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


    嗓子像是幹枯無水的沙漠一般,楊期元清了好幾遍嗓子,愣是沒有發出半句完整的音調。


    “……”


    床榻上的阿花睡的正熟,被楊期元擺動的動作弄的迷迷糊糊的。


    眼角的殘餘下來的淚痕知道昨晚那以後到底發生了什麽,楊期元沒有把所有的事情告訴阿花,但也沒有隱瞞多少。


    昨晚,楊期元騙了阿花,也騙了自己。


    她和阿花說,自己的身子已經日漸轉好,要不了多久便能恢複到當初,還把元安答應救阿花的事說了出來。


    人的壽命有限,阿花從未奢望楊期元能活千萬歲,她隻希望能和愛人共白頭,和她攜手走完這一生。


    等楊期元壽終正寢後,會代替楊期元走完她沒有見過的河山,記下獨屬於她們之間的過去。


    “這樣的話……太好了。”


    阿花趴在楊期元的懷裏,雙手握拳放在楊期元的大腿上,眼角含淚抬頭望著楊期元,燭光閃爍搖曳進淚花裏,掀起歡喜和希望。


    “以後我們還會有以後,對吧?能迴到你的身邊,我真的覺得很幸運,能陪你走完一輩子,真的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楊期元手沒有去碰阿花,她欺騙了阿花,用虛假的未來去哄騙了這朵純潔的花,她撐著枕頭靜靜地抿嘴沒有說話,怔愣望著阿花眼角的淚珠,也許是因為愧疚,楊期元反應了很久才遲遲的為她拭去。


    商人不就是如此嗎?


    楊期元這樣告訴自己,麻痹著大腦。


    自私自利。


    ……


    昨晚她們便這樣睡著了,喜悅和欺瞞,希望與死亡,兩個人對未來有著不同的願景以及相似的向往。


    “早。”


    見阿花醒過來,楊期元立馬調整自己的狀態,不讓那副狼狽不堪的樣子暴露出來。


    她想要成長成可以被人依賴的樣子,她是楊家家主,注定是被人強迫長大的一生。


    她想要保護自己所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阿花、楊家和江城,楊期元都要守護。


    所以她找來了元安,找來了那個在自己死後可以為己所用的替身“楊期元”。


    “昨晚是真的嗎?”


    “……傻子。”楊期元長唿一口氣,清了清嗓子,“當然是真的,你不會死,我也是。”


    最後三個字很輕很輕,但卻格外堅定,不容任何人質疑。甚至有那麽一刻楊期元覺得自己都要被騙了過去。


    見房裏有了動靜,楊忠拍了拍手,讓廚房把菜端到房門口。


    “家主,該吃早飯了。”


    “你進……”話卡在一半,楊期元突然意識到兩個人衣不蔽體,現在要是放人進來的話……


    “等下,先在門外等著,不許進來!”


    說完趕緊讓阿花拉自己起來更衣,阿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無論阿期怎麽做,在我眼裏一直都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楊期元忙著穿衣服,沒時間和阿花扯,隨她怎麽說。


    “……”


    幸好阿花做事做的快,活兒好,沒一會兒一個工整幹淨的楊期元坐在了輪椅上,她接過阿花遞來的茶,喝了一口,嗓子總算好了不少。


    “忠叔,可以了,讓他們進來吧。”


    門被推開,廚房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把飯菜端進來,整齊地擺放在四方桌上。


    “……嗯?”楊期元察覺到不對勁,把那個要溜走的楊忠給叫了迴來。


    “忠叔,為何會有兩雙碗筷?”


    昨晚阿花留宿在楊期元的房裏,幾乎沒人知道,楊忠今天來的這般巧,還特意準備了兩雙碗筷,桌上的飯菜也全都是大補之物……


    “忠叔……”


    “家主您……”楊忠眼珠子在楊期元和阿花身上打轉,“我也算是老江湖了,有些事不一定要在場,昨夜阿花姑娘的房間無人,有人說阿花來了您的房間,這不是這幾天您又說了那茬子是了嗎?我才……”


    “那我還得誇你聰明?”


    楊忠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笑了笑。


    “好啦好啦,先吃飯,昨天也累了。忠叔也是為了我們好,先吃飯了,好不好阿期?”


    阿花趕忙出來打圓場,手背在後麵攔在兩個人中間,揮手讓楊忠先走。


    一聲聲的阿期,讓楊期元根本生不起一絲煩悶和被偷窺的不適,炸開的毛沒一會兒被阿花旅順,乖乖坐在桌前。


    “你也別幹站著了,昨天是有些累了,和我一起吃吧。”


    ——


    在兩人雲雨的裏屋旁的一間廂房,昨晚元安把青牙帶到了那裏麵。


    青牙已經有數月沒有進食,對血液的渴望到了極點。


    趁慕卿辭出門給南秀宗傳口信,元安沒有空閑割出個口子,一點點滴出血放給青牙喝,那樣太慢。


    眼下最便捷的方法是讓青牙直接咬,可元安想了想還是換了另一種方法。


    手腕劃出一道口子,讓青牙自己去吸。


    “主人,這樣會很疼的……”


    “你以為之前那樣我不疼嗎?”隻要是放血,每一次都疼。


    青牙遲遲沒動,望著元安的手,緊緊閉著嘴沒有動口。


    元安揉了揉青牙軟順的毛發,像是在看一個可愛的妹妹耍脾氣一樣。


    她喜歡青牙這樣,比起一味的聽命於她,元安更希望青牙能有自己的樣子。


    “好了,來,想怎麽樣都隨你,算是補償前些日子把你這個人放在土地村的賠禮了。”


    元安張開懷抱,白嫩的皮膚之下血液循環流動,每一滴都是致命的誘惑。


    青牙攀上元安的肩,臨到要咬的時候,停了下來,怯怯地看了眼元安。


    “可以,餓了這麽久,還不吃?”


    喂血這件事,元安還在嶺沅城的時候,習以為常,即便現在離開了以後,這樣的習慣依舊還在。


    在元安眼裏,這是一件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事情,但是在別人的眼裏可能不是了。


    被有心人看見,會說妖怪襲擊人什麽的。


    所以元安提前把門反鎖上了,為了營造一個良好安靜的環境,還用靈力在房間周圍布了一張網,但凡有人靠近便會告知元安。


    得到了元安的肯定的迴答後,青牙亮出鋒利尖銳的獠牙毫不猶豫地咬了下去。


    齒尖刺破皮膚,鮮血漲溢出沾到青牙的嘴角,血液潤濕了舌尖,漫進了那片幹涸的土地。


    “嘶——”


    元安倒吸一口涼氣,脖子上從未被人這麽啃完過,以前都是提前把血弄進碗裏,給青牙喝。


    這一次用這種方法很新奇,也很怪。


    明明很疼,可是元安總覺得一旦停下來她會更加難受。


    青牙的牙齒徹底埋進了元安的脖頸,更加專注的吞噬著,那讓張岑朝思暮想的新鮮的血液。


    鮮血的味道令人癡迷,為了避免元安昏死過去,青牙及時撤出牙齒,雙眸明亮有光,連帶著發絲也有了生命一般。


    青牙現在倒是好了,不過元安腦袋現在昏昏沉沉,接過了青牙遞上來的水喝了一口,沉沉睡了過去。


    之前分次存血,這次一次性喝完,得虧元安是天道之子,否則非得被折騰死。


    這是唯一一次,元安慶幸自己是天道之子的時候。


    看著元安睡去,青牙貓著步爬上前,紅軟濕滑的舌頭舔舐著元安脖頸上的傷口,和野獸處理傷口時一樣。


    然後卷成一團縮進元安的懷裏閉上眼睛也睡著了。


    天道之子的鮮血霸道,一次性攝入過多,會給身體帶來極大的負荷,青牙需要睡一覺來消化那些血。


    ……


    等到天亮慕卿辭過來找人的時候,見兩個孩子相互抱著彼此,睡的正香時鬆了口氣,默默又合上了門。


    “……好好休息一下吧。”慕卿辭展開手心裏的信紙,除了在元安麵前,臉上少見的露出笑意,“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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