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疲憊感的旋耕機用了二十六天的時間就完成了耕地的任務,被太陽曬成沙土的田地明顯需要澆灌。


    三百台旋耕機整齊排列,沿著公路排成一字形狀。基地外麵的小院內,何繁鳥開啟了自己上任以來第一次正式的會議。


    何繁鳥蹲在牆頭,看著散落在小院各處的同事,大聲說到:


    “地是翻耕完了,但又被曬成了黃沙。往年都是怎麽做的。誰能給我具體講講嗎?”


    陳玉同看著小院中自己親手種的杏樹丫,聽著隊長地詢問。見沒有人迴答,自己隻好開口解惑道:


    “生產調度中心統一澆灌的。我們頭頂的太陽有高清的監視功能,等我們附近的土地都耕作完畢後,最近的水站就開始放水。大水會沿著公路的兩側漫灌到田地中。至於施肥,也不用我們操心,漫灌的水裏都配了肥料的。一次漫灌之後就可以種植了。”


    何繁鳥摸了摸下巴,繼續問到: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又清閑了下來。”


    陳玉同給長出兩瓣嫩芽的杏樹苗遮住陽光,低著頭繼續說到:


    “是啊,等漫灌之後,生產中心會通知我們具體的種植時間。當然,我們這段時間也是有工作的,要檢測土壤的成分,濕度地變化。跟上一期的土地檢測報告做對比分析,最好能寫出一篇有價值的論文。


    等到種植的時間,我們再啟動三號倉庫的播種機,完成種植後就是繼續觀察和實驗的時間。”


    坐在屋頂的艾恩打斷陳書生地絮叨。開口說到:


    “何隊長,那些旋耕機擱在馬路上幹嘛?”


    何繁鳥抬頭,不開心地說到:


    “那是下一個議題。先等陳書生講完再說。”


    艾恩迴嘴到:


    “沒什麽可講的。就是根據指示種地而已。工作一年之後就全懂了。我們的日常工作其實是研究,對比研究小麥和土豆的生產情況。”


    艾恩看到還不滿意地盯著自己的何繁鳥,撅了撅嘴巴,接著說到:


    “土豆種植後就是等待,等到開花的時節我們需要打開風機,幫助花粉傳播。再之後就是挖土豆。”


    何繁鳥大概也聽明白了,月球種地工作離開了誰都沒事,就是不能離開那些曬太陽的機器。


    何繁鳥趁艾恩閉嘴的功夫,識趣地轉移了話題:


    “那些旋耕機地清理和檢修怎麽做?就這樣直接開迴倉庫?”


    秦蓁蓁從小院內跳上牆頭,坐到何繁鳥的身側。笑著說到:


    “倉庫有自淨裝置,說白了就是清洗和烘幹的裝置。隻是我們很少清洗,所以機械看起來髒兮兮的落滿灰塵。


    我們的主要工作就是更換零部件,機械的自檢程序都會為自己生成一個體檢的報表。我們根據標準的報修參數,申報需要更換的零部件,然後換上就成。都是簡單、不費力氣的工作。至於破損嚴重的,我們統一上報就好,會給我們換新的機器過來。都不用我們操心。


    都是簡單種植工作,月球的重力又小,土地也是平整後的標準土地,機器基本不會損壞。”


    聽完幾人輪番地講解,何繁鳥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沒有多少白癡的常識需要請教了。在牆頭思考了片刻,站起身子拍了拍手:


    “那就這樣,大家該幹啥就幹啥吧?”


    會議很快就結束了,沒有室內煙熏火燎的煙嗆味,散會的幾人也都沒著急離去。各自散落開的幾人又都擁擠到陳書生種植的小樹丫跟前,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嫩苗的培育工作。


    擠出人堆的陳玉同跳到牆頭,看著拎著水桶往旋耕機方向遠去的何繁鳥。一個箭步又跳下牆頭,追著何繁鳥的方向而去。


    何繁鳥站在馬路上,看著眼前一人高的機器,拿起抹布開始擦拭。落後一步追上來的陳玉同,拿起另外一塊抹布走向旁邊的另外一台旋耕機。兩人就這麽沉默地擦了一小會,水桶裏的水已經變成了渾濁的黑色糊湯。


    陳玉同把黑色的抹布扔到車頭,自己一屁股坐到車頭。陽光照射著旋耕機,布滿一道道泥水印記的車身似乎在嘲笑,嘲笑人類無用的勤勞。


    陳玉同看著大汗淋漓的何繁鳥,看著有些沮喪又埋頭用力的何繁鳥,大聲說到:


    “黃隊,來根煙唄!”


    何繁鳥停止手上的動作,把抹布摔進黑色的泥湯水中,濕漉漉的雙手在衣襟上擦了幾下,也不嫌棄衣服上出現的新圖案。拿出一包香煙,扔了一根給車頭的陳書生,嘴裏也點燃一支香煙。美美地吐了幾口煙氣才說到:


    “叫我何繁鳥,你不是不吸煙的嗎?”


    陳玉同盯著在手指間燃燒的香煙,又咂巴了一口。抬頭看向靠在車頭的何繁鳥:


    “名字隻不過是個代號,但這個代號跟你的身份編碼一樣會陪你一生。沒人在意你願不願意,從你抽取到名字的那一刻,你的名字就跟身份編碼就注定不會被改變,哪怕你不喜歡。”


    何繁鳥又狠狠地咂了一口香煙,滿嘴的煙氣從鼻子往外溢出。何繁鳥張嘴把嘴裏的氣體完全放出,換成新鮮的空氣才說到:


    “不允許改名唄!名字就一代號,一稱唿。叫我黃望舒也罷,叫我何繁鳥也好,又有什麽區別呢。隨你意唄。你還沒告訴我,怎麽想起抽煙了?”


    陳玉同平視著遠方,說到:


    “我也要走了。”


    何繁鳥噌的一下跳上車頭,擋住平視遠方的視線,盯著陳玉同的雙眼說到:


    “是我的原因?”


    陳玉同臉上露出微笑,輕聲說到:


    “你想多了,年前我就申請了工作變動。這裏太寂寞和無聊了,感覺像是在虛度光陰。”


    何繁鳥把煙頭扔到水桶之中,繼續盯著陳玉同的雙眼,說到:


    “不是每一期的工作都是固定的十年期限嗎?”


    陳玉同說到:


    “是啊,工作期間是可以選擇更換工作崗位的,隻是要求比較高而已。”


    何繁鳥抽出一根香煙扔給對麵的車頭:


    “具體講講,你知道的。我失憶了。”


    車頭的陳玉同把接住的香煙又扔了迴來。笑著說到:


    “知道元宇宙吧?”


    何繁鳥點了點頭說到:


    “知道,月球連接不到元宇宙。”


    陳玉同輕聲得繼續講述:


    “最初的元宇宙就是儲存信息的數據庫,人類隻能用外接的電腦才能使用這些信息。後來隨著神經生理學,計算機科學,水伏發電技術等方麵地突破,人類直接可以用大腦的信息參與到元宇宙的信息數據中,也就發展出來了現在的虛擬世界,元宇宙。


    元宇宙有很多個,我們在藍星用智能頭盔連接的元宇宙,隻是使用的人類比較多的一個元宇宙而已,那個元宇宙更像是一個巨大的實驗室。科學家們在用那個元宇宙探索客觀存在和虛假信息之間的關係。”


    陳玉同看著一臉茫然呆滯的何繁鳥,笑了笑說到:


    “簡單點說,就是研究人類想象的信息是否來自真實的存在。或者說,人類想象的信息能否成為客觀存在而出現。就是哲學流派中的唯心主義和唯物主義。”


    何繁鳥抓了抓頭頂的亂發,抽出一根香煙扔給伸手示意的陳書生。自己又點燃了一根香煙,說到:


    “說換工作的事吧?”


    陳玉同點燃了香煙,說到:


    “獨立的元宇宙有很多個。其中有一個元宇宙叫人類學習考核認證小程序。其實就是一個考試考核的元宇宙。


    每一位從學區畢業的學生都是助理研究員。之後有獨立研究員、博士、講師、教授和科學家幾個層次,需要我們自己努力學習和考核才能得以認證。


    我現在是獨立研究員了,主攻的是機械維修。我申請了黑殼控製中心的職位,藍點星的黑殼計劃馬上要啟動了,正好需要大量的人才。所以,一申請就通過了。


    你如果沒失憶的話,現在已經到黑殼控製中心工作了,可惜了。”


    兩人閑聊的功夫,魏驍勇拿著旋耕機的控製終端走了過來,遠遠地說到:


    “還給曬啥呢,都入庫吧。”


    魏驍勇的話語結束了車頭上兩人地聊天。何繁鳥拎著空桶走向小院,陳玉同站在魏驍勇的身側看著機器入庫,小院內的幾人拿著球杆圍觀桌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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