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機不虛發、算無遺策的一流謀士,也是幫助石勒建立霸業的重要謀主。他是為官清廉、謙虛謹慎的大執法,也是任人唯賢、深受尊重的右侯。


    他就是十六國時期的後趙開國元勳——張賓。


    五胡十六國,是中國曆史上的一個大分裂時期,在這百年間,北方戰亂基本上沒有停息。以匈奴、鮮卑、羯、羌和氐為代表的北方少數民族,先後建立了二十多個政權。在這些政權中,後趙、前秦、前燕、後燕、後秦,都曾占據過北方的大部分疆域。


    其中,後趙基本統一北方,後來的前秦統一了整個北方與西域,不過時間都很短暫。而後趙能基本統一北方,完全離不開一個人的出謀劃策,這個人,就是張賓。


    張賓,字孟孫,趙郡中丘縣(河北省內丘縣)人。十六國時期後趙開國元勳、政治家,石勒帳下的首席謀士。


    張賓出生在一個官宦家庭,他的父親張瑤,是西晉的中山太守,由於家境良好,張賓得到了非常好的教育。張賓從小好學,博覽全書,他讀書不拘泥於文章的形式,這反而使他心胸開闊氣節非凡。


    張賓常常把自己比作張良,也常常感歎沒有遇到劉邦那樣的明主。《晉書·石勒載記》記載:“賓少好學,博涉經史,不為章句,闊達有大節,常謂昆弟曰:「吾自言智算鑒識不後子房,但不遇高祖耳」。”後來,張賓做了中丘王帳下的都督,但一直不得誌,張賓認為中丘王並不是一個明主,便以生病為借口辭職迴家了。


    此後,張賓就一直賦閑在家。


    西晉八王之亂後,國家動蕩不安,在西晉內部動蕩的背景下,北方的外族勢力,如匈奴、鮮卑等,趁機南下,如洶湧的風暴,席卷中原大地,使這片曾經繁榮的土地陷入混亂與動蕩。各方勢力崛起,相互征戰、割據,百姓生活水深火熱。


    公元308年,永嘉二年。劉淵命令其子劉聰領兵向南占據太行,又派輔漢將軍石勒揮師東進,攻打趙、魏地區。石勒在攻打趙郡時,與晉軍在中丘相遇,大敗晉軍。張賓聽聞石勒的事跡後,憑借敏銳的洞察力和卓越的判斷力,他認定石勒就是他一直等待的明主。他滿懷激情地告訴親友,石勒具備成就大業的潛質,我願與他共創輝煌。於是,張賓告別親友,手裏提著一把劍,來到石勒的軍營,大聲嚷嚷要見石勒。


    就這樣,張賓成了石勒的手下,被安置在軍營中。起初,石勒未對這位新來的謀士格外重視,隻將他視作眾多謀士之一,未給予特殊待遇和機會。


    公元310年,永嘉四年。石勒進軍江漢平原,並打算長期據守,想以此為據點建立政權。張賓對此持有不同看法,他認為江漢地區並非理想根據地,存在諸多不利因素,極力建議石勒北還。然而,石勒當時未采納張賓意見,固執堅持自己的計劃。


    結果,正如張賓所料,石勒軍隊在江漢地區遭遇嚴重困境。軍中糧食短缺,士兵麵臨饑餓威脅,士氣低落。與此同時,王導率領的晉軍趁機發動攻擊,石勒軍隊內外交困,損失慘重。無奈之下,石勒隻得采納張賓的建議,不得不北還。次年,石勒率軍北上,渡過沔水,攻占新蔡,進攻許昌,一路高歌,節節勝利。


    這次經曆成為張賓命運轉折點,他的智謀和遠見開始得到石勒認可。石勒逐漸意識到,眼前這位謀士並非等閑之輩,他的建議往往蘊含深刻戰略眼光和對局勢的精準判斷。自此,石勒對張賓的態度發生轉變,開始更加重視他的意見和建議,張賓正式成為石勒帳下的頭號謀主,為石勒在亂世中的崛起貢獻智慧和力量。《晉書·石勒載記》記載:“後漸進規謨,乃異之,引為謀主。”


    在石勒勢力不斷發展壯大的過程中,麵臨來自內部的競爭與挑戰,其中最為嚴峻的是與漢趙國另一位大將王彌之間的矛盾。王彌是極具實力和野心的將領,他與石勒之間的明爭暗鬥逐漸白熱化,兩人都想除掉對方。於是,石勒向張賓問策,尋求應對之法。


    張賓經過深思熟慮,向石勒獻計先引誘,再麻痹,然後出其不意,一擊消滅。石勒接受了張賓的建議。


    很快,機會就來了。王彌與晉軍劉瑞相持,形勢十分危急。


    當時,石勒正在進攻陳午,但還沒有攻下。王彌請求石勒增援,石勒本來不想答應,但在張賓的謀劃下,石勒親自率軍支援,擊敗晉軍,斬劉瑞。王彌很高興,認為石勒是可靠的盟友,便對石勒放鬆了警惕。等到王彌徹底被麻痹後,張賓提示石勒,可以收網了。


    石勒請王彌赴宴,王彌的下屬擔心這是個陷阱,極力勸阻,但單純的王彌認為石勒對他一片赤誠,於是貿然前往。席間,正當王彌喝得酣暢淋漓之時,早已埋伏好的伏兵擊殺了王彌,隨後,石勒將王彌的部下全部收編到自己帳下。


    石勒的勢力變得越來越大,漢趙的皇帝劉聰雖然很生氣,但也無可奈何,不得不加封石勒為鎮東大將軍,石勒領並州刺史,督管並州和幽州一切事宜。可以說,張賓的這一計,為石勒以後自立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公元312年,永嘉六年。石勒準備南攻建業,試圖在南方拓展勢力範圍。然而,鎮守建業的司馬睿也非等閑之輩,他迅速匯集江南兵力於壽春,派揚威將軍紀瞻都督諸軍以防禦石勒。


    當時江淮地區連降大雨,石勒的軍隊因饑餓和疾病,死傷慘重,軍情十分緊急。石勒召集部下商議對策,右長史刁膺主張先投降,待晉軍南撤再伺機而動,這一建議顯然與石勒的雄心壯誌相悖,石勒並不滿意。夔安、孔萇、支雄等人也紛紛提出自己的建議,但石勒都覺得不夠周全。最後,石勒問計於張賓。


    張賓首先否定了投降的辦法,他指出石勒攻陷帝都,囚執天子,殺害王侯,妻略妃主,投降晉朝絕對不會得到原諒,反而會遭受滅頂之災。《晉書·石勒載記》記載:“將軍攻陷帝都,囚執天子,殺害王侯,妻略妃主,擢將軍之發不足以數將軍之罪,奈何複還相臣奉乎!”


    其次,張賓深入分析當前局勢,提出一個具有深遠戰略意義的計劃。張賓認為,石勒應該把發展重點放在華北地區,特別是重鎮鄴城。鄴城地勢險要,擁有堅固的防禦工事,且地理位置優越,向西可與平陽相連,四周山水環繞,猶如咽喉要道般重要,占據此地,便能夠掌控整個華北地區的局勢。《晉書·石勒載記》記載:“鄴有三台之固,西接平陽,四塞山河,有喉衿之勢,宜北徙據之。”


    最後,張賓還對晉軍的心理進行了精準的揣摩,他認為晉軍隻求自保,不會冒險追擊。基於此,張賓建議石勒可以安全地率軍北還,並將重點放在經營北方。具體的行動方案是,讓輜重部隊直接從北道返迴,大軍則佯裝向壽春進軍,待輜重部隊安全通過後,大軍再緩緩撤迴,這樣便能夠避免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


    石勒聽了張賓的計劃後,心中豁然開朗,他被張賓的深謀遠慮和周全考慮所折服。當即決定采納張賓的建議,率軍北還,並將戰略重心轉移到經營北方。


    張賓的這個策略,對石勒後來的發展,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從此,一直以遊擊戰為主的石勒,開始擁有一塊穩定的根據地,為他日後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他的勢力也逐漸從四處遊擊的流寇式軍隊,轉變為擁有穩固根基、能夠進行大規模戰略布局的強大勢力,開啟了平穩發展的新篇章。


    石勒封張賓為右長史,加中壘將軍,賜予“右侯”的尊號,以表彰他在關鍵時刻所做出的卓越貢獻。自此,石勒始終以右侯稱唿張賓,對張賓十分的依賴和敬重。張賓的每一個建議都被石勒視為圭臬,對石勒的決策產生著決定性的影響。


    隨著石勒勢力的不斷擴張,他又將目光投向了北方的另一個強大對手——幽州刺史王浚。王浚在幽州地區經營多年,擁有雄厚的實力和龐大的軍隊,是石勒在北方擴張道路上的一塊硬骨頭。


    公元313年,西晉建興元年。王浚派段氏鮮卑軍團段匹磾、段文鴦、段末柸等人率領共 5 萬人馬進攻石勒的根據地襄國。段氏軍團以其強悍的戰鬥力而聞名,石勒的軍隊在麵對他們的進攻時,陷入極為被動的局麵。石勒曾試圖提出強行突圍的建議,但卻被部下們一致否決,他們認為此時突圍風險太大,主張固守疲敵,等待敵軍出現破綻。石勒無奈之下,隻好向張賓問計。


    張賓經過仔細觀察和分析後,提出了一個與眾不同的策略。他認為,敵軍看到我軍長時間不出戰,必然會產生懈怠心理。而敵軍的戰鬥力主要依靠段末柸,隻要能夠設法將其俘虜,剩下的敵人便不足為懼了。於是,張賓建議石勒挖暗門,趁敵軍攻城時,出其不意地偷襲段末柸。石勒對張賓的計策深以為然,立即依計行事。


    當敵軍再次攻城時,石勒的士兵們突然從暗門殺出,直撲段末柸所在的位置。段末柸毫無防備,瞬間被石勒的軍隊俘虜。段氏軍團的士兵們見主將被擒,頓時軍心大亂,士氣崩潰,兵敗如山倒。石勒軍趁機發動全麵反擊,取得了一場大勝。戰後,石勒展現出卓越的政治智慧,他放還了段末坯,並且與段氏結盟,成功地化解了來自段氏鮮卑的威脅,同時也削弱了王浚的勢力。


    此時的王浚,由於長期的驕傲自滿,生活奢縱淫虐,早已失去人心。石勒深知這是一個吞並他的絕佳機會,便再次向張賓問策。張賓經過深思熟慮後,指出王浚表麵上是晉朝將領,但實際上卻懷有篡逆之心,他渴望得到各方勢力的支持,以實現自己的野心。因此,石勒不如先向他稱臣,讓他放鬆警惕,然後再趁機發動偷襲。


    石勒接受了張賓的計謀,開始精心策劃對王浚的行動。他先向王浚獻厚禮,表示擁戴其稱帝,以迷惑王浚。王浚果然中計,變得更加驕傲自大,對石勒不再有絲毫戒備。


    公元314年,西晉建興二年。石勒認為時機已經成熟,決定開始行動。他先隱藏自己的精銳兵力,然後假稱自己將於三月中旬親自去幽州勸王浚稱帝。當石勒的軍隊行至柏人縣時,石勒心中有些猶豫,他擔心劉琨及鮮卑、烏桓等勢力會舉兵相攻。


    張賓看出了石勒的顧慮,便勸諫石勒,偷襲敵國,關鍵在於出其不意。如今軍隊停滯不前,難道是害怕三方的威脅嗎?王浚占據幽州,看似強大,實則外強中幹。他仰仗的三部如今都已背叛他,成為他的仇敵,他已沒有外援可以依靠。而且幽州饑荒嚴重,百姓隻能吃素,眾叛親離,部隊戰鬥力極為弱小,根本無法抵禦我們的進攻。如果我們大軍兵臨城下,敵軍必然土崩瓦解。雖然三方存在威脅,但我們完全可以懸軍千裏征討幽州。隻需派遣輕騎兵往返,不會超過兩旬的時間。就算三方有所動作,我們也能夠迅速迴軍應對。現在應該立即出擊,不必遲疑。況且劉琨、王浚雖同為晉朝將領,但實際上彼此之間矛盾重重,是仇敵關係。如果我們寫信給劉琨,送人質請和,劉琨必然會很高興看到我們與他合作,共同對付王浚,他肯定不會救援王浚,反而會給予我們進軍的便利。


    石勒聽了張賓的分析後,心中的疑慮頓時煙消雲散,他感慨地說:“我不能決斷的事情,右侯都已為我考慮周全,還有什麽可疑惑的呢?” 於是,石勒果斷派使者送信與劉琨,劉琨果然如張賓所料,不但不幫助王浚,反而給予石勒進軍的便利。


    很快,石勒軍順利抵達易水。此時的王浚仍毫無戒備,沉浸在自己的稱帝美夢中。石勒到達薊城後,采用了一個巧妙的戰術。他先驅趕牛羊數千頭入城,這些牛羊瞬間塞住了街巷,使得幽州兵無法正常出戰。隨後,石勒率眾入城,與王浚的軍隊展開激烈戰鬥。石勒軍士氣高昂,戰鬥力極強,很快便斬殺幽州兵萬餘人,成功俘虜了幽州刺史王浚,並將其斬首。


    此戰,石勒以極小的代價一舉奪取了幽州,大大擴充了自己的勢力版圖。而這一切的背後,張賓的智謀和策略功不可沒。他的每一個決策都如同精準的導航,引領著石勒的軍隊在亂世中披荊斬棘,向著霸業的巔峰不斷邁進。


    公元319年,太興二年。在張賓的謀劃下,僅用十年,石勒就基本統一了北方。《晉書·石勒載記》記載:“機不虛發,算無遺策,成勒之基業,皆賓之勳也。”石勒也在張賓與石虎等人的勸說下,正式稱帝,建立後趙,定都襄國。張賓被加封為大執法,掌管朝政。


    張賓在掌管朝政期間,為石勒的政權建立了一整套完整的行政製度,這對羯人奴隸出身的石勒有著非常重大的意義,張賓相當於幫石勒建立了一個完整的國家機構。


    他充分發揮自己的政治才能,整頓吏治,選拔賢能,使得後趙的官場風氣煥然一新;他重視農業生產,鼓勵百姓開墾荒地,興修水利,促進了後趙經濟的繁榮發展;他還注重文化教育,倡導儒學,推動了文化的傳承與發展。在張賓的精心治理下,後趙呈現出一片繁榮昌盛的景象,成為當時北方地區最為強大的政權之一。


    然而,命運無常。公元322年,永昌元年。張賓不幸去世。


    張賓的離世,對於石勒和整個後趙政權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損失。石勒悲痛欲絕,追贈張賓為散騎常侍、右光祿大夫、儀同三司,並賜予諡號 “景”。張賓下葬時,石勒淚流滿麵,十分悲痛,更是親自將張賓的棺槨送出了正陽門。望著遠去送葬的隊伍,石勒仰天長歎:“天欲不成吾事耶?何奪吾右侯之早也。”


    張賓死後,石勒在與其他謀臣如徐光、程遐議事時,常常會因為意見不合而感到失落。他常常歎道:“右侯舍我而去,讓我和這些人共謀大事,這不是太殘酷了嗎?” 可見,在石勒心中,張賓的地位無人能夠替代。他的離去,使得石勒在決策過程中失去了一位最為得力的助手,也讓後趙政權在後續的發展中逐漸失去了往日的輝煌與活力。


    縱觀張賓的一生,他猶如一顆璀璨的流星,在十六國那個動蕩不安的亂世中劃過一道耀眼的光芒。他才華橫溢,足智多謀,善於洞察時勢,又擅長觀測人心。他獻計伏殺王彌、經略河北、攻滅王浚,總是能在關鍵時解決關鍵性的問題。他治國有方,任人唯賢,禮賢下士,極盡人臣之職,最終輔佐石勒成就了一番霸業。


    張賓是一流的謀士,也是一流的政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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