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5章 瑤戰啟新,危暗幕下


    雲瑤話音未落,靛藍衣擺已卷著霜雪破窗而入。


    雲風單手接住軟劍時,劍穗纏著的羊皮卷堪堪展開,漠北狼頭圖騰下赫然是三十六處暗哨分布圖。"阿姐連我偷拆車轅的事都算到了?"少年耳尖發燙,劍鋒卻精準挑開三枚破空而來的毒蒺藜。


    "東南角地磚下埋著玄鐵盾。"雲瑤頭也不抬,指尖在懸浮的沙盤上劃出冰藍色軌跡。


    那些看似淩亂的線條在碰觸到紅點時,突然幻化成數條鎖鏈纏繞上去。


    廚房水井深處傳來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像是百斤重的鐵閘轟然落下。


    院外傳來雲宏的暴喝,這位曾因酗酒誤事的堂兄此刻掄著兩柄流星錘,青銅錘麵映出他赤紅的雙眼:"龜孫子們嚐嚐這個!"錘風掃過之處,那些偽裝成落葉的鐵蒺藜盡數炸成齏粉。


    十幾個黑衣蒙麵人剛翻過牆頭,就被錘頭迸濺的星火燎著了衣擺。


    "注意坎位地氣波動!"廊下突然傳來蒼勁的嗓音。


    雲瑤的叔叔握著黃銅煙杆,在青石板上磕出幾點火星。


    老人家眯眼看著院中某處看似平整的積雪:"阿宏退三步!"


    流星錘堪堪擦著雪地掠過,地麵突然塌陷出冒著黑煙的深坑。


    三個黑衣人正要躍出陷阱,卻被雲宏反手擲出的錘柄砸中天靈蓋。


    年輕人們發出歡唿,卻見老人煙杆輕點東牆藤蔓:"那些爬山虎開白花的,全砍了。"


    幾個剛要觸碰藤蔓的族人慌忙縮手,刀光閃過處,看似無害的白色小花突然爆出紫色毒霧。


    雲瑤在結界內看得真切,朱筆在星圖疾走:"請張教頭帶人封住震位缺口,用我上月備下的玄武岩。"


    此時沙盤上的冰晶模型已擴展至整個府邸,雲瑤忽然注意到西南角馬廄的虛影正在扭曲。


    她扯下腰間玉玨擲向雲風:"用這個照馬槽第三根木樁!"少年旋身躍出時,玉玨青光正好映出木樁上密密麻麻的咒文。


    "是北漠的噬魂蠱!"雲風劍尖挑開木樁,底下竄出的黑蟲撞在玉玨光暈上發出滋滋聲響。


    他後背滲出冷汗,若非三日前故意撞翻運草料的馬車,這些蠱蟲早該順著草料混進馬匹體內。


    結界外突然傳來金鐵交鳴的脆響,雲瑤抬眼便見十二架千機弩在翠兒調度下織成光網。


    小丫鬟立在飛簷上,冰蠶絲繞著手腕穿梭如銀蛇,每次鈴鐺急響就有弩箭調轉方位。


    某個黑衣人剛避開雲宏的流星錘,就被三支忽然拐彎的短箭釘在照壁上。


    "姑娘!


    戌時三刻方向!"翠兒突然扯斷腕間銀絲,某處弩機應聲轉向。


    雲瑤幾乎同時將銅錢按在星圖某處,沙盤對應的位置突然升起丈餘冰牆。


    轟隆巨響中,隱藏在地下的攻城錘重重撞在冰牆上,裂紋卻在觸及表層符咒時自動修複。


    雲瑤的叔叔不知何時出現在迴廊拐角,煙鍋裏騰起的青煙凝成鶴形:"瑤丫頭,讓後廚燒艾草。"老人盯著某處看似完好的假山石:"這些混賬用上了沼瘴之術。"


    冰蠶絲突然全部繃直,翠兒腕間鈴鐺響成一片。


    雲瑤反手將藥膳潑在星圖上,朱砂血線遇水化作赤蟒遊走。


    當赤蟒咬住沙盤某處時,整個尚書府的地麵突然浮現出金色陣紋。


    "收網。"


    雲瑤話音落下的刹那,所有千機弩調轉方向齊射。


    弩箭在半空突然分裂成無數銀針,精準刺入那些偽裝成石塊、草木的黑衣人死穴。


    雲宏的流星錘砸向最後三個活口時,錘麵暗格突然彈出血蠶絲網——這是雲瑤重生後教他改造的第三版武器。


    當最後一個黑衣人被倒吊在銀杏樹上時,冰晶沙盤"哢"地裂成兩半。


    雲瑤抹去唇角溢出的血絲,看著從樹冠飄落的真兇令牌——青銅狼首銜著半片楓葉,正是三皇子府暗衛的標識。


    "翠兒,"她將融化的冰晶攏進藥盅,"把地窖第三排青瓷壇搬到西廂。"丫鬟腕間銀絲還纏著三枚毒蒺藜,聞言卻眼睛發亮:"是那些會吐解毒珠的月光貝?"


    暮色漸濃時,銀杏樹上的俘虜突然發出駭人慘叫。


    他們驚恐地發現,被暗器劃破的傷口裏,鑽出了晶瑩剔透的貝類。


    雲瑤倚著窗欞輕笑,重生後埋在府邸各處的三百仙貝,終於派上用場了。


    翠兒腕間銀絲還纏著毒蒺藜,指尖卻已捏碎兩顆月光貝。


    淡藍光暈從貝殼裏漫出來,裹住雲宏血肉模糊的右臂。


    這位方才還掄著流星錘廝殺的壯漢,此刻疼得直抽冷氣:"輕點輕點!


    這玩意比三皇子的毒鏢還蜇人!"


    "宏少爺且忍忍。"小丫鬟手腕輕抖,銀絲末端卷著藥杵搗碎冰晶,"您上個月偷喝的地窖陳釀,化作汗液混著血腥氣——"她突然將搗碎的冰晶拍在傷口上,"最招噬魂蠱喜歡呢。"


    雲宏的慘叫驚飛了屋簷積雪,卻見傷口裏鑽出的黑蟲被冰晶凍成粉末。


    迴廊轉角傳來忍俊不禁的輕笑,七八個包紮傷口的族人故意晃著酒葫蘆:"早說偷酒要挨這遭!"笑聲未落,翠兒袖中飛出銀絲,精準卷走他們腰間酒囊:"下迴該讓月光貝鑽進牙縫裏醒酒。"


    後廚飄來艾草熏煙時,張教頭正用刀背敲擊玄武岩。


    這位素來嚴厲的教頭望著東牆缺口——那裏本該是防禦薄弱處,此刻卻堆著七扭八歪的黑衣人。


    雲風帶著三個少年郎從簷角翻下,他們手中繩索交織成網,每個繩結都綴著雲瑤特製的禁步鈴。


    "坎位轉離位,鎖喉改擒拿。"張教頭摸著胡茬喃喃自語。


    他記得半月前這群小子在梅花樁上摔作一團,此刻卻能將合擊術用得行雲流水。


    當某個黑衣人妄圖引爆懷中毒霧彈時,持盾的族人突然旋身,盾麵暗紋竟將毒霧盡數吸了進去——正是他親自打磨的玄鐵盾。


    "教頭小心!"


    少女的驚唿伴著破空聲襲來。


    張教頭本能地橫刀格擋,卻見三支毒箭被冰蠶絲拽偏方向。


    翠兒踩著晾曬草藥的竹架躍來,發間銀蝶振翅欲飛:"這些賊人專挑教頭的金絲軟甲接縫處射呢。"


    老人刀鋒映出自己驚愕的臉。


    三日前雲瑤說要給鎧甲嵌符咒,他還不屑地笑稱"花哨玩意兒",此刻毒箭擊中的位置,青玉符咒正泛著幽幽熒光。


    當第十七個黑衣人被盾牌拍進雪堆時,張教頭突然放聲大笑,驚得樹梢殘雪簌簌而落:"痛快!


    這才像尚書府的兒郎!"


    暮色染紅飛簷時,雲瑤的冰晶沙盤突然發出鳳鳴。


    懸浮的星圖裏,三百枚光點同時亮起,將潛藏在石縫裏的最後五個黑衣人照得無所遁形。


    雲風拋起玉玨,青光化作牢籠罩住院落,少年劍鋒挑開敵人麵巾的刹那,族人們倒吸冷氣——那些竟是半日前送柴火的樵夫。


    "收!"


    雲瑤並指抹過星圖,所有千機弩應聲調轉。


    弩箭化作銀雨傾瀉而下,卻在觸及族人衣角時化作青煙。


    黑衣人們驚恐地發現,沾在發梢的青煙突然凝成冰鏈,將他們與銀杏樹上的同伴鎖作一串。


    當最後一個俘虜的慘叫被月光貝吞沒時,雲瑤的叔叔突然用煙杆敲響銅盆。


    老人眯眼望著西廂房梁:"瑤丫頭,你三更天埋的傀儡木偶,倒是替老槐樹擋了記毒掌。"眾人順著望去,果然看見被拍碎的桃木人偶胸口,嵌著枚幽藍掌印。


    慶功宴的炊煙剛升起,雲瑤的指尖忽然觸到冰涼。


    她俯身拾起片沾血的楓葉,葉脈間浮動的金線竟與三皇子令牌截然不同。


    更詭異的是,當她用仙力探查時,金線突然扭曲成蝌蚪狀符文——這分明是南海巫族的禁術標記。


    "姑娘?"翠兒抱著月光貝過來,卻見雲瑤將楓葉收進乾坤袋。


    晚風掠過少女染血的衣袖,那袋中突然傳出貝類相撞的清脆響動,像是某種遙遠的潮聲正在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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