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也跪在一旁認錯,將與唐昭傳信之事挑挑揀揀說了給安老夫人聽。


    唐老夫人沒料到整件事自始至終都是由唐昭一手挑起的,厭惡道,“原是我看走了眼,既然她不願認魏國公府這個娘家,也就別怪國公府無情。”


    唐明應是,被唐昭算計的悶恨散了一點。


    安老夫人一心怒氣轉到唐昭身上,看跪在地上老實認錯的母女也順眼了些,將掌家權收迴手中,並罰二人禁足三月抄佛經百遍,才將人送走。


    兵荒馬亂一天的魏國公府總算安穩下來。


    宣王府碧丹院內,宋嬤嬤指揮著眾人忙的團團轉,“把禮部送來的綢緞玉器、珍玩首飾都擺放好,都是禦賜之物,千萬不能磕著碰著。”


    春風親眼盯著珍寶入庫,詳細記錄在冊。


    唐昭坐在貴妃榻上把玩手中金印,昭善郡主四個大字篆刻其上,霸氣又尊貴。


    燭火被金印反射,直直照射到顧辭臉上。


    顧辭偏頭避開刺眼的光線,“你下次在做驚天動地的大事前,可否提前打個招唿?”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好”,唐昭心情很美麗,也很好說話。


    顧辭懷疑地看著她,片刻後道,“再有下次,我”


    唐昭:“你就怎樣?”


    男人想了片刻,發現自己拿她毫無辦法,不悅抿嘴。


    唐昭噗呲一笑,“好啦,我知道你是在擔心我,我也不傻,若不是有十全把握,我怎麽敢去告禦狀?”


    “我保證,下次,我下次搞事前一定提前跟你說!”


    顧辭勉強信她一迴。


    接下來幾天,唐昭老實待在府裏。


    “姑娘,您敲登聞鼓告禦狀的事被說書先生寫成話本子了!”秋雨出府采辦,迴來迫不及待分享最新消息。


    “反響如何?”唐昭問。


    “那是相當熱烈,姑娘合該親眼瞧瞧,那人山人海的,茶館裏連下腳的地都沒有”,秋雨道,“百姓一股腦兒地站在姑娘這邊罵那宋氏”,她拍了拍腦瓜,“哦,不對,那外室沒姓了,那外室不是個東西,自己不要臉就算了,還玷汙護國將軍和宋氏一族的名聲。”


    唐昭含笑射出一箭,正中稻草人心口。


    “哇!”秋雨邊鼓掌邊繼續道,“除此之外,也有不少人替繼夫人說話。”


    什麽千辛萬苦生下嫡子,什麽溫良賢淑放下身份親自迎外室進府,什麽為教養外室兒女不惜交出掌家權,生生將一身髒水洗幹淨了大半。


    “這樣也好”,唐昭瞄準稻草人,“安氏雖有正室名分和老夫人幫襯,終究不敵魏國公偏心,如今名聲大有改善,也好跟宋清顏鬥個你死我活。”


    “姑娘不怕安氏翻身?”


    唐昭鬆開弓弦,“翻身?在我這個原配嫡女和受害者麵前,她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咻!箭矢射穿稻草人的頭顱,狠狠紮進地麵青磚。


    三天後,洛陽下了第一場春雨,康治帝親自出宮視察災區,見災民都在熱火朝天地準備春耕,田野間一片欣欣向榮,自洛陽雪災以來一直懸掛的心終於安定下來,精神一鬆,迴宮便病倒了。


    禦醫在龍床前守了一天一夜,康治帝才醒了過來,這一場風寒好似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康治帝昏迷又醒,醒又昏迷。


    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在群臣的堅持和皇後的支持下,暫理朝政,每日忙的焦頭爛額,還要親去養心殿侍奉湯藥。


    一轉眼便到初夏。


    禦醫在康治帝的示意下強行施針,康治帝終於有了一絲精神,抬手衝跪在腳踏上殷殷看著的太子招手。


    康治帝蒼老的手撫上太子的頭頂,“一轉眼,你也當了三十年的太子了。”


    “這三十年,你雖有做的不當之處,可總得來說並無大過,該有的胸襟和手腕也不缺”,康治帝看著他親手帶大的嫡長子,“隻是對待西北之事上,常常衝動。”


    太子低頭,“兒臣知錯。”


    “父皇明白,宣王掌管三十萬西北軍,可是太子,西北軍不止讓你不安,更讓突厥夜不安寐,無論你們如何爭鬥,這大渝江山始終屬於顧氏皇族,可若有一日突厥兵臨城下,那這天下真要改朝換代了。”


    “兒臣知錯。”


    “你是太子,未來的皇帝,宣王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是你的臣子,你的助力,更是你的臂膀!”康治帝雖病重,但帝王之威不減,“天子守京都,藩王鎮邊疆,隻有顧氏皇族的兒郎團結一致,才可保大渝江山傳承萬年!”


    太子心神大憾。


    “宣王重情,你與宣王一齊長大,自幼便友愛弟弟,宣王離京之日親口對朕說,願為兄長守衛大渝江山”,康治帝唿吸急促,“你可曉得這是什麽意思?”


    太子連忙伸手為康治帝順氣,大哭道,“兒臣明白,以前是兒臣被蒙了心遮了眼才誤會了二弟,兒臣立誓以後斷不會再如此糊塗!”


    “你能想明白就好”,康治帝欣慰,“我兒仁善,為父不求你開疆拓土,唯願你守好這艱難打下的江山,護住這來之不易的和平,如此,為父便安心了。”


    “父皇!父皇!”太子痛哭,“兒臣必謹遵父皇旨意。”


    康治帝:“好好收拾一番,叫大臣們進來。”


    太子好不容易止住哭泣,整理一番儀容,將跪候殿外的群臣和後妃宣進殿。


    三品以上的大臣一個不缺,皇後及一幹嬪妃跪在龍床前聽旨。


    “朕駕崩後,由太子繼位,爾等要進行輔佐。”


    “臣遵旨。”


    “大孝過後,宣王一家前往西北封地,無詔不得迴京,其他藩王亦如此。”


    顧流和顧辭磕頭領旨。


    “國庫空虛民生艱難,喪儀不可隆重,將朕生前常用之物陪朕下葬即可,不必再費國庫錢糧,民間也不要大肆舉哀。”


    康治帝自覺該交代的都已交代了,便安心閉上眼休息。


    皇後竭力咬住下唇不哭出聲。


    睡夢中,康治帝的經曆一一閃過腦海,最後停留在西北大漠。


    宋宏程穿著一身鎧甲,拎著酒壇子走到康治帝麵前,“陛下,臣欠您的酒,今日終於能還您了。”


    康治帝大笑,兩人一起走遠了。


    龍床上的人漸漸停止唿吸。


    “陛下,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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