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鬆青提著菜籃子迴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


    剛進家門,把籃子放在桌上,找了一圈他都沒見人,奇怪間他走進廚房一看,才看到他的小娘子此時正蹲在廚房灶前,灶裏也沒燒火,但她頭卻埋得低低的,拿著根棍子在地上寫寫劃劃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見此情景,他眉心一跳,兩人多年相處,他從來沒見過她這樣子過。


    悄悄走到她身邊時,這姑娘竟然半點都沒察覺到,仍沉浸在自己世界裏。


    難道是被今日之事嚇到了?


    李鬆青慢慢蹲下,動作輕柔,仿佛生怕驚擾到眼前人,低著頭繞到她前麵去看她。


    這一動作突然嚇到她,許雲苓冷不丁看到一張人臉湊過來,立馬嚇得人都跳起來了,手上的棍子差點就戳到了他的眼睛。


    “你…你什麽時候迴來的?怎麽也不出聲啊?”


    許雲苓猛地抬頭,慌慌張張看了她夫君一眼。


    見自己嚇到人,李鬆青趕緊把人摟在懷裏安撫。


    靠在他堅實的胸膛前,許雲苓突然感到一陣安心,但心中還是有些忐忑,悶悶開口。


    “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以後她再也不那麽衝動了!


    李鬆青笑了笑,原來是為了這個在這不開心?


    “沒有!你又沒做錯什麽!”


    “那些人已經被我押迴去了,營裏自有軍規處置,你別怕,有我在沒事的!”


    李鬆青簡單解釋了幾句,然而許雲苓還是有些擔心,從他懷裏抬起頭來,“那…那你剛才打了人,會不會惹上麻煩啊…”


    他看著懷中憂心忡忡的人,心頭一軟,原來是在擔心他。


    忍不住伸出手柔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他安慰道:“別擔心雲苓,我是你夫君,保護你是我的責任。”


    許雲苓又看了他一眼,見他神情十分淡定,不像是被惹上麻煩的樣子,便也點點頭,在他的安撫下情緒漸漸平穩下來。


    孟氏姐妹是軍妓,但她卻是軍官家屬,那幾個兵痞白日酗酒,調戲她這個良家婦女,還意圖逼奸,本就犯了軍規,她夫君出手教訓也是應該的,想來就是鬧到上麵去,她夫君也是占理的。


    “我見你買了魚,等會你是想喝魚湯?還是做個紅燒?”


    李鬆青不想讓她一直因為這事憂思,便迅速轉移了話題。


    她這才想起那個被她一把扔下的菜籃子,沒想到李鬆青竟然幫她帶迴來了。


    “做魚湯吧,也好久沒喝湯了。”


    “好!”


    ……


    平陽城的一處三進民宅內。


    袁將軍已經在這屋裏等了許久。


    昨夜熬了一夜都沒睡,正是最難受的時候,剛才營裏又鬧出周力手下新兵蛋子那事,剛處理完沒多久,他突然就被一道禦賜的令牌召喚至此,說是有人要問他話,一路忐忑的被人蒙著眼帶過來,到這後連多問一句都不行,隻能老老實實等著。


    正昏昏欲睡時,內室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袁似抬起頭看去,就見屏風後麵投射出了一道人影,那人站定後,微冷的嗓音穿透而過,直直插入他的耳中。


    “酉陽軍裏查出來的內奸,可全都處置幹淨了?”


    這內奸一事,不是幾個月前就已經把人揪出來處置了嗎?那幾人的墳頭草都能有半米高了。


    “已經處置了…”


    “處置了?那怎麽李鬆青還是被匈奴的人查到了?”


    前段時間才一路秘密到邊關的宋懷山,隔著屏風看向了袁似,此人來到邊關已有年餘,能力是不錯,但看人的眼光就差了。


    突如其來的質問,讓袁似有些錯愕,怎麽會這樣?這事是誰泄露出去的?


    宋懷山又問了幾句酉陽軍的情況,他雖說都答了上來了,但就這李鬆青臥底泄露一事,他身為主帥,確實難辭其咎!


    “末將迴去一定再細查,定會將剩餘奸細一一拔除。”


    宋懷山輕輕“嗯”了一聲,“我還聽說,他今日打人了?可有此事?”


    袁似一聽這話,怕這個從京都來此的貴人會因此為難他的人,便有心為李鬆青辯解幾句,畢竟這事真的不怪他。


    “是那幾個新兵無視軍規,白日酗酒之下調戲他娘子許氏…”


    “你說什麽?”


    聽到許氏這兩個字,宋懷山的那雙桃花眼不禁忍不住眯了起來,“他們…調戲了誰?”


    ……


    傍晚,同心院附近的後山山坳,突然閃現一道人影。


    那人長得一雙尖下巴,身形很瘦,但一路十分的警惕,一路走來不時地迴頭看向四周。


    隨後,他迅速爬上一棵樹,把一個東西放到樹梢上,然後迅速下樹離開。


    他走後沒一會,樹底下就出現了一個人影,上樹把那東西拿走了。


    ……


    吃了晚飯後,許雲苓再次拿出白日改好的長衫讓他換上。


    這衫子的針腳屬實有些不盡人意,有些地方粗糙,有些地方又很細密,不過她第一次做衣服,已經是很不錯了。


    李鬆青麵不改色地迅速換上衣服給她看。


    在理衣服時,他一眼看到了袖口內裏,那裏突然多了一棵…嗯,那是什麽?一種不知名的…野草?


    “我今日繡的小鬆樹,好不好看?繡得像不像?”


    這線都戳成一堆的不明物體是鬆樹?


    看著娘子那雙亮晶晶又滿含期待的眼睛,他隻好點了點頭,違心誇道:“嗯,好看!”


    許雲苓就知道他會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便假裝生氣說道“李鬆青,你撒謊都不會撒!”


    她夫君笑意盈盈地轉過來伸手去抱她,又親了親,“是真的好看,我沒騙你。”


    “我娘子親手給我做的衣服,給我繡的東西,怎麽都好看,都舒服。”


    ……


    平陽城最大的一家福來客棧,前段時間突然來了一位出手大方的客人,開口便是包下了三樓的所有房間。


    坐在許雲苓曾經和她夫君住過的房間裏,這個剛才還行事雷厲風行,一副公事公辦的國公世子,此刻卻一言不發,隻靜靜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麽。


    來了也有一段時間了,但他一步都不敢踏進酉陽,所有公務都在平陽的這家客棧的三樓內完成,因為是秘密出京,出行神秘,倒是沒多少人知道他已經到了這裏。


    說是放下了,其實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內心,他根本就放不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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