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餓不死你啊!阿珩心想。


    王小姐做完這一切,說:“一整天都待在這裏不得多動一步,哪裏吃得下去呢?”


    一連幾天,王小姐都是隻吃些雞蛋蔬菜,剩下的都去喂狗。


    阿珩覺得她說得倒也沒錯,但一看王小姐的纖細身量,真怕王小姐這麽下去會餓死。


    主仆兩個再沒話講,阿珩隻得告退:“那我下去咯。”


    王小姐說:“你且站著,我問你幾句話。”


    阿珩就站在當地。


    “近前來。”王小姐說。


    阿珩往前湊了湊。


    “到我身邊來。”王小姐坐在床榻上招唿阿珩。


    阿珩隻得走過去。


    挨著阿珩的耳朵,王小姐輕輕說:“我姑姑叫做王查銀沒錯,從小換親到北涼也沒錯,可是換親的時候她不滿十歲,論理,她不會有你這樣年紀的孩子。”


    這個方銳,怎麽做的背景調查!


    見阿珩呆住,王小姐又說:“姑姑被中間人抱走之後,確實杳無音信。後來我們家發達了,奶奶很想念姑姑,幾次派人去找也找不到。因為這事不光彩,所以家裏家外沒有人知道,我是被奶奶帶大,所以才清楚些。”


    阿珩低下頭,不知應該說什麽圓謊。


    王小姐聲音壓低,幾乎可算唇語:“我不知道你來幹什麽,可這裏不是你這樣的女孩子該來的地方。假如你被他們查出來,後果我都不敢想。我還是願意借我之力送你出去,你不要再冒險了。”


    阿珩說:“姐姐,要走一起走。”


    王小姐笑著搖了搖頭:“我沒有家了,這裏就是我的家。”


    才說著,外麵有人喊了一聲:“二爺來啦!”阿珩急忙從床邊站起來,隻見一個俊朗男子從門外大踏步走來,懷裏抱著一個籃子,籃子裏放著許多新奇玩意兒。


    這估計就是他們說的卓琅二爺了。


    “你先下去吧。”卓琅看見阿珩站著,揮揮手叫她走。


    王小姐鐵著臉,說:“叫她走幹嘛?我才和她說說話,你就來打擾,還叫她走,明擺著不要我好過。”這語調完全不是撒嬌,根本就是充滿厭惡。


    卓琅臉色有一絲不悅,可很快就消散,眼角堆起來來討好:“這是我在集市上新采買的小玩意兒,送來給你玩。”


    王小姐上前來,就卓琅懷裏略略看了一眼,臉色如冰霜:“哼,把我關在這裏和囚犯似的,又拿集市上的破玩意來敷衍我,怎麽,笑話我如今是籠中雀嗎?”


    完全不像是被關押在這裏的壓寨夫人,脾氣比南楚公主的還大。


    卓琅又賠笑一句:“我也並沒拿你怎麽樣,是你自己不願意下樓的。”


    這話一出,王小姐的嘴就歪起來,似乎生了大氣,小嘴兒叭叭叭就和那馬蹄兒一樣:“你還說呢?我下樓去是怎麽樣,樓下那馬婆子拿我當什麽?後院的狗嗎?你還自稱是這裏的二爺呢,我迴心轉意答應嫁給你,原以為也能當個二奶奶呢,如今卻是怎麽樣?”


    卓琅明顯已經沒耐心了,他盯了一眼阿珩,阿珩竟莫名感到有一絲的恐懼——從前她從沒有對誰有這種感覺——卓琅好似一隻狼。


    這個房間充滿了一種壓抑,阿珩再沒眼力見,也知道應該撤退。


    誰知道王小姐一把拉住了她,對著卓琅就一頓罵:“說是給我的丫頭,全都是馬婆子使來監視我的,我換個衣服,都有人從那窗縫裏頭偷看。這門一年四季沒有一日關上,誰想進就進來,青樓還要排客呢!我說過多少次委屈,你沒辦成過一件。”


    卓琅氣得把懷裏東西撒了一地,坐在椅子上咬牙。


    “哼。”王小姐哭了,“好好好,這才把你真心思露出來了!你隻一句話,我自己跳下去喂狗!”


    卓琅真能忍,就這樣他都沒反駁王小姐一句。


    阿珩拽著王小姐的手,聲音如蚊子:“姐姐,姐姐別氣壞了身子。”


    王小姐還不依不饒,把阿珩拉到卓琅眼前:“早先說嫁你,你承諾要八抬大轎,鳳冠霞帔,如何如何風光地娶我,如今我家裏好容易來了個娘家人,被你們又當寨裏的丫頭使喚。給別人看去,我還二奶奶呢!——我是丫頭的姐姐,我也合該是丫頭!”


    阿珩震驚了——吵架還能這麽吵。


    但王小姐這句話還算是說到點子上,卓琅壓下生氣,說:“我這幾天不在,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這不是一迴來就看你,就來處理了麽?”


    王小姐扭身去床上坐著,一言不發就是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絕的哭戲啊!上一秒還冷如木頭,下一秒就哭天喊地,阿珩從心裏服了王小姐。


    “心薇。”卓琅越過阿珩和滿地的小玩意兒去找王小姐,“咱們的婚事是寨子裏的大事,寨子裏都看著呢,就算我求你,近來別生氣了。為著你,我也總給人看笑話,你也要心疼我。”


    王小姐不理他。


    卓琅又說:“我知道我幾天沒來,你心裏有氣,這下我不出去了,好好陪你。”


    王小姐擦了眼淚:“我要吃的棗泥餅呢?”


    卓琅從懷裏拿出來:“喏,熱熱的,買了馬不停蹄就趕迴來。”


    王小姐這才破涕為笑:“饒你這一次吧!”


    準夫妻兩個當著阿珩的麵打情罵俏,叫阿珩摸不著頭腦——據方銳的情報來看,卓琅是一個冷麵冷心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可是他對王小姐,幾乎到了寵溺無邊的程度,哪裏像個悍匪啊!完全就是個紈絝公子。


    夜裏王小姐覺得冷,叫阿珩從外屋搬進裏屋去睡。樓下鐵媽媽第一個不同意:“不行,主子哪能和丫頭們一起睡呢?”


    王小姐淡然走下幾步樓梯,居高臨下,冷如弦月:“你不讓她進去,那我搬出來吧。”


    鐵媽媽急忙笑道:“王小姐,我不是要忤逆您,隻是馬婆婆那邊有規矩。”


    王小姐冷笑道:“等我當了二奶奶,她免不了還得下炕給我磕個頭呢。如今你把話撂開了說聽她的,那我可就記在心裏了。”


    明晃晃的威脅——唉,這二奶奶權利有多大呀?有皇後大嗎?這王小姐完全沒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概念。


    鐵媽媽大概和阿珩一個心思,勉強賠笑了一聲:“王小姐,不好這樣講馬婆婆的。馬婆婆是寨主的奶媽,寨子裏都尊她如聖母的。”


    “哦。”王小姐輕嗔了一聲,“行吧,咱們走著瞧。”


    鐵媽媽也不好做,隻得又賠笑:“好歹叫我去問一聲吧。”


    王小姐也沒迴應,扭身就拉著阿珩進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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