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指尖劃過昆侖鏡邊緣,那簇金焰餘燼仿佛在鏡中灼燒她的指腹。


    帳外雪鬆簌簌抖落冰晶,她將鏡麵倒扣時,正巧瞥見羅公子用蠱笛挑開簾子的動作——銀笛孔裏還沾著半片凍僵的藍蝶翅膀。


    \"蕭老頭的枕頭風可比南疆蠱毒厲害。\"羅公子甩出卷羊皮地圖,七顆朱砂痣般的紅點沿著山脈蜿蜒,\"去年漕運改道後,他名下茶莊利潤翻了五倍。\"鑲金邊的賬本被他隨手扔在冰鑒上,凍出層糖霜似的白霧。


    君墨淵的劍鞘忽地壓住賬冊,星紋流轉間掃落滿地冰碴:\"西涼文字寫成的密令,不會隻值三十船茶葉。\"他玄色披風下露出半截染血的繃帶,那是三日前替雲瑤擋下的淬毒暗箭。


    雲瑤用乾坤鐲輕叩冰鑒,前世蕭盟主舉著火把要燒她嫁衣的畫麵突然撞進識海。


    那夜對方眼瞳裏跳動的火苗,與此刻鏡中金焰詭異地重合。\"你們可曾見過燃燒時呈菱形的火焰?\"她突然將昆侖鏡擲向半空,鏡光掃過之處,羊皮地圖顯出道道金線交織的網。


    羅公子的蠱笛突然發出蜂鳴,驚得他袖中蠱蟲爬滿衣襟:\"這不是西涼王庭的...\"話音未落,君墨淵劍鋒已削斷三根突然射來的銀絲,斷絲墜地竟凝成西涼文字的水漬。


    \"乾坤鐲在發燙。\"雲瑤按住嗡嗡震顫的法寶,冰鑒裏凍結的賬冊突然自燃,金色火苗舔舐著\"蕭\"字印章。


    她分明看見火焰深處有細如發絲的金線在遊走,就像那日雪崩時纏住她腳踝的詭異金網。


    三人踏碎簷角冰淩躍上屋頂時,尚書府祖祠方向的夜空正泛著胭脂色的光暈。


    雲瑤袖中飛出十二盞冰蓮燈,照見蕭盟主別院外牆新刷的朱漆——那顏色豔得像是用血調和了金粉。


    \"小心門環。\"君墨淵突然扯住雲瑤的後領,她發間玉簪堪堪停在青銅獸首半寸處。


    那獸瞳裏嵌著的琥珀突然裂開,爬出隻通體金紅的蜘蛛,眨眼間被羅公子的蠱蟲分食殆盡。


    雲瑤指尖凝出冰刃劃開院門,撲麵而來的卻不是預料中的殺氣。


    滿園枯荷在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每片殘葉邊緣都結著金線織就的霜花。


    她彎腰觸碰地麵的瞬間,整座庭院突然如棋盤翻轉,露出底下流淌著金焰的暗河。


    \"這是王陵守墓陣!\"君墨淵揮劍斬斷纏上雲瑤腳踝的金線,劍氣激得暗河掀起丈高火浪。


    那些火焰竟像活物般攀著劍刃往上竄,被他用星紋鞘身拍碎成漫天金蝶。


    羅公子突然將蠱笛抵在唇邊吹出尖銳音調,滿園枯荷應聲炸成齏粉。


    粉塵中浮現出蕭盟主虛影,正對著某處虛空行三跪九叩大禮。


    雲瑤的乾坤鐲突然射出冰藍光束,將虛影擊碎的刹那,二十八個金甲殺手從暗河旋渦中破水而出。


    這些人的鎧甲縫隙裏不斷滲出金液,落地即成西涼咒文。


    雲瑤揮袖布下冰障,卻見金液遇冰反而暴漲,火舌瞬間吞沒她半截衣袖。


    君墨淵旋身將她護在披風下,星紋劍鞘與最近的金甲人相撞時,竟迸發出鍾磬般的轟鳴。


    \"他們的陣法在吸食仙法!\"雲瑤看著自己凝出的冰刃在觸及金甲瞬間化成水霧,腕間乾坤鐲突然不受控製地飛旋起來。


    暗河裏的金焰仿佛受到召喚,在她腳下匯聚成燃燒的六芒星陣。


    羅公子甩出蠱蟲組成的鎖鏈纏住兩個殺手,蟲屍卻如金雨簌簌墜落:\"秦老狗把西涼巫術和道門陣法熔了!\"他話音未落,整座庭院地磚突然如活字印刷版塊般錯位重組,將三人逼向燃燒最烈的陣眼。


    雲瑤在熱浪中看見君墨淵的玄色披風燃起金邊,而他劍尖正竭力勾住陣眼處漂浮的玉玨——那分明是父親五十大壽時,她親手係在尚書府祠堂橫梁上的祈福玉!


    金甲殺手踏著火浪步步緊逼,雲瑤的冰蓮燈在熱霧中化作十二隻藍蝶。


    君墨淵劍鋒劃破掌心,鮮血浸染的星紋突然暴漲三寸,將撲來的金焰劈成兩半。\"西南角的殺手換位比旁人慢半拍!\"羅公子突然高喊,蠱蟲在他指尖結成八卦羅盤的模樣。


    雲瑤腕間乾坤鐲應聲炸開冰霧,幻化出二十八個與她容貌相同的虛影。


    真正的她借著霧氣騰空,將凍成冰晶的蠱蟲碎屑撒向陣眼。


    金甲人刺穿虛影的刹那,冰晶遇火爆開漫天磷粉,映得他們鎧甲上的咒文忽明忽暗。


    \"就是現在!\"君墨淵的劍鞘重重叩擊地麵,星紋如蛛網順著金線蔓延。


    那些原本堅不可摧的鎧甲突然發出瓷器碎裂的脆響,羅公子趁機吹響蠱笛,音波震得金甲人動作凝滯如提線木偶。


    雲瑤翻身落在燃燒的玉玨旁,指尖觸及溫潤的刹那,突然瞥見玉中封著半片枯萎的桃花——正是去年上元節被庶妹剪碎的絹花!


    她將玉玨狠狠砸向冰鑒,飛濺的碎片裏竟湧出黑色霧氣,凝成秦師爺陰惻惻的笑臉。


    \"蕭盟主養的外室,上月剛誕下麟兒。\"霧氣消散前,這句話如毒蛇鑽進眾人耳中。


    金甲殺手隨著玉玨破碎化作金粉,整座庭院轟然坍塌成普通宅院,牆根處蜷縮著幾個偷看熱鬧的貨郎,扁擔上的糖人都嚇成了哭臉。


    胡長老出現時,手裏攥著的翡翠煙杆正在滴水。


    他盯著雲瑤袖口的焦痕,山羊須抖得像風中的蛛絲:\"老朽販私鹽時都沒見過這般陣仗!\"


    \"秦師爺故意用西涼巫術露破綻。\"雲瑤將染血的賬冊拍在石桌上,冰鑒裏凍著的墨跡突然遊出金線,拚成\"漕運司\"三個字,\"您去年運往江南的三十船官鹽,最後不是也變成了石頭?\"


    君墨淵突然將佩劍橫在賬冊上方,劍身映出胡長老閃爍的眼神:\"三日前暗箭塗的是南疆蛇毒。\"他指尖輕彈劍刃,震落的血珠竟在桌麵凝成西涼文字的水痕。


    羅公子笑嘻嘻地拋著蠱笛,笛孔裏鑽出的螢蟲突然撲向胡長老衣襟。


    沾了金粉的蠱蟲屍體排成箭頭,正指向他藏在靴筒裏的密信。\"哎呀呀,胡老這雙鹿皮靴倒是襯今日的雪景。\"他話鋒裏的冰碴比簷下冰錐還冷。


    雲瑤突然按住即將暴起的君墨淵,將熱茶推給麵色發白的胡長老:\"您可知今日那些金甲殺手,鎧甲內襯用的是江南雲錦?\"她袖中滑落半片燒焦的布料,暗紋正是胡家商隊特有的竹葉紋。


    胡長老的煙杆\"當啷\"砸在青石磚上,翡翠嘴裂開細紋:\"秦老狗竟敢...\"他猛地撕開密信,蓋著漕運司印鑒的文書裏夾著片嬰兒繈褓,布料浸著可疑的暗紅。


    \"蕭盟主的外室如今住在揚州別院。\"雲瑤指尖凝出冰刃,將文書上的火漆完整剝落,\"這印鑒邊緣的梅花缺角,與三年前兵部丟失的官印倒是吻合。\"


    君墨淵突然甩出劍鞘擊滅燭火,月光透過窗欞在地麵拚出西涼圖騰。


    他劍尖挑起繈褓布料:\"血漬裏摻了曼陀羅花粉,邊關死士自盡時才用這種毒。\"


    院外傳來更夫沙啞的梆子聲,胡長老攥著布料踉蹌起身。


    他臨走前深深看了眼雲瑤發間的玉簪——那是用祠堂橫梁的沉香木雕成的,此刻正泛著淡淡金芒。


    \"胡家碼頭還有二十艘空船。\"老者的聲音混在風雪裏,\"三日後霜降,潮水會淹了蕭家茶莊的地窖。\"


    雲瑤撫摸著乾坤鐲上的裂痕,冰藍光芒映出君墨淵染血的繃帶。


    羅公子正用蠱蟲修補被燒焦的羊皮地圖,突然\"咦\"了一聲:\"這些金線連起來,倒像是...\"


    窗紙突然被什麽東西撞破,凍僵的藍蝶跌進茶盞。


    蝶翼上的金粉遇水融化,顯出半幅皇宮輿圖的輪廓。


    雲瑤捏起濕漉漉的蝶翅,聽見君墨淵的劍鞘發出蜂鳴——那正是他昨日在禦書房見過的,西涼使臣進貢的鎏金箋特有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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