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6章 蘇長安恢複正常


    淩晨三點,城市像具倦極的巨獸,癱在夜色下,隻剩胸膛起伏。風掃過空無一人的馬路,卷起便利店門口的塑料袋,一路嘩啦嘩啦地貼上監控室的窗。


    蘇長安坐在椅子上,後背沒貼靠墊,整個人像根釘子釘在桌前。他左手食指反複扣著保安製服的袖口線頭,眼神卻落在一杯泡過太久的速溶咖啡上。


    他低頭喝了一口,液體苦澀發澀,溫度也早涼透了。可他沒皺眉,也沒吐掉。


    就像沒察覺那苦。


    ——這藥,果然見效。


    已經七天了。


    沒有夢,沒有幻覺,沒有任何一個名字從夢裏迴來。


    沒有斬妖司,沒有錢有道的錢袋子、小滿的哨聲、小梨那句“要不你娶我吧”的調侃,統統沒有了。


    一刀切斷,幹淨利落。


    他本以為,會崩。


    可沒有。他隻是坐在這裏,望著牆上的鍾滴答走動,覺得日子忽然安靜得出奇——


    一種說不上來的沉靜。


    不是輕鬆,而是那種“終於對上現實頻道”的安穩感,就像之前信號模糊的雙軌生活,此刻軌道對齊了,車輪不再哢噠亂響。


    他動了動肩膀,順了口氣,像個戰後幸存者。


    監控畫麵閃過一幀又一幀,他切換屏幕,點開了寫作後台。


    那本沒人看的小說《妖邪請自重,本官隻想摸魚》還在最上麵躺著,封麵昏黃,像是煙頭燙過的舊紙殼。


    他沒寫新章節,隻盯著那行熟悉的章節名:《半妖戲子,江湖百態》。


    是小梨第二次出場的段落。


    也是那一章,小滿說得最多。


    她提到風陵渡,提到北境的雪,提到那座妖城。


    然後說:“我八歲那年,親手放的火。那城是我為父母收的債。”


    蘇長安眼角一動,嘴角也抽了下。沒人注意到他那種微弱卻真實的苦笑。


    他把光標移到那一章,卻沒點開。


    手停住了,就這麽懸著。


    腦子裏全是救她那一年的風雪,小滿裹著厚棉襖,轉身朝他扔雪球。


    “你欠我五顆,一個還扔進我衣領裏,我會還的。”


    那場雪不是寫出來的,是經曆過的。


    那聲音,不是想象出來的,是他聽過的。


    他沒再試圖寫完那章。三次,都刪了。他總覺得——寫不出來。


    不是因為不真實,而是太真了。


    那是真到讓任何修飾都顯得廉價的東西。筆落紙上,反倒成了褻瀆。


    直到有一晚,他打開後台,例行點開係統日誌。


    那本從不被推薦的《妖邪請自重,本官隻想摸魚》——


    忽然多出一條閱讀記錄。


    閱讀者:匿名用戶。


    時間:淩晨2:43。


    他盯著這條記錄,手指懸在鼠標上,沒點開,隻是慢慢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


    那不是笑。


    也不是驚訝。


    而是一種混合了警覺、質疑、再確認的審視——像他夢裏破案時盯住嫌疑人眉宇中一個破綻的神情。


    三秒後,他緩緩收迴手指,靠在椅背上,望著天花板,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做了一個選擇


    他把權限改成了“僅自己可見”,但小說依然在更。


    沒人能看到,也沒人能評論。從此再無,係統每晚準時提醒:“今日無閱讀記錄。”


    也沒有寥寥無幾的閱讀記錄提醒他的無力!


    他也不看。


    隻寫。


    寫完一章,點保存。


    文件夾裏有一行備注:


    【如果哪天我徹底忘了,至少還有這裏記得。】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寫下的這句話,但每次看到都像有人從夢裏拍他一下,提醒他別睡死。


    夢斷不等於忘記。


    現實沒有剝奪他寫的權利,隻是把讀者都趕走了。


    那又怎樣?


    ——他從來不是為了別人寫的。


    他寫,是為了不被這個世界“格式化”。


    現實依舊:白天補覺,下午上崗,夜裏寫點東西,淩晨換崗。


    日子過得像草稿箱裏永遠不會發出去的段落,順滑得沒有一個標點停頓,也沒有一句話有情緒。


    唯一改變的是——他不再提起夢。


    不跟母親說,不跟醫生說,不和任何人說。


    因為所有人都告訴他,那是妄想,是壓力下的逃避人格。


    而現在,他自己也信了。


    ——夢該醒了,活人不該留在故事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妖邪請自重!本官隻想摸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君尚與玉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君尚與玉卿並收藏妖邪請自重!本官隻想摸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