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不用抱歉,換作我也不去了。”吳倩楠和朱韻擁抱,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後背,“不過你一直瞞著是嚴家養女這事,就不夠意思了!”


    “嚴氏私人醫院是多少醫科生擠破腦袋都想進的醫院!”


    “這麽粗的一條大腿擺在我麵前,我居然沒有抱住!”


    “老天真是不給我走向人生巔峰的機會啊!”吳倩楠痛心疾首。


    “我不是嚴家的養女,哪裏是大腿。”朱韻趕她上大巴車,“快上車,一路順風,玩得開心。”


    吳倩楠拍了拍朱韻的肩膀,依依不舍道:“小朱老師,這不是咱們最後一次見麵吧,我還是希望你迴湘市,這裏不適合你。”


    “怎麽呢?”


    吳倩楠捏了捏她的胳膊:“一個月前你可是充滿了陽光正能量的小朱老師,現在能量快要被吸幹,人瘦了一圈,精神還不好,你和這裏八字不合,還是早點迴去,否則早晚成為行屍走肉。”


    朱韻好笑:“我隻是水土不服。”


    “切,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吳倩楠顛了顛雙肩包,語重心長道,“小朱老師,你需要好好宣泄一番,別被無用的道德枷鎖捆綁。”


    “你再胡說八道什麽,什麽道德枷鎖。”朱韻哭笑不得。


    吳倩楠撞了下朱韻的胳膊,挑眉:“少裝蒜!以我八年的戀愛經驗來看,嚴董肯定喜歡你。”


    “而你呢,又天天做夢喚著嚴序,沒猜錯的話,小朱老師你一定陷入了豪門三角禁忌之戀。”


    “……”朱韻無語,推著吳倩楠上車,“你言情小說看多了,慢走不送。”


    “小朱老師你一定要迴湘市啊!”吳倩楠上車,扭頭朝朱韻飛吻,“我還想追看豪門兄弟和山村白美慘養女的感情糾葛故事呢。”


    朱韻朝吳倩楠揮了揮拳頭,無意瞥見大巴窗簾掀起的一角,在她視線望過去時,迅速被蓋上。


    -


    深夜送走吳倩楠他們,朱韻沿著兩旁種滿桂花樹的校園小道往迴走。


    新的支教老師們要進行一個月崗前培訓,暫時住在鎮上的招待所。


    全校隻剩門衛大爺和朱韻。


    原本熱鬧的小學突然空空蕩蕩,偏偏教學樓拐向平房宿舍叉道口的路燈還壞了。


    朱韻怕黑,她雙手抱著手臂,縮著脖子悶頭往前快走:不要怕朱韻,世上根本沒有鬼。


    晚風吹拂著枝葉沙沙作響,身後像是有腳步聲。


    朱韻不敢迴頭,滿腦子都是網上‘退退退大媽’的表情包。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朱韻走到漆黑拐角處,嘴裏喃喃,準備一口氣跑到宿舍。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哼。


    朱韻頭皮一炸,背後滲出細毛汗。


    “啊啊啊——”


    她再也忍不住,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到宿舍門口,拿鑰匙開門的手都在抖,對了好幾次才對準鎖孔。


    開門,反鎖,鑽進被窩,朱韻整個人嚇得大喘氣。


    她拿起手機剛要給吳倩楠打電話,看到對麵的空床鋪才意識到今晚,甚至整個暑假都要一個人住在空蕩蕩的校園。


    通訊錄裏躺著七八個號碼,首位聯係人寫著‘嚴辭’。


    她躊躇了兩秒,果斷打開音樂軟件,輸入‘大悲咒’三個字。


    哼唱的佛經迴蕩在宿舍,同時傳牆而出。


    一曲罷後,朱韻才心神鎮定,縮在床上決定開燈睡覺。


    朱韻受到驚嚇,蒙著頭睡得並不踏實。


    這次不再是糾纏了她十年的噩夢,而是夢到自己又迴到母親的墳墓前。


    金色的字體緩緩溶解、脫落,仿佛腐爛流膿的血肉, 一張模糊的臉從泥土中鑽出來,一遍遍尖銳地唿喊:“我不要和這個人葬在一起,我不要和他葬在一起!小韻你騙我!”


    “我應該在你出生的時候,就掐死你!我竟然和一個惡心愚蠢的殘疾變態生下你!朱韻你怎麽不去死!你真令我惡心!”


    墳墓中鑽出無數張臉,它們譏笑、數落、詛咒。


    ——朱韻,你天生肮髒,即使穿著漂亮的裙子也遮擋不住你腐爛的靈魂!


    ——朱韻,十年,你讓我死後又和這個魔鬼生活了十年!


    ——朱韻,這麽小的要求為什麽都沒有替媽媽完成!


    ——朱韻,怎麽不去死!


    隔壁另一座墳墓開始蠕動,一個被燒成焦炭的人從裏麵爬出來。


    他張開嘴含糊不清地嗚咽:“小韻,爸爸好痛啊。”


    “是小序那個壞種親手將我推進火爐,是他點了我們的家!”


    “小韻,為什麽見死不救,為什麽不肯拉爸爸一把?我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為什麽眼睜睜地看著我葬身火海!”


    “下來陪爸爸媽媽,好不好?我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團聚了。”


    尖銳哭嚎聲通通灌進朱韻的耳朵。


    要不,算了吧。


    朱韻,你本是人販子的共犯,眼看著親生父親被大火淹沒卻不營救,甘願為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隱瞞殺人的秘密十年,這三件事足以讓你墮入無間地獄。


    要不,算了吧。


    朱韻,這是你應得的,就這樣死掉吧。


    快要被無數怨毒聲淹沒之際,一雙軟嫩的小手攥住立於懸崖邊上的朱韻。


    “姐姐,你不要我了嗎?”


    “嚴序!”朱韻從噩夢中驚坐起來。


    普通的宿舍,此時如同密不透風的墳塋,徹底把她掩埋起來。


    朱韻唿吸不順,她抱著膝蓋,蜷縮成一團,大顆大顆的眼淚奪眶而出。


    誰來救救她?


    她真的快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


    淩晨兩點,寂靜的夏夜中,傳來鑰匙在鎖孔轉動的聲音。


    朱韻用被子抹了抹眼淚,害怕地心髒快要跳出來。


    門外不是吳倩楠。


    會是誰?門衛大爺?!還是小偷?


    她下床抄起拖把,並按下一個號碼,朱韻從未如此迫切想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


    嘟嘟嘟——


    深更半夜,他早就睡了吧。


    就在朱韻六神無主時,房門從外麵被推開,同時電話被接通。


    溫柔的男聲從對麵傳來:“喂,小韻?”


    朱韻見從黑暗中走來的人,大腦喪失語言功能,直愣愣地看著他一步步靠近。


    “小韻,發生什麽事了?”手機保持通話狀。


    “是不是遇到危險了?小韻你在宿舍嗎?別怕,我馬上過來!”


    朱韻攥緊的手機被麵前的人拿過來,放在耳邊接聽,語氣輕鬆:“哥,你不用過來了,姐姐和我在一起。”


    “嚴序?你不是下午才抵達湘市,沒迴家?”


    “沒有。”嚴序居高臨下地垂眸看向全身僵直的朱韻,嘴角勾起,“知道你和姐姐在鶴川鎮,迫不及待想與你們見上一麵,就連夜趕過來了。”


    電話那頭沉吟片刻:“爸知道嗎?”


    “應該知道吧,哥,我兩天沒合眼,先休息了,明天起來我再當麵向你賠罪。”不等那邊再說話,嚴序就按掉電話。


    他將手機重新塞迴朱韻手中,並將快掉完毛的老式木拖把拿過來,戲謔道:“就拿這個對付入室的壞人?”


    嘎——木拖把手一分為二。


    嚴序稍稍俯下身,鼻尖幾乎快和朱韻的碰在一起,笑地溫柔:“假如我真的是壞人……姐姐,你現在已經被吃幹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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