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卯已經備好了馬車,見顧庭容和玉照出來,行了禮,又說:“小姐,剛得了消息,原本派駐在孟將軍府的禦醫,上午已經離府迴宮了。”


    那便是說孟良逸的傷“痊愈”了,當初裝病裝的那麽嚴重,她以為孟良逸打算“病”很久呢。


    馬車行至施粥點,顧庭容見到粥棚前麵排著長隊,老百姓等著領粥,井然有序。


    旁邊有人在議論:“這顧家真是心善呐,之前孟將軍打贏那場仗,可是全靠著顧家小姐出資捐贈糧草,專門雇了鏢局走鏢運到邊疆的。聽說那時候咱們軍隊早就斷糧了,就算孟將軍驍勇善戰,那也禁不住不吃飯呐。”


    “顧小姐捐糧也不見得是顧家好,顧小姐早就嫁入孫府了,我可聽說是她夫君孫大人存了這個心,夫唱婦隨,顧小姐這才拿出嫁妝購買糧草的。那不就是孫大人心善嗎,皇上都嘉獎了孫大人。”


    “你呀,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要是孫大人有這個心,怎麽不見他自己拿錢出來?我聽說他納個妾都花了一千五百兩,這麽有錢,怎麽還用妻子的嫁妝?人家顧小姐是自己的主意,顧老爺也出了錢了,都是他們顧家人做的善事。皇上嘉獎孫大人,不過是因為不知道嘉獎顧小姐什麽,才轉移到孫大人頭上的。”


    “喲,這麽說來,孫大人這是分文不花,白得了皇上嘉獎,倒是顧家人,一點好處沒撈著,還貼出去那麽多錢。”


    “所以我說顧家人心善呐。”


    “不過顧家有錢,花這些錢應該不痛不癢吧。”


    “那還真不是這麽說的。顧家雖然有錢,但他不是京商,和京城裏那些有錢人比,還差著一截呢。養活一個軍隊的糧草,還有草藥衣物之類的,你想想那得多大一筆錢呐。”


    “那倒也是。”


    那些議論不停地傳入顧庭容耳中,裏頭有她安插的人。她特意讓父親安排這次施粥,不求功,隻為輿論造勢。


    女子和離不易,這不易之處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來自外界。


    如今先做鋪墊,等將來和離時,百姓好歹還願意站在她這頭。


    “你怎麽來了?你素來畏寒,何必還跑出來?”湯夫人正敲著胳膊休息,就見自家天仙似的的女兒過來了。


    顧庭容放下籃筐,為湯夫人揉著胳膊:“母親累了吧?”一邊又看到前頭父親和弟弟正在為百姓盛粥。


    湯夫人笑著說:“可見是平時過的太舒服了,做這點事竟都發酸。”


    顧庭容提出顧家施粥的事時,父親母親不僅全力支持,還親力親為。她說了用不著他們親自來,可父母親卻說這樣效果更好。


    顧庭容故意撅著嘴說:“母親這話又是在我麵前秀恩愛呢。您平時過的舒坦,不就說明父親寵著您嗎。好啦好啦,我知道父親愛您。”


    湯夫人一指要戳她額頭,被顧庭容躲開:“你呀!我看是誠心來笑話我的吧。”


    湯夫人又想到自己好好的女兒,偏所嫁非人。她和老爺一直感情好,可女兒卻……


    湯夫人停了顧庭容手上的動作,摸了摸她的手,倒是暖和的。


    玉照說:“夫人放心,這件大氅暖和的很,就算小姐出個房門,我都給塞個手爐的,斷不會冷著小姐。”


    湯夫人笑著點頭:“我知道你是個妥帖的丫環,有你在身邊照顧容兒,我省心多了。”


    玉照又說:“今日徐卯駕的馬車,他提前暖了馬車,我們一路坐過來可一點沒覺得冷。”


    湯夫人亦是欣慰,顧庭容說:“母親你看,我被身邊的人看管這麽嚴,您還怕我凍著?心就放到肚子裏吧。”


    湯夫人嗔笑著瞪了顧庭容一眼。


    “我和幾個丫頭烤了些紅薯,帶來給大家吃。大家忙這麽久,該吃午飯了。”


    湯夫人便差人通知下去,留一半人繼續施粥,另一半人先過來吃飯,而後再輪換。


    顧府的下人井然有序,一人自去盛一碗臘八粥,再由顧庭容、玉照分發紅薯,一粥一薯,吃的很香。


    他們誰都不會嫌棄主家給的午飯簡陋,老爺早就說過,今日幫忙施粥的,全都有賞。老爺給賞錢從來不含糊,他們巴不得來幹這差事呢。還有這紅薯,是小姐親自烤的,別說味道好,光小姐親自動手給他們烤紅薯吃,那都是極有體麵的事了,誰心裏不樂嗬?


    顧青山也被換了下來先吃午飯,與下人一起,吃一樣的東西。


    顧少虞年輕力壯,仍舊在鍋前幹活,還樂嗬嗬地和百姓隨便聊幾句。百姓也很喜歡這個討喜的少年郎。


    人群中有人又開始議論了:“你們看,那位貌若天仙的好像就是顧小姐,顧小姐竟也親自來了。”


    “這顧家人可真是齊心,全家都來施粥。人家本來是主子,事情交給下人做不就夠了,別人都這麽幹,隻有顧家的主子親力親為。”


    “你看顧家那位姑爺就沒來,我說什麽來著,心善的是顧小姐,不是她那位夫君。妻子和嶽家幫他白得了個官當當,他都不來搭把手,嘖嘖……”


    人群中有兩個身姿挺拔的男子,穿著與其他百姓無異。在眾人不注意下,已悄然行至顧家人吃飯的地方。


    “好香啊,顧小姐,還有沒有多餘的紅薯,能送我一個吃嗎?”


    爽朗的聲音響起,顧庭容看向聲音之處,一眼便認出來人。


    她眉心微皺,走到那人麵前說:“你怎麽出來了?若被人認出來傳到皇上耳中,就不怕他疑心嗎?”


    來人正是今天才“痊愈”的孟良逸和下屬霍展。


    “禦醫已經迴宮了,皇上已經知道我傷勢好了。”


    “我知道,但你傷才好就出來溜達,說不定皇上也會疑心。”


    “我在府裏悶了那麽久,迫不及待出府溜達很符合我的人設啊。不過我也低調行事了,你看我們穿的這身。”


    為了出門,他們還真穿了和普通百姓差不多的粗糙棉襖。


    “我聽說你們今日在此施粥,就過來看看。沒想到有噴香的烤紅薯,我和霍展都饞了,顧小姐可否施舍兩個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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