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秋羅帳裏的女子睡得十分的不安,夢中微微蹙起的眉頭仿佛訴說著她此刻內心的不安與焦慮。


    男人坐在一旁緊抿著唇,無言地伸出手去,輕輕撫平她的眉心。


    然而女子似乎一直沉浸在夢境中不可自拔,剛撫平的眉頭又很快重新皺起,並且還時不時的發出幾聲輕微的囈語。


    宋懷山不厭其煩,一次又一次的反複幫她抹平,似乎這樣,就能把李鬆青從她的心裏徹底抹去。


    他知道她會崩潰,可他不知道,她竟會如此崩潰。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打破此刻的寂靜。


    “爺,有密報傳來…”


    ……


    京都湘王府。


    “這個常雲亭…哼!他以為他還是從前的侯府貴子嗎?竟敢在王爺您麵前托辭狡辯。”


    王府幕僚成翰看了一眼湘王遞過來的紙條,滿臉不屑說道。


    上次臨安城那事,就死活不願意,在派出去的人麵前大放厥詞,大有大不了大家散夥不幹了的架勢。


    一身錦衣的湘王聽後卻是微微一笑,似乎並不放在眼裏,戳著指間的扳指慢慢說道:“別看他如今貶為庶人,那骨子裏的傲氣了可還沒下去呢。”


    “不然,你以為宋懷山為什麽會一直留著他?這樣的一把雙刃劍,稍微不注意,不僅傷敵,還會傷及自身,宋懷山又不蠢,怎麽會看不透他?”


    成翰微微一怔,隨即附和道:“王爺說得是,那王爺,是打算…”


    “父皇前幾日才敲打了本王,這節骨眼上,還是不要有什麽大動作。”


    湘王低頭抿了一口茶水,饒有興致地說道:“不過,倒是可以做點什麽,給那位添點堵,削削他的銳氣!”


    ……


    許雲秀正百無聊賴的盯著窗外的風景發呆,根本就沒注意到,她那昏迷一整日的二姐,已經悄悄下床,穿著單衣,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雲秀……”


    突如其來的唿喊,把她給嚇了一跳,差點整個人從凳子上摔下來。


    “二姐?你什麽時候醒的?”


    許雲秀忙不迭地站起來就要去扶著她,許雲苓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


    “收拾東西吧,我們過幾天迴去!”


    “迴去?迴哪…迴雲秀村?”


    聽到要迴去,許雲秀明顯有些不樂意和害怕。


    大約是看出來她的排斥和緊張,許雲苓拍了拍她,有氣無力地說道:


    “你不必擔心,迴去後我會幫著你同奶說的,實在不行,你就住在鎮子上的那個平房裏,你願意的話,可以去攤上幫忙,我給你算工錢,或者我幫你重新找份差事擺脫家裏,看你自己了。”


    二姐都這樣了,還依舊為自己打算著,許雲秀當即就有些感動。


    “二姐……”


    許雲苓是強撐著下床的,如今身子還弱著,不過是站了一會,說了一會話,就有些受不住了,隻能扶著桌子坐下去繼續說道:


    “要麻煩你幫我收拾一下東西,待會你跟我出去一趟。”


    許雲秀點了點頭,正要行動,突然想起來什麽,有些緊張地看向外麵,“可…那位爺…你同他說了嗎?”


    “我為什麽要跟他說?”


    許雲苓半靠在桌麵上,聲音清冷,“我一個自由身,想去哪就去哪,為何要經過他的同意?”


    許雲秀覺得也是,便不再糾結,火速收拾好了東西,並幫著許雲苓換了衣服,還找了一件香色披風給她披上。


    如今雖然還未入冬,天氣還有些燥熱,但秋風已起,許雲苓又剛剛接二連三的遭到打擊,身子早就不比從前了,自然要時時注意。


    收拾一通的姐妹倆正要出門,就被人攔了下來。


    “許姑娘,爺吩咐了,沒有他的允許,你不能出去!”


    許雲苓緩緩抬起眼皮,冷冷掃了那人一眼,麵無表情地推開他的手,帶著許雲秀往外走去。


    “許…”


    “二姐……”


    “身子還沒好,亂跑什麽!”


    二樓拐角處,突然傳出了一道熟悉的人聲。


    緊接著,宋懷山等人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她的視線範圍內。


    高大偉岸的身影朝著姐妹倆走來,隨著他一步一步的靠近,其周身散發的那股子壓迫,猶如潮水般向著兩人襲來。


    那人的氣場太過強大,許雲秀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二姐的衣角,並往她身邊靠了靠。


    許雲苓閉了閉眼,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幕。


    她正要開口說話,就被宋懷山大力地重新扯進了房間,緊接著,就是他摒退左右的聲音。


    “你身子還沒好,那麽著急迴去幹嘛?”


    宋懷山伸出手理了理她身上的披風,漫不經心的說道。


    “已經好……”


    “撒謊!你的身子什麽情況,我比你更清楚!”


    許雲苓無奈,“你想幹什麽?我們之前說好的,你幫我找人,找到之後我就…”


    “我是說過幫你找人,但我可從沒說過,會放你走!”


    “而且,李鬆青的屍體已經被我就地安葬了,除非你想讓他死後不寧……”


    許雲苓麵色一怔,“你說什麽!”


    他剛才說什麽?


    他竟然擅自做主,把她夫君的屍體給安葬了?


    許雲苓的情緒瞬間就繃不住了。


    她瞪大雙眼看向他,聲音因為極度憤怒而變得尖銳起來。


    “誰給你的權利那麽做的?你問過我了嗎?我讓你葬了嗎你就葬?”


    一股無名的怒火直衝她的腦門,燒得她整個人都有些控製不住,許雲苓冷若冰霜的臉上死死盯著他,一出口便是咬牙切齒地質問。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把刀子一樣,直直地插向眼前的男人,“你是我什麽人啊?你憑什麽替我做主?你有什麽資格替我做主?”


    望著眼前這個雙目赤紅,情緒失控的女子,宋懷山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葬都葬了,你現在衝我發火也沒用!”


    “再說了,廣陵城離這那麽遠,你一個女人,怎麽把屍體帶迴去?”


    “李鬆青在天上,恐怕也不想看到你那麽辛苦,我這也是秉承他的遺誌,替他做了這個主。”


    這人真的是不要臉!他誰啊?他們夫妻倆的事,需要他來做這個主嗎?


    許雲苓被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發紅的雙眼此刻隻剩下滔天的憤怒。


    不想再同他說話,這人簡直就是無法溝通!


    許雲苓看都不看宋懷山一眼,轉過身就要離去。


    “沒用的!你找不到他的,我給他找的,可是個風水寶地。”。


    許雲苓聽罷,轉身就是“啪”的一個巴掌甩了過去!


    “宋懷山!你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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