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仙娘娘的祭壇被放到了板車上,拉去縣城。


    李林坐在板車邊緣上,說道:“到了縣城,先把這祭壇放到我家裏,再過段時間,四妙真君就會離開,到時候你就在縣城立足。”


    樹仙娘娘飄在祭壇上,跟著一起移動。


    她輕輕點頭後,看著縣城的方向,眼中似乎帶著些期待。


    李林知道樹仙娘娘冷清,不愛說話,便也不再多言,隻是坐在車轅上,靜靜陪著她。


    很快車隊便迴到了玉林縣。


    李林讓人將祭壇放在了家裏。


    隻是樹仙娘娘看到後院中,還有一個祭壇的時候,眼睛當場就從灰敗的顏色,變成了蛇類的豎瞳。


    她長長的蛇尾一卷,就將李胭景的的祭壇扔到了外麵。


    李林給愣了下,隨後猛地想起來了,樹仙娘娘這人獨占欲很強的。


    按理說不能放到家裏,但放到別的地方,他又不放心。


    李胭景本來在祭壇裏睡覺的,又因為樹仙娘娘的‘氣息’被四妙真君的氣息遮掩,她並不知道樹仙娘娘來了。


    這祭壇一扔,她摔了個暈暈乎乎的,從裏麵鑽出來,就要發火。


    隨後便看到樹仙娘娘飄浮在半空中,她立刻就慫了。


    當場就跪了下來。


    “參見柳真君。”


    原來李胭景認識樹仙娘娘。


    “滾。”樹仙娘娘冷冷說道。


    李胭景低頭說道:“我已經是李家養的詭了。”


    樹仙娘娘猛地看向李林:“她髒。”


    李胭景一副受傷的表情。


    李林擺手說道:“我和她沒有私情。”


    聽到這話,樹仙娘娘臉色這才好了許多。


    隨後她尾巴卷著祭壇,將其扶正,然後放到了屋子的角落裏。


    而自己的祭壇,擺在最中央。


    “明白了?”樹仙娘娘問道。


    李胭景使勁點頭。


    接著樹仙娘娘揮揮手,那棵長滿了桃花的樹又出現在祭壇的旁邊。


    好在這後院的正廳修得足夠高,這棵桃樹才能裝得下。


    而這時候,黃磬走了過來。


    她聽到了祭壇摔來摔去的動靜。


    “這裏發生了什麽?”黃磬問道。


    她能看得到李胭景,看不到樹仙娘娘。


    因為李胭景是附身詭,是有實體的。


    不過黃磬很聰明,她看到了正中的祭壇……不是自己從父親那裏討要的那座。


    而那座祭壇已經放到角落裏了。


    黃磬立刻向祭壇的方向欠了欠身,笑道:“妹妹恭迎柳姐姐法駕。”


    樹仙娘娘本來看著黃磬的眼神是不太喜歡的,但聽完這話後,她微微點頭,迴到了祭壇中。


    李胭景也鬆了口氣,站了起來,飄迴到自己的祭壇裏。


    黃磬看著李林,問道:“柳姐姐……如何了?”


    “她接受你了!”


    “那就好。”黃磬笑得很開心。


    樹仙娘娘的事情,李林抽空和她說過了,她也清楚,自己不可能獨享李林的。


    早對此事有了心理準備。


    李林鬆了口氣,事情似乎解決了,雖然看起來不太完美。


    她對著黃磬說道:“我去酒樓赴約,中午就不在家裏吃飯了。”


    “好的,官人辛苦了。”


    李林來到了富貴酒樓。


    上到二樓,看到蔣季禮已經在這裏等著了。


    “李縣尉,你來遲了些。”


    李林抱拳說道:“有要事在身,縣丞也應該知道的。我在這裏向你賠罪。”


    蔣季禮愣了下,隨後他說道:“看來你似乎是懂禮節的。”


    語氣不陰不陽的。


    “我隻對好說話的人有禮節。”


    蔣季禮被噎了下,隨後他說道:“前幾天,我家的兩名家將從京城出發,然後消失了。”


    “哦?這和我們玉林縣有什麽關係?”


    李林的意思是,既然是在京城不見的,那就去找京城的府衙報官。


    蔣季禮哼了聲說道:“我們兩人就不必拐彎抹角了。家將的事情,我們蔣家認了。從此以後,你我各自相安無事,如何!”


    李林頓時笑了:“你當我不知道那兩人是來幹什麽的……你不能在事情對你不利的時候,才想著相安無事。”


    蔣季禮沉默了會,問道:“你想要什麽!”


    “應該說,你能給什麽!”


    蔣季禮思索了會,說道:“我知道,你和桂城丁家走到了一起,你們都在弄修仙的事情。”


    這事這麽明顯嗎?


    不過想想也很正常,桂城丁家癡迷修仙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然後呢?”


    蔣季禮笑道:“這虛無飄渺之事,你們居然也去追逐,當是可笑。”


    “你管我可笑不可笑。”李林沒好氣地說道:“如果你請我喝酒,就是為了諷刺我的,那我現在就走了。”


    蔣季禮哼了聲:“我們蔣家雖然不追逐修仙之事,但對這方麵的事情,也是知道點的,畢竟幾百年的世家了,底蘊總有點。”


    李林來了興趣:“繼續說。”


    “我們家中,有幾樣疑似仙人留下的東西。”


    “要全送給我?”


    “你別太貪了!”蔣季禮不快地說道:“我們隨便給你弄一樣過來,明白了吧。”


    “行吧。”李林端起酒杯:“等東西來了,我們相安無事。”


    蔣季禮哼了聲,但還是舉起酒杯,和李林碰了下。


    和討厭的人待在一起,再好的酒茶都會變得難吃。


    李林隨意夾了幾筷子,再喝了幾口酒,便走了。


    等他迴到家裏,黃磬立刻就端來了醒酒湯。


    “我沒有喝醉。”


    “喝酒傷身……”黃磬柔聲說道:“還是解解酒比較好。”


    李林接過湯水,一口飲盡,然後笑道:“我怎麽記得是酒色傷身……你這隻讓我醒酒,卻不讓我戒色!有何居心。”


    黃磬頓時羞惱:“官人,你……你你……壞。”


    李林哈哈大笑,夫妻間的小情趣,就是如此了。


    他在家裏,休息了半日。


    等到第二天,便去了縣城南門。


    幾位都頭已經領著五百鄉軍在城外集合完畢了。


    白誌偉和趙昊兩人,也在其中。


    李林騎著馬,大手一揮,軍隊便出發。


    五百多人的鄉軍,再加上三名狩靈人,血氣磅礴,是不需要擔心荒詭的。


    一路行軍,五日後便來到了博白軍鎮。


    看到鄉軍從後方過來,而且打著‘李’字旗號,軍鎮的城門立刻就打開了。


    五百鄉軍走了進去。


    而在軍鎮中間的空地上,一百多名兵卒集成方陣,正在等待他的檢閱。


    而在前方,有三名都頭恭敬地拱手彎腰。


    李林翻身下馬,走過去將三人扶直,笑道:“不必如此,你我皆同事。”


    三人見李林好說話,都鬆了口氣。


    其中一個說道:“縣尉,你應該還沒有見過我。小人謝姓,名樹有,本鎮鎮守兼總都頭。”


    李林點點頭:“謝鎮守,縣尊讓我過來,說你這們這邊有些問題。”


    “確實是有些問題!”謝樹有指了指兵宿旁邊,那裏有很多明顯是新建的小房子:“我們抓到了一批南蠻人,關在裏麵,不知道如何處理。”


    “抓到南蠻人?”李林頗是驚訝:“他們是怎麽越過邊境線,躲過唐家軍的搜捕的?”


    “我們審訊過了!”謝樹有指了指遠處的山頂:“他們是從山上翻躍過來的。”


    “有多少人?”


    “四百!”


    李林眼睛都瞪大了。


    四百人能翻過山過來,那麽也就意味著,未來也有可能是四百的南蠻兵卒翻過來。


    如果真是那樣,事情就很麻煩了。


    “帶我去看看。”


    謝樹有帶著李林來到那些連著的小房子旁邊。


    還沒有靠近,便聞到了臭味。


    人類排泄物的味道。


    李林捂著鼻子,隨意打一間房子的門,便能看到裏麵有很多成年男子擠在一起。


    這些男子個個蓬頭垢麵,衣衫襤褸。


    而且明顯看得出來,皮膚黑紅色,瘦得不行,明顯已經餓了很久了。


    “看來你們已經很久沒有給他們吃過東西了。”


    “不……我們反而給了些吃的。”謝樹有苦笑道:“縣尉你不知道,他們被抓進來的時候,比現在還要瘦,還要可怕。他們甚至連自己的……屎都吃。”


    李林隨意在這些房子中看了看,然後指了個氣色稍微好些的女人,並且一看就是比較有地位的女人:“你,出來。”


    這女人也很瘦,但她的膚色至少是偏白色的。


    而不是那種讓人看著就像是重病的黑黃色。


    “能聽懂大齊話嗎?”


    “能!”


    女子頭發淩亂,衣服老舊,全身臭氣。


    她看到李林麵如冠玉,衣裳華美,風度翩翩,便又自卑地低下了頭。


    “你們怎麽過來的,不怕荒詭?”


    “怕!”女人小聲說道:“人多的話,荒詭不會隨意過來。但留在南邊,隻會……死掉。”


    “怎麽迴事?”李林滿是不解:“據我所知,南域雖然氣候炎熱,瘴氣橫生,可總是能找到吃的。你們那邊至少香蕉是不會少的。也能吃飽肚子,還有很多野味,要活下去不難,為什麽要不顧危險,強行來我們大齊。”


    李林覺得,他們不像是單純的潤人。


    女人突然抬頭:“我們的山林越來越少,都被幾位土司王霸占,到處都是沙子,我小時候家鄉裏還有林地的,現在全變沙子了,水沒有了,香蕉沒有了,獵物也全渴死了,我們隻能遷移過來。現在隻有大齊,才能讓人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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