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槿寧朝她笑了笑,溫聲道“最壞的事情都發生了,已經沒有什麽再壞的了,別擔心。”


    陳藎見謝槿寧態度堅決,隻能默默退下,目送她隨著影塵踏入山莊的大門。


    祈晏安沒有想到謝槿寧竟然還會折返迴來,她甚至就這樣站在他麵前,神色平靜,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恰好他的下屬端上來了一盆清水,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祁晏安起身將手放進盆子中清洗,謝槿寧總覺得他刻意在摩梭著他的指節,她眼神微微一顫,隨即垂下眼簾,掩去眼中的情緒。


    祁晏安自然是注意到了謝槿寧躲避的神情,可他沒有絲毫躲避,一邊用帕子擦拭著自己的雙手,一邊說道“交易已經完成,謝二小姐還迴來做什麽。”


    他說著,拿起玉扳指,刻意在謝槿寧麵前晃了一下,戴到了手上“還是說,謝二小姐相同本王做什麽新的交易。”


    謝槿寧望著祁晏安,眼中既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隻平靜地說道“有東西給你。”


    祁晏安神色未變,謝槿寧也不多說,隻將手中的瓷瓶放在木塌邊。


    “血見愁的解藥。”


    祁晏安聽到謝槿寧的話,神色顯然怔了怔,帶著一抹探究看向了她。


    “仆攸,是你抓的?”


    “是。”


    “你是如何抓到他,還讓他做出解藥的?”


    謝槿寧淡聲道“同商華做了筆交易,在仆攸身上使了點手段,撬開了他的嘴。”


    祁晏安眉間微蹙“商華替人辦事,價格可不便宜,你答應了她什麽?”


    謝槿寧以為祁晏安又要羞辱她,嘲弄道“力所能及之事。王爺放心,商華是女子,我同她做不了什麽不堪的交易,您也無需擔心這藥來得髒。”


    聽到這話,祁晏安直到謝槿寧是在挖苦他,臉色顯然沉了沉。


    他臉色冷得像是千年寒冰一般,拿起瓷瓶,打開瞧了眼,那熟悉的藥味瞬間縈繞在他的鼻尖。


    這味道,他不會記錯。


    真的是解藥。


    祁晏安看著躺在瓷瓶裏的藥,有些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謝槿寧。


    “你……為何?”


    她不是巴不得他死麽?為什麽,為什麽還要救她?


    謝槿寧神色平靜地說道“王爺曾救我一命,我自當報答王爺。”


    “而且……”她似是用最後一點眷戀,望了祁晏安一眼“那個時候的你,還不是你。”


    祁晏安聽著謝槿寧的話,不解了一瞬,而後便明白了過來。


    她這是在說還未恢複記憶時的他。


    那個時候,閣樓初見,南華寺煮茶賞雪,上元燈節……


    的確都很美好。


    可那些,都不屬於現在的他。


    “為什麽方才我威脅你的時候,不把解藥拿出來作為籌碼談判?”


    血見愁的解藥,在他這可是無價之寶。她明明可以用這份解藥來同他做交易,她方才明明可以不同他行雲雨之事。


    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把它當作籌碼或是交易。”


    祁晏安聽著這話,心中莫名被紮了一下,手中拿著瓷瓶的手不由得攥緊。


    可謝槿寧此刻的神色卻是十分平靜,再沒有先前在亭子裏那樣的波瀾。這讓祈晏安更加崩潰。


    “你……”


    他隻覺得一時語塞,胸口就像是壓了一塊巨石一般。


    謝槿寧卻不等他的迴答,一字一句道“今晚一事,全當我還了你的情。藥,就當還了你救我的命。”


    “從此你我,兩不相欠。”


    他說她欺騙了他的情,辜負了他的信任和救命之恩,那她就都還給他。


    謝槿寧的話一字一句重重地敲打在了祁晏安的心口,他隻覺得如墜冰窟,顫聲道“我若不答應呢。”


    他的話,不像是肯定句,也不像是問句,更像是一種無力的掙紮。


    謝槿寧卻不為所動,她的目光如寒潭般冰冷,直視著祁晏安,語氣平靜而堅定“王爺,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她看向他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溫度“而且,您弱冠便封了王,是個受將士們信服的人。槿寧相信您不是言而無信之人,更不是死纏爛打之人。”


    謝槿寧太了解他了,了解他的驕傲,了解他的自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很像。


    她知道,隻要她將話說絕,他便不會再糾纏。


    而祁晏安也的確如謝槿寧所想,他的臉色愈發陰沉,手中的瓷瓶被他攥得幾乎要碎裂,他的指節也因用力而泛白。


    “本王,自然言而有信。”


    謝槿寧微微頷首,眼中沒有絲毫的波動,她淡淡應了一聲“好。”


    祁晏安站在原地,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心中隻覺得有什麽東西在一點點地崩塌。


    山莊前


    陳藎和張伯正焦急地在門口等著,見到謝槿寧的身影,陳藎高興地迎了上去。


    “主子,您沒事吧?”


    謝槿寧搖了搖頭“沒事。”她說著,迴頭望了一眼,重重地歎了聲氣,口中囔囔道“都結束了。”


    “走吧。”


    謝槿寧再不留戀,帶著他們一路往下走。


    “阿潼她們怎麽樣了?”


    陳藎迴道“三公主武藝超群,好得很,這會正同大公子在找主子呢。不過……”


    謝槿寧問道“不過什麽?”


    “不過今日好像不止武安王一批人。”


    “嗯?”謝槿寧倒是來了興趣“還有誰?”


    “是一夥山匪,已經被三公主抓起來了。”


    山匪?


    她們這身穿著打扮,一看就非富即貴,況且還是在京城周圍,有哪個不要命的竟然敢對她們下手?


    謝槿寧心下正思量著,就聽到山腳傳來了聲響,張伯朝下邊望了一眼,對著謝槿寧說道“主子,是三公主的人。”


    “嗯,張伯,你先迴茶館,記得避開人。”


    “是。”他瞧了眼周圍的幾名護衛,對著謝槿寧問道“那他們?”


    “他們留下,我還有用。”


    “是。”


    語罷,張伯不再多言,從一旁長滿半身雜草的小路下了山,與謝槿寧還有陳藎分開。


    謝槿寧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腰處,朝陳藎使了個眼色,陳藎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對著護衛說道“你們,全都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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