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漫漫站在公寓的公共廚房門口,拎著一隻竹籃,裏頭是幾個土豆和一塊豆腐幹。


    她不禁皺了皺鼻子,空氣中彌漫著油煙混雜著陳年潮濕的黴味,像是這棟筒子樓的底色,永遠揮之不去。即便外表刷得再新,底子也都是腐爛的。


    一整排鐵製灶台被擠得滿滿當當,每個爐灶旁都站著一位忙碌的主婦或年邁的老人,穿著灰舊的棉布旗袍或麻料衫子,臉上帶著歲月的痕跡。


    一口口鐵鍋裏冒著蒸汽,豆腐湯、青菜炒肉,還有些鄰居從鄉下帶來的臘肉鹹魚的鹹香氣味混雜在一起。


    灶台之間的空隙狹小,得側著身子才能過去,腳下的青磚地被油汙浸得滑膩,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蘇小姐,這幾日你怎麽又晚來啦?再晚,可就搶不到熱水嘍。”


    鄰居王阿婆笑眯眯地遞來一碗剛煮好的餛飩,麵上撒著點翠綠的蔥花。


    “王阿婆,今天有點忙,走不開呢。”蘇漫漫笑著接過餛飩,心裏暖唿唿的。


    筒子樓的住戶大多是雄心勃勃闖上海灘,剛剛在租界熬出頭的年輕白領,想要住在霞飛路,又負擔不起昂貴的租金,這個邊緣區就能滿足他們的期望;


    老人則都是跟著家人住過來的,或者在此地謀生的藍領。大家都不富裕,但是鄰裏之間的關係處得很融洽。


    走廊狹窄而昏暗,一盞裸露的白熾燈懸在天花板正中,發出微弱的黃光,連牆角的灰塵都顯得模糊不清。


    樓裏的孩子們追逐打鬧的聲音從樓上傳來,夾雜著大人們的訓斥。濕衣服掛在晾衣繩上滴著水,滴答的聲音與廚房裏的鍋蓋碰撞聲交織成一片。


    盡頭是一扇通向外界的鐵門,半敞著,能隱約看見霞飛路上霓虹燈的反光。


    那是另一個世界的象征——車水馬龍,洋行林立,衣香鬢影。而這裏,卻仿佛被隔絕在了時間的角落,停滯在老上海的最深處。


    蘇漫漫的目光掃過走廊,停在那扇鐵門上。她知道,門外有更大的世界在等待著她。


    此時此刻,她的手心裏捧著的是鄰裏借來的半瓶醬油,還有王阿婆餛飩的餘溫。


    現實與夢想,就像這筒子樓的走廊,一端是煙火氣的廚房,另一端,是通向霞飛路的門。


    蘇漫漫無所謂了,反正這裏隻是短暫停歇地,魚龍混雜,四通八達,消息靈通,既愛八卦又明哲保身的小市民氣息氛圍,最適合他們這樣有秘密的人。


    這是個隨時可以落腳,按天出租的公寓,同時也隨時可以離開,沒有人會在意你的去留。


    真要讓蘇漫漫住到鬆島那個守衛森嚴的別墅裏,估計她就要睡不著覺了。


    蘇漫漫把餛飩分在兩個小碗裏,把海碗洗幹淨還給王阿婆,順手遞給她一塊豆腐當作謝禮。自己則端著托盤迴房間了。


    放下餛飩托盤,蘇漫漫就開始拉嚴實窗簾,鎖好門。今天巧了,難得魏若來提前迴來了。


    “怎麽啦?”魏若來看了看她的神情,那麽張皇無措,就知道出事兒了。


    蘇漫漫把收音機打開,把音量調大了一點,播音員正在有氣無力地播放天氣預報,接下去是時事新聞。


    兩人坐下吃餛飩,蘇漫漫小聲把今天跟鬆島的交談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這下可讓魏若來也驚訝了。“這.......是事實嗎?”


    “我不知道啊,關於小時候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肯定腦袋受過傷。”蘇漫漫肯定地說道,穿越者最常用的借口就是失憶了,她也套用一下。


    “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受傷是最近的事兒,老李最清楚不過了。


    幸虧我受傷前就已經被他領導了,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我受傷的時候,他就在現場。據他說是爆炸的餘波震到了我,就這樣。”


    魏若來思索了一下,這一段經曆,老李跟自己說過。


    蘇漫漫執行任務的時候,因為笨手笨腳弄斷了某根導線,讓自製土炸彈提前爆炸了,雖然也達到目的了,但是把她自己也震暈過去了。


    等她醒過來,用老李的話講就是腦子變笨了,隻能慢慢恢複。


    蘇漫漫是老李親自發展的,把她從孤兒院挑出來,因為她精通英語、日語,法語,而且身體素質過硬,人也聰明機警,結果一場事故之後,她變成了傻白甜。


    如果不是魏若來接手,老李就打算讓上海站養著她了,也不太敢讓她做特別重要的任務。


    既然是孤兒院,父母早年雙亡,資料不詳,就不排除鬆島那個尋親故事的真實性,隻是難以核實罷了。


    魏若來的腦子轉得飛快,首先,蘇漫漫應該是可靠的,但是她的家世還需要進一步核查。


    當時反饋的信息是,她父母去世留下一大筆賠償金,這筆錢是由一家英國保險公司負責按月支付到賬的。


    她靠這筆錢從孤兒院出來讀完教會女子高中,又學了翻譯,然後開始給老李的成衣鋪當模特,晚上去印刷廠兼職。


    在老李的網絡裏,蘇漫漫是唯一畢業於英國教會女子中學的,她的語言天賦、儀態訓練都是其他候選人難以企及的,這也是老李看重她的原因。


    這原本是一個極為適合在上流社會潛伏的好苗子。隻是後來她不幸出了意外,讓她的情報員培養之路險些中斷。


    但是,如果她的身世真的如鬆島所說得那樣,那就太驚人了,恐怕所有規劃都要改變.......


    魏若來的視線落在蘇漫漫天真無辜的臉上,他不想這個時候,不問青紅皂白地,讓這樣一個孩子陷入複雜的旋渦之中。


    “既然鬆島也無法確認你的身份,而他又無法確定你不是,那麽這個事情就讓它在一段時間內,維持這個模糊的境地,對你是最有利的。”


    “他與早川的爭鬥日後會加劇,當下集中的焦點就是信孚交易所,早川想要掌控交易所,但是鬆島肯定不願意。


    這麽看,信孚尚有一線生機。我們要抓住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


    魏若來的臉色凝重,輕輕地吐出一口氣,道,“要想重返交易所,鬆島恐怕是我們唯一的依仗。”


    “再迴去?那是自投羅網吧?鬆島說早川已經盯上我了,知道還有這麽一個知情者存在。


    隻不過他沒看清我的樣子,所以一直在尋找。這時候,我們任何一個人迴去,都會引起懷疑的。”


    蘇漫漫想到交易所抓人那一天的血腥恐怖氣氛,至今都渾身發抖,那個嗜血的惡魔,實在太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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