一愣,反應過來他要拿那些東西做什麽,臉如飛霞,隔著屏幕給了他一拳,憤怒地掛了電話。


    -


    早上六點鍾的鬧鍾一響,朱韻就像上了發條起床洗漱化妝,和一起來的同事去一樓餐廳吃早飯。


    培訓主辦方安排的是四星酒店,此次培訓大約有來自全國各地的教師一百來名,很多都是市級、省級的優秀教師,私底下大家經常交流教學經驗。


    朱韻與同桌的兩名老師開心聊著天,不經意瞥見斜對麵隔了三十米距離的餐桌、正在低頭用餐的男人。


    朱韻唿吸一滯,腳比大腦反應還要快,待確認自己沒認錯人的時候,已經坐在了男人的對麵。


    “陳老師,是你嗎?”她聲音激動,有些顫抖。


    男老師抬起臉,用手扶了扶厚重的黑框眼鏡,疑惑道:“我是陳星,你是?”


    朱韻像是見到親人差點喜極而泣,紅了眼眶:“鶴川鎮桃源寨您還記得嗎?十年前,是我托您將嚴序的消息帶出寨子,您還記得我嗎?朱韻,我叫朱韻啊。”


    陳星恍然大悟,笑著站起身和朱韻握手,更是激動:“怎麽不記得!你現在也做老師了?嚴序後麵現在怎麽樣?”


    朱韻見周圍很多人都向兩人投來目光,指了指大廳外麵的休息區:“陳老師,我們外麵聊。”


    十年前的陳星還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滿懷一腔熱血,自認為可以通過一己之力改變貧困山區孩子的命運,做社會有用之人。


    於是一畢業他就和三名誌同道合的大學同學來到貧困山區去支教。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他們滿懷熱情和真誠設計了課堂,用自認為好的傳授學習方法,來教導一輩子可能都走不出大山的留守兒童,結果全是理想化和他們的一廂情願。


    山裏長大的孩子本就野性難馴,精力旺盛,不聽講,打罵不休。


    孩子們不理解這些支教老師的動機和良苦用心,覺得來寨子裏支教的老師最多呆兩個月,有的受不了寨子裏艱苦的生活條件,尤其看到黑冷腐臭的房間和露天的旱廁,當天就原路返迴,根本沒認真學習的必要。


    課程青黃不接,可能同一首詩詞,接連來的不同支教老師都會教一遍。


    搖搖欲墜的教室、破舊的桌椅板凳、已經發白的黑板、來來走走的支教老師、淘氣不服管教的學生、貧窮閉塞山清水秀的桃源寨……


    陳星迴憶起來,既感慨又熱淚盈眶。


    “當時,隻有嚴序在課堂認真聽講,那孩子私底下找我們那幾位老師借課外書,我拿來的雜誌和小說都被他搜刮了去,害得我到了後麵沒得看,隻能跑去村長家裏要過期報紙看,打發時間。”


    朱韻笑了,那些書都被嚴序獻寶似的,進了她的口袋。


    嚴序失蹤後,嚴家的尋人啟事一直沒斷過,陳星無意間在過期報紙上看到嚴序的信息,結果一打聽,得知自己的學生真的是報紙上登載的失蹤小孩。


    朱韻還保留著嚴序小時候穿的衣服,千萬拜托陳星將衣服和她家的地址帶給嚴序的家人。


    也就是那天,朱喜軍發現了倆人藏的錢。


    陳星當時被學生折磨的心力交瘁,又趕上腸胃炎,隻能去鎮子上的診所去看病,手機出了寨子,有了信號,便聯係報紙上的電話。


    第三天,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帶著幾個黑衣保鏢,風塵仆仆地找到了陳星。


    甄秘書見到嚴序小時候的衣服,差點癱在地上,得知嚴序活得好好的,當即開車趕往桃源寨。


    “那孩子後麵怎麽樣了?”陳星問道。


    朱韻將嚴序現在的情況講了個七七八八,還把倆人的合照給陳星看,他感慨萬千:“我沒能力改變山區孩子的命運,能幫助到他、撥正嚴序的命運,也不枉費我年輕時的熱血和理想。”


    朱韻鼻頭發酸,摸著自己的胸膛:“還有我,我之所以選擇當老師,也是受您的影響,您是位好老師。”


    陳星有些慚愧:“我隻是誤打誤撞,沒想到改變了你們兩個的命運……好老師這三個字,朱韻,我真是受不起。”


    原來嚴家後續給了陳星五百萬當作報酬,他一夜暴富,有些飄飄然,迴到家沒繼續做老師,先在老家全款買了套房,和戀愛了三年的女友結婚,後注冊了教育機構公司,又開了家餐廳。


    可惜時運不濟,教育機構總是遭惡意舉報,很多家長退款,導致運營不下去,虧了一百多萬。


    後來,餐廳食材供應鏈出現問題,監管部門經常上門找茬,借故各種理由停頓整改,餐廳最後也關了門。


    陳星當時手頭還剩幾十萬,想著重新創業,家裏卻突生變故。


    他的老婆孩子父母在出遊時不小心發生車禍,肇事司機當場斃命,幸好陳星的家人隻有兩人腿部受了重傷,其他人隻是輕微擦傷。


    後續手術不僅花光積蓄,還欠了一屁股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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