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避開她通紅的眼眶,沉重的閉了閉眼睛,啞聲道。


    “嬸子,是…帥帥…”


    陳盼哥的臉上的血色刷的一下褪去,身體一軟,眼睛一閉就暈了過去。


    “嬸子,嬸子…”


    唐寧忙將人半抱在懷裏,擔憂的喚她。


    唐大偉一下子衝了上來,用力推開唐寧,接過陳盼哥,雙目猩紅的瞪著唐寧,像野獸一般發出低吼。


    “滾開,不要碰我娘。”


    “大偉!”


    唐鵬趕過來厲聲嗬斥住小兒子。


    雖然大兒子的離世讓他心痛難忍,但唐寧帶著他們家發家致富,對他們家有恩也是事實。


    他不能看著唐大偉這麽對唐寧。


    唐大偉恨恨的瞪了一眼唐寧。


    這時,陳盼哥清醒了過來。


    “兒啊,我的兒啊…”


    推開唐大偉,踉蹌著朝棺材上撲了過去。


    在香江唐帥帥的遺體便一直放在太平間,一路上也都做了保護措施。


    所以並沒有長屍斑,也沒有腐爛。


    唐大偉雙眼通紅,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大哥!”


    看著無聲無息的兒子,陳盼哥顫著手撫摸著他的眉眼。


    “兒啊,你睜開眼睛看看娘啊!你看看娘啊!


    你不是說要掙大錢帶我去香江住嗎?


    你還說你談了對象,要讓我見見…


    你…你怎麽能讓娘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兒啊,你這是要娘的命啊!


    老天爺,你開開眼啊,你要收人的命,你要我的命啊,你別要我兒子的命啊…”


    如杜鵑啼血的哀嚎讓眾人都紅了眼眶,掩麵而哭。


    唐鵬抓著頭發,頹廢的蹲在地上。


    一個五十多歲的漢子,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哭的像個孩子似的。


    本來迴鄉過年是件歡歡喜喜的事情,可是眼前的一幕,卻讓眾人心有戚戚然,一個兩個都笑不出來了。


    唐大偉猛的轉身,大步衝向唐寧,在眾人的驚唿中,一拳砸到唐寧的臉上。


    唐寧本就沒有防備,被他打的踉蹌了幾步。


    唐大偉追上前兩步,舉起拳頭還要再打,劉義、田油條和劉鐵蛋三人趕緊上前攔住他。


    江雪趕緊上前扶住唐寧,擔憂道。


    “唐寧,你怎麽樣啊?”


    他們誰都沒想到唐大偉會突然發難。


    唐寧舌尖動了動,吐出一口血水,搖頭道。


    “別擔心,我沒事兒!”


    見唐大偉對唐寧怒目而視,掙紮著還想動手,田油條用力禁錮住他,厲聲詰問。


    “唐大偉,你幹什麽打人?”


    唐大偉現在隻知道大哥跟著唐寧出去一趟,命都沒了。


    滿心悲痛,赤紅著眼睛瞪著唐寧,厲聲嘶吼。


    “唐寧,出去的時候你怎麽跟我們保證的?


    你說你會好好照顧我大哥的!


    這就你說的好好照顧?


    我大哥是怎麽死的?他為什麽會死?”


    一陣風吹過,樹上的積雪撲簌簌落下,寒氣從每個人的腳底順著神經末梢蔓延至四肢百骸。


    不明真相的在等著唐寧給眾人一個解釋。


    好端端的人出去了一趟,怎麽就死了?


    知道真相的,嘴巴囁嚅了幾下,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解釋。


    在生意場上,唐寧向來舌燦如花,能把死的說成活的。


    但是看著悲慟欲絕的唐鵬一家三口,他第一次生出手足無措的感覺,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難道要說唐帥帥吸食了白粉嗎?


    這麽殘酷的真相要他們如何能接受?


    “說啊!你說啊!唐寧,為什麽我大哥會死?為什麽?你告訴我為什麽?”


    唐大偉一屁股坐在雪地裏,嚎啕大哭。


    大哥就比他大不到兩歲,卻一直像個小大人一樣照顧他。


    去香江之前還跟他說,等賺了錢,就給他娶個好看的媳婦兒。


    現在看著大哥無聲無息的躺在棺材裏,這讓他怎麽能接受?


    唐寧閉了閉眼睛:“對不起…”


    ……


    唐鵬家裏已經掛上了白帆,靈堂就設在門口,唐帥帥的遺體停放在靈堂裏,一張黑白照片放在棺材前方。


    風吹過,燭火微微跳動著,映著靈堂裏的人臉忽明忽暗。


    當劉義最後一個字吐出後,空氣中除了風聲,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事情就是這樣!帥帥被鴻義堂的人算計吸食了白粉,等我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最後帥帥不想一錯再錯了,為了幫寧哥擋子彈,就…”


    唐鵬坐在草席上,看著金光在人影綽綽。


    劉唐村雖然村子不大,但大家的凝聚力非常強,往往一家有事,大家都會自發去幫忙。


    在見到唐帥帥的遺體之前,他和陳盼哥都不相信兒子就這麽沒了。


    所以,沒有準備辦喪事的一應東西。


    靈堂都是現搭的。


    此刻靈堂裏除了有唐鵬一家三口,村長劉衝,村支部書記張洪亮、唐寧、劉義、田油條、劉鐵蛋、張科學幾人都在。


    其他人則是在外麵幫忙點過生爐子、擺放桌椅、準備食材做席。


    以前,大家都窮,活人都吃不上,死人更是一切從簡,隨便挖個坑埋了就算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大家的生活變得好起來了。


    別說是唐鵬夫妻二人,就是唐寧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兄弟,畢竟這是唐帥帥這一生最後一程了,怎麽著也要風風光光的。


    唐鵬看著兒子最後一張黑白照片,用力抽了一口旱煙,辛辣的味道嗆的他肺部像著火了一樣,疼的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掉。


    他歎了一口氣,抹掉眼角的濕潤,撐著雙腿顫顫巍巍的走到唐寧麵前,衝著唐寧深深鞠一躬。


    唐寧臉色一變,忙側身避開他這一拜,扶住他的肩膀。


    “叔,您這是幹什麽?”


    唐鵬用力咳嗽了一聲,啞聲道。


    “孩子,對不住,是叔沒教好老兒子!讓他做出為了白粉陷害你這種事來。


    害的你的餐廳關門,又差點害的你丟了命。


    養不教,父之過,我這個當爹的替他向你道歉!”


    唐鵬做夢也沒想到,唐帥帥竟然碰了白粉,那玩兒跟鴉片一樣,沾了就戒不掉了。


    就算唐帥帥這次沒死,以後也要一直生活在白粉的陰影中,他這次會為了白粉出賣唐寧,以後還不一定會做出什麽事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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