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被這情緒越拉越深時,地土的聲音突然出現,打斷了飄遠的思緒。


    “尊上。”


    君衡沒有迴答他,抬起頭,月光照在他的眼中,亮亮的。


    氤氳著一層淺淡的悲傷。


    “您今日怎麽這般這麽意氣用事?”


    “什麽時候輪到你來質問本座了?”


    眼神的悲傷全部褪去,君衡眼底一片冰冷。


    地土連忙跪在地上,“奴才一時心急,心中隻記得長老交代的話,不由僭越了。”


    君衡冷哼一聲,“你心中怕隻有長老吧?”


    “奴才不敢,奴才隻是一心為尊上著想,您莫要忘記長老交代的事情。”


    溫度瞬間冷了幾分,地土直感覺自己的脊背瑟瑟發抖,他把頭低的快要埋進土裏了。


    看著他發抖的身子,君衡眼眸微眯,寒光乍顯。


    “本尊明白。”


    他自然明白,從出生開始就明白,他這一生是為了什麽。


    “母後現在情況可好?”


    “已經安置到了一處較為溫暖的地方,特別符合的還需要公主自己親自去找。”


    “今晚奴才就去提醒她。”


    君衡擺了擺手,“不用了,本尊親自去。”


    與此同時宴會上,主角已經離開,百官也紛紛離去。


    沈雲禾是最後一個出來的,出來時,路上幾乎看不見人影了。


    看了看遠處停著的馬車,大步走去。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沈雲禾。”


    她停下腳步,轉頭看去。


    隻見張瑤依舊身著男子服飾,手上握著佩劍,站在宮門口,直直看著她,眼中倒是多了幾分以前沒有的穩重。


    “你怎麽會在這裏?”沈雲禾朝她走近,意外道。


    “怎麽了,難道我還不能出現在這裏了?”


    “就是很意外,本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想見我。”


    “我來這裏,就是想問問你,在軍營裏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沈雲禾嘴角勾起,明知故問,“本宮說了什麽話,引得張小姐惦記至今?”


    張瑤握緊手上的佩劍,隨著她的動作,劍穗微微搖晃。


    “公主要是忘了,就忘了吧,臣女隻當是做了一場美夢。”


    說罷,她收迴向前的腳,轉身朝一旁的巷子裏走去,背影好不落寞。


    “這麽快就被打敗了?”沈雲禾嘴角笑意加深,“可不像那個苦口婆心勸本宮共創盛世的張瑤呀。”


    張瑤背影一頓,始終沒有下一步動作。


    時間默默的流去。


    突然,張瑤轉身朝沈雲禾跑去,撲進她懷中,緊緊抱住。


    聲音帶上了哭腔。


    “我就知道你沒有忘記。”


    沈雲禾拍了拍她的背,“我怎麽可能會忘記。”


    “這不僅是你,也是我的畢生夙願。”


    “所以你這麽晚的來找我是為了這事?”沈雲禾看著懷中抽噎的張瑤道。


    “我想和你一起。”張瑤抬起頭,眼睛亮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


    “你不怪本宮,害得你父親貶官。”


    說到這裏,張瑤臉頰上爬上一團紅暈。


    “其實剛開始還是怪的,可現在我明白了,你給了父親最後的體麵,這次也是父親讓我來找你的。”


    “代本宮向張副將問好。”沈雲禾拿出帕子擦掉她眼角的淚水,“你放心本宮不會埋沒任何一個有才之人。”


    張瑤鬆開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佩劍。


    “那我呢?我覺得我蠻有才華的。”


    沈雲禾挑眉,“你想跟著本宮?”


    張瑤眼睛亮得像是小狗看到自己喜歡吃的食物。


    “可以嗎?”


    沈雲禾點了點頭。


    她頓時開心的像是個小孩。


    與她說了一些安排後,沈雲禾便與之告別。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一抹明媚似鮮花般的笑容在她臉頰上綻放開來。


    完全沒有注意到一道明黃色的身影迅速朝她靠近。


    “傻笑什麽呢?”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沈雲禾嚇了一跳,臉上的笑容收起,跳到一旁。


    皇帝眯著眼,伸長脖子朝遠處看去,想要看清楚那個人是誰,可在茫茫夜色中,什麽都看不清。


    沈雲禾摸著自己的胸口,“父皇,您這是在做什麽?”


    聞言,皇帝挺直脊梁,清了清嗓子。


    “父皇有幾句話要交代你。”


    “今日來的這位尊者你可一定要謹慎對待。”


    “好好表現,若是能讓他收你為關門弟子,前途不可限量。”


    沈雲禾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父皇,他究竟是誰?”


    想起那張臉,就想起了他對自己做的那些事,一時間厭惡不已。


    “一位可以讓青川大陸顫一顫的人。”


    沈雲禾沒有說話,整個頭低了下去,看著自己的腳尖。


    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盒子,擋住了她的視線。


    “這是凝靈丹你拿著。”皇帝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道。


    “幾日後就要開始朝聖學院的選拔了,禾兒你記住,朕的女兒不需要不矜不伐,你盡管嶄露頭角,大放光明,餘下的父皇替你擔著。”


    不說感動是假的,沈雲禾接過盒子,抬起頭看著他,嘴唇囁嚅,千言萬語在胸口翻湧,但最終是凝聚成了四個字。


    “我明白了。”


    皇帝鄭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晚了,早點迴去休息。”


    迴到公主府,沈雲禾腦海中一直思考著皇帝剛才說的話。


    是不是他知道,那個五係天才的雲禾就是她沈雲禾呀。


    沈雲禾搖了搖頭。


    怎麽可能,就連那些青川大陸的人都不知道那個人就是她,皇帝怎麽知道的。


    推開房間門,空氣中飄蕩著一股危險又陌生的氣息,沈雲禾腳步頓住,眉頭緊鎖。


    在原地動也不是,站也不是。


    “是本尊。”君衡從黑暗中走出來,眸色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想起皇帝剛才說的話,沈雲禾臉上堆上諂媚的笑容。


    “您怎麽突然大駕光臨呀?”


    “本尊此番前來就是為了告訴你,不要忘記本尊交代給你的事情。”


    “當然不會,您的所有話我都牢記在心裏,片刻都不敢忘記。”


    聽著她的阿諛奉承,君衡咽了咽口水,手指微微蜷縮,語氣卻是冷冰冰的。


    “最好是這樣。”


    “我對您的衷心天地可鑒。”


    君衡不說話,沈雲禾離開,場麵沉默了下來。


    沈雲禾心中叫苦不迭。


    實在不理解,這個癲公抽什麽風,大晚上的來敲打她。


    心中將他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著。


    沈雲禾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實在是受不了了。


    睡眼惺忪的抬起頭看著他清晰的下顎線。


    “尊上,您還有什麽事情嗎?”


    “盡快將地方找到。”君衡吩咐完後,越過沈雲禾離開了這裏。


    “是。”沈雲禾忙點頭,心中期待這尊大佛能夠快點離開。


    站在門口,君衡深深看了沈雲禾一眼,最後頭也不迴的融進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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