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來那天夜裏,雨下得正緊。憲兵隊值班室裏的電話鈴聲幾乎沒停過,一道道噩耗在陰冷的空氣中迴蕩:


    關押在地牢的蘇辭安竟被人救走,而協同關押的英國特工與“曙光”也下落不明。


    早川澄明原先還在樓上整理著一份準備提交給東京的大功報告,聽到警報聲愣了好幾秒,立刻拔腿衝下樓。


    當他跑到審訊區,看見破敗不堪的囚室門與地上散亂的鐐銬時,一顆心瞬間墜入冰冷深淵。


    “人呢?人都去哪兒了?”早川聲音裏帶著壓抑到極點的怒火,對麵幾個驚慌失措的憲兵麵麵相覷,其中一人哆哆嗦嗦地迴答:


    “報告早川長官……蘇辭安等人不見了。我們正全麵搜查,但、但是……”


    “蠢貨!”他猛地一拳砸向牆壁,咬牙切齒地低吼,“這裏看管森嚴,這些人是怎麽逃出去的?你們一個個難道在打瞌睡?!”


    幾個憲兵不敢吭聲,滿臉惶恐。他們也很想知道,究竟誰有這個本事,能在重重警戒下將蘇辭安接應走人。


    早川心中則翻江倒海:這是他最重要的籌碼!


    若能將蘇辭安送到東京,他便能洗清過去的“綁架汙點”,得到更高軍方的支持,從而擊敗鬆島輝一郎的各種陰謀。


    現在,計劃全數泡湯。他隱約感到,這裏麵恐怕少不了鬆島的手腳——


    否則,以鬆島的性格與謹慎程度,怎麽會在最關鍵時刻放鬆警惕?


    他深吸了幾口氣,強行平複怒意,隨即命令屬下:


    “立刻封鎖整個大樓和周邊區域,搜所有通道、下水管道,抓不到人,你們都別想好過!”


    幾個小時後,宵禁早已來臨。偵緝隊和巡捕房忙碌了一夜,卻毫無收獲。


    暴雨衝刷過的街道上,留不下一點線索。早川陰沉著臉,殺氣騰騰地直奔鬆島的辦公室。


    那扇門被他粗暴地推開,門軸發出“吱呀”一聲尖響。


    房裏燈光昏暗,鬆島正站在窗邊,喝上午的第一杯咖啡,空氣裏充斥著哥倫比亞咖啡豆的芬芳。


    他聞聲迴頭,眉頭微皺,似乎嗔怪早川不約而至的粗魯,但並未顯得太驚訝。


    看著他這副裝腔作勢的德性,早川滿腔的怒火一下子爆發出來了。


    早川猛地將手掌拍在鬆島麵前的茶桌上,那套鬆島最愛的阿爾伯特皇家瓷器被震得瑟瑟發抖。


    “蘇辭安跑了!她可是我們的大魚,我馬上就要把她交給東京,你卻看著她溜了。鬆島,你存了什麽心?”


    話音未落,早川就後悔了。這是他跟岡本私底下的計劃,怎麽能在鬆島麵前和盤托出?這不是明擺著自己要去軍部告狀嗎?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鬆島離開了窗邊,走迴茶桌旁,放下了咖啡杯。


    他沒控製好力量,杯子跟茶桌親密接觸時有些噪音。


    “注意你的用詞。”鬆島眼神一凜,“我也是剛得到報告,說蘇辭安從地牢失蹤。


    我調動憲兵隊協助偵緝隊整夜搜查,大家都沒閑著。這隻能說明對手手段極其專業。我可沒有‘放水’的理由。”


    “沒有?恐怕不見得吧?”早川盯著鬆島,咬著牙根問道。


    “蘇辭安手裏掌握重要情報,誰能在你嚴密布防的憲兵隊,將她神不知鬼不覺帶走?況且,我聽聞你明知地牢把守鬆動,卻並未及時增派人手?”


    “你不要無中生有!”鬆島厲聲道,“自你提出審訊蘇辭安的那刻起,我便讓人全力配合,甚至連我的副官山口都調去聯絡增援。


    你若要怪,倒不如怪你自己過度依賴所謂的‘鐵證’,卻沒有第一時間獲取口供。”


    早川被這句話刺得怒火更盛,一時間失了理智,道:


    “荒謬!若不是你關鍵時刻‘掉鏈子’,蘇辭安怎麽可能逃掉?她這一跑,我的功勞全沒了。你知不知道……”


    他話到一半,卻被鬆島突然揮手打斷:“容我提醒你,早川君,你現在的身份,並沒有權力指揮情報科和行動隊,更無權要求偵緝隊和巡捕房配合。


    讓你參與審訊和追捕,屬於我的私人授權,現在是時候結束這個錯誤了。”


    早川一時間愣住了,他沒想到鬆島這個時候選擇翻臉。


    但片刻之後,當被憤怒衝昏的大腦重新運轉,他立即明白了鬆島的選擇。


    此時此刻,正是絕佳的翻臉機會!鬆島勢必要趁此機會埋葬有關蘇辭安的一切!


    為了掩蓋他的錯誤,居然寧願錯失一次瓦解地下黨特工組織的機會。


    沒錯,鬆島要的是百分百的把握在大本營登頂,一山不容二虎,他早已對自己起了鯊心。


    並不是說早川對鬆島沒起過同樣的心思,但早川向來恃才傲物,認為自己是靠自己能力走到這裏的,而鬆島不過是紈絝子弟命好而已;


    但是,鬆島並不紈絝,他之前不爭不搶,那是因為他一直是第一名,從來沒有人像早川這樣,嚴重威脅到他的地位,威脅到他真正在乎的人!


    焦慮和恐慌短暫地硬控了早川,因為他失去了拿捏對方的籌碼,這樣的鬆島讓他無從下手,隻能冷冷嘲諷道:“你看著她被救,難道就沒懷疑過是誰幹的?”


    “哼,這世上沒有萬能的防備。再者,你我都各有算盤,並不是常常毫無保留地共享信息。”鬆島淡淡地說道。


    “難道你不該反思一下,你自己的情報渠道也有漏洞?


    或者說,她早就混在你的人馬裏,甚至故意縱容你——利用你對蘇辭安的執念,來做一場聲東擊西的戲?”


    早川臉上肌肉一抽,明顯被戳中了痛處,天煞的,這不正是鬆島的所作所為嗎?


    他冷笑:“你少在這裏倒打一耙。這口氣我咽不下去。沒了蘇辭安,我還會去東京告發——告你!”


    鬆島眯起眼:“告我什麽?”


    早川咬緊牙關,語帶威脅:“瀆職!這麽多人,全跑了,傻子也不可能相信這是沒有預謀的。”


    兩人針鋒相對,空氣裏彌漫著火藥味。門外幾個憲兵遠遠聽到屋裏的叫嚷聲,個個噤若寒蟬,沒人敢上前勸阻。


    對他們而言,這兩個權力核心人物的衝突已經不是一天兩天,隻是隨著蘇辭安的失蹤驟然激化罷了。


    正在這時候,電話鈴聲響了起來。鬆島毫不猶豫地接了起來,是小野!


    “傷亡慘重?很好!”鬆島簡短地迴複了一句,便啪地一下掛斷了電話。


    早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心底冒了出來:鬆島......他敢......


    是的,他敢!


    鬆島站在島台上,比早川高了兩節台階,居高臨下地看著早川,森然道:


    “偵緝隊和巡捕房追上了犯人,雙方發生了激烈搏鬥......很遺憾,互有傷亡。”


    “傷亡?!!”早川氣得破音了,尖利地喝道。


    “是的,”鬆島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目光中帶著一絲憐憫,“當場死了四個,三個英國人,另一個是商會的人。


    他們反抗太激烈了,而且營救他們的人,有武器,偵緝隊黃隊長那邊想留活口也不容易。”


    這話裏話外的,信息量太大了。什麽商會的人,除了英國人,剩下的都是地下黨!


    還有那個黃隊長,不就是自己在偵緝隊的死黨嗎?也屬於岡本給他發展的嫡係力量,怎麽著?鬆島這迴打算一起給他們埋了?


    “但是,傷亡的隻有四個人,剩下的人呢?”早川抱著一線希望問道。


    “哎呀,另外三個重傷,送往醫院途中死了。”鬆島一臉遺憾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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