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容的九歌趴在地上,看著陛下失魂落魄地將皇夫的屍體抱起,向殿外走去。


    九歌看著陛下的背影,忽然淚流滿麵,他從喉嚨裏擠出一句幾不可聞的話,“陛下,你怎麽能……”


    拋下我。


    他在地上亂爬,拚盡全力想要抓住阿霜的衣角。


    指尖在空中劃出一道絕望的弧線,與阿霜的衣角擦肩而過。


    九歌瞬間感覺失去全部的力氣,再次跌倒在冰冷的地上。


    阿霜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死去的扶玉身上,始終沒有看他一眼,抬腳就走出了大殿,消失在了九歌的視線中。


    眼前失去了陛下的蹤影,九歌蜷縮成一團,他隻覺得冬天從未如此寒冷過。


    他躺在兩具屍體中間,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像是在等待命運的宣判。


    他毀容了,陛下不要他了。


    滿頭烏發鋪散,蜿蜒在他身下。


    突然,這裏麵悄無聲息地冒出一根白發。


    一根雪白的頭發。


    九歌一睜眼就看見了,他慌亂地抓住那一縷頭發。


    明明他已經把白發都染成了黑色。


    “怎麽會!”


    怎麽會又冒出來?


    九歌的嘴唇顫抖著,他喃喃自語道。


    “怎麽會變成白發!”


    他的聲音從最初的輕不可聞轉變為歇斯底裏的尖叫。


    明明他已經把白發都染成了黑色!


    占有凝碧的身體後不久,凝碧那頭海藻般的黑發就變白了,那頭白發如附骨之蛆般跟上了他。


    無論換了幾個身體。


    明明他掩蓋得好好的,為什麽突然冒出來。


    陛下會不會看見。


    陛下是不是看見了。


    九歌看向殿外,夜色如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他看不見一點光明。


    他隻感覺,蝕骨的寒意從腳底一路鑽進心間,讓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寒磣。


    鳳儀三年十一月十五日。


    皇夫下葬,滿宮縞素,漫天飛雪。


    宮內哭嚎震天,數不清的白色旗幡在空中飛舞。


    京城的百姓從未見過如此盛大的葬禮,他們跪在街道兩旁,儀仗經過時,經常有人冒著風險抬起頭去看。


    “陛下對皇夫可真深情啊……”


    “可惜皇夫死得早……”


    “娘,我也想進宮……”


    人群中,時不時有幾句這樣的話傳來。


    阿霜沒有在送葬的隊伍中。


    她徹夜未眠,一直待在扶搖殿內,拚了命地想從扶玉遺留的物品中尋找一絲慰藉。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扶玉已經走了,再也不會迴來了。


    阿霜無力地坐在冰冷的皇位上,默默品嚐著失去扶玉的孤寂。


    他走了,再也迴不來了。


    扶玉,還是拋下了她一個人。


    阿霜被永遠囚禁在了這座擇人而噬的冰冷皇宮中。


    她看似擁有一切,實則卻失去了世間最珍貴的東西。


    餘生,隻餘悔恨。


    隻有在想起與扶玉的快樂時光時,阿霜才感覺到苦澀中終於有了一點甜。


    清涼殿。


    殿門緩緩打開。


    披頭散發狀若瘋癲的九歌衝了出來,麵上滿是驚喜,“陛下,你來看我了?”


    他的左臉有一道疤痕,歪歪扭扭仿佛蜈蚣。


    好在傷口已經愈合,隻留下了一道白色的淡淡的痕跡。


    然而,他的目光卻在觸及到阿霜身邊人的時候,猛然停住了。


    那是一個姿容平平的男子,長著一雙霧藍色的眼睛,白淨的脖頸上還有幾片淡紫色的魚鱗。


    是鮫人。


    九歌的笑容消失了,他後退了幾步,緊緊揪著衣角,指節甚至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泛白。


    居然是鮫人。


    是他的身份暴露了?還是自己奪舍凝碧的身體被發現了,還是兩者兼有?


    九歌艱難地開口,“陛下,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說這話時,他緊緊盯著阿霜的臉,努力想看清她的每一絲表情。


    她為什麽非要這麽殘忍。


    阿霜麵色複雜地看著他,並沒有開口,而是揮了揮手,讓鮫人上前。


    鮫人走路的姿勢有些生疏,他走到九歌麵前,揚手將貝殼裏的液體潑到九歌身上。


    液體與皮膚相觸的刹那,發出了嘶嘶的響聲,九歌發出一聲慘叫,跌倒在地。


    滿頭烏發迅速褪去顏色,變成了與白雪一般無二的顏色,手臂上也長出了稀疏的幾片魚鱗。


    鮫人大驚失色,“魔鬼,他是魔鬼,他是鮫人族中的異類,是邪神的轉世!”


    阿霜仍舊站在那裏,隻不過眼神已悄然變得冰冷,她高高在上,俯視著下方快要崩潰的九歌。


    “妖孽。”阿霜的眸光中滿是厭惡,“你作為扶餘國的國師,為何要蓄意謀奪同族鮫人凝碧的身體,混入宮中。”


    其實,第一次見到九歌時,她就已經開始懷疑了。


    兩人幾乎長得一模一樣,並且他也有一雙霧藍色的眼睛,天下哪有這般巧合的事。


    隻是那時阿霜隻接觸過凝碧這一個鮫人,無法確定霧藍色的眼睛是不是鮫人獨有的特征,才暫時沒有管。


    而且九歌從來沒有模仿過凝碧,仿佛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也不知道凝碧在自己心裏的位置。


    她才慢慢放下了戒心。


    直到那日侍寢時,她在九歌的腰間發現了一顆紅痣。


    剛巧,凝碧也有。


    自那之後,她就遣人前往海邊調查。


    而前幾日被刺殺時,阿霜在九歌的發絲中,發現了一抹銀白。


    他正是二十多歲的大好年紀,怎會早生華發。


    阿霜下意識就想起了在扶餘國有過一麵之緣的國師,頓時不寒而栗。


    “如果我說,是因為愛呢?”


    因為想得到阿霜的愛,所以才要披上凝碧的皮囊,謀奪阿霜的寵愛。


    “愛?”阿霜笑了,笑得諷刺。


    國師怕不是豬油蒙了心,以為她是什麽情愛入腦情深不壽的情種,他說一句愛,自己就會暈頭轉向,什麽都不追究。


    她毫不留情地將劍架在九歌的脖子上,“我不信,說,前幾日那場刺殺,是不是你主使的。”


    幾日過去,塵埃落定。


    那兩個刺客正是來自扶餘國,潛藏在宮中一年有餘。


    阿霜麵色冷漠,“扶餘國的國師,奪舍了盛國寵侍凝碧的身體,混入宮中,與扶餘國的刺客裏應外合想要刺殺我,結果卻殺死了扶餘國的皇子。”


    “我說的對嗎,國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女尊,萬人迷就愛吃軟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沽酒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沽酒戶並收藏快穿女尊,萬人迷就愛吃軟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