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霜隻覺得自己的心髒要從身體裏跳出來,她觸電般的收迴眼神,拽了拽法海的袖子,小聲示意,“大師,快走!”


    說這話時,她隻覺得麵上燒紅了一片,她許霜近來是這餘杭城裏數一數二的得意人體麵人,不料如今像個落水狗似的,連迴家都不敢,反而要將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一個小僧身上。


    她隻覺得既屈辱又傷心,恨不得此刻手上變出一把劍來,她也好痛痛快快地與那兩隻妖怪戰到一起,死了也成。


    但現實是殘酷的,她已然放低了聲線,但那兩隻妖還是聽到了,眼神越發兇惡起來,叫人一看就知道是沾過血的,阿霜嚇得兩股戰戰,悄悄地往法海身後退了一步。


    心裏則打算著,要是法海隻會識別妖邪而沒有帶著自己跑的本事,她就扔下他,帶著紫極珠跑快些,想必那兩個妖怪分他一個人應該是夠的。


    吃了法海,就別吃她了!


    所幸,這種情況並沒有發生。


    原本法海看出了這兩妖重傷,還想上去比劃比劃,但聽見阿霜如此焦急,心知她已經傷透了心,不想再與這兩隻妖怪相見,於是手中掐訣,念念有詞,一瞬間帶著阿霜從許府門口遁到金山寺。


    白素怒從心頭起,他臉上沾了血跡,襯得他此時如追魂索命的閻羅一般,他施展法術就要追上去,突然小腹一疼。


    他本以為是那神鷹抓的傷口發作,誰料妖氣一探,竟是一灘蠕動的小生命。


    他不可置信地感受著腹中與阿霜共同孕育的血脈,看著金山寺的方向,竟落下淚來,“孩子,我竟然有了孩子……”


    ————


    金山寺。


    阿霜跟著法海進了他的禪房,總算定下心來,但是她素來謹慎,還是問道,“那兩個妖怪不會追過來吧?”


    “不會。”法海搖頭,“金山寺有結界,想必妖邪不敢擅闖。”


    “那就好。”


    阿霜點點頭,而後猛然想起自己的哥哥嫂嫂,她一下子站起來,“我哥哥嫂嫂也是凡人,若是那兩個妖怪找不到我,拿我哥嫂出氣可怎麽辦!”


    “我早已把哥哥嫂嫂轉移到後山的洞裏了。”


    阿霜聽了這話,忍不住握住了法海的手,含情脈脈道,“法海,你真好。”


    她看著法海俊秀的眉眼,心想,其實法海也不錯,處處為她操心,比之從前的白素也不差到哪裏去。


    阿霜也知道他對自己的心思,於是存心與他曖昧,她湊得更近,“大師,我的身家性命全靠你了!”


    她看著法海滿是愛意卻又掩不住緊張與慌亂的眼睛,心中覺得有些諷刺,先前法海施展的那一手遁術,足以讓人看出他是個有本事的,可這樣的人,竟然不一心修行,而是耽於小情小愛,真是枉費了他的天資。


    阿霜隻淺淺撩撥了他這麽一句就打住了,免得他凡心大動,到時鬧著要和自己私奔,免得繼蛇妖之後,又被金山寺追殺。


    阿霜起身,隨手順走了桌上的一卷經書自顧自去看,在金山寺以外的地方可看不到這些書。


    她倒要看看這書裏寫了什麽,能讓法海有那麽多的本事,若是能讓她學去一星半點,以後不必靠著法海也能保住性命了。


    法海低眉垂眼,原本阿霜握住他的手,他隻覺得被阿霜碰到的地方一片灼熱,但想起師傅多年教導,他還是頑強地默念著,隻要阿霜不動心不起念,他就絕不靠近一步。


    但當阿霜真正退開,他心裏卻莫名有些酸澀,很不是滋味。


    法海是金山寺的老住持從慈幼院抱養的,自小,他就顯示出了非凡的天賦,他三歲方才開口說話,五歲卻能隨口吟出佛經,十歲被確立為金山寺下一代住持。


    師傅有時會對著他喃喃自語,他也漸漸知道了自己是天上的神佛轉世,今生就是來人間曆劫的。


    曆完劫,功德圓滿,方可再次成仙。


    他對此沒有什麽感覺,隻每日青燈古佛為伴,守著戒律,以為一生就要這樣過去。


    直到他在出寺的時候遇見了阿霜,她被簇擁在玩鬧的人群裏,光芒萬丈,法海靜寂多年的心為她重新開始跳動,無心無情的佛子也生出了情緒。


    陌生的感覺從心髒蔓延到四肢百骸,讓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後來他看到李安安毫不顧忌地向阿霜跑去,緊緊追在她身後,他才知道,那種陌生的感覺,原來叫悲傷。


    他的心被她肆意牽動,她卻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法海本想就此默默遠離,讓這份年少的情不知不覺地埋入塵土中,隨著時光消逝。


    然而那日,他卻在阿霜的身上聞到了妖物的氣息。


    那一刻,他既擔憂也在竊喜。


    “法海大師?法海大師?”


    阿霜手執經書,打斷了他的迴憶。


    “法海大師,這書上說,凡人於此間積攢功德,可死後成仙,這是真的嗎?”


    仙?他並不想成仙。不過看著阿霜熱切而真摯的眼神,他緩緩開口,為阿霜答疑解惑,“是真的,不過需要大功德。”


    “那怎樣才能積攢大功德呢?”阿霜有些好奇。


    “方法有三,一是救人救命,二是降妖除魔,三是悟道傳道。”


    降妖除魔和悟道傳道阿霜倒是不知道,但救人救命她可熟了。


    阿霜從醫幾載,救過的人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她從未聽過有哪位行醫的前輩能夠得道成仙的。


    她隻當聽了個故事,又拿起一本書,細細看了起來,看得煩了,就纏著法海讓他給自己看看他的法術。


    法海就在這小小的禪房裏,將撒豆成兵點石成金、飛天遁地等都展示了一遍,阿霜看得眼熱,拉著他就要拜師。


    阿霜像模像樣地給他作了個揖,口中念道,“好師傅,你就教教我吧。”


    古時候,拜師後師傅就得給徒兒傳業授道,不僅要教徒兒識書做人,還要為徒兒娶夫納侍,她也不求法海為自己娶夫納侍,隻要他能把會的法術通通都教給自己,她就很滿意了。


    法海耳根一紅,“我……”


    哪知突然傳來敲門聲,法海驚住,下意識將阿霜往床上一推,“快躲起來。”


    阿霜動作迅速,將鞋往床底下一甩,就鑽進被子裏藏好,藏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她怎麽這麽心虛。


    她和法海,明明就是和尚與施主的普通關係,又不是見不得人。


    法海也羞惱,往日寺中有來上香的老太太和夫人,他也照樣請進禪房裏講經,怎麽今日會如此,就好像他與她有什麽奸情,生怕被人發現一樣。


    敲門聲又響起,法海隻好過去開門。


    一開門,正是身著百衲衣的老住持,法海正色,雙手合十,喚道,“師傅。”


    藏在被子底下,正感慨著這床上居然有股檀香的阿霜聽見這聲師傅,直接僵住了,生怕自己藏得不夠好,被老尼發現,到時就是身上長了一百張嘴都說不清了。


    法海也緊張極了,他控製著眼睛不往床上瞟,所幸師傅很快就開口了。


    “我此次來,是有件事要交代你。我將雲遊四方,寺中大小事務,就全交給你了。”


    法海連連應下,又應和了幾句好不容易將人送走,才鬆了口氣,坐在床上。


    師傅退出房門,似有所覺地又往房中看了一眼,法海是她一手養大的,又怎麽能看不出他神色異常。


    她低頭念了句佛號,慈眉善目的麵龐上露出一絲聽天由命的釋然。


    法海是個好孩子,那些生澀難懂的經書到了他手中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太純也就太癡,一生的關鍵就在這個“情”上。


    若是渡得過也就罷了,若是渡不過……


    老尼搖搖頭,如霧一般緩緩離去了。


    這一劫,隻能靠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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