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動手的叫什麽名字?”傅樂坐在床頭的凳子上,沒好氣的問道。


    “哎,大人的事兒,你別管,你隻要好好讀書就行。”老傅揮揮手,不願意跟傅樂談這些,在他的認知裏,傅樂始終還是那個喜歡上躥下跳的淘氣包。


    很熟悉的一句話,上輩子一直讓老傅說到死。


    他想要做一個包攬一切的高手,卻看不清自己的實力。


    “是聞峰夫妻倆吧?”上輩子,這夫妻倆也鬧過,隻是最後還是被老傅打發了,錢也沒還。


    這筆錢,她聽她媽說過,十年前,老傅為了接縣城的一家水泥廠,找這對夫妻投錢,承諾了利息,這夫妻倆用房子抵押貸款幫老傅借的,老傅幹事不靠譜,把錢交給自己信任的兄弟,那兄弟帶著錢就跑了,被人家夫妻倆機緣巧合下堵了個正著,本金給搶迴了,但是利息,借貸公司讓夫妻倆還了,這件事裏,老傅其實也算是受害者,但,源頭也是因為他的不靠譜。


    傅樂深吸一口氣,有氣無力的吐出來。


    這親爹要是能換,是真想換掉。


    “你媽跟你說的?這老婆子,真是的。”


    傅樂站起身,從包裏掏出一隻小藥瓶,倒出一顆遞給老傅,“吃了。”修複內傷的。


    老傅乖巧的接過來,一口水喝了,看著女兒,眼底有些怯弱,他知道,女兒生氣了,隻是不想跟他吵而已。


    “手機給我。”


    “幹嘛?”話是這麽問,手機還是遞出了。


    傅樂找出聞峰的電話號碼,記在心裏,就扔給了老傅,“走了,好好休息。還有一周,該迴家了。”


    那顆藥,最多三天,疤痕都不會留,一周足夠了。


    “就走了?”老傅喊道。


    “把櫃子上的水果吃了。”傅樂隨手留了一顆綠果給他,修補元氣的。


    “哦。這是什麽水果?”話問完,傅樂已經不見了,老傅有些訕訕的收迴手,抓過桌上的水果就往嘴裏塞。


    唔,還挺好吃,沒吃過,這啥水果?


    ……


    菲菲酒館。


    聞峰夫妻倆沒想到他們沒有等來警察,倒是等到了老傅的女兒。


    “聞峰,聽說你以前跟我爸是戰友?”傅樂坐在飯桌對麵,周圍安靜的沒有一絲人氣。


    因為包場了。老板都在後廚待著。


    “不是,隔壁的。”聞峰臉色不好,看老傅的閨女,還有門口那兩尊門神就知道,今天要吃拳頭了。


    “嗯,我爸欠你多少?”


    “十八個。”聞峰老實道,他身邊身寬體胖的婦人瞪著一雙三角眼,眼神不善。


    沒有人看到的桌麵下,婦人的右手被聞峰死死抓住了。


    “你真是老傅的丫頭?”這個年份,不是該在讀高三?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帶著保鏢?不會是被包了吧?


    “為什麽對我爸動手?誰動的?”傅樂淡淡道。


    聞峰聞言,頓了一下,下一秒,“老子動的,怎麽的?老傅欠我男人錢,不還就算了,態度上還那麽過分,不揍他,老子心裏頭憋屈!!!你還別嚇唬老子,下次遇到他,老子還揍!!”


    傅樂定定地看著婦人發飆,然後轉頭看向聞峰,“據我所知,這十八個是利息,十幾年前,有這麽高的利息?”


    “高利貸,本來就是利滾利。你爸要不允諾我們占股,又看在同一個部隊的,我又怎麽可能相信他?”


    “哦,也就是說,裏麵你們還是有利可圖的,是吧?”


    “沒利,誰給他借錢?當我們傻?”女人再次接話道。


    “佩蘭!”聞峰被女人吼得一激靈,伸手就去捂妻子的嘴。


    女人掙紮了兩下,停下了,繼續瞪傅樂。


    “行,知道了。王力,拿進來。”傅樂轉頭朝著門口喊道。


    聞峰夫妻一聽,驚疑不定的看過去,隻見門口那又高又壯的男人拎著個黑色布袋進來了。


    走到跟前了,王力狠狠瞪了一眼女人,後者被王力的氣勢壓得麵色慘白,直往男人身邊靠,典型的欺軟怕硬。


    “老板,都在這裏了。”王力把袋子放在桌麵上。


    傅樂點頭,把袋子往前推了推,“這裏麵二十個,欠條給我。”


    “真,真的?”聞峰不敢相信,這次竟然就這樣討到了最難得的賬。


    其實利息沒有十八萬,是十五萬,後麵三萬,是他己給老傅加的利息,但看老傅丫頭這架勢,還要多給兩萬,要是真的,他們就賺大了。


    “你不看,我來看。”女人朝著傅樂翻了個白眼,把袋子拎過來,拉開拉鏈。


    “天……”還真是錢,一摞一摞的,像是從銀行剛取出來的,她抽出一張,撚了幾下,是真的。


    夫妻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不敢置信,這老傅的丫頭還真找了個有錢的綁腿啊,小小年紀,不得了啊。


    傅樂眼睛掃過兩人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麽,齷齪的東西,看到的想到的都是齷齪的。


    唇角勾起冷笑,“快點,再晚點,錢就沒了。”


    “點,點,馬上點。”夫妻倆激動地趕緊點錢。


    嘩嘩嘩……


    一時之間,整個酒館都是點錢的聲音。


    過了許久,“點完了,對數,二十萬,一百都不少。欠條給你。”聞峰麵色紅潤,喜笑顏開。


    “行。”傅樂接過來,確定是老傅簽署的字條後,就用打火機點了。


    直到燒成灰燼,傅樂才在兩人喜悅的視線中站了起來。


    “十五萬,你們多拿我五萬,你以為,錢是這麽好拿的?”說完,傅樂便朝著門口走去,“斷了兩人右手右腿,然後親自送醫院去,那五萬,就是賠償費。”


    “是。”


    “傅樂!!你敢!!啊啊啊……”聞峰一驚,站起來就想帶錢跑,但王力和另一個運輸隊的哪裏會放過他。


    “小婊啊啊啊……”嘴裏的惡臭沒有機會噴出來,女人的臉已經被扇腫了,王力上的手。


    誰讓她敢罵他老板,抽不死丫的!


    有關這兩人,她還知道一件事,那個水泥廠卷款私逃的,就是這聞峰的親弟弟,不然,奸詐狡猾的聞峰,又怎麽可能用自己的房子作抵押呢?他們想掙的錢,就是這筆利息,隻是,倒黴催的把自己也陷入裏麵了,所以才有了後麵義正言辭的討賬戲碼。


    老傅是個好人嗎?是,他會在有錢的時候,每個月都給村裏的五保戶送錢送糧,會在妻子娘家人有事的時候,凡是親力親為;老傅是壞人嗎?也是,他對家庭沒有責任感,做什麽都大包大攬,對朋友也沒有責任感,把不少借他錢的戰友都坑的很慘。沒錢了就躲起來,誰的電話都不接。所以,老傅,是個很割裂也很矛盾的人。


    但,就是這樣的人,是她的父親,在心裏上,曾是她的天。


    人生重來,她的天扛不住了,她來抗,她會把一切都導向正軌。


    在車上,傅樂給老傅的生活助理打去電話,“給我把老傅盯住了,人手不夠,給周寒打電話要人。今天的情況,不允許再發生。”


    “好的,老板。”


    沒幾天,老傅的生活助理,再加一人。


    夜半,傅樂猛地從夢中驚醒,這次,她看到了一副醫院的燈牌,上麵:藏西軍區醫院。


    是方格!!


    雖然他沒有再入夢,但,一切太清楚了。


    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了,傅樂起床,想要查詢這家醫院的信息,直接就是找黃頁電話簿。


    仔細地翻了半個小時,沒有這家醫院的電話。


    掏出手機,給周寒撥了過去,那頭周寒接的很快,“藏西軍區醫院,你知道在哪裏嗎?”


    周寒被問的一愣,這大半夜的,找醫院做什麽?疑惑歸疑惑,但他迴答的也快,“知道,從首都有直達的專列,三天三夜的火車。”


    “有飛機中轉嗎?我著急。”人竟然是在醫院,之前夢裏方格催她過去,那肯定是出了事,她要是去完了,方格會不會再次出事?這樣一想,傅樂心焦起來。


    “有,我看看時間……”周寒道,“現在是淩晨三點,你還有一個半小時到首都機場,那邊有一趟最早的航班四點半的,從首都,飛……總共差不多要耗費十五個小時。”


    “行,你給我訂票。我現在出發。”


    “好。”


    等傅樂一掛電話,小王子就上了傅樂的肩膀,吱吱哇哇,很著急,它很擔心傅樂,它感應到她的情緒波動的很厲害。


    “沒事,沒事。我帶你去找你另一個夥伴。”傅樂安撫的拍了拍小王子的頭。


    小王子保住傅樂的脖子,親昵的蹭了蹭,又拍了拍胸脯,表示它在,倒是一定程度上安撫了傅樂的情緒。


    不到十分鍾,王力就開著車到了門口。


    “老板,寒哥已經訂好票了,到了直接取票就行。”


    藏西軍區醫院。


    小周被大力開門的聲音嚇醒了。


    一睜眼,就看到是墨家的人來了,營長的親爹,還有那個趾高氣昂的後媽。


    “你們幹什麽?這個點大家都在睡覺,你們來特護病房幹什麽?”對於營長的家人,小周一點好感都沒有,哪怕墨家的家長還是個團長。


    “小周,注意你的態度。”墨輝黑著臉嗬斥。


    小周站起來,擋住夫妻倆的視線,“你們到底是要做什麽?”這個點過來,準沒好事。


    “小周,我們是祁修的父母,還能害他嗎?你走開,我們要給祁修轉院,這事,我們已經知會過院長了,你看,手續都辦好了。”楊靈淡定從容的從背包裏掏出轉院手續,遞給小周。


    小周不接,直言道,“不管怎麽說,在沒有首長的通知的情況下,營長哪裏都不能去,還是,你們得到了首長的同意?”


    此話一出,夫妻倆齊齊黑臉,“這是我們的家務事,跟首長有什麽關係?祁修已經腦死亡了,在這裏住著也隻是耗費錢,他這樣都一年多了,始終不見起色,證明這裏的醫療手段已經用盡了,我們給他換個更好的醫院,說不定他會很快好起來,我們是祁修的父母,又不會害他。”墨輝不悅道。


    “那不行,我是首長派過來照顧營長的,隻要首長沒說我的任務結束,我就一天不能放人,你們有什麽事,跟營長說吧,我今天要是讓你們把營長帶走了,我的職業生涯也完蛋了。現在,你們趕緊出去,你們打擾到營長休息了,出去!!”最後一句,已經是小周在驅趕了,對於這對夫妻的厭惡,已經成了生理性的,這兩人要把營長帶走,肯定是不安好心。


    他開始聽說了,營長的媽媽給他留了一大筆遺產都在一個律師朋友手中把控著,隻有營長才能拿到,現在營長成這樣了,他們要把人帶走是為什麽,猜都能猜到,絕對的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小周不知道的是,人性,是最經不起誘惑和推敲的。


    第二天晚上十點,墨家夫妻再次來了,這次,他們有了別的方法。


    “小周,首長來電話了,你來接一下。”護士長過來通知。


    “哦,好的。”小周把盆子放下,轉身就出去了,門上夾了個小紙片。


    然而,讓下周沒想到的是,到了護士站,不僅護士長不在,就連平時值班的護士也不在,電話好端端的放著,並沒有拿起放在一邊。


    特護病房距離護士站,是有一段距離的,所以,等小周意識到不對勁,拔足狂奔朝著病房衝刺的時候,病房裏,已經人去房空。


    “營長!!!”一聲大吼,小周著急的衝向電梯,卻發現電梯已經到了一樓。


    “啊啊啊!!!”氣急的小周瘋了似的衝向樓梯,他今天要是把營長丟了,營長肯定就沒了活路,他該死啊!!是他不夠謹慎!!


    傅樂急匆匆從軍車上下來的時候,正好裝上一台軍綠色的吉普車從醫院的停車場轉彎出來,估計對方也是沒料到她會衝出來,竟然一時控製不住,衝上了馬路牙子。


    “抱歉,你們沒事吧?要不下來,去醫院做個檢查?”傅樂走上前去橋玻璃窗。


    一張中年人的麵孔露了出來,麵色冷沉,“不用了。”


    說完,男人就把玻璃窗搖了上去,也就是這個時候,傅樂不經意的眼神,掃過後麵正在閉目養神的男人麵上,莫名,有些熟悉感。


    很快,男人的麵龐消失在升起的玻璃窗內,對方開始倒車,傅樂往後退了幾步,讓對方車子出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墨輝!!你給我站住!!!把我營長還我!!!”一聲暴躁的吼聲從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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