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水神?我嗎?”


    聽完問題後,芙寧娜腦子有些混亂,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訓練場,這一天是怎麽結束的。


    她隻知道,在當晚,迴到寢居,躺在床上時,自己的腦海中,依舊被這個問題占據著。


    芙寧娜看向對麵。


    羅成正站著樁,四平八穩,閉目修煉著竅穴,這副專注的模樣,止住了她想要詢問的話頭。


    其實就算讓她問,也不知道問些什麽。


    哥哥已經把全部信息告訴自己了。


    隻補充了一句,說隻要自己願意擺脫扮演的束縛,成為真正的水神,他會無條件支持自己。


    無奈,她隻能望向臥室的玻璃窗。


    窗外,月亮不算圓,和魚鉤似的,還被一層厚厚的烏雲擋著,以往的漫天繁星,此刻也消失不見。


    暗沉沉的夜,吞噬了遠處的山嶽,一點光也沒有,黑的嚇人。


    “不知道諭示機裏麵的環境怎麽樣?芙卡洛斯那裏,也會這麽黑嗎?”


    芙寧娜的思緒,慢慢飄到了歌劇院。


    對於這位真正的水神,她的造物主,她也不知道該抱有怎樣的情緒。


    恨嗎?


    若不是哥哥選擇加入,在芙卡洛斯原本的計劃中,自己恐怕要以普通人的身份,忍受數百年的孤獨。


    感激?


    同樣,如果不是她創造了自己,自己也看不見如此多彩繽紛的世界,體會到各種各樣的情感。


    眷戀?


    自己的她的關係,比姐妹,比雙胞胎都要親近,她也是自己在這個世上,真正的親人。


    “唉……”


    但想到芙卡洛斯犧牲自己的計劃,芙寧娜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了一聲幽幽歎息。


    歸根到底,自己的誕生,還有許多安排,都隻是自己的這位姐姐,為了拯救楓丹,不得已做出的舉措而已。


    在芙卡洛斯的眼裏,這已經是最優解了。


    談不上對錯。


    而且自己當時也同意了不是嗎?


    “拿自己的生命來拯救楓丹,芙卡洛斯,你簡直就像歌劇中的英雄一樣呢。”


    芙寧娜從床上坐起,取出一麵鏡子,端詳著鏡中屬於自己的容顏。


    經過武術與道術的修煉,她與鏡子裏的自己,在氣質上,已經有了明顯的不同。


    真實,獨一無二,無人可替代。


    在楓丹,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水神,守護楓丹子民的水神。


    “可惜,作為楓丹的神明,本神又怎麽能讓你來當主角呢?”


    “而且我隻喜歡有趣的故事。”


    “悲劇什麽的,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芙卡洛斯啊芙卡洛斯,就讓你看一看,真正屬於本神的表演吧!”


    的確,哥哥說的沒錯,有了力量,什麽事情做不到?


    自己日遊時,能鎮壓索維格莎。


    驅物時,能殺死一百多位傭兵。


    顯形時,能打服原海霸主,統領千萬原海異種。


    附體時,更是能殺死擁有跋靈的團長!


    那鬼仙呢?雷劫呢?陽神呢?


    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扮演,任何的計劃,任何的犧牲。


    隻需要力量!


    唯有力量,才是天下最大的道理!


    “不需要你的犧牲,我也一定可以解決預言!”


    想到這,芙寧娜的眼神變得堅定,腦海中,一個個念頭躁動起來,好像在歡唿,在雀躍,在慶祝!


    祝賀著她,終於擺脫了身上的束縛,打開了牢籠。


    萬星飛仙術,自主地運轉了起來。


    絲絲縷縷的星光,如一條閃爍的綢帶,開始從虛空中落下,被她的神魂攝取。


    “突破鬼仙?”


    羅成猛地睜開眼,這樣的變化,自然逃不過他的感知。


    “不枉我的引導,芙寧娜,你真的很有天賦。”


    他欣慰一笑,什麽也沒說,安靜地來到芙寧娜身旁,運轉起眾星無極功,與之產生了共鳴。


    轟!


    頓時,落下的星光猛然增大,從淋淋漓漓的水滴,變為廊柱粗的小河。


    芙寧娜的神魂猛烈吞吐著,在她的眉心,腦神一竅的位置,所有的念頭都聚集了起來,轉化為了一個朦朦朧朧的虛幻身影。


    這個身影,竟然是一個小小的嬰兒!


    所有的星光,還有一部分的血氣,都朝著這個嬰兒匯攏,被吸收,好像在用身體所有的力量,哺育這個胎兒一樣。


    道家中,有聖胎的說法。


    而此時芙寧娜的狀態,像極了在孕育一個,由神魂組成的聖胎。


    漸漸的。


    這個胎兒的模樣,也愈來愈清晰,長出了手腳,身上,繁星點點,日月星辰圍繞,而腦袋上,一根呆毛也伸了出來。


    神魂越來越凝固,念頭也愈來愈多。


    胎兒的四肢伸展間,有一種極強的力量感,好像要從眉心跳出來似的。


    這是鬼仙的最後一步。


    隻要聖胎能孕育出來,就意味著神魂質變,真正成為了鬼仙!


    咚咚咚!


    但胎兒兇猛出拳,伸展了半天,卻好像被一層堅硬透明的膜阻攔,怎麽也跳不出來。


    芙寧娜的眉頭,也開始皺起來,臉上變得蒼白,這是拿血氣去蘊養了胎兒。


    “還差一點嗎?雖然你已經悟出了關鍵,今後花個幾年,也必定能打破這層障礙,但時間不等人,一步快,步步快,還是讓我來幫你一把。”


    羅成手一翻,一顆金黃色,散發著無窮威嚴的丹藥,出現在他手上。


    養龍丹!


    能讓人的資質,變為天才的養龍丹!


    羅成等不起那麽久,他也想立刻知道,芙寧娜突破後,能讓自己的修煉速度提升多少倍。


    輕輕一彈,養龍丹便飛入了芙寧娜嘴裏,一路滾落到胃,開始發揮起作用,迅速提升起她的資質。


    天賦,涵蓋了一個人的任何一方麵。


    不僅僅是悟性,還有意誌,身體的堅韌,以及神魂的強度。


    一個天才,天生要比愚夫的力量強,就算是同境界,修煉的相同功法,一個天才也比愚夫的氣血足,神魂凝實。


    芙寧娜的資質,就算在神魂上,也僅是上等。


    其它方麵,都隻能稱為略有資質。


    得到養龍丹滋養,芙寧娜全方麵都在提升,氣血與神魂,急速增強!


    對於鬼仙的最後一步,也再無疑惑。


    她眉心中的胎兒,頃刻間,便凝實了十倍,隨後,猛地張開拳腳,轟一下跳躍了出來!


    沫芒宮一樓。


    那維萊特剛剛處理好文件,正打算關燈下班,視線卻突然望向了頭頂。


    “這股力量是………”


    在他的感知中,沫芒宮的最頂層,一股特殊的靈魂力量,如同發育中的胚胎,正不斷壯大,提升著。


    比凡人強大千倍的魂魄波動,海嘯般朝四麵八方席卷!


    這是水神的力量?


    相比之前可稱得上孱弱的實力,如今顯露出來的力量,才真正有了一點神明該有的威勢。


    芙寧娜女士之前一直在隱藏自己?


    可為什麽現在又突然展露出來?


    “啊!”


    而在更遠處,親衛隊宿舍,正打算入睡的薇薇安,突然驚叫一聲,立起身子,汗毛直豎,渾身像風中的樹葉一樣顫抖。


    “隊長,怎麽了?”


    她旁邊的親衛從睡夢中驚醒,瞧見她這副樣子,馬上跳下床,敏捷地拔出鋼刀警惕。


    但看了四周一圈,發現沒有敵人後,這位親衛有些疑惑。


    “你,你沒有感覺到嗎?”


    薇薇安說話都有些打哆嗦。


    她能感覺到,一股深深的,比寒冬還陰冷的意念,從各個方向傳來,好像要鑽進她的骨髓。


    “感覺到什麽?”


    這名親衛感覺疑惑。


    啪!


    “薇薇安!”


    這時候,宿舍門打開,一個酒紅色頭發的女人衝了進來,神色中,有著和薇薇安一樣的恐懼。


    她是親衛隊的副隊長,米婭,也是先天武師的境界。


    “你也感覺到了?”


    “對。”


    “這,這到底是什麽?”


    兩人都像是落入了黑暗中的孩童,雖然有著恐懼,但卻不知道這股莫名的恐懼,到底來源於何方。


    隻有那名普通親衛,疑惑地望著兩位隊長。


    在她眼裏,除了今天的夜深沉一些,冷一點,風的唿嘯聲大一些,與以往沒什麽不同。


    “我想起來了!”


    突然,薇薇安迴憶起白天在訓練場的時候,芙寧娜眼神中露出的壓迫。


    與這種感覺的性質一樣,隻是現在的,更加森寒可怖!


    “這是,這是芙寧娜大人的力量!”


    除了被嚇得惴惴不安的兩人。


    整片沫芒宮範圍,隻要稍微敏感一些,都能感覺到心中湧現的不安。


    他們看向窗外,隻聽見劇烈的陰風咆哮拍打著,好像把所有的聲音都吹走,隻留下瘮人的尖嘯。


    但外界的樹木,花草,卻靜靜矗立著,枝葉動也不動。


    好像這掠過耳畔的陰風,不過是一場錯覺。


    說不出來的詭異!


    這樣的壓迫感,整整持續了半個時辰,才徹底散去。


    沫芒宮,執政官寢居。


    屋內的星光散去。


    外麵,天際的烏雲也離開,不算明亮的月光,落在窗台。


    芙寧娜盤坐在床上,臉色蒼白得嚇人,但藍寶石般的眼睛中,卻是精芒四射,炯炯有神,如同擁有著無窮無盡的精神。


    一種強大,堅韌,凝實的力量,環繞在她周圍,比附體境界,不知道浩瀚了多少倍。


    鬼仙!


    芙寧娜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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